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不想他这般大胆孟浪,只觉脑子一热全凭一股子恼怒回身铆足了力气将那胳膊狠狠挥开。
力道之大只瞧轻舟上的林未然脚下的一个趔蹶便可预见,随着他身体的摆动那小舟越发不稳,沈鱼便是听着噗通一声眼睁睁瞧着舟上人一头栽进水里。
沈鱼抚了抚衣袖站在岸前原是打算待林未然冒了头赔个诚心诚意的不是再行回玉林轩。
却是瞧着水里的人一通挣扎之后,渐渐的便没了声息。
心道不好暗骂一句:不会泅水附庸的什么风雅泛的哪门子舟,这不是害人么,
心下想着却没耽误腿上功夫,朝外园奔出去搬那救命的人去了。
她这里正没头没脑的急奔,眼瞧着便到外园正欲扯着嗓子喊上一回,却叫一只横插过来的手一把拽住。
站定一瞧却是柳二爷锁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望着她:“可是青天白日的见了鬼了?才叫小鱼这般癫狂无状。”
沈鱼却是顾不得柳二爷话里的不满,只觉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林家表少爷落了水,奴婢自己又不会泅水,塘边少有人迹,只能到院外寻人。”
说罢便欲往外奔了先救人要紧,却叫柳二爷拉住不动,正是心中大急,只见柳淮扬淡淡唤一句:“宫十一。”便瞧着一道黑影一闪朝那莲塘奔了过去。
这……便是传说中的轻功?凌波微步?通房沈鱼此时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膜拜着早就没了踪迹的宫十一。至于救人一茬已化作脑后事了……
一旁立着的柳淮扬瞧着她这幅模样却是越发脸黑,抓住她胳膊的大手微微使了使力道,管教姑娘回了神。
“二…二爷?”沈鱼回神变瞧着他面色不好,又想想自家做的奇葩事儿,免不得有些心虚起来。
柳淮扬瞧她这般模样冷哼一声:“难为小鱼还瞧见我这个二爷。”
瞧他这副不阴不阳的模样便知心中酝酿着怒气。沈鱼心中又是嘎登一下,分不清楚他眼下为的是哪一桩,是恼她同那林家表少爷牵扯一回,还是气是她盯着宫十一的背影膜拜?
沈鱼独自猜测之际,柳二爷沉个脸带着通房沈鱼回了玉林轩书房内,瞧那架势沈鱼便知自己怕是轻易不得蒙混。
叹一句男人心海底针,仔细想想也觉得的委屈,分明她啥也未做,怎么弄得来这一出呢?
柳二爷却是不作这般想,只他从自家祖父那回来又是费了番力气同崔四那里周旋一回,才想着这几日难免冷落了佳人,打听了去处,打算亲自过来寻一寻。
哪成想远远的便瞧着她一路疾奔而来,若不是他一把扯住竟是不察。一开口却是叫他生出一股子怒气,竟是不知她何时同林未然那里有了交集。
书房内柳淮扬安坐在个沉檀木椅上,只一味的沉默的盯着手上的茶碗出神,并不开口。
沈鱼有心想解释一回,又瞧着他面色不豫,免不得心中再三思量一回,便也立在他身旁没有言语。
直至沈鱼那里站的腿酸脚麻之际,也未见坐椅上的人怜惜一回,倒是大夫温方一脸兴奋之色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没将八拦下的疲q。
温方并未觉得气氛有何不妥,他将才从林未然住的归云居踏出来,林家大少爷落了水,自然跑不了他这个现成的大夫,林未然对外只说原是自家不小心才跌落塘中,只大夫温方也不是头一回认识他,单单瞧着他面上带着几分不自然之色,便知另有隐情,只言说大少爷无事儿便将一众关切的人打发了,林未然经不起他再三追问,吞吞吐吐将个实情说了出来,却又觉得难为情将原因隐了去。
温方瞧着面无表情立在一旁的沈鱼啧啧啧两声,复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句状似无意的道一句:“小鱼姑娘现在可以放下心来了,林大少爷那里原是无恙。不过温某倒是好奇到底那林未然作了何事儿,才惹得姑娘下了狠手,推人入塘?”
他这番话将将落停,柳二爷却是头一个坐不住的,方才他在心里百般猜测,却独未往这上头想一回,林未然竟是小鱼推入塘中的?沈鱼脾气素来不差的,林未然竟是作了何事儿才叫她这般……难不成?
如是一想柳二爷一张脸越发的冷了起来,温方一瞧不好,又瞧瞧依旧面无表情的沈鱼,才觉氛围不对,只干笑两声逃了出去,怕只怕再待了下去,他便待成了炮灰。
温方出了书房的们,那柳淮扬才轻咳嗽一声,慢慢渡到姑娘面前,又是就一瞬沉默才开了口:“这几日忙爷这里难免冷落了你,可是发生的何事儿叫你受了委屈,不若同爷说一说,有甚误会解了也好。”他这番话姿态柔软,更是一心求和。
沈鱼那里叫人晾了这许久,加之原本的委屈,越发的觉得火大,闻言头也未抬上一回只没甚触动的回一句:“叫爷烦心一回,奴婢不是,林家少爷那里原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将人推入塘中的,奴婢认错认罚。”
瞧着姑娘这般冷漠的态度,任柳二爷如何头大也得耐下心来哄上一回,谁叫他先前不问清红皂白将人误会一回,又把人晾着生一回闷气。
虽是这般所想,却也拉不下脸面表达一番歉意,又想着沈鱼不会是那般无端推人入水的,便想将个实情问了出来,奈何丫头已经叫他惹的发了毛,无论他如何问终是只那一句:奴婢的错,奴婢认罚。
只把平日里诸事运筹帷幄的柳二爷急出了一脑门子汗来,也未得其解释。未了还是入夜将宫十七招了出来问了个详细。
得知了事态始末,柳二爷坐在书案后微微拧着眉头,细细思量一回。倒是不知,他这个素来谦和有理的表弟挖起人墙角来竟是这般不遗余力。
柳淮扬冷冷一笑,可惜他看错了人,他的人竟也敢觊觎,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既然晓得事情原由,自然该积极解决才是,瞧着沈鱼那里这两日仍旧等他态度十分恭谨且冷淡,秉承先攘外再安内的老话,柳二爷抽个空档往归云居林未然处走上一朝。
却说林未然那日落了水先是叫宫十一拎到岸上,又是疲q将人一路背回了归云居,白术一路小跑着寻了大夫温方过来。只这件事儿并未敢惊动旁人比如林家舅父跟林家舅母,更莫说林老爷了本人。
柳淮扬来时林未然正在案前临他祖父亲笔所书的一副字帖,瞧见来人忙过来迎上一迎。
只又前着头前事儿,对着自家青兄难免有些不大自然起来。柳淮扬淡淡一笑心道,知道愧疚便好,也省得他这里再费心提点一回。
“为兄近日才知表弟落水一事儿,又闻同我身前的人脱不了干系……”说到这里顿上一顿,执起桌上茶碗慢里条斯饮上一口。
林未然却是心中有愧,原是他太过唐突,此事实在怨不得沈鱼,如是一想便开口为她开脱一回:“当日之事儿,实在是未然这里唐突一回,怨不得沈姑娘……还请表哥千万莫要难为。”
难为?柳二爷闻言只把个茶碗往桌上一放,抬眼冷冷盯着林未然瞧了一会,只这一眼实在叫对面人觉得的心虚。到底是会错的自家表兄的意思,人家过来为的是兴师问罪,到他这里却叫理解成了赔礼道歉……如何不面红耳赤的羞愧一回,又想前先头还为沈鱼那里开脱一回,更是觉得头有千斤重……
柳淮扬收回注目的视线却是话锋一转闲闲扯一句:“舅父那里闻说,张家大户有个女儿温良娴雅,又觉得你也到了年纪……自是有心为你去提一提亲,那么往后也该避一避男女之嫌。“
林未然抬了抬头像是不大明白自家表兄话中意思,愣愣的发了会呆这才反应过来苦笑一声:“表兄误会了,愚弟这里并未对小鱼姑娘有非份之想,之前种种不合礼制的举动,不过是源于一时好奇罢了……“
第67章 呵呵
林未然原是想同他解释一回,奈何柳二爷没甚耐心听他,只抬手将他话头止了回去,正色道一句:“从前种种你只管收了好奇便是,为兄可以不究,如若再犯却莫怪为兄这里不顾念兄弟之情。”言毕便起身踏出了归云居。
林未然张了张嘴原是想打算同他说个分明,不过是幼时有个玩伴同沈鱼同名又是年纪相仿,后来突然搬离了栖霞山便失了音信,那日归来林府门前他听沈鱼同祖你见礼自报姓名时便称唤作沈鱼,免不得想求证一番,奈何那沈鱼对他防心太过,总是没办法靠得近了好好探究一回。一句话未问出来便罢了,还又生出这般事态。
方才他瞧着淮扬表兄的神色可是不好,字里行间皆是警告,怕是想差了……
这般一想林未然便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因着他一点子好奇连累沈鱼叫表兄斥责一回,倒是他的不是了,只有心想将话说个明了,又瞧着方才自家表兄的面色不耐并不想听他多言一句。林未然便是在辗转反侧的自责中度日如年。
玉林轩里柳二爷正在书房里仔细打算一回,原是想着如何能将沈鱼那里的怒气悄无声息的平了。
却是方法还未想出来半个,就见姑娘端着个碗将将熬好的药迈了进来,走至案前盈盈福了福身,纤纤素手续上一碗递了过来。
柳二爷自是忙伸身接了过来,一面小心瞧了瞧面色,倒是比昨日缓和许多。
柳二爷心不在焉的几口饮下,又酝酿一会才开口言说一句:“待过两日爷忙完手头上这些琐事儿,便带着往不远处的甘泉寺走一朝,那寺庙后的有一处桃林,虽现在并不是时令,不过后山景致也甚是宜人,可前往一观。”
沈鱼哪里晓不出他这语气中的讨好之意,只抿一抿嘴角浅浅一笑,递过来杯淡茶同他漱一漱口中药味,又拿个干净帕子于他拭一拭嘴角才开口道:”奴婢听温大夫提过一嘴,心中很是向往,倒是爷晓奴婢心中所好。“
柳淮扬瞧着她的淡淡的笑颜一颗心才算是放下,这便是气消退了。
伸手握住沈鱼捏着帕子的素手,叹息一句复又开口:“昨儿……原是爷的不是,一时心急错怪了你,小鱼你受委屈了。”
沈鱼低了眉眼,反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探一探脉息,那灵蛇倒底是祛毒良药,对了症,眼瞧着他身上的顽毒日日的递减,身体也越发好了起来。
怕是用不了等到中秋,他的身子便能好到八成,余下两成便是这么多年那毒在体内潜伏以久,难免亏损了内理,需得慢慢调理,待日子久了不怕不能恢复。
沈鱼很是欣慰的抽了回了手,倒上一杯茶水递到柳二爷面前,又是盈盈一笑,她平日里爱穿浅碧淡绯这般清新的颜色,一张脸又是素净秀美,这般一笑更是显出一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韵味出来。
淡眉舒展一双妙目含情便是这般笑着同他说一句:“爷这般说便是生份了,打奴婢来了栖意园爷身前,这受委屈二字可是离得奴婢足有可十万八千的距离。先头表少爷那一桩事儿爷这里也是关心则乱,若不是心里头有奴婢,凭爷英明又哪里谈得上错怪一说。这个理奴婢自是想得明白,又怎么会认真同爷至一回气呢。”
一番话说的正中人心窝,柳二爷很是受用,瞧她的眼光更是越发爱怜起来,他瞧上的人儿便是这般知书达理,晓人心中所想,更是不叫人为难。解语花也不是过般颜色。
说完话的沈鱼却是瞧一瞧柳二爷神色,只在心中得意一回,老话说的好,男人呀都是属那啥顺毛驴的,需得软和着来,瞧一说一个准,三句好话哄得便有些飘飘然了。面目却是掩得好,拿个温柔羞怯的目光瞧上一眼,再低一低头,把个俏脸红上一红,更是叫柳二爷稀罕。
先头那林未然惹出的一桩事儿至些便算一页翻过。
可怜那林家大少爷仍旧一颗心上下忐忑,日日自责一回。又是顾忌柳二爷威严不敢前往玉林轩再解释一回。
立秋。
一候凉风至。
栖霞山脚下沈鱼陪着柳淮扬顺着条羊肠小道缓缓而上;疲q同德叔捧着祭拜用的一应香烛陪在身后。
徐徐而至的轻风吹散的夏日里残留的暑气,栖霞山上风景正当好,却是一行人没有欣赏的兴致,恰逢立秋时节正是柳二爷生母的忌日……
林老爷子原想一并前往,虽是身体强健却也耐不住年老,怕再触景生情一回,便叫人劝住了,他年纪终是大了些不好情绪太过波动,还是爱惜点的好。
一处梨林枝繁叶茂德叔自前面引路,那树的梨子颗颗饱满诱人,林子里修缮的又是整齐,像是有人时常打理。
果然林子深处偶现木屋,有年约七旬老叟屋前席地而坐,一杆子旱烟正抽到一半。瞧见一行来人忙从地上起身,恭恭敬敬的过来行礼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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