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想到把自己扮成仙女?还月月去观里讲经?”拓跋曜不悦的问,他连谢知穿的漂亮些给人看都不乐意,更别说是让她抛头露面的给人讲经。
“没有,我没有扮成仙女,也没有月月去给人讲经。”谢知解释说,“我见她们郁郁寡欢,就给她们服用花露,哄骗她们是仙水,喝完就能洗干净身体,她们居然当真了。我觉得这法子很好,就一直给大家喝花露,我给她们讲的也不是经文而是开解她们,我当时熏了蔷薇精露想让她们放松心情,她们估计是闻到蔷薇香味,才觉得我能让鲜花冬日绽放。”
“你没让鲜花冬日盛开?”拓跋曜狐疑的问,他看传来的讯息,讲经的人身边真有鲜花盛开,花香袭人。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让鲜花冬日盛开?我就是把花放在暖房里,所以鲜花一直没败,而且我当时身边放的好多是假花,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觉得这些都是鲜花。”谢知无辜的说,她身边放的花真假半参,很多假花做的跟真花一模一样,她又熏了各种花香精油,浓度香味不一,大家闻到花香,肯定会认为她身边全是真花,毕竟假花做的再真也没有香气。
蔷薇精油在这个时代只是供给顶层贵族的奢侈品,而且这里也只有蔷薇精油,并没有别的种类精油,谢知都不曾将自己有精油的事宣扬出去,所以众人都不知道谢知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这么多种不同时节的花同时绽放。
拓跋曜问:“那两篇经文怎么回事?”
谢知眨眨眼睛,“我说了啊。”
拓跋曜一怔,“你说了什么?”
“就是梦里听见的。”谢知委屈的说,“曜哥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梦里听到经文?”拓跋曜脸色微变,他不是不信谢知,但是拓跋曜不愿相信,因为这证明谢知同道家有缘,虽然时下道士成家的很多,但也有不少高真终身未婚嫁,一心清修,阿蕤(ruí)年纪这么小就如此喜欢道经,她将来是准备清修?“以后不许你翻阅道经。”拓跋曜当机立断的准备把阿蕤身边所有的道经都收走。
谢知不解的问:“为什么?”
拓跋曜神色冷然,“不为什么,朕说不许就是不许,以后也不许再去抱朴观讲经。”
谢知垂下头不说话,拓跋曜自觉自己语气太严厉,搂着谢知柔声道:“阿蕤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舍不得你为这些事烦心,你像以前一样,天天采集些花露,泡泡茶、看看书,累了跟丫鬟玩玩不好吗?”
谢知乖顺的说:“好,我听曜哥哥的,但是——”
“但是什么?”拓跋曜见谢知听话,心中怒气早消了,见谢知蹙眉,他温声说:“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
“但是那些妇人很可怜,曜哥哥我不去讲经,但是让观主继续给妇人们讲经好不好?”谢知小心翼翼的征询拓跋曜的意见,似乎真被拓跋曜的怒火吓到了。她也没准备每月去讲经,名声过一次就好了,剩下的就可以交给观主运作。所以谢知也顺手推舟答应拓跋曜的无理要求,同时希望拓跋曜能答应观主继续宣扬纺纱机和织布机。
“这是你的功劳,我不会抹去的。”拓跋曜无奈摇头,“你当初跟白糖一样,都交给我不就行了?我还会贪你功劳不成?”
谢知噘嘴道:“可是这样那些妇人就救不了了。”
拓跋曜无言以对,他或许看在阿蕤的面子上救那些妇人,但绝对像阿蕤这么救,他最后只能强硬道:“以后不许如此自作主张。”
谢知乖巧的说:“以后我做什么都要先问曜哥哥。”拓跋曜这才露出笑脸,谢知看着拓跋曜的好转的神色,讨好的拉着他衣袖,“曜哥哥,我还能看书吗?”
“不许看黄老之道,也不许看浮屠之道。”拓跋曜说,免得她哪天想的太开去清修了。
谢知道:“不看,我看算经。”
“算经?”拓跋曜扬眉看着她,“你何止对算经有兴趣了?”
谢知笑眯眯的说:“最近何先生给我布置的功课,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看着小丫头得意洋洋的模样,拓跋曜莞尔,真是孩子,兴致也是一时一时的,等过段时间她就会忘记她曾沉迷于黄老之道。
谢知见拓跋曜神色放松,就知道把他彻底忽悠过去了,她心头一松,能他安抚好就成功了一半,祖父比他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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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说是说祖父比拓跋曜好搞定,但真正要回家面对祖父时,谢知心里还是很忐忑的,祖父跟拓跋曜不同,拓跋曜是外人,分手就没关系了,祖父是自己血脉亲人,谢知不希望跟祖父闹翻,更不想伤害祖父,祖父一直是很疼爱自己的。
谢知愁眉苦脸的回到家中,没见到祖父就经受巨大考验,这考验不是来自祖父,还是祖母和几位姑姑,她们看着自己的眼神——谢知想了想,给出一个精准的定义,好像是大家过年时祭拜看牌位的眼神。谢知奇怪的问陈留:“大母,你们这是做什么?”干嘛用这种奇怪目光看自己。
谢宁馨率先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阿菀你真能让鲜花不分季节开放?”
“我带回来几盆花,大母你分一下吧。”谢知说完让玉蔓把自己带回来的牡丹、月季、碗莲搬上来,“这些花都要放在屋子里,记得要通风透气,不然过几天就会枯萎。”谢知叮嘱大家说。
七娘怯生生的问:“用仙水浇灌出来的花也会枯萎吗?”
谢知说:“当然会枯萎,毕竟这些都是凡花,凡花都是有寿命限制。”
谢知的理由大家都能接受,那些下凡的仙人不也是先脱离肉身在登天吗?陈留大方的一人分了一盆鲜花,余下的全部送给谢兰因。众人欢天喜地的让丫鬟捧回自己房里好生养着。
谢知看众人跟捧稀世珍宝一样捧着不是太值钱的盆栽,她不由扶额,暗省自己连亲人一起骗是不是太过分了?可以想到自己的计划,她要是把这些和盘推出,那自己这些天的努力不都白费了?所以她们还是继续瞒着吧,谢知良心未泯的叮嘱一句:“也不用太担心,毕竟都是凡花,死了就问我要,我还有很多。”
她见谢宁馨双目神采奕奕的看着自己,她话语一转:“也不是很多,至少不够每个亲戚都分一盆。”她如何不知谢宁馨的想法,肯定想给未来姑父家里送一盆,可是送了未来姑父,她要不要送别人?如果每个亲戚都来问她要一盆,她怎么办?她又不是专门养花的,每人送一盆,她道观里的神迹还怎么搞?
谢宁馨满脸失望,但也觉得谢知说得对,要是神迹的花真这么多,还是神迹吗?
陈留则问谢知:“阿菀你来给我讲讲那两篇经文,做善事真能成仙?”
谢知暗想她不知道做善事能不能成仙,但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话是真理,行善总比行恶好,“文昌帝君和老君徒孙都是这么说的,那应该是真的。”
陈留说:“就照着经文上说的去行善吗?”陈留虽然行道,但也只是信仰道家神灵而言,道家的很多经文她看是看过,但大部分就只是看过,并不理解经文上内容,因为道家的经典大部分都很深奥,陈留看过几次,每次看了几行字就想睡觉。
谢知写的清静经注释,是陈留唯一认真读过的,还让谢简给自己解释,可既是如此,她还是似懂非懂。但谢知最新写的两篇善经,陈留却看得懂,不仅看得懂还大致能理解,这对陈留来说是非常新奇的,尤其是善经上各种小故事,让陈留听得津津有味,谁都喜欢听大团圆的故事。
谢知写善经时不仅写了经文,还附录不少善有善报的小故事,很多都有宗教寓意,被谢知写得新奇又有趣。时下流行的话本小说还只是一个个小短篇的传记,内容也就是翻来覆去那几种,虽然众人百看不厌,但是看到谢知经历后世熏陶后,改写而成的各种小故事,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都看入迷,不由自主觉得就应该多做善事。
谢知笑道:“善在于心而不在行,有善念就是行善,有时候很多人并无时间和精力去行善,但只要他们动了善念就是行善。”
陈留不由听住了,又问了谢知好些自己的疑惑,谢知一一耐心回答,像大母这年纪的贵夫人,求得不是子女平安,自己生活顺遂吗?抓准她们心理安慰她们肯定没错的。
谢简来喊孙女时,就见小丫头一派高人状的被人围在中间,款款说着她那套观点,周围全是被她骗得自己姓都快忘了的傻子。谢简暗暗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稳的喊道:“阿菀。”
谢知起身恭敬的给谢简行礼:“大父。”
谢简见她乖巧的模样,只觉得头涨得更疼,谢简不担心次子那种把反对写在脸上的人,但是面对几乎可以成为乖巧范本的孙女,他真不知道应该在怎么办才好。论心智,孙女比次子成熟多了,她显然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谢简更奇怪,她为何要这么做?他一直以为孙女并不反感入宫。
“跟我来书房。”
谢简的语气过分的平静,让陈留察觉出不对劲,她下意识的起身喊道,“郎君。”别人不知道,她跟谢简夫妻多年,如何不知道谢简目前情绪不对,他似乎在生气?他是在跟阿菀生气?
谢简对陈留安抚的微笑,“我就跟阿菀说些话。”
谢知也笑道:“大母别担心,祖父要给我写的善经作序呢。”
谢简斜了孙女一眼,谢知对他微微而笑,谢简只能憋着一口气说:“嗯,我想问问关于善经的事。”
陈留这才放心,对谢简笑道:“那你好好作序,我觉得阿菀这两本善经写得好。”
谢简微笑的说:“放心,我会好好给她写的。”
祖孙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书房,书房外花园里谢洵正急的团团转,看到父亲和侄女过来,他连忙凑上来,“这件事是我——”
谢简嫌弃把蠢儿子拨到一边,对谢知说:“跟我进来。”你根本连前因后果都不清楚,还想担责任?他怎么不蠢死!
谢知对谢洵甜甜一笑,“小叔别担心,祖父要给我善经作序呢。”
可惜谢知的话可以安慰陈留,却安慰不了谢洵,他见两人进书房,他连忙也跟他们一起进去。谢简的书房里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流水潺潺,是谢简特地请墨家传人给他做的机关盆景,美其名曰为带动书房风水,实则为了防止外人偷听他的重要谈话。
谢简被谢知几次打岔,心头怒气消下不少,人一冷静,理智也恢复过来,他坐在假山旁对谢知道:“说吧。”他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谢简瞄了一眼左立难安的蠢儿子,将茶具给他,示意他泡茶。
“陛下在打造双人梓宫。”谢知一句话,让谢简握着茶杯的手一紧,而谢洵则几乎跳起来,他震惊看着侄女,阿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陛下的梓宫是可以并排躺双人的,他想跟我同生共死。”谢知看着祖父难得震住的脸,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他允许我生太子。”
“不行!”谢洵急急反对,正要说话,被谢简一句话堵回去,“闭嘴,泡你的茶。”谢洵被父亲一瞪,只能灰溜溜的继续泡茶。
谢知给可怜的小叔点蜡,然后组织语言对谢简说:“大父,我以前是愿意入宫,可是我没想跟陛下同生共死。”谢知顿了顿,语气转为讥讽,“一样是皇帝,我父亲可以安排阿娘离开,可以为我安排死士,而他只会让我殉葬,他凭什么?”这是谢知第一次当着祖父和小叔的面,承认自己完全清楚自己的身世。
谢简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复杂看着孙女,他虽行事有几分不择手段,但并不是完全不顾孩子性命的人,可孙女跟儿子还是瞒着自己做这件事,他们是觉得他会枉顾阿菀的性命?谢简冷然问:“你们觉得我会逼你去死?所以瞒着我擅自做主?”
谢知摇头:“大父你误会了,小叔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也是刚知道的,他只知道我不愿意入宫,担心你会反对,所以同我瞒着你行事。至于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谢知微微一笑,“你就当我任性好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自己也可以解决。”
就如谢知之前所想的,虽然谢简一切行事以利益至上,但并不是狠心到底的人,看他对家里女儿婚姻选择就明白,他至少还是考虑到女儿未来婚姻是否能幸福的。
谢知也对自己有自信,对祖父来说,活着的自己,比死掉的自己更有价值。活着的太后才可以干涉皇帝的想法,死掉的太后最多只能偶尔活在皇帝的怀念中,只有太后在,外戚才能跟皇帝谈感情;没有太后,外戚就只是单纯的臣子,最多能得到皇帝几分礼节上的尊重。
谢简冷冷的看着孙女,谢知坦然回视祖父,目前为止,她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