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青云那一件防寒保暖的羽绒袄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抵御这深夜里的寒气。
那样冷的天,贡院里冷桌冷椅,他的身体尚未好全,这三场熬下来,只怕辛苦得很。
她心里惦记得厉害,哪怕已经到了丑时,仍然毫无睡意。
闭上眼睛,都是青云坐在案桌前抒写的样子,好在那露指的手套也有,只希望那手指不要冻红才是。
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每日做考题。
心慧想一想,心里愁肠百结。
她心疼啊,等到十一日的晚上回来,少不得先准备药浴给他泡一泡,然后再熬点养胃的羹汤煲着。
最后舒舒服服地给他全身按摩,再搂着他睡一觉,估计这样能缓和点精气神来。
李心慧慢慢地想着,如何提前安排好,等她的青云一回来,便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
不知不觉,她这想法暖了她的心以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微弱的视线从窗户那里透了出去。
悄无声息的卓一帆到来,连陈挚等人都不曾察觉。
他站在窗户的位置,静静地矗立着。
那窗户明明是关着的,可是那微弱的光,却好像幻化成透明的缝隙。
那房间里,呼吸均匀,显然她已经睡熟了。
以他的功夫,不动声响地震断窗棂,进去看一眼还是能办到的。
不过那有什么意义呢?
只怕过不了多久,她还是会来找他的。
事情没有解决,她既然敢来见他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他等着便好。
卓一帆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这一夜,心慧睡得很好。
二月十一的下晚,考完第一场的青云精疲力尽地回来。
整个陈府内的下人那是全都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羹汤热水,寝衣暖炉,可谓招手即来。
心慧侍候青云沐浴,然后又让他吃了些鱼片肉垫肚子,这才让赶紧休息。
青云穿着绵绸的白色寝衣,胸口的衣襟大大敞开,露出一片蜜色撩人的胸膛。
他微眯着眼睛,整个人在灯光下,像是一尊光滑的美玉。
薄薄的红唇微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那慵懒迷人的风情,无声地勾引她。
心慧在心里低咒一声,砸了一个软枕在他的面容上。
“趴着,我给你按按!”
陈青云笑了笑,然后听话地侧身,趴下去。
李心慧当即从后面,跨坐在他的双腿上,手指十分有技巧地从他的颈椎按下来。
“嗯”
陈青云舒服地发出喟叹,他彻底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透入着,享受这一刻的解乏按摩。
心慧本就心疼他,按的时候,也是下了十足的功底。
陈青云一开始,还神游太虚地想着,等会抱着她睡。
可按着,按着,他困得睁不开眼,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心慧累了一身的汗,去了盥洗室泡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出来。
她躺倒青云的身边去,拉着他的手环住她的腰身,然后紧紧地依偎着他,这才闭上眼睛,踏踏实实地睡去。
第二日,五更天时,青云便起床了。
心慧陪着他起床,帮他收拾一番,换了干净保暖的衣衫以后,这才送他出门。
陈青云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精神十分地好,挥别心慧后,钻进马车,前往贡院。
此一去,又是三天。
心慧站在陈府外远眺,心里纵然不舍,但也明白,这三场是青云的必经之路。
回到正房,心慧将慧娴皇后的脉案整理了一下,然后去找卓一帆。
如同上次那般,她依旧支开了身边侍候的下人和暗卫。
一个人,租了马车以后,前往卓唯的宅院。
可她的马车刚出大街,便被萧凤天给拦住了。
萧凤天掀开车帘,面色不虞地探头往里面看去,只见心慧意外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又对着他讨好地笑了笑,有些局促地唤道:“萧大哥!”
萧凤天冷着一张脸,一跃上了马车。
他冷厉的气息外放,整个人像是一根散着寒气的冰棍。
李心慧往后缩了缩,眼眸微闪,心里打起鼓来。
“你还是打算,一个人去找卓家父子!”
“你就不怕,青云知道以后,从考场里面折回来?”
“萧大哥你不会跟青云说了吧?”心慧愕然地瞪大眼睛,心里顿时惴惴不安。
萧凤天斜倪了她一眼,冷幽幽地道:“带上我!”
心慧看着萧凤天僵持的眸光,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她本意是谁都不想带的。
可萧大哥似乎一早就看出她的打算了。
萧凤天没有理会她,而是跟车夫道:“走吧!”
马车再次摇晃起来,哒哒地往前走。
待马车远去以后,便有一小厮穿街过巷,前去回禀自己的主子。
张莹莹从昨晚就让人守在陈府和萧府外,因此大清早,收到萧凤天跟李心慧私会的消息以后,她当即阴沉沉地笑了起来。
“呵呵很好。”
“看准那个车夫,到时候收买过来。”
张莹莹吩咐道,萧凤天的身是近不了的。
不过偷情这种事情,最忌讳捕风捉影。
尤其是,有人证的捕风捉影。
更何况,这些天,陈青云根本顾忌不到李心慧,因此,不在眼皮底下的人,做什么都有可能。
到时候这个把柄,她会好好利用的。
再次来到卓唯的宅院外,萧凤天和李心慧吩咐车夫在外等候,两人上前敲门。
不一会,开门的人,是卓唯。
他瞥见萧凤天陪着李心慧过来的时候,眉峰微皱,对那一日把消息透给萧凤天而暗恼。
“胆子到是挺大的,还敢上门来?”
卓唯冷声道,他深邃阴寒的眸光,跟萧凤天敛聚威势的眸光对上,两人顷刻间就在无声地较量着。
“我来见你义父的,他在吗?”
李心慧问道,她下意识往前一步,挡在了萧凤天的面前。
萧凤天知道她不想让他掺和进去,不过卓唯跟他有仇,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而卓唯看着李心慧那螳臂当车的模样,当即嗤笑着,冷声道:“陈青云在,你护着陈青云!”
“如今换成了萧凤天,你还想护着萧凤天?”
“怎么?这位也是你的情夫?”
李心慧闻言,面色微红,不悦地瞪视着卓唯。
她到没有看出来,这个男人的嘴巴,挺毒的。
萧凤天阴沉沉地扫视着卓唯,瞳孔聚寒,鄙夷道:“不要用你的嘴,脏了她的身份。”
“我们的关系如何,还用不着外人评判。”
卓唯邪肆地看了眼前的两人,嘴角噙着讥讽的笑。
他转身,懒得理会这二人的亲密维护。
李心慧来过,知道卓一帆的房间。
她带着萧凤天走过去,到了小院的时候,李心慧看到卓唯已经冷冷地矗立在那院外。
李心慧眼眸微闪,看卓唯那个架势,只怕是不准萧大哥跟她一起进去的。
她当即轻声地对着萧凤天道:“萧大哥在这里等我吧!”
“不行!”
萧凤天皱着眉头,第一时间反对。
李心慧见他十分决然,心里不安,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不会有事的。”
“这都三天了,如果卓一帆对我恨之入骨,那就不可能等到现在了。”
萧凤天看着心慧祈求的样子,心里不忍,可还是担心道:“万一你触怒卓一帆怎么办?”
他不在身边,连出手相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安心。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你别忘记了,我还有筹码的。”
心慧深邃的眸光微闪,她是来谈判的,不是来送死的。
她抬头认真地看着萧凤天的眼眸,示意他相信她。
第542章 天生一对
萧凤天微微低着头,看着她敛聚神色,清润莹亮眸光,专注异常。
好似无声地透露着,一股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
她想让他,选择相信她。
他心里微微一暖,有一种无法言说微妙荡漾在他的心间。
他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然后她的眼眸一下子比之前更亮,透着愉悦的欢喜。
像个孩子一样,他在心里想,嘴角却下意识勾了勾。
“呵呵,不知羞耻!”
卓唯嘲讽,阴沉沉的眸光,透着彻骨的寒意。
李心慧的笑容僵了僵,对着萧凤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萧凤天又是气愤,又是好笑。
他伸手点了点心慧的额头,然后轻声道:“不必理会不相干的人。”
“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萧凤天说完,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他向来,就有宽厚有力的肩膀,醇厚而重情的面孔。
笑起来时,嘴角轻扬,瞬间让人觉得温暖而厚重。
像是给人一种面对一切的勇气。
李心慧在心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随即抬步往前,从卓唯的身边走过,步伐从容地往前走。
卓唯斜倪的目光里,她那聘婷的身姿,渐渐远去。
院门“嘭”的一声,以隔空的内力关上。
萧凤天心里一紧,下意识走近。
可这时,卓唯却懒懒道:“她自己都不怕,你倒是挺担心她的?”
萧凤天皱起眉头,他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卓唯。
他的轮廓深邃,五官菱角分明,身材高大魁梧,眼眸犀利如鹰。
这样的人,杀人如麻。
“你不是大周人?”
“到像是狄戎人!”萧凤天猜测道。
可这时,卓唯却冷冷地瞥了萧凤天一眼,桀骜道:“这个跟你有关吗?”
“你到是命大得很,到现在都还活着。”
萧凤天冷冷地勾起了嘴角,想他死?
做梦呢?
“你都还没有死,我兄弟的仇都还没有报?”
“我又怎么可能死在你的前面?“
卓唯闻言,也不恼,只不过冷冷地笑了笑。
萧凤天想找他报仇,他随时等着。
不过萧家那帮亲卫,他还真不曾放在眼中。
卓一帆的房门是打开的,李心慧敲了敲门框,这才走进去。
房间里的那些药味都还在,而且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浓了一些。
李心慧甚至于有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卓一帆想把自己给毒死。
卓一帆坐在堆满草药的圆木桌旁,他侧对着门口的方向,看到人影进来的时候,微微抬头。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褙子,交领的前襟是淡紫色拼接,上面绣了与群面一样的淡蓝色碎花。
聘婷的身姿高挑靓丽,一双漂亮的眼眸清波徐徐。
她站在几步之遥,眸光便聚焦在他的身上。
卓一帆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以后,淡漠道:“你走吧,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以后都不要来了。”
李心慧听到卓一帆淡漠的口味,冷清的语调中,再无弑杀之意。
她收敛心神,当即出声道:“你的意思是,不再与我们夫妻为敌了吗?”
卓一帆低垂的眼睑下,是昏暗不明的阴影。
他站起身来,然后背对着李心慧。
支开的窗户外,透进来冷厉的气息。
卓一帆放空的视线里,层叠起伏,晦暗深深。
本来也不是敌人,只不过阴差阳错而已。
“我答应她,不再与你们为难。”
“所以,你们以后也不要来招惹我。”
卓一帆的声音,有些落寞。
他孤寂到了头,总感觉自己跟那独木桩子没有区别。
总是孤零零的,寒冬腊雪倾覆后,初春都看不到一丝生机。
一年一年地熬着,行将朽木,腐烂为泥。
李心慧看着卓一帆苍老的背影,他比三天前看着更加佝偻。
眸色深深,不见狠戾之光。
面容尽毁,不见狰狞之色。
他那点用恨意支撑的生命点,仿佛一夜之间,悄然瓦解。
“不管如何,青云劫走了慧娴皇后的棺椁,都是不对的。”
“这件事,我替他道歉。”
“既然你已经不打算与我们继续为敌了,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李心慧认真道,这是她这一次来的目的。
她有十足的诚意,也有绝对的信心。
卓一帆转过头来,瞳孔深深,他轻抿着唇,看起来有几分不悦。
李心慧视而不见,继续说明来意道:“慧娴皇后所中之毒,已经有二十来年了。”
“想查清楚并不是很容易,不过这种毒十分特殊,若是再有人中,我便可以立即查得出来。”
“我看你研究的这些慢性毒药,心里应该是想查出真凶的。”
“我可以将这毒的特性,以及如何配置的方法,都告诉你。”
“你的条件呢?”卓一帆问道。
他平静的面容上,丝毫不显端倪。
李心慧知道像卓一帆这种城府极深的人,很难让你看出他真正的意图。
不过之前他对慧娴皇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