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崔公公将小祖宗迎到了门口处,也没进去,“公主请。”
长生缓步走入,檀香迎面扑来,看着神位前站着的身影,这太庙中的沉郁气息似乎也散去了不少,“儿臣见过父皇。”
裕明帝转身,神色平静,“给你母后上柱香。”
“好啊。”长生笑道,上前燃香,“多得母后保佑,儿臣才能平安归来。”
“你还知道!”皇帝陛下沉声喝道。
公主殿下却直接告状了,“母后,你看父皇欺负长生!”
裕明帝一脸的怒容,若是别人见了早就跪下来请罪了,可这在公主殿下的眼里却是最好的迎接,“你母后也护不了你!”
“不是还有父皇您吗?”长生笑道:“父皇难道会看着儿臣有事?”
“我让你去燕州了吗?”皇帝陛下大怒道。
长生缩了缩脖子,“没有,儿臣这不是想去看看表哥嘛,谁知道会碰上了胡人来袭?不过这也怪不得儿臣是不是?若是平日里,便是胡人来袭儿臣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谁知道”
“少在这里跟朕扯其他的!”裕明帝打断了她的话,“你将你的心腹都派去救许昭了他岂会有事?!你不过是不想回来罢了!”
“怎么便没事了?”长生反驳道:“许昭是母后唯一的娘家人,当年他怎么去的燕州城的?他这次之所以出那般大的事情不也是因为他是元襄皇后的侄子?便是没事了,我也得去看看,好让他知道母后虽然不在了,许家虽然没人了,可他还有亲人的。”
“你这是在怪朕了?!”裕明帝丝毫没有消气的意思。
长生道:“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怪的,不过后来见到了许昭之后便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了!若不是父皇当初狠下心来将他扔去燕州城,恐怕他在就死在女人身上了,哪里还能”
“说什么话了?!”裕明帝怒火更盛。
糟了!
转过头了!
“父皇。”长生上前,不怕死地拦着皇帝陛下的衣摆,“让父皇担心是我的错,不过那种情况我若是走了的话,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如何撑下去?他们死战城头保家卫国,我身为皇家公主便是不能帮他们杀敌也不该一出事便落荒而逃吧?而且我也没真的冒多大的危险,我还是有做好撤离的准备的!最重要的是”她看着皇帝陛下,脸上不再有女儿家的娇态,厉色道:“若是连这点危难都经受不了的话,儿臣如何肩负的起父皇的信任?”
裕明帝看着她,“阿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狗屁!”
裕明帝脸又一沉。
“话是难听了些,不过的确是这般的不是吗?”长生正色道,“若是不经历危难,哪里能抵御将来的风雨?”
裕明帝没有反驳她的话。
“父皇你知道吗?”长生继续道,转向了眼前的神位,幽幽道:“也便是在那一刻我方才明白当年母后离世之时,父皇的心情。”
裕明帝身躯一震。
“无能为力。”长生继续道,“这种感觉几乎要摧毁自己,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一切,那一刻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自己的无能!”她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帝王,“我甚至觉得我即便正如开始的誓言一般与燕州城共存亡也无法抹去自己的无能与懦弱,而最后,我更是没有做到当初许下的诺言,父皇,我或许有些明白当初您心里的感觉。”
裕明帝负手而立,“别以为说这些朕便会饶了你!”便是沉着的声音似乎还是余怒未消,可是那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泄露了这位帝王心里最真实的情绪。
长生笑了笑:“我也没说不领罚,不过能不能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少罚一些?”
“哼!”
“至少等我好好休息几日再罚。”公主殿下上前挽着皇帝陛下的手,娇俏的笑颜驱散了方才的沉郁,“儿臣这一路走来可是没少受苦。”
“既然知道在外头苦,便少些出去!”
“好啊。”长生笑道,“以后都不出去了,就留在宫里陪着父皇。”
裕明帝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在你母后面前也说谎!”
“真的!”公主殿下揉了揉脑袋,“总不能一直在外头,让这京城里头的人都将儿臣当老鼠一般像变成猫将儿臣给吃了吧?”
裕明帝眯起了眼睛。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长生没等皇帝陛下开口便道:“谁让儿臣出生的时候少了一样东西?”
“秦长生——”
公主殿下吐了吐舌头,“儿臣错了,儿臣错了,父皇别生气!”
“哼!”
长生又求饶了好半晌这才让皇帝陛下消气,“这里虽然有母后看着,父皇不敢对儿臣怎么样,不过儿臣这一路走来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如今更是饥肠辘辘了”
好不委屈。
“那还不走?”
“等等!”长生松开了手,上前给元襄皇后的神位磕了三个响头,又给长明灯添了香油,再点了三柱清香,这才离开。
裕明帝再大的气也消了。
二皇子殿下回府之后,将怀着身孕的二皇子妃给吓的够呛的,连忙请了太医,在太医再三肯定二皇子殿下不过是吃错了东西之后这才安心。
“殿下先将药给喝了吧。”
秦韶点头,接过了妻子送上来的药一口便喝了进去,“你也折腾了半天了,回去休息吧。”
“妾身在这里照顾殿下吧。”
“不必。”秦韶道,“你有着身子不宜操劳,这里有下人伺候就成了。”
“可是”
“太医不是说了我没事吗?”秦韶安抚道,“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身子。”
二皇子妃这才作罢,“那妾身便先回去。”
“嗯。”
二皇子妃仔细吩咐了一番下人好生照顾之后这才离去。
秦韶脸色阴沉了下来,“谁通知皇子妃的?!”
“奴才奴才”皇子府的总管吓的跪了下来了,“奴才通知的娘娘殿下离京之后娘娘一直很担心殿下让奴才在殿下回来的第一时间便禀告她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再有下次,你这个总管就不需要再当了!”秦韶冷声道。
“奴才谢殿下”
“下去!”
“是”
“都下去!”
“是!”
屋子里的下人纷纷退了出去。
秦韶整个身子都靠在了靠枕上,白日里不能露出的疲倦与难受此时得意放纵,心中的怨毒也随之涌出,“秦长生——”
“不过是一剂巴豆罢了,就将二皇子逼成了这样子?”安静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秦韶神色一凛,“谁?!”
一人从梁上落下。
秦韶大怒:“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得问二弟你了。”秦恪仍是似笑非笑,“这二皇子府的守卫还是得加强一些,否则下次进来的是刺客的话,二弟的性命怕是要不保了。”
秦韶压住了怒火,冷笑道:“父皇四处派人找你,我们那位四皇妹更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居然还敢来京城?”
“为何不?”秦恪坐了下来,仿佛就跟回了自己家一般,“从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而且,离开京城这般多年了,我也是时候回来看看了。”
“问题军需一案是你做的?”秦韶冷冷地盯着他,眼中的防备更浓。
秦恪笑了笑,“二弟怕了?”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离京多年的大皇兄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秦韶道,当日他出现的时候他便知道他不安好心,不过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他既然没对他出手,他也犯不着为他人铲除威胁,不过没想到离开京城这般多年的秦恪居然还能做下这样的大案,还在燕州城里面将他们那位高贵的四皇妹给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二弟只需要知道为兄是来帮你的就成。”秦恪没回答他的话,“我们那位四皇妹带回来的人可以助二弟一臂之力,不过究竟怎么用或者先对付谁,便得看二弟自己的了。”
“我怎知你不是对秦瑞说了同样的话?”秦韶冷笑。
秦恪看着他,“四大国公府的冤屈唯有四大国公府的血脉才能洗刷!”
“我是皇室血脉!”秦韶道。
秦恪笑了,“的确,当年二弟连自个儿的母妃都可以”
“你闭嘴——”秦韶勃然大怒,面容也随之扭曲起来,“秦恪,别以为我不动你便是动不了你!”
“二弟息怒。”秦恪却笑道,越笑越是渗人。
秦韶攥紧了拳头,脸色也发白起来,“我不管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企图利用我!你既然知道当年我做了什么便很清楚我绝对不会容忍阻拦我的人存在!我暂时动不了秦长生可是要你的命就跟碾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秦恪,不要太自以为是!”
“二弟说笑了。”秦恪缓和了神色,“我哪里会对付二弟你?至于利用嘛,也不过是希望二弟能够帮为兄报仇雪恨罢了,这跟二弟的目标不也是一致吗?”
“我为何要帮你?”秦韶也收起了狰狞,冷笑道。
秦恪挑眉:“二弟这些年虽然步步高升,也看似位高权重,可惜却被困在了京城这一方天地,一举一动都在我们那位父皇陛下的掌控之中,你如今得到的,不过是他老人家的施舍罢了,方才二弟问我为何能够做到这些,那便是因为我不再他的掌控之中。”
“你什么意思?”
“孟家留下的势力这些年助了二弟不少。”秦恪缓缓道:“不过同时也泄露了二弟所有的底牌!我们那位父皇陛下精明的很,他给你的同时也双倍收回!”
秦韶如何还不明白。
“二弟可愿意与为兄合作?”秦恪笑意盈盈。
两排宫灯在前方开路,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宫人,长生公主挽着皇帝陛下的手走在清凉的宫道上,欢声笑语不断,偶尔传来皇帝陛下的几声训斥,却亦是**溺的。
这便是长生公主独有的尊贵。
荣贵妃并未上前打扰父女两人共聚天伦,远远地看着他们,在确定公主殿下的确平平安安回来之后,方才真正地安心,“吩咐小厨房,将做好的膳食送去太极殿。”
“是。”
荣贵妃看向前方肃穆的太庙,笑了,许姐姐,阿熹会好的,会一直很好的,我发誓。
“陛下,这是贵妃娘娘命人送来的。”
御膳本就摆满了桌子,不过公主殿下对荣贵妃送来的吃食似乎还是很感兴趣一般,“放下吧。”
崔公公看了一眼皇帝,见他点了头,这才吩咐宫人们放下。
“都是我爱吃的。”长生眯着眼笑道:“这可是托了父皇的福了。”
“不是朕托了你的福?”裕明帝冷哼道。
公主殿下连忙给皇帝陛下夹了一筷子,“贵妃娘娘也好,母后也好,不都是父皇的人?自然是托了父皇的福了。”
“出去外头别的没学会,就学了这耍嘴皮子?”皇帝陛下教训道。
长生却是一愣。
“怎么?朕还说不的你了?”裕明帝见状,沉了沉脸道。
长生抿唇一笑,“哪里哪里?父皇怎么说都成!”低头吃了起来,“贵妃娘娘的手艺又好了。”嘴边那笑一直没有散去。
耍嘴皮子啊?
那不是萧大人的本事吗?
萧惟
裕明帝脸色缓和了,可是看着她嘴边的笑容,眸色却暗了暗,“喜欢便多吃点。”
“多谢父皇。”
公主殿下吃饱喝足了,又消食了,便打起了哈欠了,打算回去休息,不过在回去之前总算想起了正事了,“父皇,这虎符还是你自己拿着吧,放在我这里实在是烫手。”
裕明帝接了过来。
“好了,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公主殿下拍拍手,一幅卸下了重担似得,“儿臣告退了。”
“没有话要问父皇?”裕明帝没让她走,问道。
长生笑道:“原本是有的,尤其是在燕州城的时候,不过现在没有了。”
“哦?”裕明帝挑眉。
长生一脸的坦然,“因为这兵符啊。”
裕明帝没说话,就看着她。
“好吧。”长生微笑道:“您将这东西给儿臣的时候,儿臣心里边想着估计是假的,是父皇陛下你要试探一下儿臣到底有没有谋反的心思”
这话还没说完,皇帝陛下便黑了脸了。
“父皇你可不能怪我。”公主殿下忙道:“东南剿匪根本用不到这虎符,您却给了我,除了试探跟考验我还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后来燕州城出事,我又想父皇该不会能够未卜先知”
“是认为燕州城的危机是朕可以的吧?”皇帝陛下冷声道,将公主殿下的底细都给瞧了个一清二楚!“不孝女!”
长生讪讪:“儿臣是有想过,不过也只是脑子闪了一下而已,父皇便是再想考验儿臣也不会拿整个北境来冒险!”
“那你现在又想什么了?”裕明帝余怒未消。
长生正色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