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她办不成,老太爷那里就交待不去。
一家之主容不得你,你又没有嫡亲儿子,待你靠山一倒,就是我收拾你的时候。
也正如厉氏所料,严氏从鱼恒那儿接到此事,真是头疼不已。
老太爷和老爷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当初说的好听,并竭力促成这婚事,结果坑害了我家姑娘,现在就由你来解决,不然鱼家可容不得一个吃里扒外、帮外人坑自家姑娘的贼人。
老夫人也把她叫去,四方敲打一顿:务必让肖家同意和离,让二姑娘早日脱离火坑,不然大房管家之权,我还是要再收回来的。
可肖家那边,严氏更是清楚,绝不好办。
两头都强硬,夹在中间的人,就尤其难做。
鱼令妩这死丫头怎么就没跟万氏一道去了,给自己添了这么个大麻烦。
早知当日就该出手把她做掉,以除后患,现在人都被厉氏接走,谈什么都晚了。
贱胚子胆子确实肥了,敢这种事上扯谎,肖天玮若是真好男色,怎会对她如此执着。
真是个会勾人的,竟还入了那位的眼,上了他的床。
只是恐怕那位刚沾了嘴,还不肯丢吧,如此,肖家怎可能放她走。
这事可比鱼家所料想的要难的多!
偏偏严氏知情却不能说出来,只得默默吞下自己种的苦果,在宁氏的监视下,硬着头皮去肖家一试。
肖家果然不同意放人,长信伯夫人听了她俩的劝说,一改往日温婉和蔼的模样,换成一副冷淡生疏的面孔,气定神闲地喝她的茶水,甚至都不愿招呼严氏和宁氏,说话也是格外难听。
“我说妹妹,天玮的事,我跟你交代的可不少,你多少也该有点数,这鱼令妩说什么,别人当真,你还能当真吗?”
“说我们天玮是个兔子爷,这话你信吗,说天玮打她,你们可有证据,我可听说了,前些日子,你强迫似地给她验了身,可没发现什么。”
“而且,她竟敢说,和天玮相好的人要污她,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们天玮洁身自好,平日从不沾花惹草,更不好男色,他对令妩有多重视,全肖家的人都知道,你们也可以来打听打听,咱们肖家不介意这些,毕竟咱们行的正,站的住。”
“哼,我知道,这几年你们鱼家发达了,出了个太孙侧妃,还生了太孙长子,后来又送了一个女儿进去,这个最近也怀上了,还出了个什么祯敬县主。你们是瞧不上咱们肖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严氏忙解释道:“没有这回事,我们鱼家怎能……”
长信伯夫人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根本不给她任何说话机会,“你们别忘了,你女儿能进太孙府,得到这些机遇,还不是因为我肖家出的力,当初你是怎么对我保证的,你怕是不记得了吧。”
“没关系,我记性好,就再说一遍,这次你得记牢了。只要令姝能参选,令妩就许给天玮,鱼家也绝不过问。”
“怎么现在想赖账了?”
“今天话就摆这里了,我肖严氏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们肖家就是认定鱼令妩为媳妇,绝不会和离,也绝不会休妻。你鱼家若是有本事,就去大理院告我们,也让满盛京的人来评评理,看看谁更有几分道理,咱们肖家可不怕!”
毕竟是伯府的当家夫人,态度如斯强硬,言辞又如次犀利,严氏在她面前,根本没有半点反击能力,只得先行告退,再做其他打算。
可长信伯夫人尤不放过,还道:“哪有做媳妇成天躲在娘家,不肯归家的,我劝你们速速把鱼令妩送回来,不然,那可就是我肖家去大理院告你们了,咱们看谁抗得过谁!”
如此,这场为令妩而展开的肖鱼之争,正式拉开序幕。
第68章
回程的路上; 马车中的严润萱紧皱眉头,肃颜敛容,通身散发的幽怨、慑怒之气; 使她的美貌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宁氏则是一副淡定模样; 所有情绪皆隐藏在平静的脸色之下。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严氏,等她渐渐松下肩膀; 才开口问道:“夫人; 该怎么办?”
严氏只瞥了她一眼; 并未回答; 眼神之中; 带着轻视和防备,显然并不信她。
宁氏不以为意,反而劝道:“夫人,您可不能遂了肖夫人的意,劝二小姐回去。万姨娘已死,二小姐再无牵挂,她又是那样贞烈的性子,您把她逼急了; 她可不怕死。事情已然闹出来; 这时候二小姐要是出了事; 老太爷和老爷可真会容不得您。就是肖家; 也会向您讨人。”
严氏当然也明白,现在的鱼令妩是真动不得了,她真是悔不当初; 怎么就错过了除掉她的最好时机。
宁氏突然话锋一转,带了几分险气,“就怕二夫人要抓住这事,硬说您心狠手辣,不仁不慈,亲手逼死庶女和姨娘,到时恐怕会一呼皆应,要是老太爷和老爷要休您,大小姐也救不得。”
一想到虎视眈眈的厉氏,严氏不由一阵心悸,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畏惧那个女人了。
“而肖家就算再厉害,又能怎么奈何您呢?”
“您必须极力促成二小姐离开肖家,要是能谈成和离,那是再好不过,就能挽回这局面。要是三小姐也给太孙生个儿子出来,那咱们大房就更稳了。”
严氏嗤笑道:“你说的倒轻巧,肖家与我娘家一向亲近,若我得罪了他们,岂不也影响了娘家,女人若是连娘家都不支持,这最后的退路可都没了。”
娘家娘家,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你娘家起来过,更不觉得严家有多照应你。
你眼中就那么点东西,心中还是那样冥顽不化。
你看不见,鱼家与当年早不能同日而语。
老爷虽还只是从四品的侍读,却由翰林院侍读学士,转成内阁侍读学士,他可是当下最年轻的内阁侍读。
这意味着什么,等他熬出来了,就是内阁大学士,入阁指日可待,皇上这是在把他当苗子来培养。
老太爷和老爷心中当然有谱,所以他们敢和肖家讨一个公道!
不过宁氏总归是宁氏,她又反过来劝说道:“妾知道夫人不信任妾,是,当年妾是帮过二夫人,可那也是因着您偏颇乔氏和二少爷,妾不得已而为之。今时不同往日,厉氏一人独占老爷恩宠,还威胁到您的地位,还有咱们大房的利益。妾不管怎样,也不愿咱们大房输给二房啊,毕竟大少爷可养在您那里,妾总归不希望您出事。夫人若还是不信,就当妾从没说过。”
严氏思量了一会儿,才说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必再提,只是这次肖家态度强硬,要谈成此事,实在太难,你可有什么办法?”
宁氏回道:“夫人,这个时候,只有先发制人了。”
“怎么说?”
宁氏靠近她的耳朵,小声说:“咱们得先把肖天玮残暴恣睢、毒打妻子的事情抖落出去,尤其要传到士林学子耳里。他们这群人,素来与勋贵敌对,要是知道了这事,多是会站在咱们鱼家一方,肯定会把肖天玮的恶行,大肆渲染,传播出去,人云亦云,众人肯定会同情弱势的二小姐,待肖家势弱时,再去和肖夫人谈,她就不会是这么个态度。”
严氏却道:“这种事情,怎好肆意张扬出去,终归对鱼家名声不好,老太爷和老爷就算同意,若是一个办的不好,他们就会指责我鲁莽。”
“可肖夫人那些话说的真不好听,老太爷和老爷肯定都不爱听,您趁势把这建议提上去,多是合乎他们心意,不管怎样,您把自个立场表明了,至于怎么去做,那是他们决定的,您就按他们吩咐的办,怪不到您头上去。”
“就怕真这么做了,肖家会去大理院告上一把,事情要是捅到那里,多是鱼家输,那时,可就太难看了。”
宁氏不以为然,“大理院这种地方,也不是肖家能左右的,到时候朝廷派专人来察,肖天玮所做的恶行就会暴露,说不定还会累及肖家,肖家可得不偿失,他们最多是吓吓咱们。”
严氏知道的多,她明白自己堂姐底气十足的原因,她也晓得真硬碰起来,鱼家绝对会输,到时候老太爷和老爷,还是会把责任往她身上一推,结果也不比现在好到哪儿去,既然如此,此时为何多行,还不如跟肖家谈好条件,把人送回去呢。
至于鱼令妩,严氏实在不明白,都到这一步了,她到底还在犟什么,在肖家待着,只要伺候好那位爷,别说肖天玮不敢沾她一个手指头,就连肖家也得捧着她不是,何必要折腾这些事。
“这次回去,你便把事情如实报上去,至于这先发制人,你能想到的事情,老太爷和老爷能想不到?咱们还是从长计议,静待他们吩咐。”
严氏还是拒绝了宁氏的提议。
宁氏转过头,透过窗帘间交错的空隙,打量着外面不停倒退的路面,眼中闪现的却是再也掩饰不住的讽刺和轻蔑。
本来多好的一副牌,偏偏被你打成这样,你却从不反思,永远活在以前的日子中,停滞不前。
如果你我调换了位置该有多好,大房绝不会是现在这副局面,完全被二房压制,厉氏也不会独占鳌头,而你在我俩手中,能苟延残喘多久?
与此同时,鱼恒也刚把阿眠送到申家,拜见完自己仰慕已久的申公,正心满意足地赶回鱼府,两辆车正巧一起赶到府中,而后自是一番询问,暂且不提。
*
另一面,让我们来看看申国公府的老爷子申锐。
作为雍朝文学界最璀璨闪耀的一颗恒星,像仙才这样的大家的日常,基本就是修身养性、韬光养晦,偶尔兴致来了,创造出一部神级作品,供人瞻仰。
仙才不事生产,也从不勉强自己,反正两代家主给子孙后代挣的已够多,申家有钱、有权、有名望,啥都不用争,现在能把握住大局,做到守成就够了。
但这样的日子,也往往太清闲、寂寞了,身边的大儿子不解风情,解风情的小儿子又远在天边,大孙子励志要走武生这一条路,成天痴迷练武,宝贝孙女又对他不敢兴趣,懒的理他。
因此,小徒弟阿眠的到来,就如同喷涌的活泉,瞬间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灵,心中岂是一个欢喜了得。
此时,给钟灵毓秀的小徒弟布置个题目,自己一边观察他认真纠结的小模样,一边品着爱妻亲泡的茶水,真是再惬意不过。
他突然好想吟诗一首,正准备动笔,结果申锦来了。
“锦哥!”阿眠忙抬起头,深情呼唤。
“眠弟!”申锦显然也很激动。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多日不见,分外想念,本尊不见,能看看她亲弟,也甚是欣慰呀。
仙才见到孙子也格外高兴,忙说道:“锦儿你来的正好,给你眠弟画个相。”
“孙子正有此意。”申锦说干就干。
只是画的时候,他脑中不由出现令嫣的言行举止,如此生动形象,仿佛可以随时浮跃于纸上。他心想不如也把她画进去,然后让阿眠带回去,交到她手里,想必她定是欢喜的。
是以,申小爷干劲就更足了。
仙才走下位子,一会儿到孙子身边瞅瞅,一会儿到阿眠身边看看,心情真是格外愉悦,又想抬手写词,刚回到自己位置,门又被打开,这会儿来的是申钰。
一进来就破坏了他爹所有的创作欲望,勾起了他所有不耐的情绪。
“你来做什么?”
一句话总结申二爷的心理:闲的蛋疼……特意找来解闷。
但这个不能说,必须回答的浮夸一些:“瞻仰三位的风采。”
然后他就一屁股坐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包瓜子,翘着个二郎腿,嗑了起来。
申公:看到如此缺乏美感、还有些粗俗的画面,啥灵感都没了。
申锦没受影响,继续沉浸在他脑海里的创作之中。
阿眠却皱了眉头,托起了下巴,显然很受干扰,已没心情再写答案。
申锐不免说道:“泽衍,不论外界如何,你都要静心明志,集中精力,心性磨练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从小练起。”
阿眠干脆放下笔杆,低头鞠了一躬,轻声回道:“师傅教导的是,学生不该因家中姐姐之事而分心。”
他话音还没落,申锦就急吼吼地追问道:“你姐姐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
申钰:瞧你那点出息,你老子进来,也不见你抬头,见色忘爹的臭小子!
阿眠答道:“锦哥莫急,不是我四姐,而是我二姐,她在婆家受了大委屈,回家住了,阿眠虽没见过她几回,可一想到她吃的苦,心里就很难受。”
申锦明显松了一口气。
申钰心中却燃烧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他记得,鱼家有四女,一女未嫁,两女入太孙府,一女嫁入肖家,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阿眠说到此处,就停了这话头,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