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便是从南洋来的高人?”楚渊问。
“皇上过誉了,我们不是高人,只是讨口饭吃的杂耍人。”高大壮回答,其余三人由于语言不通,只是低头站在后头。
“此言差矣,能织出那般精妙的布匹,说是高人也不为过。”楚渊慢慢道,“倘若真能在战场上护我大楚将士,诸位便是楚国的头号功臣,要多少金银财宝都不为过。”
“我们只求下半生能衣食无忧。”高大壮道,“不会贪求太多钱财。”
“当真是侠义之士。”楚渊笑笑,吩咐四喜将黄金抬了上来,“这是定金,诸位今日便可带回去。”
“多谢皇上。”高大壮双手呈上一张纸,“这便是织布秘方。”
四喜公公让他将纸张放入托盘中,转身送去给楚渊。
“黑雾烧?”楚渊微微皱眉,“这是何物?”
“织布的关键所在。”高大壮道,“南洋特有的一种草籽。”
“既是产自南洋,朕要去哪里找?”楚渊不满。
“皇上不必担忧。”高大壮道,“织布所需的草籽数量极少,我们此番前来所携带的数量,已经足以织出上万布匹,以后皇上若是还需要,我们再送来便是。”
“不能在我大楚种植?”楚渊问。
“气候差异太多,怕是不能。”高大壮道,“实不相瞒,这种草籽也是我们误打误撞找到,莫说在大楚,就连在吕叶岛也种不活。”
“还有这种事。”楚渊若有所思,“这次进宫可有带来?”
“只有这些,其余都在家里。”高大壮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皇上可派人先织几匹布试试看。”
“很好。”楚渊点头,“虽说不能种植,不过诸位若是愿意定期采集草籽送过来,倒也没有太大差别。”
高大壮微微低头:“自当效力。”
温柳年坐在旁边,一直就在自顾自喝茶,一句话也没有说。
高大壮对此倒很是松了口气——幸好今日很安静,还以为又会被翻来覆去盘问一番。
“温爱卿可还有何疑虑?”楚渊突然问。
高大壮心迅速悬起来。
温柳年道:“既然现在有了秘方,还是要早些织出布料,以免延误战事。”
“朕也这么想。”楚渊点头,“那就辛苦爱卿了。”
“皇上言重了。”温柳年道,“能为朝廷分忧平乱,是微臣的福气。”
待到那伙杂耍艺人离开之后,楚渊道:“黑雾烧,爱卿可有听过?”
“从未听过。”温柳年摇头。
楚渊伸手想拿那瓶草籽。
“皇上且慢。”温柳年劝阻,“不明不白的东西,还是小心些好。”
“不用。”楚渊笑笑,“小瑾在走之前,替朕留下了一副手套。”
温柳年凑近看看,就见楚渊右手上果真有薄薄一层织物,极细,在天光下几乎透明。
“能百毒不侵。”楚渊拔开瓶塞,往白瓷盘内倒了一些,就见是些黑色的粉末,并无什么稀奇。
“先拿来织一匹布试试看吧。”温柳年道,“然后再作定夺。”
楚渊点头,亲自去了宫里头的织锦司。
按照那张纸上的方子,再加上黑雾烧,倒是很快便织出了一模一样的布料,当真刀枪不入,遇酸不腐。
楚渊很爽快便付清了其余银两,杂耍艺人也将剩余黑雾烧的草籽送进了宫,满满五大袋,倒是真能织出不少布。
织锦司夜以继日忙了起来,甚至连王城内的其余锦缎坊也不例外,一时之间百姓都在猜测,莫不是皇上准备拿来送给各国君主,否则如何需要这么大的数量。
“都在织布?”青虬布在王城内的眼线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是。”下属点头,“看样子楚渊并无任何疑虑。”
“很好。”青虬放下手中茶盏,“那赵越呢?”
“这……”下属迟疑,显然依旧无所进展。
青虬拍拍他的肩膀,大步出了屋门。
锦缎坊里头,红甲狼正趴在桌上,满足晃须须打饱嗝。
撑呐!
“又胖了一圈。”赵越敲敲它的背甲。
“平时不见带,一见面就嫌胖。”陆追瞪他一眼,“亏得它听不懂你说话,否则只怕早就卷着包袱离家出走。”
赵越捏着它放进红木匣中。
“大人呢?”陆追问。
“还没起。”赵越道。
陆追识趣没有多问,还没起,自然是因为昨夜太累。
“走吧,去看看酒楼。”赵越站起来往外走,“明日就要开业了,今天再检查最后一道。”
中午时分,温柳年也从床上爬起来,去宫里晃悠了一圈,顺便吃了顿饭。
“爱卿最近食欲真是越来越好。”楚渊打趣,“怪不得赵大当家要开酒楼。”
温柳年淡定啃排骨。
“明日想来会很热闹,朕就不去添乱了。”楚渊道,“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朕便是。”
“多谢皇上。”温柳年赶忙擦手。
“不必行礼了。”楚渊道,“好好吃饭。”
温柳年又夹了一大块酥肉。
楚渊在一边看着他吃,觉得自己胃口也变好。
若是开了酒楼,以后再想用吃的哄进宫,只怕要困难许多啊……
虽说只是一间酒楼,不过却是赵越在王城内的第一处产业,众人自然都很重视。百姓都很喜欢笑眯眯的温大人,也都愿意来帮忙,因此一大早便围了不少人,闹闹哄哄的。暗卫端着瓜子点心分给小娃娃,又将鞭炮挂在牌匾两侧,很是喜气洋洋。
一想到公子和少宫主马上就会来,便更加精神抖擞,快一年没见着了啊,简直非常值得摸一摸小手。
正午时分,鞭炮噼里啪啦炸开,百姓高高兴兴捂着耳朵,待到鞭炮响完,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赵越揭开酒楼牌匾,上头的字是温柳年亲手所题——山海居,一取山珍海味尽在盘中,二取山南海北客来客往,三取人山人海生意兴隆,还有一层含义,便是海誓山盟不弃不离。
温柳年在人群中笑嘻嘻看着他,刚准备一道开门迎客,暗卫却脸色一变,骤然从屋顶冲下来,手中铁鞭当空挥过,发出刺耳声响。
百姓惊呼出声,赵越纵身上前,将温柳年抱在了怀中。
十几名男子从腰间抽出软刀,须臾便与暗卫战成一团,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赵越带着温柳年闪身躲过偷袭,霁月刀在空中划过刺目光影。
“大当家小心。”木青山惊呼出声。
尚云泽凌空一剑打落飞镖:“小呆子,也不看看自己身边。”
“到底是什么人?”木青山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难免有些失措。
“冲着大当家来的。”尚云泽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行,你去帮忙。”木青山着急。
“有追影宫与两位当家的在,这些人不是对手。”尚云泽道。
百姓早已跑得干干净净,皇城内巡逻的官差也赶了过来,那伙人互相对视一眼,突然丢出无数个烟雾弹,而后便如同约定好一般,齐齐扑向温柳年。
赵越带着他腾空跃起,落在酒楼二层,却觉得脚下一滑。
“那里!”温柳年眼尖。
一口大缸正倒在旁边,从里头往外流火油。
三支利箭带着火星,从对面屋顶朝这头飞来,赵越心知不妙,单脚踩上围栏刚想下楼,几枚飞镖却凭空出现,堪堪打落利箭。
黑色身影从天而降,手中剑锋划破空气疾风,速度快到如同幻影,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伙偷袭之人便痛呼着倒在了地上。
刺目烟雾被风吹散,一个白衣公子正捂着嘴咳嗽。
“属下参见宫主!”追影宫暗卫齐齐单膝跪地,喊声震天。
尚云泽在旁边打趣:“平时不是不熟吗?”
暗卫喜气洋洋抬头。
“都说了让你等,非要跟我来。”秦少宇帮怀中人拍拍背,“有没有好一点?”
“嗯。”沈千凌眼眶有些红,略呛。
暗卫眼底充满激动之情,双手拼命挠地面,公子果真是一天比一天好看,真不愧是要带领我们自立门户人!
“起来吧。”久别重逢,沈千凌很是高兴。
我们也很想公子啊!暗卫抹了一把眼泪,随时做好冲上前热烈拥抱的准备。
秦少宇冷冷扫过来一眼。
暗卫只好满心不甘愿停下脚步,又眼巴巴问:“少宫主呢?”难道不应该霸气腾腾第一个出现,居然被宫主抢了风头!
沈千凌抬头往上看。
一团嫩黄色的小毛球正展开翅膀,霸气腾腾往下掉!
温柳年欣喜伸手。
小凤凰吧唧摔在他手心,晕头晕脑转了转,然后就扑楞着站了起来,小黑豆眼熠熠生辉:“啾!”
暗卫欣喜若狂,嗷嗷叫着一窝蜂扑上来!
少少少少少宫主!
“温大人。”沈千凌笑嘻嘻打招呼。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温柳年与赵越一道上前。
“客气什么,我们原本是想来喝酒,顺便送贺礼的。”沈千凌道,“谁知道恰好遇到这群人。”
巡逻的官差已经将偷袭者全部捆了起来,只等温柳年发落。
“可否再请公子帮个忙?”温柳年道。
“自然。”沈千凌道,“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温柳年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沈千凌点头:“没问题。”
“多谢。”温柳年松了口气。
于是那伙偷袭者便被暗卫从官差手中抢走,理由是江湖事江湖毕。
“我们也回去吧。”沈千凌道,“大街上总不是谈事的地方。”
温柳年点头,一众人翻身上马,集体去了追影宫下榻暂居之地。
“阁下便是赵大当家?”沈千凌亲自替他倒茶,“果真与大人极为般配。”
“多谢沈公子。”赵越道,“也多谢秦宫主。”
“可否试一下大当家的内力?”秦少宇问。
“自然。”赵越有些不解,不过却依旧答应。
秦少宇抬掌按在他胸口,屋内其余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秦少宇撤回右掌:“先前花棠回来的时候,曾说大当家内力有些怪异,她却猜不出理由。”
“所以呢?”温柳年急急问。
“今日我远远看着,也觉得大当家出招之时有些不合常理。”秦少宇道,“可是有什么隐情?”
赵越微微皱眉:“隐情?”
秦少宇突然出招攻了过来。
赵越心里一惊,闪身想要躲过,却不由自主顿了一下,被他震得后退了几步。
“喂!”温柳年被吓了一跳。
赵越喉头泛上腥甜,扶着桌子吐出一口血,却是微微发黑的色泽。
温柳年魂飞魄散。
“冒犯了。”秦少宇道。
沈千凌赶紧端了茶给他漱口。
“没事。”赵越摇头,“多谢秦宫主。”
温柳年难得脑袋打结,一见面就打,打完还要道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第111章 温大人很受惊
先前在苗疆殷崖练功之时;赵越就经常会觉得胸口发闷,尤其是内力越往上走便越明显;也曾经试着要强行运功冲开大穴;却每每都是徒劳无益,甚至还险些走火入魔,幸好当时师父就在身边,才未出什么太大的差池。
“练功一讲天分;二讲勤奋,缺一不可。”陆明方叹道;“若是太过强求,只怕会被心魔所困。”
话虽然说得委婉,赵越却也能听得明白。自那之后练功再遇到冲不过的坎,也只当是自己天资愚钝;并未想过太多;唯有加倍苦练;求个勤能补拙。而在遇到周顶天;得了孔雀门内功心法之后;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的光景;功力便比先前精进不少;但心口的闷痛也逐渐加剧,只有放慢了练功的进程,想着待到周顶天从七绝国回来之后,再虚心求教原因,却没想到被秦少宇这当胸一掌拍下去,吐出淤血之后,全身竟然舒服了不少,心里也模糊闪现过一种可能性。
“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柳年还在着急问。
秦少宇道:“不知大当家的师父是何人?”
“陆明方,原本是孔雀门的弟子,被逐出师门后自立门户,在苗疆教我们师兄弟习武练剑。”赵越道。
江湖中并无此人名号,显然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派,秦少宇道:“大当家可知是何原因?”
赵越迟疑摇头:“师父待我一向就很好,应该不会存心为难。”
温柳年闻言皱眉:“什么意思?”
“内力迟迟无法突破,运功时会心口闷痛,是因为被人封住了周身三处大穴。”秦少宇道,“至少已经有了二十余年。”所以才会问师父是谁,想着会不会是上一辈的恩怨——否则赵越当年尚在襁褓中,谁会为难一个小娃娃?
“那要怎么办?”温柳年睁大眼睛。
“可以试着借助外力,将穴位重新打开。”秦少宇道,“不过不大容易做到。”
“你可以吗?”沈千凌问。
暗卫热泪盈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