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敷衍太拙劣了,维希。”
夏洛克睁开眼睛,朝上看了她一眼,就在路德维希以为他要继续推理她拙劣的一百个论证的时候,却听到他淡淡地说:
“……中午让老约翰给你做。”
路德维希:“谢谢。”
“不客气。”
夏洛克又闭上眼睛,反常地,他没有在醒来以后立刻起床——他向来不愿多浪费时间在睡觉上的。
“其实……其实你不用那么拼命看书的。”
他淡淡地说,收紧了手臂:
“我可以……”
只是夏洛克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轻轻的哼声打断了。
并不多重,就像小猫喵喵叫一样,不仔细听,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
他神色莫测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却并没有放开,只是慢慢地说: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路德维希来不及体会夏洛克话里的含义,她本来就疼得很,现在平静的表现,只不过是忍着不想让自己在其他人面前显得太过狼狈罢了。
“不需要……你不能好好睡觉吗?手放开。”
刚才夏洛克收紧的动作,直接压迫到了她的痛点。
夏洛克平静地放开手,用他平时谈论“有机物的共价化学键与荧光分子追踪技术”的口吻说:
“你不必如此压抑……这不过是一种感官刺激引起的条件反射,力比多是一种本能,是精神分析学定义的心理驱动力,在情侣关系当中,这并不是过分的要求。”
路德维希准确地从夏洛克晦涩的专业术语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词。
力比多?那不是弗洛伊德定义的“性。冲动”吗?
她以为自己疼到幻听了:
“力比多?你在说什么啊,先生,我怎么可能对你有这种需求?”
“为什么不可能?动物和自己的配偶□□,而我们是情侣。”
夏洛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用无比客观而冷静的语气,把一件并不客观的事情抽丝剥茧地分析:
“如果你激素水平正常,内分泌没有紊乱,也没有同性倾向的话,你对你的合法配偶产生力比多是正常需求,我能够理解……需要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吗?”
路德维希按住腹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结婚才是合法配偶,我们什么时候是合法配偶了?先生,在你眼里我这么……饥不择食?”
“……饥不择食?”
夏洛克语气淡淡的: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是配偶关系吗?”
路德维希顿了一会儿,试探着说:
“你妈妈是不是给你推荐了什么奇怪的书?”
夏洛克嘲讽地说:“哦,维希,我三岁就学完了人类生殖构造与下丘脑调控下的生物繁衍本能。”
……
他当然看了一些东西。
昨天麦克罗夫特走之后很久,夏洛克以他少见的慢效率,重复播放完了他女朋友喝咖啡时说的话。
然后,他坐下来,打开了麦克罗夫特给他传送的文件。
五分钟后。
夏洛克:“……”
他终于明白了,麦克罗夫特为什么说他可以在这几段视频中“会激发你身上很多还没有苏醒的功能,并获得一些必要的生活技巧”。
他不得不说,他的确,对他刚刚成年的小女朋友某方面无比丰富的精神生活……叹为观止。
只是那些视频里,男人都相貌丑陋,女人都长相平庸……他看不出那个她“最喜欢”的波多野结衣,和世界上除她以外的其他女人们有什么区别。
至于那些男人……
小眼睛,厚嘴唇,语言下流,动作粗鲁。
并且,体毛无一例外都是亚洲人的稀疏……当然,有切实的证据表明,体毛与持续性呈现反比关系,虽然并不绝对。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些视频里的男人,大多是习惯性高。潮,并非是真正因感官刺激而高。潮。
……
但是,或许,可能,maybe……
他的小女朋友,就喜欢这种风格?
……
路德维希觉得腹部疼得更厉害了……尤其在夏洛克抛出他的“力比多”之后,路德维希觉得她的太阳穴都疼了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我绝对不会对你产生这种绮丽念头的……你躺在我身边大可放心。”
她冷静地翻了一页书,即便半明半暗里,她什么字都看不见:
“我绝对,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的身体和你的逻辑一样安全……现在请你继续睡觉,不要再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打扰我看书了,谢谢。”
☆、第104章 脉管里注的是阳光
“哦;维希,虽然无法摆脱激素的控制;的确让人沮丧;但你不必……你刚才连声音都变了,比你平时音量低了至少十个分贝,而且沙哑。”
她的声音当然沙哑;不仅沙哑还微弱。
……她疼;她冷;她虚弱,她还头痛;怎么可能还中气十足?
路德维希默不作声地又翻了一页书;不说话了。
夏洛克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他握住路德维希的手指;皱了皱眉: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的手一直放在外面;当然比你冷……”
夏洛克“啪”地打开了灯;终于看清楚了房间里的一切。
“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脸上都是汗?”
路德维希避过夏洛克伸过来的手:
“因为我有点热……你还要睡觉吗?这样你睡不了,要么我去书房看书。”
她拿着书坐起来。
只是,就在她在地上寻找鞋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阵大力。
夏洛克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受伤的手腕,轻轻向后一带,连力气都不费,就把她整个人压进了被子里。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路德维希猛然间身体的姿势发生变化,子宫就像是被什么扭了一下。
路德维希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躺在柔软的被子里,一下子缓不过来。
她生理期的时候,真的就像要死了一样。
不过还好只有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痛感就会减轻一些。
“从你应对的态度,和刚才的谈话,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只是不愿意告诉我……”
夏洛克侧身靠在床边,靠在她的一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他语气平静,路德维希却莫名其妙地有点……惧怕。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怎么了?”
路德维希把脸朝向枕头的一侧:
“一点着凉罢了,不必这么大惊小怪。”
“着凉不是这个症状……伸出舌头。”
路德维希装作没有听见。
夏洛克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作声,只是从一边路德维希折叠好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没有像他平常那样发短信,破天荒地,他直接打了一个电话:
“让医生来。”
“……”
路德维希捂住额头,拉了拉夏洛克的睡袍袖子。
“不用叫医生,真的没有什么大事,我只是……缺铁罢了。”
这次换夏洛克不理她了。
电话那头对方不知说了什么,路德维希只听到夏洛克冷漠地回了一句:
“我的病人显然不相信我的医术……让考文特医生过来……什么,他已经去逝了?”
路德维希最后还是忍不住坐起来,抢过夏洛克手里的手机,看也没看通话人的名字,直接按掉。
夏洛克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
“抢人电话可不像是自诩‘有教养’的人该做的事。”
路德维希把手机扔到一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手机顺着床单滑到了地上。
但他们谁也没有想着去捡。
“如果你不想让我抢,我怎么可能抢的到?”
路德维希语气也有一点不好了:
“我说了,我只是有点缺铁,没有大碍,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
夏洛克沉默了半晌:
“缺铁会缺到全身冒冷汗?你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从你肌肉的紧绷程度,你显然疼得不清……”
他抿着唇,顿了一下:
“而我却连你疼在哪里都不知道。”
路德维希脸埋在枕头里。
她现在十分想念贝克街那个小房间。
虽然她的卧室会被夏洛克时不时地撬撬锁,但相对于这里,贝克街仍显得十分自由。
在那里,至少不会有人干涉她安稳地度过她的生理期,她可以趴在床上,一身汗臭地躺一天,然后洗完澡,神清气爽地出去告诉夏洛克,她只是闭关进行自我修炼。
最讨厌被逼着解释问题了。
“我没有什么问题,大姨妈,我只是大姨妈来了。”
夏洛克皱眉,作为英国人,即便是福尔摩斯,也对中国人的典故理解无能:
“哦,维希,如果是你母亲来了我还能接受,但相信我,你母亲那边没有姐妹。”
水深火热中的路德维希,没有注意到夏洛克对她家的情况比她自己更了解。
她只是烦躁地用枕头遮住耳朵:
“……脱落。”
“你说什么?”
路德维希翻了一个身:
“周期性黄体脱落,通俗来说就是生理期……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请翻书或查找手机。”
她语气依然不好:
“然后,请你出去,或者另外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我五六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实在不想被人这么逼问一遭。”
身后有一分钟,路德维希没有听见夏洛克的声音。
她以为夏洛克走了,于是把枕头拿了下来。
然后,她就听见夏洛克轻声说:“抱歉……我忘记了。”
路德维希话都不想说……忘记?乐世微是偶然撞见她买卫生条才知道她的生理期,夏洛克才不知道呢。
但夏洛克想起的却是,昨天她在纸牌屋咖啡厅里,确实提到过生理期的事,还说了“预计自己会疼死”。
这些记忆的的确确在他脑子里……只是,当他刚才看见她脸色发白,小声吐息缓解疼痛,却偏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时,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他芯片一样的记忆力,不仅仅漏掉了她在咖啡屋里的对话,还连带卡死了自己信手拈来的医学知识。
这种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大脑的情况,他曾说过,不会允许它出现第二次。
但现在……第几次了?
夏洛克俯下身子,慢慢躺在她身边。
他用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腰,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却偏偏,在明寐不清的晨光中如此清晰:
“我是你的伴侣,这种事情如果连你的朋友都可以知道……对我更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路德维希懒得拿开他的手。
她蜷缩在夏洛克的怀里,整个人弯成了一尾虾:
“我不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觉我没有必要特意报备……说了有什么用?我的子宫又不可能跑到你身上去,疼痛也不能减轻。”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
“无论是从身份角度还是医学疗养角度……你当然应该告诉我,我懂的医学知识比你全面得多。”
“……你是指你在妇科方面的医学知识很全面?”
“……除了这个。”
路德维希握住夏洛克的手……当然不是温柔的回握,她只是想把夏洛克的手拿远一点。
现在的姿势……她疼并尴尬着。
“所以说,你也不懂这一方面,而且这是相互的,就像,如果你哪一天早上梦遗了,总不会特地发一条短信知会我……那么对应的,我也不用专门告诉你。”
“……”
梦遗?他的小女朋友这是疼到语无伦次了。
夏洛克顿了一下,随后更紧地搂住她。
但是这次,他很小心地没有碰到她腹部的位置,只是手环绕着她的肩膀,把她纤细的身躯锁进自己的怀里。
“我会的……所以对应的,你也要告诉我。”
他的语气仍然是淡漠的,听不出过多的情绪:
“因为如果有那么一天,也一定是因为你……你总该为此负一点责任。”
路德维希目前的状态,叫做,受宠若惊。
原因是,刚才,夏洛克竟然亲手为她端来了早餐。
注意,重点不是早餐,重点是:他,亲,手。
路德维希依稀还记得,貌似在很久很久以前……不,就在一个星期之前,在他们还住在贝克街的时候,夏洛克的早餐还属于不端到他嘴巴边,他就不会去碰叉子的状态。
夏洛克把早餐放到床头柜上:
“我下午呆在家里。”
“……你不去破案么?”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今天伦敦的罪犯集体休息。”
“……真是好巧,他们是在推特上互相艾特交换信息,然后不巧被你看到了吗。”
路德维希默默用左手拿起了叉子。
尽管她单手十分不方便,她也没有开口叫夏洛克帮忙,只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