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时隔多年,鱼姥姥提及那丫鬟时,脸上犹有余怒未消。
“只是姥姥没想到她竟是那般厚颜无耻,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如果不是姥姥及时抓到了想要逃出潮江县的她,恐怕她早已经在把你放入潮江里自生自灭的同时,带着姥姥留给她的金银逃之夭夭了!你说!这样的背主之奴,她到底该不该杀又究竟该不该死?!”
被鱼姥姥眼睛一眨不眨瞪着的陆拾遗想都没想的就大力点头道:“这还用说吗?姥姥,她这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但凡是有丁点良心的人,也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卑劣恶毒之事啊!”
陆拾遗旗帜鲜明的表态让鱼姥姥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充满欣慰的笑容。
已经很多年没有和自己的血亲相处过的她,脸上表情很是慈爱地说道:“今天让你遭了这么多的苦头?想必这肚子里早就饿得慌了,你想吃什么,姥姥让人给你做!”
陆拾遗活了这么多世,如何听不出鱼姥姥口吻里的讨好之意,对此可谓是乐见其成的她弯了弯眼睛,故意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腔调说道:“只要您别逼着我和您一块儿吃人心,您让我吃什么都行!”
鱼姥姥被陆拾遗逗得哈哈大笑,“真是个傻姑娘,什么吃人心不吃人心的,那都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编排出来的大瞎话!姥姥是喜欢吃内脏心肝,但姥姥喜欢吃的是猪心!是猪肝!”
“那就好,”陆拾遗做出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在刚和爹爹相认的时候,别的还好说,就一点,我说什么都没办法接受!我没办法接受我的姥姥居然会喜欢吃人的心肝下酒!哪怕我知道那些人都是我姥姥捉来的坏人也一样……”
“放心吧,姥姥一点都不爱吃人心,姥姥跟你保证!”生怕真的吓到自己小外孙女的鱼姥姥迭声保证道。
陆拾遗笑眼弯弯的连连点头,直说我信姥姥。
就在陆拾遗和鱼姥姥祖孙和乐的时候,杨承锐带着杨树村的村民们已经在陆拾遗失踪的那一段水域拼命忙碌的就差没直接把自己折腾成一个疯子了。
人就是这样,只有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
以前陆拾遗经常在自己身边晃悠的时候,杨承锐那心啊,就跟石头做的一样,不论陆拾遗怎么去攻关,都硬得不行。
一口一个的绝对不会被她引诱,一口一个的坚决要和她保持距离!
如今人真的不见了,失踪了,杨承锐才深刻体会到了对方的重要性!
就在杨承锐六神无主的时候,于先生也从昏厥中清醒过来。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地在床榻上躺了片刻,猛然如同鲤鱼打挺一样的从蹦将起来,一瘸一拐地套上鞋子,冲到村外的江边上,双手合拢做喇叭状的把杨承锐给召唤了过来。
“老师……”杨承锐声音有些干涩的唤了于先生一声。
于先生面色苍白而憔悴的看着杨承锐道:“在这里大海捞针的也不是个办法,走!赶紧和老师去一趟大鱼镇的镇守府!”
“可是老师你……”杨承锐很清楚于先生有多么的不想再见到云老大人这个人。
这是他宁愿发动村子里的人到处寻找也不去把于先生从昏迷中强制弄醒过来的缘由所在。
因为他不愿意让于先生为难,他也相信他的姐姐必然和他想的一样。
“承锐,你再这样犹豫下去就是在打老师我的脸了!拾娘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只会比你更心疼她!”于先生双目赤红的用力攥着双拳,“你放心!老师一定会把拾娘给平安带回来的!”
同样对陆拾遗此刻的安危十分挂心的杨承锐略一踌躇,就默许了于先生的选择。
他宁愿等到姐姐回来后,遭受到她的埋怨,也不愿意在这里干熬下去,去祈求云老大人有可能出现的那点恻隐之心。
说做就做的师徒俩很快就选了村子里一条最快的船朝着大鱼镇镇守府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因为于先生现在的身份在潮江县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大鱼镇镇守府的衙役们并没有刁难他们,直接把他们给放了进去。
已经收到手下人无功而返消息的云老大人还没想到要用怎样一副姿态面对来势汹汹的幼子,于先生已经在所有人充满震惊的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狠狠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于飞!”见到这一幕的云老大人心脏都差点紧张地停掉了!
“你已经不是头一回动我身边的人了!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跟个软柿子一样,由得你想捏就捏?!”于先生冲着云老大人嘶声咆哮,“你已经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害死了我的妻子,难道还要再害死我唯一的女儿吗?!”
“于飞!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为父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云老大人两根花白的眉毛就差没因为于先生的举动而绞作一团。
“我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了!”于先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只要我的女儿有半分损伤,你就别怪我半点都不顾念旧情的直接用你的儿子陪葬!”
第214章 不愿做姐的养媳(14)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在家里年纪排行最小的于先生年轻时也是个让人异常伤脑筋的熊孩子。
由于父亲云老大人常年忙于公务; 声望又大得吓死人的缘故,于先生在京城几乎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就是皇帝的儿子都别想有他这待遇。
等到后来懂事了,于先生才收敛了自己身上的那股纨绔气,乖乖的捧起了书本; 考起了科举。
不过,即便他表现得再好; 骨子里依然是那个煽动着一大堆小伙伴把整个京城都弄得鸡飞狗跳的熊孩子。
要不然,他也做不出没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和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事情出来。
是以,当于先生拿着锋利的小匕首狠狠抵在自己脖子上与云老大人对峙的时候,云老大人只是稍微一呆,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急忙忙安抚于先生; 让他千万别冲动。
知子莫若父; 云老大人很清楚早就因为那个女水匪的死讯心如死灰的幼子绝对做得出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怕事情出来!
这样一想的云老大人紧张的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知道现在自己否认只会把对方刺激的更为疯狂的云老大人在犹豫了片刻以后,还是在于先生的虎视眈眈中; 把他所知晓的一切尽数说了出来。
当于先生听说陆拾遗为了逃避追杀跳进潮江; 如今已然消失在芦苇荡中; 生死未卜时,两眼不由得再次一翻; 直接厥倒在地。
同样觉得灵魂都痛得在不住抽搐的杨承锐勉强按捺住满腔的怒火,在云老大人紧张的就要扑过来查探于先生究竟有没有事的时候,用很是隐晦的手法,一把掐醒了于先生。
“老师; 现在可不是晕倒的时候,姐姐她还等着我们去救她!”杨承锐以一种近似于大逆不道的举动将于先生从冰冷的青砖地面上,硬生生拖拽了起来。
因为杨承锐的提醒浑身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的于先生嘴唇哆嗦着附和道:“没错,承锐,你说的很对,拾娘还在等我们去救她,我们确实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走!我们快点走!”
于先生一边催促杨承锐,一边用充满嘲弄的眼神扫了下依然满脸关切之情看着他的云老大人说道:“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老大人您这样的能耐人了,您说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每次见您一回,您总是能够成功的让我更恨、更恨您一点呢?!”
于先生在云老大人颇有几分狼狈的注视中,头也不回的重新带着杨承锐离开了大鱼镇镇守府的大门。
期间,大鱼镇的镇守想要凑到于先生的面前来好好卖一回乖,被于先生一个凌厉异常的眼神给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拾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坐在回去的船里,于先生喉咙很是干涩地开口说道。
他既是在说服自己也是在说服坐在自己身边已经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的关门弟子。
“老师您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杨承锐强打起精神回道:“杨树村水性比我姐姐好的,一个巴掌都数得出来,还都是一些常年泡在水里的老渔民!”
就在师徒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着彼此的时候,他们所乘坐的快船很快就到了杨树村村外的码头。
他们才刚刚下船,还没来得及把船还给船的主人,杨承锐这一世的大堂哥杨承渊已经步履飞快地朝着这边的方向狂奔而来了。
杨承锐和于先生一看他这行色匆匆的模样,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眼前一亮,异口同声的看着杨承渊问道:“是不是有拾娘(我姐姐)的消息了?”
整个人气都喘不匀的杨承渊在杨承锐和于先生充满希冀的目光中大力点头,“刚刚你们离开没多久,在你们家的门扉上就被人插了把刀!刀上扎了封书信,我爹没敢动,一直都在门口踮着脚等你们过去呢!”
杨承锐闻听此言,顿时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一样,朝着他们在村中的住处激射而去。
就连因为腿伤走路一瘸一拐的于先生也超水平发挥的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紧咬住杨承锐的背影不放。
等到他们过来的时候,陆拾遗他们家的房子门口已经站满了杨树村的村民们。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一些和陆拾遗交好的妇人和小姑娘都在不停地拿手绢揩拭眼角的泪花。
眼瞧着杨承锐回来的村民们纷纷犹如摩西分海一样的让了一条路出来。
杨承锐用力拔下门扉上锋利的尖刀,一边拆着那封指明写给杨童生的信,一边脸上表情很是郑重的问杨老大这封信是怎么发现的,村子里的大家有没有见到陌生人从他们家门口走过。
“你和于先生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就挨个儿的问过乡亲们了,大家都没有瞧见陌生人进村,这封信是老五家的发现的,自打你媳妇失踪后,大家就都摇着船到处找寻她的踪影,一个两个的,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老五家的心疼老五父子,特特赶回来,想抓紧时间擀几碗面条送到船上去,结果就看到这门上插着的书信了!”
杨老大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自责和焦虑。
“锐哥儿,这信究竟是谁写来的?是不是和你媳妇的失踪有关?”
杨承锐一目十行的将手中写得缺胳膊少腿的所谓书信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才脸上表情颇有些许复杂的递给了因为疯跑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但依然眼巴巴紧锁着杨承锐手中信纸不放的于先生。
杨承锐脸上的表情让于先生心里条件反射的就是一咯噔,他强作镇定地接过杨承锐递过来的信件,同样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做为私塾先生的本能,让于先生在心里狠狠批判了一回这写信人的不学无术,不过很快的,他就没心思再关注这写信人的一笔烂字了!
事实上,现在的他完全被那信中的内容给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着,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虽然他这些年来对云老大人一直不假颜色,恨之入骨,但对方到底是他的父亲,是给予了他生命的存在!
他如何忍心拿他的脑袋来换自己女儿的命?
可是舍不得对老父下毒手,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当真如那信中所说的那样被千刀万剐了喂活王八啊!
归根究底,他女儿才是这些人里头最无辜的受害者啊!
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的于先生又有几分想要晕厥过去的冲动了。
“承锐,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勉强遏制住自己不当真晕过去的于先生一边跟着徒弟一起挥别热心肠的乡亲们回到正厅,一边脸上表情很是一言难尽的看着杨承锐问道。
如今心乱如麻的他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这一个关门弟子了。
“老师您别担心,”杨承锐这时候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以前不清楚姐姐行踪的时候,学生的心里确实怕得不行,很担心姐姐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如今在知道了姐姐的确切消息以后,我反倒一点都不感到害怕了。”
杨承锐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寒光,“只要我们抓紧时间,尽快把姐姐救回来,那么这一纸书信于我们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再荒诞滑稽不过的笑话罢了。”
杨承锐临危不乱的沉稳表现让于先生也如同吃了颗定心丸一样,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承锐脸上的表情,语气里下意识带出了几分试探的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章程了?”
杨承锐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然后满脸自信的说了句:“他们不是想要拿云老大人的人头来换姐姐的自由吗?我们直接给他们就是了。”
“给……给他们?承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先生差点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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