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讲。”沈鱼温声对柳淮扬音道了一句。
柳淮扬挑挑好看眉峰语气一派温和:“小鱼今日突然的守起礼来,倒是叫爷有些不惯。”
言毕又看温方一眼,笑了笑又言:“横竖温大夫也不是外人,你实在不至如此拘泥。”
沈鱼腹诽一句,若是仔细分辨还是二爷较往日更反常一些,却以关温方什么事儿呢?面上却未露半分别的想法,她目光沉静望着柳淮扬温声道:“奴婢是想,温大夫古籍里得出的方子乃未知之数,况且灵蛇出自南疆更非常物,贸然入药,实在太过凶险,若是有人试药,可保万无一失。”
温方闻言一脸的惊疑不定,连一旁一脸平静无波的德叔都投来了一双七分探究三分厉色的目光,沈鱼并不理会,只望着柳淮扬,似乎只等他一个反应。
柳淮扬微低着头并不言语,只细细的打量着茶碗上的花纹,过了一会才将目光移至沈鱼脸上,沈鱼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那一双深幽寒潭此刻似乎很平静,又似有暗流涌动,只一闪而过,让人琢磨不透。
药庐的气压一下子便降到了最底,疲q一看不对,悄然退至门外,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又成了那出气的筒子。
“试药?”柳淮扬向椅背靠了靠寻个舒适的姿势,才又淡淡的开口,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沈鱼先前说提议的是再寻常不过一般。
沈鱼点了点头,又应了句是,倒是从善如流的附和着柳淮扬的态度,回答的再稀疏平常不过。
柳淮扬见她如此,脸上倒是有了淡淡的笑意:“你想让景春阁那位投石问路?”
沈鱼又默默的点了点头,一双亮晶晶的星眸此时倒是平静的紧儿,不过是面上功夫做得好罢了,他这般审视让她内心早就如同吊了十五桶水般——七上八下的叫人不能心宁。
柳淮扬收了笑意,只冷冷的问一句:“爷同景春阁的那一桩旧事,你又知道多少。”
沈鱼一惊,抬眼看了看柳淮扬,依旧是一副不分喜怒的面孔,禁不住又让人无端的多生出几分忐忑,沈鱼想了想,老话说的定是有理,坦白从宽,此时还是据实回答的好,便老老实实的说了:“奴婢只知道个大概。”
柳淮扬彻底冷了神色,扔下手中的茶碗冷言道一句:“既然知道便不该提。”
说罢便起身朝药庐外面走去。
想是动了怒气,沈鱼有愣愣的想,又有几分不解,怎么就突然动了怒气呢?
柳淮扬走至门边瞧着沈鱼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只觉得心中的无名之火越发的更盛,只回头冷冷的瞧了一眼,也没有旁的话,迈开了步子便渡了出去。
原还想着没白信她一回,却没成想竟是在这里等着他,投机取巧的把戏竟是玩到他的面前来了,让他如何不恼?
在门旁守着的疲q瞧着这形势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不忘回头求救似的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沈鱼,一转头见自家主子已经走出几米开外,又忙不跌的跟了上去,心里叹息一句,若沈鱼姑娘没及时回神跟了过来,自己这顿排头怕是跑了不了。
见柳淮扬走远,温方才摸了摸了鼻子,一屁股坐在一帝的檀木椅上,笑的一脸春风得意,吐出的话却是让人不甚舒适:“咱们这位二爷的逆鳞可不地任谁都可以摸上一摸的,到底还是沈鱼姑娘好魄力,我瞧着二爷重话竟也舍不得说一句,只顾自个生闷气,若换个旁人怕是早就打死扔出栖意园去了。”
温方说这话时一直望着没有跟着出去的德管事,眼神里透着几分玩味,几分警告,沈鱼没有分出明了,就见德管事冷哼一声,定定朝沈鱼望了一眼,直盯的沈鱼发了毛,才抬脚走了出去。
整个药庐只余下沈鱼同温方二人面面相觑。
温方就着壶里的热水冲了一杯草花递给沈鱼,淡淡一笑:“尝尝我这几日新配的上味清茶如何。”
沈鱼言谢,抿了一口,倒是一壶好茶,且味甘,色雅。沈鱼抬头看着温方笑了笑,抬手抓了几颗陈皮扔到茶壶里里,搅了搅又倒一碗,递给温方。
温方尝了一口,挑了挑眉毛,一又桃花眼亮的灼人。沈鱼心里暗叹一句,真是个医痴,若是祖父得见肯定是欢天喜地的收为高徒。
未等温方说话,沈鱼抢白一句:“权当是谢温大夫方才为奴婢解围。“
沈鱼实在是怕温文追问她所持的医术传承何处。
好在温方也没做那强人所难之人,只笑了笑:“往后再摸你家主子的逆鳞可莫再当着德叔的面,那老头子护短的很。”
沈鱼点了点头,又道了谢,同温方道了别,便想着回去如何平复方才惹毛的那位主子的怒气。
走至门口,顿了脚步,回头却见温方正盯着她的背影发愣。
温方不防,让沈鱼抓个正着,不免面上一热,好在沈鱼并未生出旁的想法,只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试药一事儿,温大夫心里怕是早就动了心思的吧?”
说完也不等温方回答,便迈出了药庐的门槛,顺着青石小路飘然而去,只余温方一人,及一副未来得及收起的错愕表情。
半晌才摸了摸鼻子心道,沈鱼……这丫头,却是有几分心眼。
第22章 安抚
栖意园里柳淮扬书房内。
沈鱼对着几步开外脸色不豫的柳淮扬默默的吞了吞口水,尽量保持一副冷静沉着的表情。
悄悄向前移了一个步子,柳淮扬透过书本的间隙看着她的小动作,勾了勾唇,却是没缓和脸色,只当视而不见。
“爷……“沈鱼耐着性子叫一句,见柳淮扬不理,只得又近前一步。
几个来回下来,沈鱼已是近至柳淮扬身前,却也不再叫人,只安静的立在柳淮扬身侧,木头桩子一般硬硬的杵着。
终于见柳淮扬放下手中的书册,侧了侧身子盯着杵在一旁的沈鱼,好一会才算说了句话:“怎么,这就没话了?”
沈鱼见有转机,只恭恭敬敬的认错:“爷莫生气,奴婢知错了。”
一副小女子的柔软姿态,能将个人生生化了去,奈何柳家二爷不解风情的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沈鱼只心里恨的牙根疼。
“哦?”柳淮扬抬抬眉毛,带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沈鱼便知,这是等她解释。
沈鱼想了想,也未有什么不能启齿的,眼下既然有了计较,说了便是,也好过先前自己左右为难。
“奴婢曾同爷提过一句,奴婢有个好姐妹叫静婉的,如今是大爷处的通房。前几日奴婢曾同她见过一次。”
柳淮扬抬了抬下巴示意沈鱼继续。
“大爷那里似乎也知道她同奴婢关系好,大夫人又眼下光景不好,他便谴了静婉过来寻我,只言说,若静婉能从奴婢处得了药方,便许她姨娘之位。”沈鱼说完抬看看了看柳淮扬。
恰巧同柳淮扬的视线撞作一起,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淡问了一句:“你便想顺水推舟,提了试药一事?”
沈鱼点了点头又言说:“爷,奴婢并未想过做对不起您的事,只是大爷那里开了口,又哪里是静婉一个通房能轻易推了的事儿?若不是她,奴婢只怕现下还在清平坊里整天让管事嬷嬷指使的脚不离地,她既有了难处,奴婢便想帮她一帮,做了姨娘便算半个主子,想来日后总不会太难过。”
“你即不想背叛爷,又想助你的姐妹做成姨娘,却又可知世间终是没有两全法,又如何私心想着不负如来不负卿。”柳淮扬声音沉了几沉,沈鱼勉强克制着才没哆嗦起来。
只大胆子回了:“奴婢先前想了几天原是没有的法子的,只是今日在温大夫处见了那灵蛇,却又觉得有了。德管事带回的灵蛇混迹于南疆丛林之中,那地界又千般毒物始出之地,若是贸然入药,着实不妥,一个偏差不甚,便是天大的遗憾,若是能让大夫人试药……便了隐了后顾之忧,也……能帮静婉达成心愿。“
“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好……“柳淮扬良久才又只说这了一句,不知是说她还是说的大爷柳淮安,佯或一并说了。
“你即已经知道爷同景春阁恩怨,就当知爷不会放任那位得享天年。你便是这般坦白了,也莫要指望爷能应你。“柳淮扬说到此处免不得冷哼一声,再冷冷的添上一句:“你倒是真心实意的你为那姐妹打算,有这些旁的心思不若先……顾好自己要紧。”沈鱼自是不知,他那一句停顿原是想说,让她学着她姐妹一般把心思入他身上才是正经,不过是看她一脸呆愣愣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这才生生转了话头。
沈鱼听他一言,想了想又说:“爷待奴婢很好,栖意园中奴婢也住的惯,眼下已经是最好的了,也没什么需要打算的,还是将爷的身子调理好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柳淮扬原恨她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现下不妨她又口出此言,难免心中有些受用,面上未露半分,轻咳一声,抬抬手,沈鱼便从善如流的递上一杯参茶,见他抿了几下,将茶碗放至小几上才抬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沈鱼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心中开始打起了边鼓。
“倒是难得,你还未让你那姐妹情谊羁绊的拎不清,也算爷没白疼你一场。”
便是知道他口中自是说不出如何中听的话,沈鱼却又是脸色一热,怯诺着说了一句:“奴婢自是没忘记自个的本分,也时刻记得自己是栖意园里的人,如何也不能胳膊肘子拐到外面去了。”
“哦?”柳淮扬一脸玩味的神情,突然手一伸,顷刻便将立在一旁的沈鱼至于膝头,圈在怀中。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且说说,打算如何帮你那姐妹升做姨娘。”
沈鱼原想挣扎着起身,却见他眼中闪着警告的光芒,一时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战战兢兢的任他抱着坐在他腿上。
正欲回话,却见疲q端着药走了进来,见此一幕惊的嘴巴半张,一转脸看见柳淮扬沉下的脸色,忙低头放下药碗退了出去,不忘记将门顺手带上。
沈鱼有想愣愣的想:青天白日的,为何要将门带上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想着便想从柳淮扬的膝头下来,想要将那紧闭着那扇门打开了去。
却是让柳淮扬扣住了腰身,行动未遂,又听他低喝一声:“老实坐着,莫乱动。”
沈鱼抬手指了指门想解释一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索性丢到一旁,只开口接着跟他说说那试药的事儿。
“静婉同奴婢初提此事的时候,奴婢着实为难了一番,想了几日也未见有什么好的法子。
她同奴婢提了提景春阁同故去夫人的旧事儿,她虽说的断断续续有几分隐晦,但只爷身上的毒是胎里带出来的这一宗,奴婢细想一下便也知道事情的原本,况且温大夫何如又有那般师训?既然如此左右药方定是不能流出栖意园外面去的,今日见了那灵蛇,奴婢方才起了试药的心思。
大……纪氏年轻时做了天大的错事儿,如今为爷试下药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静婉得了药,大爷自会兑现他的诺言。至于纪氏……待见过药效,是生是死自然还是由着爷的意思。”
柳淮扬闻言一愣,久久才终于才漾出一丝笑意,不无赞许之意:“倒是爷低估了你。”
原是想着沈鱼一个姑娘家家的,晓知东院如今的光景,再加上她那姐妹同她又哭上一回,难免是动了侧隐之心。现下闻她如是说,柳淮扬心里倒是有几分欢喜,他看上的人,终不是外院里那些个个都怀揣着一颗生怕别人都不知道的圣母心。
终不是自己的痛,劝起人原谅起来,也不过就是嘴皮子一动的功夫,再惺惺作态的弄一出苦口婆心出来,满口胡吣的仁义道理,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自己了私心私欲罢了。
柳淮扬想着之前外院那些人的种种姿态,不自觉的一丝冷然的笑意在嘴角凝结,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这才缓和几分。
沈鱼知道他同东院的过去种种,却未曾劝他一句要以德报怨,只说等见过药效,是生是死还由着他。
她终是懂他心中的不平,晓他心里的恨恼。
如此应她也好,总是要妥贴一些,便让那人为他试上一试也罢。
沈鱼望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微微扼然,并未解其意。
柳淮扬也不解释,只又言一句:“你这般已是很好…试药一事…爷应你便是。”
说罢便紧了紧原就在沈鱼腰上搁着的手臂,又将脸埋入了沈鱼的静窝,温热的呼吸气息一下一下的扫在沈鱼的脖颈一侧的皮肤上面。
一贯强势的柳二爷突然如此,让沈鱼又觉得很是窝心,原本生出一丝喜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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