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帝相信,他的锐弟就算当真做了这大旻朝的君王,也断不会让他感到失望。
只是,他却没料到他的锐弟是如此这般的死心眼,明明皇位已经唾手可得,却偏偏在他这个做皇兄的面前许下这样一个承诺来!
元康帝虽然在心里有些恼怒于弟弟的太过重情,但是也打从心底的为对方的选择感到满心的骄傲和喜悦。
毕竟,在被妻儿背叛下毒的悲催境况下,还能有这么一个弟弟对他不离不弃,于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自从知道太子居然对他的亲王叔下手以后,元康帝就在琢磨着余下的三位皇子中到底哪个能够扛得起这大旻朝的万里江山。
可是不论他怎么琢磨,最终的结果都让他满心绝望。
因此,在最初的欢喜过后,元康帝很快又皱出了一张苦瓜脸,不停地对着应承锐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子。
应承锐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这是对谁都不满意,“皇兄,臣弟知道几位皇侄确实……有些让人失望,但是,这里面未尝没有您一直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身上的缘故,只要我们耐心调教一番,说不定就会出现奇迹呢。”
元康帝满脸纠结地看了自家皇弟半晌,又好生纠结了一阵子以后,才用极其缓慢的动作对着他眨了四下眼睛。
应承锐会意的在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皇兄是觉得四皇子还不错吗?”
元康帝又重重的眨了两下眼皮。
应承锐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浓郁了几分。
他倒是没有料到这元康帝心中的人选居然与他和拾娘的一模一样,这对他们而言,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因此他很是认真的和元康帝保证一定会好好的教导四皇子,让后者能够成功接过他父皇手中的权柄,坐稳这大旻江山的宝座。
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皇弟充满信心的元康帝在听了应承锐的保证以后,也忍不住要多费力就有多费力的当着应承锐的面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看着这样的皇兄,应承锐的眼眶止不住的有些发红。
他再次重重握了握元康帝的手,咬牙切齿地凑到他耳边说道:“皇兄,臣弟已经派人盯着皇后和太子了!他们既然敢如此有恃无恐的对我们兄弟下手,可见背后定然另有倚仗,待臣弟顺藤摸瓜的将他们一网打尽,再来您面前报喜!”
元康帝眼里闪过一抹欣慰和惭愧之色。
欣慰的是一向对宫廷内斗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弟愿意为了他而主动蹚入这趟浑水中来,惭愧的是他昨天才发誓一定会帮自己皇弟报仇雪恨,今天就被皇后和太子撂倒在龙榻上动弹不得,不仅没有办法帮他报仇,反倒是自己变成了对方的累赘。
应承锐又好声好气的安慰了元康帝一阵后,才和陆拾遗一起回到了暂时为他们开辟出来的寝殿内。
因为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的缘故,两人早早就洗漱睡了,就连有事没事就喜欢对着应承锐挠上两爪子彰显存在感的陆拾遗也罕见的收敛了自己的行为,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的依偎入应承锐温暖的怀抱中睡熟了。
按理说应承锐应该打从心底的为陆拾遗的老实感到高兴,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在发现陆拾遗真的老老实实的依偎在他怀中睡着了以后,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失落感瞬间涌遍了他的全身乃至于整个灵魂——若非理智尚存,应承锐险些直接伸手把陆拾遗给摇醒过来,问她为什么不像昨晚和今早上那样一直如同一条狡猾的美女蛇一样,缠绕着他不放了。
黑夜,从来都是滋生诡谲伎俩的温床。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皇后神情忐忑不安的捏着一只那人送她的珠钗坐在寝殿内的梳妆台前,耐心等待那人的到来。
对她忠心耿耿的女官锦绣脸色苍白如纸的站在她的身边,身子因为惊恐而微微战栗着。
她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们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毕竟……她们违背那人的意志,擅作主张的弄倒了元康帝,却没有成功达成原本既定的目标。
伴随着一道有些沉闷的吱嘎声响,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口鼻的男人悄无声息地从皇后翘起的凤榻中间灵活无比的钻了出来。
“德……德郎……”皇后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磕绊了两下。
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暴虐气息的男人一把拽下脸上黑布,大步流星走到皇后面前,抬手就朝着她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皇后被他扇得眼冒金星的摔倒在地上,那一直被她攥捏在手心里的珠钗也因为这样而折成了两截。
“谁让你独断专行的?!”中年黑衣人半点都不怜惜的一脚揣在皇后的小腹上,把皇后整个人都踹得痉挛起来,“你就是这样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的吗?”
“大人!大人!皇后娘娘她也是逼不得已啊!”因为中年黑衣人从未有过的暴虐举动而大脑一片空白的锦绣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不顾一切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皇后的身前,拼命磕头请罪,“若非皇上疑了她,她也不会行此险计啊!”
“锦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中年黑衣人冷笑一声,一把将锦绣拉拽在凤榻上,抬手毫无预兆的撕扯掉了她半截衣袖,原本因为中年黑衣人的那一掌一脚而伤心欲绝的皇后见此情形,瞳孔止不住的就是一缩,“德郎……不要……德郎……别……”她拼命摇着头,惊恐万状、手脚并用地爬到中年黑衣人面前,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德郎,求你,别这样对我!别这样对我!”
欧阳氏的事情她可以自欺欺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前的事情,她却是断断无法接受!断断无法接受!
“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但是你实在让我太生气了!”中年黑衣人语气凉薄至极的弯身一把掐住皇后的下颔,“我知道,唯有这样做,才能够让你痛!才能够让你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再也不敢背着我擅作主张!”
“德郎……德郎……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鬓乱钗斜的皇后泪如雨下地拼命哀求着中年黑衣人,可是中年黑衣人却无动于衷的紧!
只见他随手扯下了凤榻帷幔上的系带将皇后的双手绑缚在不远处的一张紫檀木的圆桌上,就这么当着皇后的面强行破了锦绣的身!
在此期间,锦绣不顾一切的拼命挣扎——毕竟,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家小姐有多么的在乎眼前这个男人,又是多么的想要独占他而不得——却只是徒劳!
最终,等到一切结束,她除了一张脸还完好如初外,身上已然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这是你不好好劝着你家小姐,反倒为虎作伥的惩罚!”中年男人就这么赤身裸体的走到不住摇头的皇后跟前,如同强要了锦绣一样的又强要了她,等到皇后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的彻底瘫软在地上以后,中年男人一面穿衣一面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纸包仍在了皇后跟前,“这包药明日一大早你想办法下到敬王的早膳里去,我不希望在大朝会上见到他!”
说完这句话以后,中年男人重新回到凤榻前,要多粗暴就有多粗暴的将锦绣从凤榻上硬拽了下来,随后,就如同来时一样的匆忙离去了。
浑身疼痛不堪的锦绣在他离去后,费尽千辛万苦地重新关上凤榻下的密道,然后跌跌撞撞地扑到皇后面前给皇后松绑。
眼神空洞衣衫凌乱的皇后在锦绣解了绑缚后,毫不犹豫地抬手就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锦绣不闪不避的任由她宣泄满腔的怒火,甚至还主动把那断成半截的珠钗重新送到皇后的手上,握着她的手狠狠的往自己身上扎去!
再这么一连扎了五六下后,眼睛里又重新有了神采的皇后猛然丢掉手中曾经珍之如宝的珠钗,抱住遍体鳞伤的锦绣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起来!
第235章 相敬如冰的王妃(15)
陆德道虽然在那两个蠢女人身上狠狠的宣泄了一通; 但是心里的愤怒却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减轻。
她们的自以为是和擅作主张,让他精心布置了二十多年的棋局彻底变作了一个笑话!
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和憋屈,他这么多年的仇恨和怨憎都在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理智,让他恨不能再次返回密道; 将那两个愚蠢之至的女人千刀万剐!
所幸,那两个女人动起手来还算是有分寸; 没有真的弄死了元康帝为敬王做嫁衣,也没有让人觉察到对元康帝动手的人是她们两个。
否则,即便她们不被狂怒的宗亲勋贵和满朝文武清算,他也会瞅准某个机会,想方设法的让她们死得凄惨无比!
一个又一个阴毒点子不住在心头滋生的陆德道从距离皇宫不远的一间民居里,重新换了身衣物; 回到了陆府。
为了方便出门; 他特意在自己所住的院落里开辟了一条小门; 这条小门可以让他在不被人察觉到的情况下,重新回到自己的院落中去。
只是; 他却没想到; 他的父亲; 不,是他的养父陆老首辅此刻正坐在他院落内的一个小凉亭里; 一边煮茶一边等着他的归来。
陆德道的喉结无意识的就是一阵蠕动。
虽然面前的这个老者早已经白发苍苍,不复当年的模样,但是他带给陆德道的诸多压力,并未因为他的老去而有丝毫减轻。
心脏剧烈跳动的陆德道在小门口呆站了片刻; 才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小凉亭内,坐到了陆老首辅对面的位置上。
“都这么晚了,你从何而来?”陆老首辅不温不火的将一杯茶水推到了陆德道的面前。
陆德道低垂着脑袋,双手因为恐惧而微微痉挛。
他很努力的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尽量用一种平静非常的语气说道:“皇上龙体有恙,栗大人怕明天的大朝会出现什么岔子,特意让我们去礼部开了一个小会。”
他并没有撒谎,他确实是在开过会以后才去找的那两个自作主张的蠢女人。
“德道,在为父面前,为父希望你能够诚实点。”陆老首辅望了眼陆德道面前的茶水,“怎么不饮?”
“父亲……我……我并没有撒谎……”心乱如麻的陆德道浑身微微哆嗦了两下,将那浅浅勾勒了一枝腊梅的白瓷杯缓缓捏握在了手心里,一点点地凑到唇边,沾了两下,然后才在陆老首辅如同鹰隼一样的目光中,如喝鸩酒一般的一饮而尽。
“你知道当年为父为什么要把你安排进礼部吗?就因为礼部到处都是为父的眼线,是为父的大本营,你什么时候进的礼部,又是什么时候出的礼部,为父都一清二楚,”陆老首辅将他自己捏在手心里的白瓷杯重重磕在檀木制作的梅花式茶托上,“德道,为父辛辛苦苦将你养大,难道就是为了看你欺骗为父的吗?”
“……父亲,您出身礼部,礼部都是您的眼线这还需您来告知我吗?这不正是您坚持要把儿子放在礼部的原因吗?”陆德道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不错,我承认,我确实对您撒谎了,可是您要我怎么和您说实话?难道说我又不知悔改的偷偷跑去坤宁宫安慰宁娘了吗?”
“坤宁宫住着的不是你的宁娘,是中宫皇后!”陆老首辅的声线陡然拔高,“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揪着皇后不放?你可别告诉为父是因为你对皇后旧情难忘?!”
“不错!我就是对宁娘旧情难忘!宁娘她本来就是先皇为了补偿我,特意留给我的正妻,却被元康帝厚颜无耻的抢走了!如今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动弹不得的瘫子,那么,我凭什么不能和她旧情复燃?!”陆德道猛然将手中的白瓷杯重重拍在檀木雕制而成的梅花式茶托上。瓷杯因为他的力道而裂开,锋利的锐角割伤了他的掌心,让那瓷片上的腊梅又红艳了几分。
“德道,你是老夫养大的,你是什么性格,还有谁比老夫更清楚吗?”陆老首辅脸上表情异常复杂的看着满脸愤慨恼恨之色的陆德道,“以前……老夫顾虑着你受过的苦,一直都自欺欺人的做出一副被你的表象所迷惑的样子……相信你是真的认命了,相信你是真的把一切都放下了……可是在发生了今天的事情以后,老夫已经没办法在自欺欺人下去了。”
陆老首辅皱纹密布的脸上缓缓浮现了一个充满悲凉意味的苦笑。
“老夫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你被先皇抱到老夫家里时的情景,就如同一只可怜巴巴的小老鼠崽儿似的,稍不经心,就会夭折,先皇与老夫虽是君臣,但也是最好的至交,他相信老夫可以照顾好你,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才把你交给老夫!正巧那时候,老夫刚刚没了长子,内子更因为失去长子的缘由而神智失常,才能够合乎妥当的把你给留下来。”
“老夫心疼你明明身为龙子凤孙却不得不假作臣工之子长大,一直对你多有忍让,也早早就决定把这陆家的一切尽数交予你手……不过,一个小小的陆家家主之位对野心勃勃的你来说,只怕是连塞牙缝,都嫌不够吧。”
陆老首辅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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