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洛施忙点头:“对,请问他怎么样?”
“很幸运,没什么大问题,有点脑震荡,住院观察几天吧。”
“好的,谢谢医生。”
裴鸾这时候有了点意识,勉强睁开眼,觉得走廊灯光刺眼,又闭上了,声音很低:“董、董达呢?”
乔洛施看了眼隔壁的手术室,握住他的手,应了一声:“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哦。”
他声音更低了,紧抓住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乔洛施觉得他才死里逃生,心里难免惊悸、后怕,便也没挣开他的手。她跟着护士一起推他进病房,才输上点滴,就有三个警察过来调查事故了。
主要负责人穿着威严的警服,一脸肃然地说:“根据监控显示,你们属于事故责任人。”
裴鸾沉默,心里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代驾是个不靠谱的,遇到危险还去踩油门,如果不是董达坐在驾驶位上,紧急时刻扭转了方向,估计他们三人都要命丧重型卡车下。
他心里到现在还砰砰跳,想着跟他相撞的车子无辜受灾,便说:“当时情况危急,所以紧急转向,我会负责,也会尽力弥补给对方造成的损失。”
这个态度也是很配合了。
警察很快离去。
裴鸾跟警察交谈了好一会,有点累,闭上眼眯了会,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睁开了眼:“陈威、路烈呢?”
这应该是那两个保镖了。
乔洛施没隐瞒,直接说:“你跟董达离开后,辛姐动了点手脚,想着救我出去。但我没同意。我不会离开了。你应该看到我的诚意。”
裴鸾听到前面几句,面色冷的像冰,而听到后面,又冰山化水,只言语依旧凉凉的:“是不敢离开,还是不想离开,这个有待商榷。”
乔洛施:“……”
他总是一语拆开她的真面目。
她娇笑:“我想通了,你拭目以待吧。”
她说着,给他端茶倒水,又去看董达的伤情。
他没什么大碍,只推进病房时,人还昏着。
裴鸾很认真地听着医生叙述他的伤情,对于董达,他向来只把他看做助理,而现在他是他忠实的生死挚友。
乔洛施也挺敬佩董达的,当然也不会多想其他感情,这个人在书里便是这个人设,从头到尾忠诚地呆在他身边。记得结尾时裴鸾落魄了,还是他一周一次准时探望。说来,他身边的人,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下属都在捧着他、纵着他。
也无怪乎他是个无法无天又自我主义的人。
希望这件事对他有所成长。
乔落实心里想着,就听外面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她闻声看过去,见是裴苑跟两个保镖走进来。
多日不见,她依旧是趾高气扬的,眉眼间都是冷冽。
她没看她,擦肩而过时,带过一阵冷风。
裴苑走到病床前,看着额头包着纱布的弟弟,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我会处理好一切,你放心,好好养伤。”
裴鸾不领情,抽回手,语气有点不耐烦:“你怎么知道?”
裴苑莞尔一笑:“我知道你的一切。”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可怖。
关乎过去被掌控的日子又来了,他感觉恶心和窒息,努力压下去那种不适,喊道:“乔乔,你过来——”
乔洛施才走过去,手被握住了,紧紧攥着。她感觉到被需要,被依恋,心里热热的,看着裴苑乍然僵硬的脸,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她知道裴苑不喜欢她,那么裴鸾越喜欢她、越依恋她,便是啪啪打她的脸、抽她的心。
“你去忙吧。”
裴鸾开始赶人:“我这里不需要你。”
裴苑不肯走,还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保镖把董达推出去:“这么点房间,你怎么还能跟个助理住一起?”
“不许动他!”
裴鸾猛然坐起来,头还有点晕,好一会才缓过来:“你别管这些,出去解决车祸的事吧。驾驶位上的代驾似乎更严重,家里也很困难,你看着安排。”
在撒钱办事这块,他向来痛快。
裴苑想着保镖打听来的消息,红唇弯了弯:“好。等我处理干净了,再过来。”
她来去如风。
乔洛施想着她走前的微笑,总觉得不安。可这不安也不知从何而来。
裴苑在她离开后,就开始打电话,没一会,两个保镖就进来了。
这应该是他刚刚提及的保镖,陈威和路烈。
他们一进门,就迎上男人劈头盖脸一阵骂;“废物吗?别人下点药,就能睡那么久。你准备等我死了,睡醒给我收尸吗?”
两保镖没什么反驳,躬身认错:“是我们疏忽了,四少。”
裴鸾不为所动,脸色依然严肃:“把那两个废物也给我喊过来。”
这说的是潘氏兄弟了。
两保镖中体型更壮硕的男人低声说:“董助理之前打过电话,他们就快到了。”
“你们有他半点机敏,我就高枕无忧了。”
“是我们的错。四少,你身体不好,多注意休息。”
他们恭敬更甚,言语也带着关切。
裴鸾脸色终于好转了些,但语气还是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成分:“你去盯着裴苑。一举一动,事无巨细。”
“是。”
他很快领命而去。
裴鸾没去看剩下的保镖,只道:“等潘润他们过来,你就去帮路烈,现在帮我出去买点东西,糖葫芦、草莓蛋糕还有荔枝味——”
乔洛施听得一脸尴尬,大半夜的买这些东西,他就不知道她是故意在折腾他吗?她忙出声阻拦:“算了,这个时间点了,早都关门了。”
现在晚上11点了。
裴鸾看了下时间,没再说什么,挥挥手把人赶出去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
两人相对而视,氛围怪怪的。
乔洛施移开视线,看了看药袋,微黄的药水,还有一小半。她没什么事可做,不自然地左瞄瞄又看看,一时间氛围更怪了。
裴鸾看出她的不自在,笑笑:“困不困?”
“还好。”
“睡吧。”
他把身边的薄被掀开,“明天有的你忙。”
明天裴家的人就该来了。
可以想见,又是一番硬战。
她还是罪魁祸首。
想着她接二连三给他带去血光之灾,也不知道裴家人会不会觉得她不吉利而推掉这门婚事。而如果推掉了,是好还是不好呢?她心里五味杂陈,见他温柔含笑地拍拍身边的空位,便顺着他,躺在他身边,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她道歉,为幼稚的逃离,为幼稚的折腾他买东西。
裴鸾揽着她瘦弱的肩膀,吻在她脖颈处,呼吸热而滚烫:“永远别对我说这几个字。”
乔洛施心里一软,歉意更浓了:“我无意伤害你。”
“我知道。”
他总是什么都知道。
乔洛施苦笑着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离开你吗?”
气氛忽然冷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敏感话题。
她知道自己触了他的雷点,但还是继续说:“你任性自我,你高高在上,你从不为别人着想,你仗着良好的家世为所欲为。在姜邺的事情上,你心狠手辣,几句言语断送了大好青年的一生,却不知悔改。裴鸾,这就是你家境好、相貌好,甚至能力也很不错,我却不喜欢你的原……”
她的话还没说完,裴鸾便打断了:“我记得之前说过,我不需要你的喜欢。”
第四十五章 他没事。真好。
气氛更冷了。
乔洛施尴尬的不行,还有点自作多情的羞囧。
是了。
他说过,不需要她的喜欢。
她何必给自己加戏,自找难堪?
她没再出声,他自己一人滔滔不绝:“我爱你就好,乔洛施,我只需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像现在。乖乖的,躺在我身边。”
可现在的我,对你有那么一丝丝喜欢。
乔洛施心里应答着,嘴上强硬地说:“倘若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余生那么漫长,谁会心甘情愿走进无爱的围城?
她对他说不上多喜欢,但愿意为他尝试着爱一次,不想,他却是拒绝了。
她感觉到丝丝苦涩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怅然。
他为什么不需要她的喜欢呢?
乔洛施等不到他的回答。
裴鸾的思绪飘散了,脑海里闪现着关乎他与裴苑之间的零碎片段。那些禁忌的感情像是毒药,曾腐蚀过他的人生。他可以爱人,但不需要人爱他。那于他而言,是一场灾难。
而且,她又来了,目光里尽是猖狂。
她曾给过的灾难还在逼近他。
裴鸾沉默着,紧抿着唇,思虑太多,神经跳跃着疼痛。
乔洛施偎在他怀里,看他一脸郑重,以为他是在沉思两人的关系,便又出了声:“倘若我们在一起,裴鸾,你不让我爱你,难道要我去爱别人?”
“那不可能!”
裴鸾脸色臭臭的,“那种想法有也不行。”
还是这么霸道。
乔洛施撇撇嘴,故意刺激他:“爱情这种东西,最难控制住了。也许我明天就会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
“闭嘴!”
他俯身下来,吻住她的唇,带着点惩罚的力道:“不许喜欢别人。”
乔洛施没应声,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她的专注而明亮,带着点灼热和窥探。
裴鸾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伸出手蒙住她的眼睛,低低地说:“睡吧。再不睡,今晚就别想睡了。”
他又要用他那种事儿惩罚她。
乔洛施本想说:“你伤成这样,有心无力了吧?”
但转念一想,这男人最禁不住刺激了,所以,乖乖闭嘴睡了。
耳边是他的呼吸,身边是他温暖得近乎炽热的怀抱,亏了房间里有空调,不然挨这么近,还真不一定睡得着。
她迷迷糊糊想着,也就睡去了。
她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出了车祸,毁容半残,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她从噩梦中醒来,不知为何,看到他安静睡在身边,忽然生出一种庆幸和感恩来。
他没事。真好。他没事。
乔洛施闭上眼,心还尚有余悸,情绪过山车似的,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裴鸾一直没睡着,见她醒了,忽然下了床,冲进了浴室里。起初她在他怀里安睡着,他的头疼还能忍,现在恶心,呕吐一上来,就忍不下去了。
乔洛施忙下床,跟过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喊医生吗?”
“别过来!”
裴鸾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把浴室门关上了。
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狼狈,尤其是她。
乔洛施见情况有些严重,很不放心,忙出去喊医生。
等医生过来时,他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脸色煞白,走路时跌跌撞撞。
她忙去扶他:“小心点。”
他苦着脸,说不出话来,在她的搀扶下,坐到了床上。
有医生过来询问、检查了一番后,看向乔洛施道:“他这是脑震荡后的正常反应,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减少外界刺激。”
谁刺激他了?
她这么想着,就想到了自己。
难道他们的睡前谈话内容太沉重,让他受了刺激?
受刺激的裴鸾睡不着觉,头疼欲裂,还不时恶心,折腾了后半夜,才勉强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裴苑带来了早餐。
燕窝粥、猪脑汤,都是些有益于脑震荡的饮食。
可惜,裴鸾怕死,并没有吃,翻动了两下,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没胃口。”
裴苑也不生气,笑着说:“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先问问你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也不是你操心的事。”
裴鸾不想看到她,眉眼难掩烦躁:“你还有事吗?”
“你车祸的事,我还没有告诉爸妈。”
裴苑微笑着看向乔洛施,意有所指:“你想他们知道吗?”
不想。
他们已经对于乔洛施的两次出逃很不满意了,若是知道他在寻找她的时候出了车祸,怕是更加对她不满。他不想两人的婚事出现波折,虽然这波折影响不了他们的婚事,但会影响他们婚事的质量。他想要她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嫁给她。
裴苑知道他的心思,压下妒忌,笑意温柔:“我不会说的。你看我多了解你。鸾儿,没人有我更懂你。”
呵,最懂他的是董达。
那人车祸时就没说,不然,轮得到她守住秘密。
裴鸾沉默不接话,裴苑又继续说:“我也知道你不想吃我送的东西,鸾儿,你真会伤我的心。”
她是要把那些恶心事儿抖落出来吗?
他嫌恶又震惊地看她:“你发疯就滚一边去!”
他喊陈威进来,直接拿枕头砸人:“让你在外看着,你怎么看着的?什么人都能进来吗?”
陈威躬身认错:“抱歉,四少,是我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