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无形象地用力捶打自己身下的竹席,“那草原王哪里是不欺辱女人,他分明就是没那根与女人相好的筋啊!殿下您要是当真嫁过去了,那么和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安姑,我们在皇都里本就孤立无援,父王又是个耳根软的,说不定哪一日他一个心血来潮,就会把我许给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暴徒,你说等到那时候,倘若我出了什么事,谁会为我出头,谁又愿意为我出头?”
拾遗王女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声音继续望着梳妆镜里的女子说道。
“而且草原王的王后与我父王身边那个眼高手低又蛇蝎心肠的应声虫可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只要我足够优秀,未必不能入了草原王的眼,和他一起统治整个诺奇延兰大草原!”
拾遗王女语气里的野心几乎溢于言表。
安姑在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同时也能够对此表示理解。
毕竟,她服侍到大的这位殿下向来与其他的王女不一样。
在其他的王女为花花朵朵而悲春伤秋的时候,她家这位王女想到的永远都是百姓的安居乐业,有时候,安姑甚至会在心里生出一个错觉。
一个王女其实不应该是王女,而应该是王子甚至是王太子的错觉!
因为,即便是现在的王太子也没有他们王女那样关心时事,注重民生疾苦。
在了解了自家王女的真实想法以后,安姑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点。
她从袖子里拽出自己本就因为过多的泪水而变得湿哒哒手帕,胡乱的抹了把自己的脸孔,用自我安慰的语气说道:“其实殿下就这么嫁到草原上去也并不是半点好处都没有,最起码的,殿下的嫁妆没有人敢再苛刻了。”
作为一个步入末路的王朝,大吴已经礼乐崩坏到了一个让人们压根就无从想象的地步。
如果拾遗王女嫁的不是草原王而是其他人,那么,她的嫁妆对所有知道王室内幕的人而言都只不过是一个好听的数字,却见不到真正的实物。
反正求娶王女的那些人也并非是看上了王女这个人亦或者她们的嫁妆,而是她们的头衔。
那能够让他们的家族地位再上一个台阶的头衔。
要知道,自打先帝破廉耻的开了手写嫁妆的先河以后,大吴就开始出现不少王女带着王上用手写出来的各种丰厚‘嫁妆’下降。
当时有不少老人对此痛不欲生,直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先帝如此厚颜行径,真乃皇室奇耻大辱。
可即便如此,先帝依然我行我素,照干不误。
在他看来,与其把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财产切割成一份份的去送儿子们讨媳妇,女儿们出门子,还不如留给他自己多纳几个美姬取乐呢。
拾遗王女不愿意像曾经的姑姑亦或者姐姐们一样,带着自己父王所写的嫁妆出嫁,因此,在她得悉国师选中她做了纳里第尔草原王巴木锐尔的和亲王女后,她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她到底与别的姐姐不同。
别的姐姐还有自己的母妃和外家添补,而她却只有自己,也唯有自己。
拾遗王女的选择让她的父王和满朝文武大为满意。
“这才是我吴国的王女应该有的胆魄嘛!”腆着个大肚子的吴国王上用充满欣慰的语气,当着众人这样说道。
因为心情大好的缘故,他还特意拿起了自己好长时间没有摸过的笔,决定多给拾遗王女写上一点嫁妆。
被满头黑线的丞相给阻止了。
王上在自己的国内玩这一手还没什么,反正现在大吴国的百姓们都知道他们的国君究竟是个什么德性了,但是,他们绝对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王上丢人丢到外面去!
再说了,草原王巴木锐尔历来就不讲道理,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狠角色,谁知道他在看了这些手写的嫁妆后,会不会觉得是他们大吴国故意在侮辱他们,然后举兵直捣大吴国的皇城?
真要等到那时,恐怕他们连哭都来不及!
除了丞相以外,还有不少人对纳里第尔草原王巴木锐尔的可怕脾气有所耳闻。
半点都不愿意与他产生任何冲突的众人对丞相的决定可谓是举双手双脚的支持。
为了能够不得罪那个煞星,大吴国的满朝文武不顾他们国君那宛若深山猿啼一样的凄厉嚎哭声,给拾遗王女准备了丰厚无比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她嫁进了纳里第尔草原。
期间,不少王女为拾遗王女的嫁妆感到眼热。
不过,当她们想到拾遗王女即将嫁过去的地方和她那完全可以止小儿夜啼的可怕对象以后,她们就整个人都变得心气平和起来。
毕竟,比起那丰厚无比的嫁妆,她们还是更希望安安稳稳的在繁华热闹的大吴皇城度过她们的一声。
而不是如同拾遗王女一样,去草原上感受那朝不保夕、风吹雨打的可怕滋味。
大吴国作为与纳里第尔草原接壤的一个小国,在草原人们的心目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位。
因此,千里迢迢来到草原上与草原王巴木锐尔和亲的拾遗王女并没有得到什么妥善的安置。
本来就怕草原王怕的要死的和亲大臣们在拾遗王女给送到草原后,也一副就恨爹妈没有多给他们生几条腿的速度,奔返吴国去了。
最后心甘情愿留下来陪伴拾遗王女的,居然只有一直服侍着她长大的女侍安姑和几个六亲无靠只能依附着王女在草原上生活下去的普通宫人。
安姑从一开始就对这门婚事抱有着极大的怨念和成见,如今到了纳里第尔草原王的地盘,她更是悔恨得差点连肠子都没青了。
“殿下,您知道吗!”刚刚从外面打探消息过来的安姑抬手掀开帐篷的帘子,步履匆匆的朝着拾遗王女所在的方向疾走了过来!
她不待拾遗王女发话,就满脸痛不欲生的抢先一步开口了。
“殿下,您知道吗?!”她近乎抓狂一样的重复着。“过来草原上和亲的王女不止您一个人!还有大周、大蜀、大姜的王女!她们也是代表着自己的国家来和草原王巴木锐尔和亲的!”
“殿下!我们逃吧!别呆在这儿了!您多么贵重的身份,怎么能、怎么能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呢!”
虽然拾遗王女在其他人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但是在安姑的心里,她家小殿下却比谁都要尊贵得多!她愿意为她家小殿下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无怨无悔!
“就算逃,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安姑?”拾遗王女用冷静异常的眼神看着六神无主的安姑,“你别忘了,我们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里又捏攥着那样一笔让人眼红的绝对愿意铤而走险的财富。”
安姑整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垮蹲在了地上。
她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殿下,您是安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您告诉安姑应该怎么做吧,安姑全听您的。”
“现在的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心等着就好了。”
拾遗王女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颇有些莫名的弧度。
“其实多几个其他国家的王女也不错,至少我们能够从她们的身上好好感受一下草原王和他的子民对我们的态度。对了,草原王巴木锐尔呢?他都去外面打猎都大半天了,难道还没有回来不成?”
“关于这个我老早就替您问过了,还没回呢。您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别人都对巴木锐尔王避之唯恐不及——也就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探他的行踪。”安姑愁眉苦脸的嘀咕着,又掀了帐篷的帘子去给她服侍的王女寻找吃食去了。
要知道这里的人都不讲究的很。
她要是不快点去厨帐里把她们主仆的食物给端回来,恐怕那些食物很快就会变成别人的了。
诺奇延兰大草原上的物资并不算丰厚,虽然在肉食方面他们能够做到应有尽有,倒是在别的蔬菜瓜果方面,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通常,有些稀少难寻的果蔬更是草原王一人的专利,别的人就是稍微碰一下都没有资格。
安姑匆匆离去以后,拾遗王女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罕见的浮现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不是我想不开要一直打探那人的行踪,而是在没有确认那人是否是我要找的人以前,我不得不打探他的行踪啊。”
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快半年的陆拾遗伤脑筋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开始回忆起这具身体原主所交给她的任务。
这个原主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个非常可怜的人。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妃,母妃的外家也因为牵连进一场谋逆案中被流放,她也因此得了个小灾星的外号,没有谁敢收养她。
是安姑用着那点被无数人盘剥苛刻的王女月俸费尽千辛万苦的把她拉拔长大。
因此,原主对安姑的感情很深。
上一世王女也因为孤苦无依的缘故,被大吴国的国师当成是软柿子,送来草原上和亲。
原主虽然从小就不被人待见,但性子却非常的执拗倔强,不论大家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她认命,接受这个去草原上和亲的残酷现实,她都不肯答应!
甚至不惜用绝食的方式来打消大吴国君和国师的念头。
可是心意已决的王上和国师怎么可能会把她的那点小反抗放在眼底,不管她最终同意与否,她都被迫上了花轿,而且因为她实在是太不上道的缘故,盛怒的王上、国师和满朝文武在她的嫁妆上也用了不少花招。
陪送的绝大部分都是一些草原人看不出来,但中原人绝对一眼就能够瞧出不对劲的样子货。
凄风苦雨嫁到纳里第尔草原上的原主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命苦流下两滴眼泪,就如同被雷劈一样的发现来到草原上和亲的王女并非她一人!在与大吴或接壤或不接壤的几个国家也陆续送来了他们的王女。
原主从小就养成了自尊自爱的脾性,如何能够忍受与他人共侍一夫这样可怕的事实!
即便她清楚的知道,以草原王巴木锐尔那不近女色的脾性来看,对方未必会对她做点什么,她依然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好在,她还有安姑。
安姑虽然也被这个发现给刺激的整个人都要发疯,但是她依然顽强的扛住了这一打击,努力安抚自己一手照顾服侍长大的王女,努力争取让两人的生活能够变得好过一点,至少不要像刚来到草原上一样,拮据的连吃点肉都要锱铢必较。
也许人与人之间是真的有缘分的。
在其他的王女强忍住满腔的恐惧,不停的往草原王巴木锐尔身边靠近着讨好他的时候,反倒是原主这个不争不夺不抢不求的人意外的获得了草原王巴木锐尔的青睐。
当然,其实这也算不得青睐。
只能说,原主合该与巴木锐尔有这样一段宿命般的缘分。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原主难得离了自己的帐篷,想要去外面寻找一些还算入得了她眼的野花采摘回去,妆点一下自己的居所,谁知道,却意外撞见了因为用了不少马鹿血而仰躺在茂盛草丛里和五指姑娘忙得不亦乐乎的草原王巴木锐尔。
巴木锐尔被一名大蜀来的王女算计,喝了她捧奉上来的用马鹿血做成的点心,整个人都变得如同被火烤一样的难受至极。
虽然他一刀砍了那王女的脑袋,但是他身体里的燥热却并不会因为那名王女的死而有丝毫减轻。
因为幼时的某些不可言说的龌蹉隐秘,向来对男女之事厌憎不已的草原王巴木锐尔一脚踹开了无数冲上前来意图献身的各色环肥燕瘦的美人们,孤身一人躺进了一丛茂密无比的草丛内,决定自己好好舒缓一下自身因为马鹿血而引发的各种负面效果。
由于草原王巴木锐尔从小就对血液有着一种疯狂的热爱,长大后更是日日血不离口的他也不是头一回因为鹿血而身心躁动了,是以,他并不为此感到惊慌,相反还对这一套处理方式熟门熟路的很。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在他和他的五指姑娘忙得满头大汗,双眼赤红的时候,居然会有一个女人!一个浑身都散发着他喜爱的青草和野花香气的女人会毫无征兆的在太阳光的笼罩下,如同草原女神一样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圣洁,那么的迷人!
她眼睛里的光彩足以与星空相媲美,她的肤色白皙的即便是诺奇延兰大草原上最好的奶牛也产不出来!
她太美了!
美得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本对女人的各种厌恶和憎恨,美得他忘记了一切一切!
在这样的情况下,误闯进这一片草丛中的原主就被向来不近女色并且视女人如无物的草原王巴木锐尔给吃干抹净了个精光!
对原主而言,这无异于晴天霹雳一样的残酷!
她本来就对草原王巴木锐尔不感兴趣,会来到草原上也是因为大吴国满朝上下的逼迫,如今她好好一个王女被草原王在草丛里羞辱成那个模样,她如何能够甘心?!
而草原王巴木锐尔却完全没办法理解原主的痛苦。
在巴木锐尔看来,原主本来就是大吴国送来与他和亲的王女,自然就是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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