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便是这般凉薄,只是开弓没有回头路,任她如何后悔,木已成舟,她是柳二老爷房里的姨娘这一宗,如何也改变不了。
好在柳二老爷风流成性,二夫人那里已经生下长子,自是没有多余心力约束,只想起家庙里还有她这一号人儿,见她还算安份,便也不想便宜外面一众女子,将个人从家庙里接了出来,提点两句,收拾一番便将人送到二老爷身前,只愿能将个人勾了,不至出去胡闹惹个桃色的事儿出来丢了脸面便算事成。
家庙里待了小半年,原她已经是死了心的,便想着从此青灯古佛的了却残生了,只可惜她正值风华的一张好面孔。
这般机会来的不易,田姨娘自是越发的珍惜,在二老爷身上也使了混身的解数,倒是消停了一年,直至她做下珠胎。
原来是忐忑的,毕竟有前车之鉴。
只二夫人见她倒算是听话,自己又已经生下长子,不过是个捏在手心里的姨娘罢了,便是生下个庶子又能如何,若是不听话,照样灌一碗□□下去,去母留子。
柳四子淮义这才算是有惊无险的生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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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手段
依着沈鱼的意思,大夫人那里的药终是没有断下。
便是眼瞧着先前已经叫折磨的脱了相的大夫人,光景竟是一天好过一天,白日里精神好时竟是也能自背后塞个迎枕坐上一小会儿。
阖府上下最欣慰的莫过于大爷柳淮安。
他自小便是养在慈安堂老夫人膝下,因着大夫人身上不好,从来都是拘着他不让过去探望,说是怕染上病气。
父亲那里待他更是素来淡漠,祖母对他虽好,却是如何也顶替不了父母之爱。
大夫人身上好了几分,他去探望时,赶上精神好的时候也是能搭上两句话的。
又因着这一桩事儿,他往柳大老爷书房里倒是比寻常跑的勤快了些,柳大老爷空了,也时不时的提点他几句为官之道。
这些原是他不敢想的……
阮明君端着一壶新泡好的西湖龙井推了书房的门。
才一进来,便瞧见自家丈夫坐在书案后,弯着嘴角,便是一脸的好心情。
阮明君将个茶盘放置在手边的小茶几上,拿了茶碗,添上茶水递到柳淮安手中,这才带着三分笑意盈盈的开了口:“妾身瞧着爷近几日心情倒是不差,倒底何事儿也说给妾身听听,也算求个同乐。”
柳淮安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听她说完这两句逗趣的话,脸上笑容更盛。
“夫人说的有理,原也是要同你说一说的。”柳淮安便将柳大老爷那里嘱咐他的那桩事儿同她说了个详细。
只才将将说完,便见阮明君眼底已是噙了两行泪出来,满满尽是委屈之意,却是隐忍的不肯让那泪滑落出来。
柳淮安免不得慌了慌,忙起身安抚:“好生生的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便恼了起来,可是为夫哪里做错了事儿?”
阮明君拿个帕子拭了拭眼底的泪意,声音带着几分郁色:“这般大的事儿,爷竟是现下才知会妾身,妾身只觉得自己未免也太过不济事儿些,比不得尤姨娘能为爷分担解忧,实是叫人有些自惭形秽。”
柳淮安一听,便是知是自己的不是,忙解释两句:“为夫的不是,原是该先告知你一句的,又顾忌着你身子弱,平日里还要照顾如儿,母亲那里的事儿,原本又是棘手,是怕你忧心这才瞒了下来。至于尤氏那里,也不是是父亲提点一句,误打误撞的能用上一二罢了,提什么分忧解难,你当二婶儿那里会送个女诸葛来霜枫院?依她那般钻营算计个人,若真是这般好的,定是早早送到他儿子房里去了。”
阮明君点了点头脸色还算缓和一点,顿了顿又道:“是妾身一时小心思了些,爷莫笑话。妾身只恨自己个太不争气,身为长房长媳,末了却还是只能眼依仗着二房的长辈往房里给张罗个人。”
柳淮安闻言却是脸色变了一变,再度开口免不得语气带了三分冷意:“婶娘的手倒是伸得忒长了点,长房里的事儿何时竟也容得了她插上一手。老夫人那里未免也太给她脸了一些,倒是叫她得意的忘了自己的身份。”
阮大奶奶执了茶壶又为柳大爷续上新茶,往他身前推了推:“方才还劝我宽了心思,这会爷自己却又动了气,妾身总算可以笑话一回了。”
柳淮安微笑,伸手拍了拍阮大奶奶白皙的素手:“你我夫妻,这些气话也只能在你面前说上一回罢了。夫人若是想笑,便笑罢了。”
阮明君却是未笑,反手轻轻握住柳淮安的大手,只叹息一句:“这些年妾身也是陪着爷过来了,好在夫人那里的光景也是好了起来,依妾身看这回婶娘可是搬了石头砸了自个的脚。”
“搬了石头砸自个的脚夫人这话却是何解”柳淮安抬一抬眉毛带着几分疑惑。本就面若冠玉的一张俊颜,更是显得儒雅俊美。
阮大奶奶抿了抿嘴角,眼里终于带了两分笑意:“大爷定是故意装一回糊涂,哄妾身开心,也罢妾身便只当佯装不知为爷解释一回罢了。爷且看,婶娘那里原把尤氏指过来,安的哪般心思,明眼人自是一眼便能看穿,只可惜算盘却是打错了一回,你我夫妻数年的感情又岂是个皮相好的通房里挑唆的了的?却又是误打误撞的为夫人那里觅得了良药,待夫人那里康泰了,这府里的中馈之事,便是妾身不急着接手,也是轮不上她一个二房里的夫人的。”
柳大爷微微一笑,握着纤手低低道一句还是夫人□□过人……只说阮大奶奶并不买帐,拿个粉拳轻轻锤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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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二房的小九九,还是霜枫院里的如意算盘,左右是逃不过柳家二爷的耳朵。
栖意园中柳淮扬书房内,宫十一一一报的仔细。
柳淮扬不过听听,抬抬手便将人挥退了下去。
倒是想瞧瞧他这攻精明算计的婶娘打算如何收买他的人。从前任她在柳府如何翻了天,他也未曾眨过一次眼,只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若是日后她胆敢对沈鱼有一分一豪的不利,便是莫怪他心狠一朝。
至于霜枫院,柳淮扬冷淡一笑,扬声唤了句疲q。
疲q应声进来,恭敬的立在一旁,额头上的伤早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的,温大夫给的药倒是管用,左右也没留下什么疤痕,想必也是污不了自家爷的眼睛的。
疲q有些忐忑的想着,却说柳淮扬哪里来的心思瞧他脸上留没留下个疤痕呢?又换言之,除了沈鱼,又有哪个能值得他费心观察一回的?
“知会德叔一句,一应事物打点好,将去栖霞山的行程提前一月。”
咦?疲q闻言禁不信抬了抬头,碰到自家主子那道冰冷的视线又忙低下头来应是。
不怪他惊奇,往年皆是雷打不动的三伏前头才动身去栖霞山林府。
林老爷子年事渐高,一为探望。柳二爷身子又不大好,小住之余,也为避暑……怎么今年?
疲q纵然心中千般疑问也是不敢问出口的,只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打算去德叔那里探知一二。
只德叔那里得了信,思量半天也未曾说句话,虽也未知自家爷闹得哪一出,却也只能按着吩咐行事儿,着手张罗了起来。
闻要出府,最高兴的莫过于沈鱼,来柳府已是几月有余,莫言踏出柳府半步,便是栖意的大门她出去的次数,一只手便也能数的清楚。
二爷那里言说不用她操心,只将自家的行装打点个齐全便是,倒也省心,左右入夏的衣裳单薄,收拾几身出来,一个包袱便也够了。
只又想着不日便是要出门子的,又闻中秋前夕方是归期,现在不过才将将六月,离中秋月圆掐头去尾的算着也是足足两个月的。走之前总归要同静婉那里靠个别的,再言大夫人那里也该早作安排才好……
初夏新雨,来的快也去的急,一池新荷正是才露尖尖角的时候。
一张张荷叶舒展开来,落下的雨点积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微微的凉风在个碧玉盘中肆意的滚动。
沈鱼瞧着有趣,忍不住隔着那汉白玉的围栏,弯下腰去,用个指尖轻轻逗弄一回。
却说临风小楼里,大夫温方将将为柳家二爷施完一通针。
原是想趁着疲q为其更衣的空档,赏一赏雨后美景,才把那扇临着莲塘的窗子打开,便瞧见这般无状的沈鱼,忍不住又是啧啧两声。
正要回头调侃两句,却是发现柳家二爷已至身旁,自然那窗外的景致也瞧个清楚,一张黑沉沉的脸此时倒是带着三分如沐春风的笑意,盯着个姑娘的背景细细的瞧着。
温方撇撇嘴,摸摸鼻子,将个已经到口边的调侃之语咽了回去,闲适坐在宽大的八仙椅内,接过疲q新端上来的茶水,慢慢的喝了起来。
只等着那位爷瞧得过了瘾,才将个正事提上一提:“昨日德叔差人来药庐里知会一句,说是二爷打算此月中旬,便动身出府,只往栖霞山林府。”
柳淮扬将手中的茶碗置于几上,抬头扫了眼,淡淡道一句:“怎么?温大夫有异议?”
温方哪敢有甚异议,前车之鉴委实多了一点,直叫他胆子越发小了起来,只赔个笑脸道一句:“二爷素来便是有自己的道理,大夫我又怎会质疑,不过是有些疑惑罢了,为何今年走得这般早,又回得这般晚?二爷可是有旁的打算?”
比如却别处游玩一番……
也不怪大夫温方想得这般美,往年也不过是在林府避个三伏罢了,栖霞山地势巧妙,冬暖夏凉,乃是一方避暑圣地,林府便是落于栖霞山下。
温方打小便随着父亲温有道长在林府,自是有几分感情的,只柳淮扬身子不好,便是一并拘着哪里也是去不了得……
兴业这般大,大夫温方也是时常想去看看的。
却说柳二爷听完温大夫的一袭话,没由来的森然一笑,只笑的温方背后起了一层薄汗,平日瞧惯了的冷脸,猛地换个笑脸也是消受不起的。
待将个笑脸收了,才见柳淮扬好心言一句,并不避讳:“不过是瞧着景春阁那位大限将至,出去避避晦气罢了,若是温太夫舍不得错过这出好戏,要留在柳府瞧个方便,爷这里也是没有二话的。”
大夫温方一时没转过脑子,便想着景春阁里大夫人如今用了药,眼瞧着情况见天的好转,怎么就大限将至了呢?
却又是瞧着柳淮扬那张透着算计的表情,灵光一闪:“你……你这是要生生断了她那续命的良药!”
“温大夫这话未免有些不过脑子,爷不过是栖霞山外祖家中住上一阵子罢了,她的死活,同爷又有何干系?”
可不是一分干系未有么……他这里带着大夫药方灵蛇一并离了柳府,大夫人那里算是没了指望,至于先前用来吊命的方子,已经对不了她今时今日的症状……
届时柳家二爷已经至林府静养,任柳家纪家如何着急,又哪里来脸面求到林府门前去呢?林娉婷的坟茔就在栖霞山下,做过亏心事儿的人,总归是怕鬼敲门的,又怎么会主动去触一触忌讳?怕只怕药方没求来,却已经叫人乱棍打了出来,贱命留一条也不过是人家怕脏了自家府前的一条道罢了。
大夫温方只差没拍手叫绝,又想着先前沈鱼那里同他求的秘药,原不过是想悄悄将个药换掉罢了,却哪里比得上二爷这般好手段。
一招釜底抽薪,又叫人求助无门。这一出哑巴吃黄莲的大戏眼看就要开锣,这厢柳家二爷已经将个戏台搭了起,却是由不得大爷柳淮安那里拒绝一回,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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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心思
栖意园柳二爷书房内。
德叔过来回禀,只言一应行装皆已打点妥帖,只等着选个宜出门的日子便可动身。柳淮扬点了点了头,接过一旁边伺候的沈鱼递来的一杯温茶,沉思片刻,才言一句:“明儿起程便是,也不毕忌讳着日子,乱力怪神那一套爷自是不信的。”
柳二爷如是说,老管事自也没有反驳的理儿,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至于带过去伺候的人,还是要再细细斟酌一下才好。
虽是林府一向不短缺下人,只还是二爷用惯了的好些,旁人总是不大让人放心的。
一旁的沈鱼自也是听到了的,若明儿出府她这里得找个时间去同静婉告个别才是,只爷走的这样急,是不是为着景春阁那桩?
若是她这里告诉静婉便是等同告诉了大房,届时若是生变,会不会乱了爷的步子呢。
柳淮扬往椅背上靠一靠闲适的瞧着沈鱼独自站在个角落里一副纠结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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