“山贼?”温如墨大惊失色,赶忙出马车看究竟,就见前头树下正靠着几个大汉,腰里的刀明晃晃的。
“这这这,快些走。”温如墨脸色发白,他是个文邹邹的商人,自然从没见过这番阵仗,这回来王城想着是从江南走水路,天子脚下理应安宁昌盛,因此只带了三名家丁,却没想到眼瞅着都要到王城了,竟然会遇到山贼。
温夫人更是吓得够呛,车夫赶忙掉马车往回跑。
“这位兄台。”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招呼。
“啊!”温如墨还未来得及进车内,被吓得险些跌坐在地,方方方才分明就还在另一边,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你想要做什么!”温夫人虽说是个妇道人家,但见着自家老爷有危险,还是出来倒竖柳眉,拿出了在家做姑娘时的刁蛮脾气。
对方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被呵斥后明显愣了一下:“我是想——”话还没说完,马车便已经“嗖”一下消失。
……
“先生。”另一个男子上前,“出了什么事?”
“我只是想问问看,他们车上有无备用钢钉,能给我们修车用。”云断魂道。
男子皱眉:“会不会出什么事?”
“这张脸已经换了,如今世上无人能认出我。”云断魂摇摇头,“放心吧,看打扮像是地方上的员外富户,应当是看到刀后受了惊吓。”
男子点头,也未再多问,与他一道往回走。只是谁都没注意山道旁边的草丛中,掉了一个蓝色的小布包。
“幸好幸好。”跑出一段路后,见后头没人追上来,温夫人拍拍胸口谢天谢地。
“可不是。”温如墨端着茶水,手还在哆嗦。
“你说说看,这土匪多吓人。”温夫人心有余悸,“幸好小柳子被调回了王城,否则天天待在苍茫城,我这迟早都要被他吓出毛病。”
“就不该为了赶时间走这条小路。”温如墨道,“不过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现在赶紧折回官道,天黑的时候也能赶到王城。”
官道虽说有些绕远,但家丁方才也受了惊吓,想着要赶紧找间客栈住下,所以赶车赶得异常卖力,在月兔东升之时,终于抵达城门脚下,经过守卫仔细盘查之后被放行——当然为了不给儿子添麻烦,因此便说是来这里探访亲友。
“可算是到了。”温夫人从马车里跳下来,“我这腰都要散架了。”
“现在也晚了,先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压惊,再睡一晚上,明天再去找儿子。”温如墨帮她拍拍身上的土,“不着急非要在今晚吧?”
“自然要在明天,几年没见小柳子了,咱俩哪能这么灰头土脸风尘仆仆。”温夫人白他一眼,自然要好好睡一觉,梳洗之后再去见儿子,不能在其余大官跟前丢人,被说成是江南的土财主。
“好好。”温如墨对她言听计从,恰好不远处就是一间大酒楼,灯笼还亮着,便一道过去吃饭。
“客官这边请。”小二很是热情,笑容可掬递上菜牌。
既然要压惊,那便要吃顿最好的,温如墨带着夫人与家丁车夫一起,一家人美美吃了一顿,还打包了两只烤鸭,打算带到客栈做宵夜。结账之时摸摸怀里,脸色却是一白。
“客……官?”小二笑容僵在脸上。
“这,这……”温如墨站起来,将全身上下都找遍,也没见到钱袋去了哪里,顿时急得满头冒汗,家丁去马车里找了一回,也说什么也没有。
“老爷你别急。”温夫人赶紧安慰,“再找找呢。”
“当真不见了啊。”温如墨跺脚,“莫非是被那伙山贼拿去了?”就说怎么没追上来,原来是银钱已经得了手。
小二在一边撇撇嘴,扯吧就,吃白食就吃白食,还山贼。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山贼?也不怕闪了舌头。
“这位小兄弟,我们的银子确实丢了。”家丁身上的银子凑起来也不够,又已经到了深夜时分,万般无奈之下,温如墨只好让夫人暂时摘了一对耳坠,“先用这个抵账,我们明日再来赎回如何?”
“现在当铺也关了,我要去哪里估价?”小二道,“等等,我去问问我家掌柜。”
“好好好。”温如墨连连点头。
小二跑下楼敲门:“二当家。”
“怎么了?”陆追问。
“楼上来了伙吃白食的,说没银子,要拿首饰抵债。”小二道。
“哦?”陆追道,“你去忙吧,我上去看看。”
温如墨正在与夫人商议,若是实在不行,就只有让小二去找儿子,抬头就见一个年轻男子走了上来。
“您就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温如墨赶忙起身行礼。
“不必客气。”陆追扶住他,“听小二说,诸位遇到了山贼,所以丢了银两?”
“是啊。”温如墨唉声叹气,“我们是从江南过来的,一路都风平浪静,眼看着都到天子脚下了,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劫匪,真是对不住掌柜的了。”
虽说在这地界遇土匪有些不可思议,但陆追扫了眼桌上的耳坠,似乎的确是值钱货,也没必要说谎,于是刚打算说没关系,余光却扫到了温如墨腰间一块玉佩,上头有个“温”字。
……
温?!
“这位贵客。”陆追扶着他坐下,小心翼翼道,“不知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哦,在下姓温,名唤温如墨。”还当对方是想留个底,以免自己不来赎耳坠,温如墨很是爽快便回答。
晴天一道霹雳响,陆追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还还还真的是啊?!
☆、第113章 就是这一伙人
【第113章…就是这一伙人】没见儿子先进府衙
“掌柜的,你没事吧?”见他表情似乎有些怪,温如墨小心翼翼问。
“自然没事。”陆追回神。
“那你看;这……”温如墨试探。
“出门在外,谁还能没个难处。”陆追将耳坠放回温如墨手中;“一两顿饭钱算得了什么,改日有空再送来便是;哪里犯得着用首饰抵押。”
“这怎么好意思。”温如墨有些受宠若惊——先前看小二的态度;还当今晚非要留下银子不可,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掌柜的居然如此好说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追冷静道;“若是我们大当家在,定然也会这么做。”
“那可真是多谢了;掌柜的尽管放心;在下明天一定将饭钱补回来。”温如墨感激不尽;“那我们就先走了。”
温夫人也跟着道谢;心说这年轻掌柜果真是大地方的公子,长得这般俊朗斯文;做起事来又体面慷慨,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恕在下多问一句。”陆追道;“诸位的银子既然丢了;又是外乡人,这三更半夜出去,城内只怕没地方住啊。”
“实不相瞒,我们是来王城里头探望儿子的。”温如墨道,“原本是想等明日,但今晚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现在就去找他。”
千万别!陆追心里翻江倒海,大当家还在温大人的床上啊,说不定连衣服都没有穿!若是被岳父岳母看到还了得。
“掌柜的,告辞。”温如墨带着夫人与家丁往楼下走。
温夫人在心里盘算,等明日送银子来的时候,顺便将带给小柳子的肉脯也送给掌柜一些,就当是谢礼。
“几位且慢。”陆追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追上前放在温如墨手中,“这门外不远处就是同江客栈,又气派又干净,在王城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去那里住上一晚。”
“这……”温大人与夫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是诧异——不收饭钱就算了,怎么还倒给银子。
“一看两位的举止仪态就知道,定然是出知书达理的自大户人家。”陆追道,“能帮就帮,我自然不怕银子收不回来。”
“掌柜的真是个好人啊。”温如墨内心感激,“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姓陆,单名一个追字。”陆二当家笑容谦和有礼。
“这名字起得好。”温夫人越看越喜欢,“不知陆掌柜可否娶亲?”
陆追略略苦逼,这也要问?但对方是温大人的爹娘,问什么都必须要说,所以只好如沐春风道:“还没有。”
没有好啊!温夫人飞快打算盘。
“咳咳。”知道自家夫人的习性,温如墨及时打断,以免又问出更惊世骇俗的问题。
“现在夜也深了,不如我送几位过去吧。”陆追道,“省得还要找半天。”
温如墨与温夫人已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余下满心熨贴滚烫。与他一道到了对街的客栈之后,又是千恩万谢才将人放走。
“你说你,哪有一见面就问人家有没有成亲的。”屋门方一关上,温大人就低声埋怨,“也不怕被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温夫人道,“这掌柜的看着人不错,芯儿明年就快十八了,若是能嫁到王城里头陪她哥哥,不也是好事一桩。”
温如墨说不过她,累了一天也实在是身子乏,于是泡完澡便上了床,留下温夫人独自一人眉飞色舞——难得来一趟王城,若是能将一双儿女的亲事都定下来,才算是没有白跑一趟呐!
温府里头,温柳年正趴在赵越怀中,手指头到处乱戳。
“睡觉。”赵越握住他的手腕。
“不困。”温柳年抬头看他,眼睛又黑又亮。
“在外头跑了一天,怎么会不困。”赵越好笑。
“我是读书人,身体好。”温柳年很是淡定,睁着眼睛说瞎话。
赵越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低头重重亲了一下。
虽然每回都想着要矜持一些,但温大人这次依旧没怎么推,便再度坦然从之,甚至还觉得衣裳脱得不够快。
赵越道:“又胖了。”
温柳年厚脸皮,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腰,甚软。
“街上婆婆婶子还嫌你瘦。”赵越道。
温柳年笑嘻嘻:“我骨头小。”天生便很会藏肉。
赵越将他的腰带解开,还没来得及低头亲一口,院外就传来暗卫的声音:“咦,二当家怎么现在来了。”
“大当家!”陆追站在院里叫。
“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温柳年推推赵越。
暗卫与大内侍卫也纷纷跳下屋顶:“怎么了?”还难得见着陆二当家如此匆忙。
赵越与温柳年一道推门出来。
“快快。”陆追道,“温大人的爹娘来了。”
“啊?”温柳年瞪大眼睛,什什什什么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今天晚上刚到,就住在酒楼不远处的同江客栈。”陆追道,“明日便会来找温大人。”
“二当家怎么会认识我爹娘?”温柳年纳闷。
“不是我认识。”陆追稍微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在城外遇到了山贼?”温柳年被吓得不轻,也来不及多问,抬腿就往外冲。
“大人不必着急。”陆追赶忙拉住他,“伯父与伯母并未受伤,只是丢了银子而已,现在已经睡下了。”
“王城外头如何会有山贼?”温柳年着急,“该不会是苍茫山的余孽吧?”
暗卫拍胸脯,“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去客栈周围守着!”说完还没等温柳年开口,便一溜烟消失在了屋顶,当真是很有效率。
“不管是哪里来的山贼,只要没伤到人就好。”陆追道,“况且伯父伯母一路风尘仆仆也累了,今晚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当真没有受伤?”温柳年还是放心不下。
“自然没有。”陆追道,“我怎么会拿这种事骗大人。”
“那就好。”温柳年松了口气,又万分不解道,“但我爹娘为什么要现在来王城?”先前提都没有提过啊,还想着要等这头事情解决之后,再一道回江南。
陆追颇有深意看向赵越。
赵大当家:“……”
“那就明早再说吧。”温柳年晃晃脑袋,“多谢二当家。”
“大人客气了。”陆追嘴里在道谢,眼睛却在看赵越——岳父岳母来了,还不快想些办法好好表现!
赵越难得有些紧张。
两人回房之后,也没心思再睡觉,盘腿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半晌之后,温柳年道:“若是我爹打你怎么办?”
赵越道,“站着不动便是。”周前辈还能对打,但岳父大人是实打实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能还手。
温柳年又问:“那若是打我呢?”
赵越道:“岳父大人怎么会舍得打你。”
温柳年坚持:“事有万一。”
赵越道:“我会护着你。”
温柳年拖着腮帮子:“若是干爹在就好了,还能被帮着劝两句。”
“不要哭丧着脸。”赵越将人抱到自己怀中,“怕什么,岳父岳母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温柳年闷闷趴在他肩头,还是觉得略紧张!
两人几乎一夜未眠,天才刚刚一发亮,便起床打算去客栈,推门却被惊了一下,怎么这么多人。
陆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