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修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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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修文物-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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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十三福晋身上算起,十六福晋是尚书府老太太的晚辈,当下执了晚辈礼,又奉上谢仪若干,谢过当日尚书府仗义援手之德。
  喜塔腊氏老太太心里得意,只乐呵呵地说了一声:“福晋要谢,就谢我们英姐儿,那天老身不巧没在家里,是她请人去说,那才说动了于老太医。”
  老太太把话说完,心里才“咯噔”一声,为了如英的名声着想,原本要将这事儿瞒得死死的,没想到这会儿心里一高兴,就把实情给说出来了。
  可是十六福晋全然没有想到别的事情上去,听说是英姐儿的功劳,连忙软磨硬泡,说动了老太太,请如英出来相见,一出手便送了如英一只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做见面礼,并将如英的品貌赞了又赞。
  老太太喜塔腊氏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岂知十六福晋离去之后不久,十四福晋又单独造访尚书府,说是来拜见老太太的,可言语之中又提起,听妯娌十六福晋说起过英姐儿,只可惜上回在孙哈齐府上无缘得见。老太太无奈,只得将如玉与如英两个一起叫出来拜见十四福晋。
  “这真真是一模一样的出挑,一模一样的好相貌!”十四福晋吃惊地望着双胞胎,见如英如玉两人容貌完全一样,甚至笑起来的时候面颊上一对小小的酒窝都一模一样。
  十四福晋此前见过如玉,但这次却是初见如英,少不得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羊脂白玉镯子赠给如英,又不好落下如玉,补赠了她一只碧玺福瓜玉挂件。
  见过双胞胎,十四福晋又与喜塔腊氏老太太单独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去。
  老太太送出来的时候,面上就有些喜忧参半。
  如英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如玉却觉得不妥,悄悄去寻老太太说话。十四福晋给如英送的见面礼很重,而如玉当初得的一只攒珠宝石头花与之相去甚远,所以如玉悄悄寻过来,就是想要探探伯祖母的口风。
  果然只听老太太喜塔腊氏叹了口气,说:“福晋的意思,是觉得英姐儿不错。若是再没别家姑娘入她的眼,只怕明年选秀的时候就会向宫中德妃宜妃求你妹妹了。”
  十四福晋膝下长子弘春,原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所出,但是一直由福晋完颜氏亲自养育,待之与嫡子无异。加之十四福晋尚无嫡子傍身,不少人都猜这弘春将来是要继承十四阿哥的爵位的。因此弘春的正妻之位,不少人都盯着。
  如玉却没想到,十四福晋竟然看中了如英。
  她脸色微微一白,马上恢复如常,微笑着向老太太蹲下去,恭喜喜塔腊氏:“老太太教养出了一位皇子福晋,如今府里怕是又要出一位皇孙正福晋了。如玉真是为妹妹高兴。”
  然而喜塔腊氏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伸手拍拍如玉的手,开口道:“你们额娘去得早,两个丫头从小在幺嬷这儿长大,你们的性子,幺嬷这儿会不知道么?”
  她出了一会儿神,对如玉说:“你的性子外和内刚,是个暗自有主意的,与英姐儿比起来,宫中阿哥所这种地方,你更适合……”
  如玉双颊艳似红霞,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喜塔腊氏却道:“……然而十四福晋却相中了英姐儿,这就可惜了啊!”
  如玉凝神:这“可惜”二字,又从何而来?
  只听老太太不无惆怅地说:“你们阿玛现在广东巡抚任上,明年选秀,若是圣上加恩,你们两姐妹中,能有一人嫁入皇家,那么另一桩亲事便会平庸些,无论是龙子凤孙,还是爵位高些的宗室,都不可能了。圣上断不会有将你阿玛放在那等左右逢源的位置上……”
  如玉听得震住了,樱口微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从未想过,这官宦人家选秀结亲背后,竟还有那么多门道,也全没有想过,妹妹若是被指了显贵的夫婿,她便失去了一朝飞上枝头的机会。
  可是英姐儿与她,分明生得一模一样,容貌上没半点差别;若论起性子,老太太刚才也说了,若说做皇家媳妇,她比如英更适合些。
  这真是不公平,明明是一样的人。
  如玉一凝神,手里的帕子就在指尖上绕了几绕,纠结在一处。细想来,这难道真是运气的缘故,如英使性子,不肯去孙哈齐尚书府赴宴,所以才能在这府里擅作主张、独当一面……若是这样说,她这样从来都循规蹈矩、兢兢业业的,却因此而倒了霉么?
  如玉舒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妹妹若是能指个好人家,我这做姐姐的,只会脸上更加有光彩。”
  喜塔腊氏老太太望着如玉点点头,说:“玉姐儿能这样想是最好。这世道,祸福相依,嫁入皇家未必就是好事,倒是你们姐妹两人这辈子能相互扶持才是最紧要的。”
  如玉听了老太太教诲,连忙起身蹲了蹲,只说是记下了。老太太没忘了又补一句:“知道你与英姐儿要好,但这事儿十四福晋也没说准,不过是我老婆子瞎猜,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听过便听过吧,且不要教英姐儿知道。”
  如玉应下,从老太太那里退出来,如英问起,她一概只答无事,对于老太太所说的那番话只字不提。
  十六阿哥将养的那会儿,贾琏与薛蟠闻讯都赶了来。
  贾琏七月七日那天刚得了个闺女,正欢喜无限呢,就听说了承德出事,只得放下月中的妻子和没满月的小闺女急急忙忙出京。薛蟠也是一样,刚刚料理了些家中的生意,也全放下了赶来。
  贾薛两人,名义上说是帮十三阿哥张罗自鸣钟的生意,但两人都知道这自鸣钟的生意也由十六阿哥出面,投了五成的干股。若是十六阿哥有事,令这生意有什么变数,两家都损失不起。
  贾琏薛蟠赶回承德之后,打听了说是十六阿哥“健在”,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商议一番,先来见石咏。见到石咏脸上的伤,贾薛两个都是骇然不已,再听了石咏重述了当日凶险万状的过程,贾琏是当真吓白了脸;薛蟠虽是个愣的,也直呼“性命没丢就好”。
  这时候石咏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了,据于老太医说,完全不留疤是不可能的,多少会留点儿印子。薛蟠听说,扭头吩咐自家随从,不一会儿,薛家家仆就拿了一只匣子过来,薛蟠拿了塞给石咏。
  石咏打开匣子一看,只见匣子里面全是小指头大小的珍珠,圆润而有光泽。
  薛蟠只说:“石兄弟尽管磨了粉抹在伤处,就不留疤了!”
  石咏听了哭笑不得,说:“我这又不是女娘……”
  薛蟠却说:“石兄弟原本就生得磕碜些,这多添一道疤,岂不是更不招人待见?还是多抹些珍珠粉保养保养的好。”
  石咏无奈了:都说人丑更该多读书,薛蟠却叫他人丑便该多保养。他添上了这道疤以后,究竟该是有多丑啊!
  只不过,这一件事又刷新了他对富人们的观感:薛蟠转眼间就能捧出这样一只盛满了珍珠的匣子,匣子里的珍珠又都是成色上佳的,薛蟠竟只管让他把珍珠都磨成粉来抹脸,这……“护官符”上说薛家是“珍珠如土金如铁”,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夸大其词。
  当下这三人组便商议着什么时候去十六阿哥府探病。石咏心想,这十六阿哥养伤养到可以见人的时候,估计会第一个传他相见。他去见过,探探情形,然后再通知贾琏与薛蟠两人前去请安。
  贾琏与薛蟠都应了,专心张罗起自鸣钟的差事。
  不出石咏所料,过了两日,胤禄便命人来请石咏。石咏赶到十六阿哥府,却吃惊地发现,这一位竟然又从内室里挪了出来,如今还是歇在外书房里养伤。
  十六阿哥见了石咏,见了他面上那道伤疤,忍不住笑:“原本你长得挺不容易记不住的,如今这样倒是多了些棱角!”
  石咏心中悲愤:这是咋说,什么叫“长得挺不容易记不住”的?
  “十六爷伤势如何了?”石咏就算再悲愤,也不敢抢白自己的顶头上司。
  十六阿哥脸色兀自有些发白,靠右倚在一只大迎枕上,听见石咏询问,挑挑嘴角笑笑:“大夫都说过命大了。如今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恐怕以后阴雨天要多受点儿罪。”
  当夜于老太医至少从他皮肉和骨头里起出五十余枚大大小小的铅子儿,就算如今已将铅子儿全部清理干净,十六阿哥这里还是免不了一些后遗症,唯一幸运的是他伤在左肩左臂,比伤了他的右肩右臂总要好些罢了。
  石咏满以为十六阿哥要问他外面的情形,可十六阿哥一开口,却问:“你将送我回府之后发生的事儿都向我说一遍。福晋,还有……李氏,都是怎么说怎么做的?”
  石咏暗暗吃惊,倒是没想到十六阿哥竟然会问妻妾的事。他与侧福晋李氏接触不多,如今只记得那位的哭声了。此后十六福晋倒是出来过几次,石咏对这位有魄力将丈夫的性命全权交到自己手上的妇人充满了敬意。见十六阿哥问,他便一五一十,将这几次短暂的接触都说了。
  十六阿哥脸上透出几分黯然,低声说:“爷都知道了!”
  他之所以又从内宅搬出来,原因不外乎妻妾斗法。侧福晋李氏每每觑着空子溜到十六阿哥身边,“悉心”照料之余,则少不了埋怨十六福晋,指责对方想方设法拦阻,不让她前来探视,又说福晋当晚险些耽搁了十六阿哥的救治云云。
  十六福晋则没多少功夫为自己辩解,她管着承德府里一大家子的事儿,又要去太后那里报十六阿哥的平安,又要到各家女眷那里走动致谢,一时也顾不上李氏,自然也不晓得李氏已经在丈夫面前给自己上了这许多眼药。
  十六阿哥终于再不耐烦这后宅的倾轧,索性从内宅又搬了出来,慢慢养伤,听了石咏的话,他便也明白了,晓得自己这一妻一妾,是截然不同的做派,一个只会说,一个只会做。可话虽如此,李氏毕竟是他长子的生母,几年的情分,也颇难割舍。
  “今早有人送信过来,八哥与十哥刚到热河。最早今晚,最晚明日,他们都要过来探病的,顺便会问一问那天的情形。茂行,见他们之前,爷想问你一句,是什么人行的凶,你心里可有眉目了?”
  十六阿哥正是想在见八阿哥和十阿哥之前,与石咏通一通气,这才将人请过来的。
  石咏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起先卑职曾不确定那杀手的目标是十六爷还是卑职,后来十六爷受伤之后,卑职天天在街上乱转也没事,可见那人是冲着十六爷来的……”
  十六阿哥登时被逗乐了,笑斥道:“你这厮,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石咏接着往下说:“卑职推测,袭击十六爷的人,应当还是与以次充好的木料,或是澹泊敬诚殿的藻井有些关联。”
  十六阿哥双眉一挑,问:“怎么讲?”
  石咏只说:“十六爷受伤之后,山庄里内务府保管文书档案的屋子走水,损失不大,但是好些文件都烧没了。”
  走水的这件事刚发生没多久,除了内务府的人,外人还都不知道。石咏尽管懊恼不已,可还是非常警惕地掩盖了所有的情绪,仿佛这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连带在澹泊敬诚殿修缮的工匠们也大多松了一口气。
  十六阿哥却很激动,伸手一拍身边的大迎枕,登时牵动左肩的伤处,疼得他“嘶”的抽了口冷气。
  “十六爷请稍安勿躁,”石咏连忙规劝,“八爷和十爷前来承德,显然是为查问此案而来。到时候该说什么,怎么说,要不要将这些事儿都说出去,全凭十六爷拿个主意。”
  十六阿哥点点头,说:“有道理,这两位过来怕是来看好戏的,若是傻不愣地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爷这些火铳的铅子儿就白挨了。”
  他想了想,说:“不能一上来就点明这件事儿,得寻个别的什么缘由,最好能将八哥他们也拖下水,迫着他们不得不去详查这件事的缘由才好……”
  他一瞥石咏,便笑道:“你这小子,这是已经想到了却还吊着爷的胃口呢!”
  石咏一摸脑门儿上的头皮,忍不住傻笑:“被十六爷看出来了!”
  “十六爷还记得那天遇袭之前,曾经有人跑过来请安,礼都行过了才说认错人了?”石咏说。
  胤禄点点头,他也记起了那件事儿。甚至他当日穿的那件竹青色缂丝外袍,十六福晋命人剪了才从他身上“脱”下来的,如今也作为一项“证物”,留在府里。
  石咏一本正经地说:“卑职如今回想起来,十六爷穿上那件缂丝外袍的样子,很有些像——八爷。”


第114章 
  八阿哥胤禩继承了康熙本人的清秀眉眼; 虽然算不得如何俊美,但绝对不会教人生厌; 再辅以文质彬彬的气质; 温文尔雅的态度; 实在是教人为之心折。
  尤其是八阿哥与人往来时那副眼神; 看人时极其真诚,令人觉得此人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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