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冯老太君一脸感慨地重复道:“别说是九个了,我们家就是能再多出一根苗,甭管男女,老婆子我都会激动地什么也顾不上的马上跑到明通寺去给菩萨重塑金身!”
“亲家母生了十个孩子,光是双胞胎就有三对,说不定拾娘也幸运的继承了她娘的本事,也给我们侯府领几个粉雕玉琢的小乖乖过来呢。”想到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苏氏就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她对陆拾遗可是充满信心。
被婆婆寄予厚望的陆拾遗此刻正坐在她和严承锐的新房里翻看她大哥陆廷玉给她写的一封长信。
在信里,陆廷玉先是为自己等人的疏漏向妹妹道歉,然后又用充满‘遗憾’的语气告诉陆拾遗,说齐元河被她的丫鬟阿阮用一杌子给敲傻了。还说他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很快就派人到处去为突遭横祸的可怜表弟延请名医。
只可惜,京城里的所有大夫都异口同声的表示齐元河已经没救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陆廷玉又改换了一种悲天悯人的口吻这样对陆拾遗说:不管齐元河怎样怎样不好,他和陆家的姻亲关系都是切割不断的——即便是看在长辈们的面子上,他也有这个责任和义务照顾好对方。因此,他决定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把齐元河‘供’起来,尽量让他在接下来的人生里过得舒心一点。
“既然全京城的大夫都说他傻了,那么就让大哥别再白费功夫的到处找人给他诊治了。”陆拾遗眉眼弯弯的把自家大哥写的信看完,然后当着陆府来的管事婆子的面直接将陆廷玉写的信卷吧卷吧地塞进案几上搁着的手炉里烧了,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想必这也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们这些做凡人的还是不要随意违逆的好。”
管事婆子笑容满面的应了。
陆拾遗又问了她一些陆府的事情,这才摆摆手打着哈欠让神情还有些惴惴的阿阮领着婆子去库房取她回送给娘家人的回礼了。
定远侯府的几位主子都不是眼皮浅的人,陆拾遗现在又变相的当了侯府的半个家,因此她想要去库房里取出一点好东西送到娘家去真的再轻松也没有了。同时,她这样做也是在变相的告诉她的亲人们,她在定远侯府确实过得非常的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连侯府里的库房都想开就开了。
管事婆子走后没多久,正院上房就有人过来请陆拾遗过去用晚膳。
这些日子以来,陆拾遗的食欲很有些不振,甚至都隐隐有了孕吐的迹象。冯老太君和苏氏非常担心,没事有事的就会让厨房做点好吃的东西送到陆拾遗这里来或者叫她过去吃。
到了正院上房,用了冯老太君婆媳精心搭配的爱心膳食后,陆拾遗一眼就瞧见了针线筐里大红小肚兜,眼睛一亮的她连忙急走两步地将其拿了起来,爱不释手地翻看了好一阵,才发自肺腑地夸赞了句:“母亲的手真巧。”
确实,这肚兜绣工精湛,针脚收得极其细致,连半点毛糙线头都摸不出来,相信就算是肌肤幼嫩的小婴儿也不会感觉到丝毫不适,不仅如此,陆拾遗还发现这红肚兜正中绣着的那抱鲤鱼的小娃娃也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不过……
陆拾遗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将手里的肚兜平展开凑到面前振了好几振,半晌才带着几分不确定地看向苏氏道:“母亲,这……这抱鲤鱼的小娃娃我怎么瞧着这么的像……我相公呢?”
“哈哈,我就说了拾娘一定会瞧出来吧,你还不信!”冯老太君因为陆拾遗这一句不确定的话而整个人都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她不待苏氏开口,就抢先回答道:“你猜的没错,这确实是你婆婆比照着锐哥儿小时候的样子绣出来的,你瞧,就是这绣样都是她凭借着脑子里的记忆,一笔一笔亲手画出来的呢。”
“哎呀,母亲可真的是太有心了。”陆拾遗配合地在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出来。“看样子我以后还要多和母亲学习才是。”
“锐哥儿带你过来见礼的那天,你送得那几样针线瞧着也很不错,”苏氏被陆拾遗捧得心花怒放,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听了儿媳妇恭维的她也忍不住眉开眼笑地赞了对方两句,“我们都挺喜欢的。”
冯老太君也满脸赞同的点头,确实,从那日陆拾遗进献的针线来看,在同龄人中间,还真找不出几个比她优秀的。
“我的好太君、好母亲呀,你们就别再往自个儿的媳妇脸上贴金了,传出去也不怕丢人。”陆拾遗满脸窘迫地对着冯老太君婆媳做了个讨饶的动作,期间,她也没忘记珍之重之地把还没有彻底完工的小肚兜重新放回针线筐里去。
“这可是孩子祖母亲自做的肚兜,等他一从我肚子里出来,我就要立马给他换上,那肯定非常好看。”
见她这么爱惜自己劳动成果的苏氏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欣慰的笑意,“你要是真喜欢,等这件收尾后,我再帮着多做一些,正好给孩子换洗。”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陆拾遗连忙做出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她知道苏氏这是借着这样的方式思念远在战场上的儿子呢。“不过母亲您也得注意着点劳逸相结合,仔细下自己的眼睛。要不然,等相公回来知道我这样麻烦您,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狠狠教训我一顿的。”
“像你这样好的媳妇全京城就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他要真敢教训你,我就让他父亲拿马鞭子抽他!”苏氏现在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是怎么爱都爱不够,急忙板起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宽慰她。
冯老太君也说他们家从来就不兴欺负媳妇儿这一套,让陆拾遗放宽心肠,千万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母亲,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被冯老太君婆媳合起来哄小孩儿似的哄了一阵的陆拾遗笑眼弯弯地蹭蹭这个又蹭蹭那个,直把个冯老太君婆媳蹭得心窝子都跟着暖和起来后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有您和老太君在我身边护着我,我才不怕他呢。再说了!”她一脸骄傲的挺了挺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我现在可是有免死金牌的人,相公他就是再生气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哎哟哟,我们定远侯府在宫里求爷爷告奶奶的,怎么求来了这么一个促狭鬼,瞧瞧这话逗人乐的,只差没笑得我肠子都疼。”冯老太君忍俊不禁地指着陆拾遗就是一阵开怀大笑。
——陆拾遗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真正的免死金牌,但是京里戏院排戏的大家总喜欢在关键时刻弄个一两面出来充当杀手锏,作为戏迷的冯老太君婆媳自然是一听就懂。
“当初第一回 见拾娘的时候,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特别的好,”苏氏也佯装出悔不当初的表情对冯老太君说:“瞧着就是个举止得宜的名门闺秀。没想到……倒是我看走眼了。”
“就算您看走眼了也不能再退货啦。”陆拾遗配合的做出一副有点小心虚又有点小嘚瑟的表情说:“谁让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们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回来的金孙孙呢。”
“是是是,金孙孙!就是为了你肚子里的金孙孙,我们也不敢退货啊!”冯老太君和苏氏被陆拾遗逗得险些没从椅子上滚下去,旁边服侍着她们的丫鬟婆子们也一个两个的笑弯了腰。
整个正院上房的气氛端得是和乐融融。
“母亲这儿是在乐什么,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在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定远侯严峪锋拄着拐杖笃笃笃地走了进来,在他的肩窝里还夹着一封没有拆开过的信函。
“除了这小皮猴儿,还有谁有这能耐把我们招成这样?”冯老太君一面吩咐下人绞了热帕子来给三人擦脸,一面问严峪锋今天怎么出去了这么久,还这么迟才回来。
苏氏也满眼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要知道她的丈夫虽然在战场上幸运的捡回了一条老命,但也没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尽管她本人并不怎么在乎这个——只要人活着回来就好——却也知道丈夫的身体到底不比从前了,需要人时刻精心照顾着才妥当。
听闻冯老太君和苏氏是因为陆拾遗才如此高兴的定远侯忍不住给了儿媳妇赞赏的一瞥——自从这陆尚书家的姑娘嫁到他们家以后,他们家的笑声就没怎么断过。不仅母亲和妻子因为儿子上战场而引发的低落情绪有所减轻,还成功的在成亲一月后就把出了喜脉。
这样一想的定远侯越发的觉得自家的这个儿媳妇是真的娶对人了。
第7章 好孕连连将门妇(7)
定远侯对儿子要求严格,对儿媳妇却很和善。
不过基于公媳之间的避嫌问题,在例行的问了下陆拾遗目前的身体状况后,他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冯老太君和苏氏的身上。
苏氏眼尖,在扶着丈夫在自己身边坐下时,一眼就瞧见了他腋窝下夹着的那个大信封,她几乎是下意识取下来,然后脸上带着几分激动之色的问丈夫是不是儿子来的信。
冯老太君也“哎呀”一声,赶忙直起身子去看儿子脸上的表情,希望借由这样的方式得出一个可喜的结论。
而坐在冯老太君婆媳俩中间的陆拾遗虽然也挺激动的,但却基于儿媳妇的身份,并没有表现的像冯老太君和苏氏那样迫不及待。
她只是端坐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手中的绢帕更是因为主人神经的过度紧绷而拧绞成了一块皱巴巴的抹布。
多年来的军人作风让定远侯养成了一板一眼的性格,面对家里娘子军充满期盼的眼神他含笑点头道:“确实是锐哥儿的来信,他在路上走了几个月,总算是到目的地了。”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即使知道严承锐这一路过去有重兵保护,冯老太君依旧对其百般挂怀,就担心自家这唯一的独苗苗在行军半途中出点什么他们全家都没办法承受的可怕意外。
一心想要知道严承锐到底在信里面写了点什么的她赶忙催促苏氏把信封拆开,给她们读读里面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作为母亲的苏氏此刻也颇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响亮的应和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把信件给拆开了。
不想,这一拆却拆出古怪来了。
原来看着厚厚的一封信里居然是由四个小信封组成的,每一个小信封上还对应着严承锐对在座每一个人的称呼。
“这孩子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套?”苏氏满脸不解地一边将四个小信封对号入座的分了,一边把属于自己的那个拆开。
知子莫若父,一看这四个小信封就猜到严承锐为什么这么做的定远侯嘴角忍不住的就是一翘。
而亲手养大严承锐的冯老太君在最初的怔愣后,也很快就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
只见她先是干咳一声,在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才满眼笑意地开口提议道:“既然锐哥儿要用这样的方式给我们寄信,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作为他的亲人,当然要义不容辞的支持他。因此,大家只看自己手里的信就好,别东张西望的想着去看其他人的。”
“……老太君!”从看到婆母苏氏从那个大信封里取出四个小信封出来,陆拾遗的脸面就开始像涂了最上等额胭脂一样泛着浅浅的桃粉色——
要知道,打从翁老太医给她把出喜脉以后,她就自动自发的把所有胭脂水粉都束之高阁了。
“您怎么能这样!”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嚷嚷,手里的小信封险些没被她像刚才的那条绢帕一样攥作一团。
“怎么了?”冯老太君像做了坏事的老小孩儿似的,无辜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您什么都没说错!”愤然一鼓腮帮子的陆拾遗猛地从座位上起身,“错的是我,我现在就为自己对您的冒犯,回院子里闭门思过去!”
说完,不待冯老太君等人做出什么反应,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蹿到门外去了。
——那落荒而逃的架势,看得冯老太君又是一阵忍俊不禁的大笑。
当然在笑得直打跌的时候,她也没忘记让两个贴身服侍她的婆子赶紧跑出去照顾好陆拾遗,免得她一个慌不择路的摔倒。
“哎!拾娘!小心你的肚子!”与此同时,眼见着陆拾遗突然跑出去的苏氏,也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想要追出去,被她的丈夫定远侯一脸笑意的拽住了。
“难道你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吗?儿媳妇这是害羞了。你这样跟上去,不是存心要让她更不好意思吗?”
“害羞?她没事为什么会害——啊!”满眼不解之色的苏氏抬头与婆婆和丈夫扫向大信封时那意有所指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在最初的迷茫后,她很快就灵光一闪的反应过来。
“严承锐那个臭小子,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说他怎么要多此一举的弄四个信封出来,原来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和儿媳妇说点私房话啊!”
牙根直痒痒的苏氏没好气地用力把原本奉若至宝的小信封扔桌子上,“他这是不相信我们吗?觉得我们会偷看拾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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