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长身子,自然便要吃好了。”长生道,“而且皇帝陛下没看到儿臣我这是化悲愤为食欲吗”
“悲愤”裕明帝似笑非笑,“你确定”
“好吧。”长生端起炖的见了便食欲大涨的汤,喝了一口,“悲愤也该说是别人悲愤,不过不值钱倒是真的。”
裕明帝沉了沉眸子。
☆、243 陪伴
长生低头继续吃着眼前的好东西,不过裕明帝的神色也未曾错过,回来之前不是没有忐忑过,不过回来之后,见到裕明帝站在昭阳宫前的身影,那一刻的神色,她知道自己还是太过卑劣了,帝王之心或许很难完全的猜透,不过裕明帝做到了这个地步便是将来确定了不过是做戏,她也栽的心甘情愿。
方才在宫宴上他的宣告,她事先并不知情,不过也坦然面对,若是他的心意不变,不再有嫡皇子出生那是必然的,否则,将来要遭殃的还多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跟女人。
她不否认自己自私,不过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资格善良了。
或许,善良早就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
“你打算如何”裕明帝问道。
长生抬起头看着他,“我可以完全做主”
“她们都是你的姐妹不是吗”裕明帝反问。
长生笑了,目光却是冷凛,“是啊,都是我的姐姐,就算感情不深,可到底血脉相连,而且,皇室公主沦落到那般地步也是皇家的羞辱,再者,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告诉所有人的人,皇家的威严不容任何人冒犯”
宫宴分了男女席,裕明帝带着一众勋贵大臣在正殿,而荣妃则领着一众命妇给裕明帝贺了寿之后便去了偏殿开宴,正殿内的动静,荣妃第一时间便听说了,不过面对一众精明的命妇,便是心急如焚也只能保持冷静,还要面对丽妃的冷嘲热讽。
唯一嫡出
不立皇后
那最失望的损失最大的会是谁
自然是后位唾手可得的荣妃娘娘了
便是丽妃的儿子也不是长子,可是排在他儿子前头的几个,哪一个不好对付就算不想这个,见荣妃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也足够让她欣慰几日。
荣妃哪里不知道丽妃的心思,不过眼下她最关注的确不是这个,而是裕明帝这般做无疑又把长生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即便他有那般的心思,可长生如今不过九岁罢了,何须这般着急而且她才回京多久
待正殿那边散宴了之后,荣妃也当即散了众人,赶往了太极殿,不过在半道上便又改变了主意,回了自己的寝宫,派人去打听了长生回了寝宫了,这才赶了过来。
“你这孩子,你父皇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荣妃着急地道,关切之心很明显。
长生笑着道:“娘娘这话若是让父皇听见了,怕是会受苦的。”
“我跟你说正经的”荣妃气结,“你才回京几日便这般,往后你在这宫里更加的危机重重长生,你若是出事了我如何向你母后交代”
“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人顶着。”长生仍是笑着道,“再说了那是圣谕,圣谕一出,哪有我说话的份”
荣妃一时间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娘娘,裕明帝跟元襄皇后的女儿,没有那般的脆弱。”长生认真道,“你不必太过担心。”
荣妃哪里能不担心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才多大即便真的比同龄的孩子懂事通透,可也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她哪里应付的了那般多的阴谋算计还有陛下谁知道他是不是心血来潮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长生,我一直想跟你说那件事,之前见你才刚回来不想让你心烦,可是现在”
“荣妃娘娘。”长生打断了她的话,“那不仅是父皇的决定,更是我的决定,你什么也不用说了。”
荣妃不明,“可是”
“这是我父母用尽心血牺牲一切换来的,我为何要拱手让人”长生还是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荣妃娘娘,这世上除了我自己,谁也无法保护我母后的死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你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长生冷笑:“我便要告诉全天下的人,女子也不必任何男子差女子想要活下去想要好好地活着可以做任何的事情成就任何的功绩”
“长生,你可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荣妃眼泛泪光,“即便是一个皇子也要历尽千辛万险,你而比他们所要经历的艰险要多许多许多,即便将来你成功了,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当孤家寡人,你会比你父皇更加的凄凉,他至少还有你母后陪着他走了许多,而你,只有你自己”
帝王多疑,帝王无心,可这世上飞蛾扑火的女子也是数不尽数,所以他们可以得到陪伴,而只需要付出很少很少,即便这段时间很短,但至少有了一份温暖与爱在,可若是女子
“长生,千百年来那唯一的”
“娘娘。”长生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我都没明白,而且,绝不后悔。”
荣妃不是不信她的话,可是她还小,能够想到的预计到的不过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可是看着眼前目光坚定决绝的少女,她知道便是自己说的再说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正如当年她阻止不了许姐姐一样,“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能够做的便是尽一切能力为你保驾护航,可是长生,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地再想想,你可以有更加好的未来的。”
“我会的。”长生没有拒绝她这个善意的提醒,便是为了她这份一心一意为她的心也不能,不过,有些事情开始了便无法止步,也不该止步的。
荣妃没有留多久便走了,离开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让许多宫人窃窃私语,即便听不到也猜到她们再窃语些什么无非是荣妃为了方才宫宴上的事情来找长生公主麻烦,最后却被哭着赶出来狼狈不已,不过她没打算阻止,这样也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长生公主有仇,将来便更好地护着她。
可是许姐姐,当日你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可曾想过被你留下来的父女两人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
他们要把这个天给掀了啊
许姐姐,你若是在天有灵便庇佑他们吧。
长生也没就寝休息,再荣妃走了之后,梳洗一番便提着灯笼出去了,没让宫人随行,披着大红色的大氅走在风雪之中,小小的身子显得渺小而脆弱,不过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很稳,长生想起了离开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在这夜里行走,当时是为了在离开之前看一遍没来得及看的皇宫风景罢了,那时候真的没想过还会回来的。
而现在
这就是她往后生活的地方啊。
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璀璨的宫灯点缀着夜下的皇宫,便是所见之处都有但也无法完全驱散黑暗,而在风雪之中,即便宫灯璀璨,也仍旧是阴郁冰冷,这便是她将来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长生突然间觉得有些畏惧,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不会放任这种负面情绪存在,绝对不能放任
“喏,生辰礼物。”太庙之中,长生没有意外地找到了想要找的人,然后将自己手里的宫灯递了出去,有些无耻地抵消了本该精心准备的寿礼。
裕明帝看着那盏每日都见一次的宫灯,伸手接过,“不孝女”
“要是不孝哪里大雪天地赶来陪你”长生搓搓冷的有些僵的双手,然后起步走到元襄皇后的供桌前,取了香点燃,“母后你可要为我做主,父皇总是欺负我。”
“你母后可是朕的妻子,哪里会听你胡乱告状”裕明帝上前拍了一下她的头,“别的长进了,连胡乱告状也长进了”
“冤枉我是不孝女不就是欺负”长生瞪了他,“要是我不孝,怎么会大半夜不睡觉冒着风雪跑来这里陪你过生辰这礼物怎么了皇帝陛下您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再贵重的东西在你的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可这宫灯是你女儿我大半夜不睡觉冒着被冻坏的危险提着过来的,诚意十足哩。”
“给你母后上香”裕明帝没好气道。
长生勾着嘴角转过身,恭恭敬敬地上了香,“母后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想你了。”说完,看了一眼裕明帝,便道:“这般说来我是真的不怎么孝顺了,两年多都没回来给母后上香了。”
裕明帝哼了哼。
长生继续道:“不过往后不会了,往后我会经常来给你上香的,一定好好当一个孝顺的女儿,当然了,这也得父皇陛下不会再把我给扔出去才行。”
“又胡说”裕明帝抬头又是一拍。
“母后,你女儿要被打傻了。”长生公主继续可怜兮兮地告状。
裕明帝看着她,“有朕在,谁也不能把你赶出去,不过长生,你究竟能不能站稳脚跟,也得靠你自己。”
长生收起了脸上的委屈,正色道:“自然。”
“夜深了,回去吧。”裕明帝转移了话题。
长生看了一眼旁边地上摆着的酒壶酒杯,“还说不会让人赶我了,现在怎么皇帝陛下您却要赶我了”说完,走了过去,席地坐在地上,“居然有好东西不给我,独食难肥啊父皇陛下。”
“再胡说便把你扔出去”裕明帝沉声道,眼底却是带着笑,他知道她来这里不仅仅是要来给她的母后上柱香,也不是为了给他送生辰礼物来的,而是为了宽慰他陪伴他而来。
“随便。”长生摊手,“有好东西不下手那是傻子,怎么说我也是父皇陛下的女儿,自然不能当傻子。”
“别的地方没长进多少,这伶牙俐齿却长进了许多”裕明帝斥责道,随后转身看向了元襄皇后的灵位,眼里的笑意更浓,皇后,你看到了吧我们的阿熹啊,是真的懂事也更加的贴心了,她现在很好,以后会更好。
☆、244 安安静静
安静肃穆的太庙之中,父女两人席地而坐,举杯对酌,或许不仅仅是长生猜到了裕明帝在这里,他也预感到了她回来找他,所以,备下的酒是便是孩子也可以喝的陈年桂花酒,又或许,只是想起了许多许久都不敢去想的过去。
“你母后生前最喜欢的便是这陈年桂花酒”
长生没喝做少,这桂花酒纯度也不高,不过方才在宴席上本就喝了不少,再加上闹腾了一日身子也乏了,整个人便觉得晕乎乎的,听着眼前帝王追忆着过去,便问道:“父皇可后悔”
“不,不后悔。”裕明帝道,没有丝毫的犹豫,可究竟后不后悔,唯有他心里最清楚,或许后悔,可事已至此,后悔只会让他变得脆弱变得再也无法走下去,所以,他不后悔也不能后悔,“阿熹,父皇与你母后,都不会后悔”
后面的时间里,长生便醉的更加的晕乎乎的,她听到裕明帝一直在说话,在那张威严的脸上看到了悲凉与哀伤,嘴里也似乎说着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她亦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在最后被一股温暖包裹,然后,便是安然舒适的睡眠,一觉便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
“疼死我了”这还没完全醒了,便被宿醉的头疼给折腾的龇牙咧嘴的。
闫大夫一大早便在殿外等着了,这看了这不省心的小祖宗难受的模样,哼了哼,“殿下还知道难受啊臣跟殿下说过多少次了不能着凉更不能贪杯,可公主殿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现在知道喊头疼了”
“闫老头你落井下石啊”长生难受是难受,可没忘记跟他呛嘴。
闫大夫把一碗黑乎乎的药递了过去,“还能骂人便是说没大碍了,都喝了”
“你想毒死我啊”长生惊呼道。
闫大夫道:“公主殿下若是想要臣的命的话直接下令就行了,不用拉上臣满门陪葬的。”
“我就说说,就说说”长生叹了口气,“闫老头,我们虽然已经回了宫了,不过这昭阳宫是我的地盘,你不用”
“公主错了。”闫大夫正色道,“不说公主殿下住在这里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便是说公主殿下离开多年如今才回来没多久,这昭阳殿至少到目前为止都不能说是您的地盘。”
长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那碗药。
“所以公主殿下还是慎言的好。”闫大夫继续道。
“是。”长生道,随后把那药一口喝光,“所以往后还得劳烦闫大夫你多费些心思好好保住本宫的小命。”
“自己的命自己保。”闫大夫还没开口,一身明黄朝服的裕明帝便走了进来,见了长生那苦哈哈的样子,脸色微沉,“让你不听话现在受罪了吧”
便是斥责的话,却也是溢满了慈爱。
长生挑眉:“谁害的”
“朕”裕明帝挑眉。
长生哼哼,“除了皇帝陛下您还有谁敢光明正大地害本公主”
“就会恶人先告状”裕明帝没好气地道,随后转向闫大夫,问道:“闫爱卿,公主的情况如何了”
“回陛下。”闫大夫,不现在应该称作闫太医了,“公主只是宿醉头疼并无大碍,不过酒毕竟伤身,公主年纪小,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