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产的价值,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
官员们听阮白开门见山的问话,顿时就精神一振。阮白最出名的是什么?谁不知道这位是点石成金的财神爷啊!他们来之前,就把自己当地的情况做了最详细的准备,好多人还带了实物样品过来,现在回答起来自然是条理通顺,头头是道。
阮白耐心地一个个听着。其实很多问题都是共通的。这些官员们也不傻,来顺阳这些日子,对于怎么发展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概念,不过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内心总有几分忐忑,总觉得有了阮白的肯定后,才能放心大胆地干下去。
“你们当地的情况,你们自己最清楚。”阮白并没有大手一挥,大包大揽,“我对你们当地的情况,肯定不如你们了解。你们回去后怎么发展,还得看你们自己。”
官员们听阮白这么一说,心里面咯噔一声。难道阮白把他们召集起来见一面,就是为了当甩手掌柜?不对不对,他们又不是奶娃子,人家阮白才几岁,他们事事想着要靠着一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岁数的少年郎,未免太没出息。
阮白的话还没说完:“我这里倒是有个想法。我姑且说说,你们就姑且听听吧。”
官员们拱手:“愿闻其详。”
“相信诸位大人们都已经了解过医站和兽医站了。”
“没错。”
“此项设施甚妙,关键是无人敝帚自珍,颇为难得。”手艺人的地位不高,但是对一般老百姓来说,要学到一门手艺,是一件非常困难,甚至是艰难的事情。尤其是同行之间,不说是仇人,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竟然能够在顺阳看到那么多同行齐聚一堂,不仅没有吵起来,还有说有笑,一起研讨各种案例,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以为在做梦。结果,一场开头闹得沸沸扬扬的鸡瘟,竟然就被这些人无声无息地解决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道理诸位大人都明白。”阮白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诸位大人有没有坐下来好好商议过呢?”
官员们心里面又是一个咯噔。
商议什么,这还用讲么?他们任职的地方虽然在五湖四海,但是看今天拿出来的问题就知道,他们面临的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只顾着在内心腹诽那些匠人们,他们自己何尝不是在敝帚自珍呢?
处理问题的方式他们藏着掖着,背后的关系他们更是藏着掖着。但是特产这东西,在当地都不怎么值钱,大部分都得销往外地,或者由外地人来买,才能卖得上价钱。那么卖去哪儿?哪里需要这些东西?眼前的这么多地方官,不都是资源么?
“下官多谢阮大人指点。”官员们全都对阮白服气了。
阮白是给人白上课的人么?那必须不是啊。
“指点不敢当。只不过,本官有个不情之请。”阮白笑眯眯地把团在脚跟边的胖球,抱到腿上。小胖子迎风就长,几乎在阮白腿上盖了条毛绒被子。
“阮大人尽管吩咐就是,下官等不敢推辞。”官员们明知道不应该分神,却还是忍不住把视线落在胖球身上。他们说了都快两个时辰了,茶水都添了好几轮,怎么就没发现屋子里还有那么一条狗呢?
“大人们来顺阳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对顺阳也有了一些了解。顺阳现在发展太快,各方面的管理其实有着很多薄弱之处,人才跟不上,现在职位上的许多人,都只是被抓了壮丁,全都是硬着头皮在做事。”阮白一点都没有给顺阳扯遮羞布,将事实摆了出来,“难得有诸位经验丰富的大人们在,本官想着若是大人们不介意,是不是在讨论的时候,能允许几位顺阳的地方官旁听一二?”
官员们一听就知道付学费的时候到了。不过这学费,他们付得心甘情愿,而且觉得自己还占了大大的便宜。
“下官来此,颇受本地同僚们的照拂。”
“若是同僚们不嫌弃,那下官等并无异议。”
“教学相长,下官等同样学到很多。”
“若有需要,下官等义不容辞。”
一场会议开了一下午,官员们都觉得收获满满,红光满面地离开了阮府。
阮白呢?他不过就是听他们讲了一下当地的见闻,然后就给顺阳的地方官们找了许多家教。其实他们平时在相处中,早就已经从这些官员们身上学到了一些管理知识。只不过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并不成系统。现在经由阮白这么一挑开,那自然能够得到一个相对系统的教学。
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胖球:“汪!”热!
作者有话要说:
部队名称 主职 副职 精通
楚家军 斥候 裁缝 修鞋
郑家军 水师 盐场工人 晒盐
周家军 禁军 看门 保镖
阮家军 汪 放牧 卖萌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试探
秋老虎在顺阳只是个纸老虎。
热火朝天的秋收过去没多久,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
一场秋雨过后,阮白已经穿上了毛衣。自己打的毛衣,套在衣服里面,不需要什么花样,打起来速度很快,完全可以一边开会一边打毛衣。
在阮白把一众前来考察的官员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后,他自觉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情了。他也把自己的弱势,全都摊开来放在他们面前。
论经验,他吃的米饭,还没人家吃过的盐多;论对当地的熟悉度,他更是拍马不及。所以,还剩下他什么事情呢?完全木有啊!
阮白眯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一巴掌把胖球蠢蠢欲动的爪子拍下去,阻止胖球去玩毛线——那是猫的日常活动,胖球一只狗瞎搀和什么。
偌大的会议室内,一人一狗格格不入。官员小吏们全都挤在墙前面,看着挂在上面的巨大舆图,时不时小声议论。
看到阮白有些困顿了,有小吏非常有眼色给他重新倒上热茶。
阮白端起茶杯,温热的雾气蒸腾开来,撩上睫毛……
胖球从阮白的腿上站起来,前爪往桌子上一搭:“呜?”给它也来点儿?
阮白不通狗语,径自喝了一口茶,把腿上的毛线往桌子上一放,推开茶杯,又把胖球往桌子上一放,埋头趴进胖球软绵绵热乎乎的肚皮,砸吧一下嘴,瞬间跌入梦乡。
一众官员一直讨论到天色擦黑,完全没注意到阮白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小吏小声询问:“诸位大人,晚上是否还要继续?”
官员们得赶着在顺阳封路前离开,剩下的时间并不多,最近都在加班加点地商讨,一项项合作意向书也有条不紊地签订了下来。
官员们如梦初醒般地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天色:“都这个时候了?”
“继续继续。”
“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怎么不继续?”
“劳烦随便弄碗面条对付一下就成。”
“我去一趟茅厕。”
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过,胖球被吵醒了,从桌子上站起来。没了枕头的阮白,一脑门重重磕在了桌子上:“哎。”
阮白醒过来还有些懵懂,拢了拢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上的毛毯,一抬头正好看到楚昊跨进门来:“吃饭了吗?”
楚昊看到阮白身上的毛毯,快走两步过来,帮他把毛毯包紧,笑着把人拢到怀里:“又睡着了?”这样的事情已经连续发生了好几天。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放任阮白这样“开会”。又到了换季的时候了,他可不想阮白再生病躺上几天。
“嗯。”阮白有点不好意思,偏头往楚昊胸口一埋,“饿了,去吃饭。”
同样的事情,官吏们也已经习惯了。他们从一开始的尴尬惊讶,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适应相当迅速。人家小夫夫恩爱,没什么不对的,就是有点想家里的夫人了。
白天他们能够把阮白压在会议室里,但是吃过晚饭后,他们休想再拖着阮白一起加班。他们能够做到的,只能是到了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把前一天讨论出来的初步结论,放在阮白面前让他审核。这个时间,通常要不了一个时辰。
在顺阳的晚饭很简单。管家也从一开始的考究,到现在越来越入乡随俗了。
大碗的红烧牛肉面,若是不够,还有金黄的烙饼。
阮白倒是想吃牛肉面,但是他这一碗是羊肉。面碗大得像脸盆,大块的羊肉堆得高高的。阮白光是看着就懵圈了。
楚昊看着他拿着筷子无从下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用重新拿一个碗,伸过筷子把羊肉和面往自己碗了拨了一点:“我跟管家说弄个大点的碗,让你多吃点,没想到……吃吧,剩下的我吃。”
阮白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其实我真没那么虚弱。”
他知道楚昊担心他。大夫也是,一点点小问题,连亚健康都算不上,就这也要调理,那也要调理的,搞得他还以为自己是林妹妹,不是每天早上跑圈几公里的运动达人。
再说羊肉这东西大补啊,现在就开始贴秋膘,到了入冬他不是一身的米其林?咦?不对,他现在的年纪还长个呢!按照顺阳地区的人均身高,他还能窜一窜。所以,营养要跟上!
楚昊怔了怔,才轻轻“嗯”了一声。他似乎不自觉得被阮白纵容了,羞愧只有一点点,更多的是几乎漫溢出心口的甜。他不自觉得把自己的牛肉面吃完,又把阮白剩下的大半羊肉面消灭掉,倒是没有吃撑,而是有些补过头了。
第二天上午,官员们没见到阮白。中午看到管家给阮白送东西,拦住一问。
管家提着手上的包袱回道:“二少爷今天身体不适,大夫吩咐了不能吹风。”
官员们无可奈何。
不得不说,阮二少病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几乎已经完全无法和当年英勇杀敌的少年英雄形象联系在一起了。
管家今天一天也没见到阮白人影。卧室重地被楚千户牢牢把守,一只蚂蚁都进不去。
管家小声敲了两下门:“世子爷,田少爷有东西交给二少爷。”
楚昊开门,也不说话,从管家手上接过包袱后,就立刻关上了房门,快步走到床边,把包袱递过去:“老田给你的。”
榷场开了之后,往来的奇奇怪怪的商品挺多的。但凡田凯复觉得好用的或者是不认识的,就会打包一些,让人带阮白。反正自从水泥路修好后,从关城到榷场,马车来回要不了一个时辰。
阮白抬了抬下巴,支使世子爷:“打开我看看。”羊肉果然大补。以后就不能让楚昊这牲口吃羊肉!
包袱很蓬松柔软,打开里面是一条花团锦簇的织毯,看得出来工艺精湛。包袱里面还有一封信,楚昊念了一遍,忍不住笑:“敢情这还是贿赂。”
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在榷场经商的匈人,他的妻子临近生产,不方便赶路,现在眼看着天气要冷了,希望留在榷场过冬。
榷场的建立符合周匈两国的利益,建立起来非常快。但是这样的快速度,也意味着背后有许多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像是榷场的关闭时间,其实并没有考虑到匈人的迁徙问题。
榷场冬季关闭是肯定的。当初在匈人官员的想法看来,反正每年迁徙的时间都有定数,到时候他们收摊子走人就行了,肯定比冬季要早,根本就不需要商定这个商定那个的。周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现在多了个不适宜赶路的孕妇……
阮白笑了笑:“这么快就等不及试探了?”榷场新建,双方都还处于相互不信任的状态。别去管买卖的时候有多热闹,谁心底不是放着一杆秤呢?
“嗯。他们也不会有耐心等到明年。”草原物产匮乏。往年匈人们想要得到一些日用品,难度比起周人来要大上许多。现在有了榷场这个口子,对于普通牧民们来说,他们也能够用较少的代价来交换到一些精美的日用品。
一些代表了大部落的匈人商人,更是在这段时间内体会到了定居的好处。
哪怕是匈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热爱放牧的。放牧对他们来说,更多的只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谈不上坏,也谈不上有多好。
而住在结实温暖的房子里,四周有高而坚固的围墙,不用担心野兽来叼走他们的牲口,让他们感受到一种新奇的安全感。这种体验并不深刻,只是在他们心头扎下一个念头,觉得这样生活着还不错。
这一条价值不菲的织毯,如果阮白收下了,那就是匈人商人一家的冬季住宿费了。
结果阮白根本就没看两眼:“让先生退回去。孕妇留在越泽待产可以,还能留下一个侍女,其他人不能留。”就算他要慢慢和平演变匈人,步子也不能一下子迈得太大,而且这个主动权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的计划现在才刚展开呢,匈人就想先伸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