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奋斗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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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奋斗日常-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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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没学过的,亏得来找爷时说得天花乱坠,爷还当她几日不见就换了身皮,原来就是个假把式!毛六,不是老子说你,这样的人你往我跟前领作甚!”

    一旁的下人毛六也十分委屈,这二公子成日里叫着呆在家里闷,就让身边的丫鬟小厮们跟着学戏。大家为了讨他欢心,也都专心学着。本就是半路出家,说白了就是半吊子,他哪里听得出来小桃唱的不好,只觉得她唱了几句也似模似样,就把人领来了。

    不过他可不敢当着刘茂抱屈,只能跟着骂了几句小桃打肿脸充胖子,又道:“公子爷您也别心焦,左不过老太太过几日就要走,您且忍着,等老太太走了,咱就能出去松乏松乏了。”

    可不是,刘同知那六十多岁的老母突发奇想从老家来到苏州,她人来不要紧,老人家是个规矩厉害的,来了之后没少训斥儿子把孙子惯得不成样子。儿子都挨训了,儿子的儿子自然跑不掉,这些日子刘茂一直被家里人在家拘着,不让他四处乱跑。之前上午去了一趟惠丰园,还是找了由头,本想办了正事再听一场戏回来,哪知戏还没开锣,就被下人给找回来了。

    刘茂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耐道:“爷还不知这个理,赶紧滚,给我下去。”

    毛六一看李老板来,就知道是要说正事,这会儿自然乐得给自家公子挪地方。

    等毛六下去后,李老板上前做了个揖,才将自己办事的经过说了一遍。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说的不外乎是这个。

    刘茂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李老板就要放在心里琢磨,琢磨了再琢磨,碾碎了往细致里想,才敢下手去办事。办完了还不算,还要来回话,还生怕事情办得不如贵人的意。

    也幸好李老板没白吃这么多年的饭,揣摩人心那是一等一的,也确实妥帖。听完后,刘茂笑了,夸道:“这事办得妙,不亏别人都叫你‘李七巧’。”

    他靠在那里,伸手点了点李老板,而李老板明明年纪比他长许多,却低三下四地堆着一脸笑,让人不得不感叹人的命,那真是天注定。有的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安荣富贵一辈子,而有的人天生下来就是个下贱命,想要活的好一些就要比旁人费上许多许多的心力。

    这李七巧是当年李老板的艺名,以前都当个诨号叫,后来李老板自己当了老板,旁人与他打交道多了,深谙这人是个不吃亏且八面玲珑的,就把这话曲解为生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也是明褒暗损的意思。

    李老板也确实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肝,要不然也不会刘茂的一句话,他就把事情办得如此面面俱到,不亏李茂平日在苏州城里大小戏园子里出没,也就赏了他这个脸。

    刘同知作为整个苏州府的第二大,除了上面的知府贺家,在本地那就是个土霸王,这样一个靠山谁不想要啊,可也就李老板能把人靠上了。

    “公子缪赞。”

    “好了,你回去吧,若还有什么事,我让人去给你传话。”

    李老板躬身点点头,便下去了。

    人走后,刘茂立马站了起来,不复方才那副高高在上的矜持样,喊着毛六:“毛六,侍候你家爷出门。”

    毛六连滚带爬地进了来,“我的爷,都这会儿了您还出去干啥,大人和夫人那边可是下了禁门令,不让您随便出门的。”

    刘茂云淡风轻地整整袖子,踹了他一脚,“你只管去让人套马,若是我爹我娘那边问话,就说我去找大公子了。我爹成日里不是让我好好巴结巴结大公子,我这是替大公子办正事。”

    毛六是知道这事的,遂也不再多话,匆匆便出去了。

    刘茂得偿所愿出了家门,先往贺家去了一趟,不出所料得到大公子一个笑脸,并说了改日一同喝酒的话。刘茂心知大公子的性格,能让其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差事办得好,心中欢喜之余,顺道也不免对李七巧更是另眼相看几分。

    且不提这,得了大公子的话,刘茂便忙不迭去逛戏园子去了。

    至于他走以后,贺大公子也出了一趟门,在这里不必细表。

    谁也想不到不过是小小一个戏子,竟牵扯到这么多大人物,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不过是上面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属意,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第8章

    ==第八章==

    李老板在苏州城里混迹多年,能从一个小小的戏子爬到如今的地位,离不开好运气,也离不开他的察言观色与他这副七窍玲珑心肝。

    眼见得了刘公子的赞赏,他欣喜之余,不禁更想把这事给办妥帖了。

    其实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李老板也看出了许多端倪。只是这端倪说不得道不得,但他清楚只要他将这事给办好了,以后有他受用不尽的好处。

    所以他回去后,就让人给庆丰班换了住处。

    庆丰班又搬回了以前住的那座院子,当初这座院子也是因为李老板想拉拢秦海生,特意摆出来的诚意。如今又拿了出来,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不过这会儿庆丰班里的人可想不到这其中的端倪,只当是李老板为人宽容大度,并不如他们之前说的那样,是个胆小怕事,翻脸不认人的小人,心中还暗暗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骂人家。

    有这种想法的,主要还是陈子仪和老郭叔等人,只有三个人没有这么想。一个是乐叔,另外两个则是早就觉出异常的秦凤楼和秦明月。

    可即使知道又怎样?

    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给赏你接着,赶你出去你也受着。事情如何,只能随机应变,如今说其他的都是做无用功。

    不光换了住处,大家的伙食也好了起来,甚至比当初秦海生还在的时候更好。旁人且不提,秦凤楼兄妹二人却是食不下咽,因为越是往下看下去,越是让人心悸。

    不过这心悸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李老板很快就命人来传话,问什么时候让‘秦海生’登台。

    不知为何,他竟点的不是秦明月,而是秦海生。

    也是直到此时,庆丰班里其他人才知道为什么李老板会答应留下众人来。

    送走李老板派来的人,王莹当即就爆发了,“她又不会唱戏,这李老板是傻了吧,竟然让她借海生哥的名儿登台。”

    话音还未落下,陈子仪就把她往身边扯了一下。

    “师妹,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总是针对明月做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王莹十分委屈。她就是看不惯秦明月从小就有人护着,她自己两个哥哥护着不算,师哥师弟师妹们,还有老郭叔他们,个个都护着她。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了一张和海生哥一样的脸!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忍不住睃到秦明月的脸上。

    秦明月的头伤还没好,头上还绑着白布,但却掩饰不了她的一副天生好相貌。

    说是以花为貌,以月为神,并不过。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剪水大眼,眼形姣好且眼角上挑,配着长而翘的睫羽,让人一眼过去就陷入那水光潋滟的眼瞳之中。长长的娥眉,挺翘的鼻梁,花瓣似的嘴。按理说,做他们这一行的风吹日晒,皮子好不了,可她却有一身肤光若腻的好皮子。

    秦明月从小就长得好,在这种世道,尤其是这种身份,女儿家长得好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秦明月从小就被秦默然有意的藏了起来,包括秦海生也同样如此。因为秦默然从小就是戏子出身,深知有一副好相貌,对儿女并不是什么好事。

    之后为了讨生活,秦海生护不住了,可秦明月作为秦家唯一的女儿,秦凤楼和秦海生两个当哥哥的,依旧照着爹的话护着妹妹。寻常穿衣打扮都是往粗糙里弄,厚厚的一层刘海盖在额头上,站在人群里并不起眼。

    这次因为头上受了伤,所以刘海都被弄了起来,于是便露出一张天香国色的小脸来。

    认真来讲,秦明月比秦海生长得好,毕竟是女孩子,天生带了一种属于女儿家的娇美。这是用普通的世俗眼光来看,当然也少不了有那些眼光奇特的,或者是有龙阳之好的,反倒觉得妹妹不如哥哥,要不然也不会发生秦海生被人带走的事。

    打从妹妹答应了李老板的条件,秦凤楼就一直心中不安,可实在无能为力,再加上妹妹十分坚决,才只能答应下来。如今事情越来越蹊跷,李老板的行径着实怪异,他心里的那根弦连着绷了两日,终于在此时濒临崩断的边缘。

    他蓦地一下自椅子中站起来,闷着头就往外走,“咱不呆在这惠丰园了,我这就去找李老板说。”

    一屋子人皆诧异地看了过来,秦明月忍不住喊道:“大哥——”

    秦凤楼回过头来,目光沉痛地看着妹妹,“你二哥已经出事了,我不能让你再跟着出事。当初爹走的时候,我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你们,可如今……”

    秦凤楼心如刀绞,在心中又埋怨了一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阻拦小弟,大不了就是这戏班子散了,大家自此天南地北各自一方。没饭吃没地方住,大不了他出去做苦力养活年幼的弟妹,也总好过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可即使明白又怎样,谁能想到世事如此无常,也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总会有一种侥幸心,总是没有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罢了。如今既然出了秦海生的事,秦凤楼怎么还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再步入小弟的后尘。

    “孩子长成这样,也不知是福是祸……”

    当年秦海生和秦明月出生之时,所有人都很高兴,连连道龙凤胎乃是大福气,只有秦默然抚着两个孩子的脸这么低叹一句。秦凤楼那时候还小,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此时想来他终于明白他爹当初还在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慎重其事,为什么会做那么多在当时他来看有些无用功的事情。

    不是他爹太小心翼翼,是他这个做大哥的蠢,蠢到了头!连弟弟妹妹都护不住!

    “小妹,哥这便去跟李老板说,不让你出去抛头露面,这房子还有这惠丰园咱们不呆了。”

    秦凤楼就要往外面走,却被秦明月从身后一把拉住。

    “大哥——”

    “小妹,你别拦大哥,我知道你是为大伙儿着想。当年海生也是这样的,却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你再出事,大哥我、我还有什么脸去面对爹,有脸当你们的大哥……”说着,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秦凤楼苍白而消瘦的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惊惧交加的眼泪,也是憋屈无奈的泪水。

    打从出事后,秦凤楼就一直勉力支撑,可事实证明他的身份太低微了,力量也太薄弱。他白生了个男儿之身,却什么事也做不了。他焦虑、压抑、担忧、忐忑,连着多日,他夜不能寐,不是睡不着,就是被屡屡噩梦惊醒。连着多日下来,他早就坚持不住了,直到此时李老板派人传来这样一句话,他脑海里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他的手很抖,抓着秦明月的臂膀,安抚地、沉重地拍了拍,“小妹你听话。”说着,他就扭头要出去。

    秦明月并没有松开拉住他的手,她死死拽着秦凤楼,用尽所有力气将他往里屋拉。秦凤楼怕扯伤妹妹,只能依了她进了屋。

    门被关上了,秦明月眼神沉静地看着自己大哥:“大哥,你信我吗?”

    秦凤楼没有说话,可眼神还是充满了悲痛。

    “我不会出事的,至少目前不会出事。”见秦凤楼想说什么,秦明月急急又道:“难道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留我们下来不是为了其他,不过是安抚。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只知道他们需要一个‘秦海生’。只要我一天还是‘秦海生’,只要二哥一天没回来,我就不会出事。”

    “小妹……”

    “难道大哥不想把二哥找回来?难道大哥忘了二哥为什么会被人带走?咱们若是走了,就失去唯一能打听到二哥消息的地方。你忍心让二哥一个人受苦,你忍心任他受苦,却没人可以救他?咱们身份是贱,可我不信没有办法能救他回来。”

    秦明月边说边流着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激动,可是她的心她的人,都在颤抖。也许是对不堪命运的呐喊,也许自打她穿了过来,她就成了秦明月,挣不开,也逃不掉。

    “……同样都是戏子,为什么李老板能凌驾在咱们的头上?因为他有势,咱们没有,咱们没钱没势,只能仰仗别人赏脸给口饭吃。可既然他能从一个戏子,走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为什么咱们不能?不就是贵人吗?有多么了不起,这世上有贵人,但还有比贵人更贵的人,等咱们走到比李老板更高的的位置,他还能这么随意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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