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因为惧怕巴木锐尔王而抵死不嫁的吴国王女们在看了被众星捧月且雄姿勃发的纳里第尔草原王之后,险些没有悔青了肠子。
同时,还在心中暗暗责怪起了那些到处编排流言蜚语的长舌鬼。
如果不是他们把巴木锐尔王编造的如此恐怖骇人,她们又怎么会错过一个这样优秀的如意郎君,甚至让在她们中间毫无存在感的拾遗王女抢了先呢?
做起事来一向我行我素的巴木锐尔王因着自己爱人的吩咐,耐着性子刷了一大波好感度以后,就迫不及待、归心似箭的骑着自己心爱的战马,带着数千随自己一起征战的纳里第尔勇士们日夜兼程的赶回了故土。
他们赶回来的时候,纳里第尔主营正处于一种风雨欲来的紧绷感之中。
之所以会这样,并非是哪个不长眼睛的部落又不自量力的跑过来讨嫌了,而是他们的王后殿下陆拾遗马上就要生产了。
一心盼望着小王子出生的纳里第尔人尽皆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三五成群的跪倒在地上,虔诚的向着伟大的天之主宰为他们的王后和未来的小殿下祈祷,祈祷王后殿下产程顺利,祈祷小殿下能够平安出生。
在这样紧绷的让人几乎要停住呼吸的煎熬等待中,如同驴子拉磨一样的在王帐外面紧张的团团转的老巫医突然听到了“王上回营”、“王上回营”的呼喊声!
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主营大门所在的方向发呆。
最后还是跟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巫医涨红着一张脸,激动不已的大声告诉他,这一切并非是他的幻觉,他们尊敬的纳里第尔草原王,巴木锐尔确实回营了!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可真的是太好了!”老巫医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连忙拽过小巫医的襟袍,猛力摇晃了几下——直把个可怜的小巫医摇晃得晕头转向——让他赶紧去通报王上,王后马上就要生产的消息。
紧接着,又用他那长年被药熏,而颇有几分破锣风范的大嗓门冲着王帐里面大声嚎叫起来:“殿下!王后殿下!您听到了吗?王上他回来了!王上他回来了!”
陆拾遗被老巫医这如同及时雨一样的消息弄得精神大振,本来就充足的力气不由得又暴涨了几分。
“太好了、太好了,王上总算是赶上了!”
同样听到老巫医呼喊的一直都为自家王女居然在这个紧要时候把王上支使出去而怄气不已的安姑高兴的眼泪都差点没掉出来了。
与之同一时间,因为纳里第尔主营的紧绷气氛而条件反射一问,就获悉爱人已经发动,并且随时都可能生产的巴木锐尔王险些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从马背上摔下来。
“怎么、怎么可能会这么快?不是还要半个月才会发动吗?”巴木锐尔王紧张地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一个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的纳里第尔王帐勇士连忙在旁边插嘴解释道:“王上,妇人生产一事本就有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像现在这样提前发动的情形,也实属正常,比方说,属下的妻子在生属下小儿子时,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巴木锐尔王听了这话以后,连忙迭声追问道:“那她们母子俩现在如何?都平安吗?”
那王帐勇士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地回道:“回王上的话,平安,都平安着呢,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勇士的话无疑给了巴木锐尔王莫大的安危,他呼哧、呼哧的急喘了两口气,顾不得吝惜爱马,再不浪费时间的猛然一抽马臀,一扯马缰,朝着王帐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到王帐门口,他就听到了里面并不算大声但也充满着让人不安气息的低弱呜咽。
那熟悉的呜咽让眼眶在短短一刹那间变得湿红无比的巴木锐尔王抬脚就要箭步如飞地掀开王帐朝里走去。
边走,他还边用带着几许哭腔地嗓音说:“拾娘,我回来了,我回来陪你了,你别害怕!”
在诺奇延大草原上,从来就没有妻子生产,丈夫只能守在产房外的说法。
这里的草原勇士们一致认为,因为害怕所谓的血房冲撞而不陪在妻子身边,只知道坐享其成的中原男人只能用懦弱来形容,端得是卑劣无耻的很。
就在巴木锐尔王闷头脑儿的赤红着一双眼往王帐里冲的时候,老巫医冒着被他于狂怒之中,一脚蹬死的风险猛然拽住了他犹带浓烈血腥气和尘土气的披风。
“老巫,你最好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解释,否则……”被老巫医拽得一个踉跄的巴木锐尔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眯着一双寒光四射的红眼睛对前者说道,语气里的威胁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老巫医被巴木锐尔王盯得双膝都止不住的阵阵发软,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巴木锐尔王说道:“王上,产房里最忌讳的就是不干净,您风尘仆仆的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上又是灰又是土的,如果你不好好的洗个澡,沐个浴,小老儿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把您放进去的。”
老巫医的话让巴木锐尔心头猛地就是一震。
意识到自己确实忙中出错的他连忙赞了一句老巫医考虑周到,又问他哪里有水给他洗浴。
知道他现在有多心急如焚的老巫医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指了一下王帐旁边的偏帐道:“为了在王后生产的时候不会缺少热水,里面已经烧了好几大桶,王上您现在就可以进去打理一下自——”
老巫医话都还没有说完,巴木锐尔已经急匆匆地跑去偏帐洗浴了。
对常年在战场上打滚的将士们来说,洗澡向来就是一件异常奢侈的事情,也因此,他们在这方面养成了争分夺秒的习惯。
如今因为惦念着在产房里的妻子,巴木锐尔洗澡的速度自然无意识的又快了几分。
基本上,老巫医完全可以说是前脚看着他如同一阵风一样的刮进偏帐,后脚就看着他一身清爽爽的三步并作两步地穿着一身薄薄的睡袍,一边擦拭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冲进王帐里去了。
这回,老巫医可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拦着他不让他进去了。
知道他绝不可能放着自己一个人留在王帐里辛苦生产的陆拾遗在瞧见那个披着一头散发的蓝眼睛高大男人大步流星地掀开帘子走进来时,汗湿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了一个充满幸福和喜悦的笑容。
“夫君,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赶得回来的。”她气喘吁吁地冲着他说道,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总算见到他的喜悦和温情。
甫一进入王帐,就被里面浓郁的血腥气给激了个够呛的巴木锐尔王就仿佛突然患上了见血就晕的毛病一般,手软脚软的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
他嘴唇哆嗦地看着在产床上拼命努力的陆拾遗,男儿泪都险些没因此而从眼眶里争先恐后的扑簌簌滚出来。
自打他有记忆以来,他还是头一次亲身经历女子生产……
他虽然早猜到这应该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是……却都没有亲眼目睹来得更让他觉得五内俱焚。
“拾……拾娘……”巴木锐尔努力调匀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才如同一只乌龟一样的,四肢划拉着,如同游水一样的从地毯上爬起来,一步三挪地朝着陆拾遗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旁边协助陆拾遗生产的安姑等人面面相觑的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巴木锐尔,若非亲眼所见,她们怎么敢相信,在战场上屡创奇迹的纳里第尔草原王居然会因为妻子的生产,惊吓成这副模样。
看着这样的巴木锐尔,陆拾遗的心就仿佛泡在温水里一样,暖意融融。
她想:满心悬挂在她身上的傻小子肯定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多么的可爱又是多么的无助,就如同一个迷路的小孩子一样在到处哭着找妈妈。
心中满溢柔情的陆拾遗于百忙之中,对着巴木锐尔伸出了自己的手。
巴木锐尔看着那只犹带血渍的白皙柔荑,喉结一阵滑动的猛然上前一步,用力与那只虚虚悬在产床上方的手十指紧扣。
“夫君,我真高兴你在关键时刻赶回来了,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多大的鼓励!”
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的陆拾遗,眉眼弯弯地借着与巴木锐尔十指紧扣的力道,继续用力。
巴木锐尔感受着他大掌中时轻时重的力道,声音干涩地故意做出一副不满的表情抱怨道:“既然你这么的舍不得我,那么又为什么要执意把我赶走呢?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吴国,我是多么的想念你,又是多么的渴盼着能够尽快回到你的身边。”
“夫君,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但是我更不愿意拖你的后腿,我希望能够长长久久的和你在这条只属于我们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走到谁都没有办法企及的高度去。”陆拾遗语声柔和的述说着她的想法,与之同时,她也没忘记按照产婆的提点,继续努力分娩,争取早一点把肚子里那个一直被她用灵魂本源滋养的格外强壮的熊孩子给尽快生出来。
巴木锐尔早在很久以前,就接收了自己已经彻底栽在陆拾遗身上的事实,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还可以栽得更深。
看着这张满溢温柔的清丽面容,巴木锐尔旁若无人的亲吻陆拾遗因为疼痛而有些泛着潮意的手,语声虔诚而刻骨地凝望着她,吐字异常清晰地注视着她问道:“拾娘,我们相知相许这么长时间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我爱你?我深深的爱着你?”
有那么一瞬间,不论面对什么都能够做到面不改色,稳坐钓鱼台的陆拾遗,大脑一片空白的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她神情怔然的注视着面前这满眼温柔虔诚的蓝眼睛男人,几乎忘记了自己此刻还在生产。
她也不知道呆愣了多长时间,才从那种极其复杂的感官中回过神来,“你说过很多回爱我,但是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像现在这样郑重其事的对我说起过……夫君,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红的陆拾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巴木锐尔,再次强调:“真真的很开心!”
“我很高兴你能够为此而感到开心,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回应呢?一个让我也变得和你一样很开心很开心的回应?”巴木锐尔一边说,一边再次亲吻陆拾遗那只与自己十指紧扣的手。
陆拾遗憋足了一口气,用力将已经露头的小家伙分娩出体内,然后,才在巴木锐尔王充满渴盼的眼神中,很是认真地看着他回答道:“我也爱你,夫君,就和你一样深深爱着我似的爱着你。”
巴木锐尔眼神温柔无比的望望陆拾遗又望望被安姑轻轻抖颤着手从自己爱人产袍下抱出来的声嘶力竭哭嚎得就仿佛在打雷一样的红通通小婴儿,发自肺腑的笑了。
当天下午,巴木锐尔王有了继承人的消息,就以光速传遍了整个纳里第尔草原。
岁月如梭,匆匆流逝。
转眼,已经是二十年过去。
看上去容貌几乎没有丝毫变化的巴木锐尔王亲自将自己亲手缔造的偌大帝国传交到了自己的儿子手中。
因为在陆拾遗的生产途中,备受惊吓的缘故,巴木锐尔王在陆拾遗生下属于他们两个的小王子以后,就找老巫医要了一种可以永久避免女子怀孕,但也不会对自身造成任何损伤的避孕巫药。
尽管老巫医撒泼耍赖的直说他根本就没有这种巫药,但最终到底还是拗不过巴木锐尔的坚持,老老实实的将自家王上所要的巫药拿了出来,然后哭得捶心剜肝的看着巴木锐尔半点都不犹豫的仰脖灌了下去。
拜那帖巫药所赐,陆拾遗与巴木锐尔终身也只有这一个孩子。
所幸,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娘胎里就被陆拾遗仔细用灵魂本源蕴养的原因,端得是聪慧无比。
更让人为之拍案叫绝的是他还遗传了自己母后的双黑特质,拥有着一双漆黑如墨的晶亮大眼和一头浓密卷翘的黑发。
如果不是小家伙的五官轮廓像极了巴木锐尔王,恐怕纳里第尔草原上的牧民们还真没办法接受一个像这样的未来王位继承人。
陆拾遗和巴木锐尔却对此大为高兴。
“简直就是天意!”在私下里,陆拾遗这样对巴木锐尔王说:“相信即便是中原那边的人,在见了小家伙的模样以后,也不会对他生出什么排斥心理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巴木锐尔征服了诺奇延兰大草原以后,又陆续吞并了中原数十小国,并建立起了一个偌大帝国,敕封小家伙为东宫太子的时候,大家都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很,就没有一个对此感到不高兴的。
而小家伙在做了太子以后的表现,也完全可以用可圈可点来形容。
原本对巴木锐尔王入主中原还颇有几分诟病的冷眼旁观者在看了储君的表现以后,也不得不百般不甘的承认,紫薇帝命确实轮转到了纳里第尔,轮转到了巴木锐尔父子俩的身上。
要不然,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刚刚建立一个偌大王朝的巴木锐尔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