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看了看躺在停尸床上的天厌子,干咳了一声:“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个地方躲一辈子吧?”
白狐笑着说:“天厌子失去肉身之后,会很着急。因为他们这种人,七天之内必须找到新的肉身,不然的话,生魂会变成死魂。到时候就无法夺舍了。”
他看着无名说:“所以,你最好坚持七天。”
无名咧了咧嘴:“七天之后,我师父变成厉鬼,我们照样逃不掉,有什么用?”
白狐微微摇了摇头:“在这七天之中,他会疯狂的寻找新的肉身。而据我观察,他们对生辰八字,以及肉身的来历很看重。”
无名摊了摊手:“是啊。先用收徒弟的名义挑一遍,等到时辰到了,就直接夺舍。”
白狐嗯了一声:“所以……他最想要的,是你的肉身。”
无名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
白狐笑着说:“我的意思是,你来做一只饵,把天厌子给钓上来。”
无名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一张床上。他瞪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低声说:“鱼咬钩之后,鱼饵恐怕也被吞到肚子里面去了吧?”
白狐淡淡的说:“只要时机掌握的够巧妙。就不会有事。”
无名谨慎的问:“什么时机?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白狐想了一会,从身上掏出来一颗红色的药丸。
无名犹豫着问:“这东西,不是朱砂做的吧?”
白狐笑了笑:“不是朱砂。你把这药丸含在嘴里面,但是不要吞下去。等天厌子夺舍的时候。他的魂魄肯定会进入到你的身体里面,到时候,你再把药丸吞掉就可以了。”土助丰技。
无名问:“吞掉之后会怎么样?”
白狐说:“到时候,七窍被封,他的魂魄就被关起来了。”
无名点了点头,然后谨慎的问:“那我的魂魄呢?是不是也被关起来了?”
白狐笑了笑:“至于你自己……可以见机行事,在吞掉药丸的一刹那逃出来。”
无名紧张的说:“千钧一发,那样的话,可危险的很啊。”
白狐指了指天厌子:“你和他在一块这么久,不是一直很危险吗?”
白狐的计策,无名很容易就答应了,因为他知道,除了这么做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等我们商量完了之后。我问白狐:“那个乞丐怎么样了?”
白狐说:“那个乞丐恐怕要被关在坟墓里面了,直到他的肉身死掉。”
我奇怪的说:“天厌子和浮尘这么做,老天爷也不管吗?你们不是经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吗?”
白狐笑了笑:“可关键是,他们两个做的很巧妙,即使是天地也无法管。”
我惊讶的问白狐:“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狐说:“那个乞丐曾经去庙里面偷东西,所以早就惹怒神佛了。他出了事,神佛只当天厌子替他们惩罚这不恭敬的凡人。”
我对无名笑着说:“这个乞丐,该不会是偷你师父被子的那一个吧?”
无名干笑了一声:“没那么巧吧。”
白狐接着说:“他们的那一套仪式也很巧妙,等于是乞丐自愿把身体送给浮尘的。虽然这里面有一些欺骗的成分,不过……白纸黑字,反悔不得。”
无名就很担忧的说:“照这么说来,如果我这一次弄假成真,肉身被我师父拿走了,我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和白狐都很同情的看着他。
白狐交代了我们几句之后,就回到了美玉当中。继续休养魂魄。而我则躺在了停尸床上,用白布蒙住了自己的脸。
我正在假扮尸体。
也许很快天厌子就会找到这里来。他进来之后,发现这里有很多死尸,肯定来不及一一查看,他自己的肉身被封住了七窍,蒙着白布,不容易找到,所以他会直奔无名,夺走他的肉身。
而我就躺在附近,等无名把天厌子困住之后,拿着桃木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就可以了。
无名坐在地上,正在呼吸吐纳,用正统的道门方法,把自己的气息远远地送出去,以便天厌子能够察觉到。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无名的呼吸声,时不时响起来。我躺在床上,心想:“我一个好端端的大学生,有美好的前程。为什么稀里糊涂的跑到太平间来扮死人?我也真算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的心猛地一颤:“来了。”
我把白布掀开了一角,向外面查看。
无名脸上的神色也很紧张,不过他强迫自己做出一副若无其事,懵懂无知的样子来,好引诱天厌子上钩。于是他继续盘腿坐着。
太平间的大门发出吱扭一声,被人推开了,随后,有人进来了。
我听到咦的一声:“怎么有人坐在这里?”
他们问的是无名。
而无名张了张嘴,随口撒谎说:“亲人去世了,我在守灵。”
那几个人就点了点头,看他们的神色,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思。
我看到他们也带来了一具尸体,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看样子,也是刚刚去世的亲人。
这些人不是天厌子,他们只是普通的病人家属罢了。
所以无名没有理会他们,任由他们把死人抬到停尸床上,蒙上了白布。
那些人全都退出去了,只剩下一个女人在低声哀哭,一边哭,一边在停尸床前烧纸钱。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医院管理的是不是太松散了?太平间里面可以烧纸钱吗?”
纸灰四处乱飞,烟味钻到我的?孔里面,让我觉得很难受。
第四百二十四章 配冥婚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停了一会,发现那女人正在哭自己的儿子。她嘴里面的词一套一套的,一会哭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会哭家里面断了香火。这些话合辙押韵,带着哭腔念出来。倒像是在唱歌一样。
我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提前编好的词。也正因为这些滑稽的话,在太平间里面听着女人的哭声,我倒不觉得那么恐怖了。
可是时间不久,女人忽然不再说话了,而是一个劲的哀哭,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越来越尖锐,到后来像是鬼哭狼嚎一样,听的人心惊胆战。
我心中惴惴不安:“不好了,不好了,这个女人有问题。”
无名显然也主意到了,我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说:“这位阿姨,你这是怎么了?”
女人倒也答话,她哭哭啼啼的回答说:“我的儿子死了。你没有看到吗?”
无名叹了口气,低声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女人叹了口气:“可怜我这孩子,还没有娶过媳妇,不知道到了阴间,会不会怨我。”
无名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却没有说话。
女人忽然对无名说:“不过……也许我可以给他配冥婚。一男一女合葬在一块,也算是娶过媳妇了。”
无名是道士,显然听过配冥婚的事。所以嗯了一声,没有表示的太惊讶。
女人又说:“现在配冥婚,还少一个媒人,你能不能帮帮我。给我儿子说说媒?”
无名小声说:“我?我恐怕帮不了……”
女人哀求他说:“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你就忍心看着我一直哭吗?”
无名想方设法的推辞这件差事,他找了个借口说:“就算我想帮你,可是你找到和你儿子配冥婚的人了吗?”
女人忽然嘿嘿的笑起来了,声音阴森森的,听得人心里发毛。
女人问:“你猜,我为什么要把儿子放在太平间,而不是带回家里面下葬?”
无名的声音已经有点发抖了:“为什么?”
女人笑嘻嘻的说:“因为这里有女尸。我要在这里找一找,找一个相貌好,品行好,又和我儿子八字相合的,带回去冥婚。”
无名惊讶的说:“你这不是盗尸体吗?”
女人笑嘻嘻的说:“对啊,我就是在盗尸体,那又怎么样?”
无名说:“你这个人怎么没有是非观念呢?偷别人的尸体是不对的。既是对死者不尊重。也是对死者的亲属不尊重。”
女人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笑着说:“原来你知道这个道理啊,可是你嘴上说的一套一套的,怎么自己偷起来,一点都不脸红呢?”
无名大声说:“我什么时候偷……”
他的话没有说完,忽然闭上嘴了。随后,我听到一阵牙?打颤的声音,他应该在剧烈的发抖。
我听到那女人冷笑了一声:“你师父的肉身,不是你偷走的吗?”
我的心里面越来越凉,我心想:“这下可糟了,是天厌子来了。我们都没有注意。”
无名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难道他被天厌子制住了吗?天厌子有没有钻到他的肉身里面去?
我安静的等待着,可是周围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
过了一会,那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你师父托我把你带回去。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
我心想:“原来这个女人不是天厌子。她现在要带走无名?我恐怕救不了无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然而,那女人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我听到她低声嘟囔着说:“不行啊,不行啊。我的儿子还没有冥婚,我担心他走的不安宁。反正也是到这里来一趟,不如选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回去。”
随后,我听到她的脚步声又折返回来,分明是向我的床走来了。
我吓得头皮发麻,我咬了咬牙,决定掀开白布逃走。虽然这么做成功的几率很小,但是也强过躺着等死。
可是我要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身子动弹不得了,我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只能乖乖地躺在那里。
我感觉有一只手,正在慢慢地拉白布,然后,我的脸就露出来了。
有一只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姑娘,把眼睛睁开吧,让我看看你脾气怎么样。”
我的心脏砰砰的跳着,我哪里敢睁眼?
女人笑了一声:“就算你不睁开眼睛,我也知道你是活着的,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
我听她这么说,就把眼睛睁开了。我看到我床边站着一个中年妇人,长相很平庸,但是一脸笑容却很诡秘。
我心想:“现在白狐受伤了,等他养好了伤,早晚会找你算账。”
女人淡淡的说:“你睡醒了?那可太好了。咱们抬起棺材来,回去办冥婚吧。这里的尸体太多,我不喜欢。”
她朝我招了招手,我的身体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身不由己的坐了起来,然后走下床。和无名并排站在一块。
无名脸上的表情很僵硬,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显得很无奈。
那女人指了指床上的尸体:“来吧,把尸体抬起来,咱们要走了。”
我和无名把床上的尸体抬起来,装进了棺材里面。然后扛在了肩膀上。
这棺材可真重啊,但是我现在根本不觉得累,只是和无名一前一后的向外面走。土双反号。
我一边走,一边奇怪:“这女人明明把我们制住了,为什么没有带走天厌子的肉身?难道他不打算要自己的肉身了?他要夺舍取走无名的身体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好像还有机会……”
紧接着,我又开始盘算肩膀上的棺材:“棺材里面的人好面熟啊。我到底在哪见过?我一定见过,可是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和无名机械的向医院外面走,路上的时候曾经遇到了不少人。但是他们谁也没有理会我们三个,因为我们这种人实在太常见了。
我们一路上离开了医院,向市郊走去。走到了没有路灯的黑暗之处。
第四百二十五章 师徒相见
等我们进入到黑暗中之后,路上就再也没有行人了。这时候,那女人摆了摆手,让我们停了下来。
随后,她拍了拍手掌,像是在跟人发信号一样。
几秒钟后。从黑暗中走出来一队人,这些人全身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五官。他们与周围的黑色融为一体,走起路来飘飘飘荡荡。
我忽然惊讶的发现,他们全都是鬼。
那女人笑吟吟的看着我:“新娘子怎么能做体力活呢?应该坐轿子才对。”
果然,那些小鬼抬出来了一顶轿子,几乎是押着我钻了进去。而无名则被小鬼们捆起来,推搡着向前走,一副犯人的样子。
轿子被小鬼们抬得摇摇晃晃的。他们身上没有带着乐器,但是从嘴里面模拟着婚礼中吹吹打打的声音。他们模拟的不太像,这声音远远地传出去,听起来像是哀乐一样。
我听到耳边有一阵轻笑:“你和冥婚还真是有缘。”
这声音分明就是白狐的,我虽然全身动弹不得,但是不妨碍我在心里面大叫:“你不出来帮我就算了,还在旁边看热闹。”
白狐笑着说:“别着急。咱们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等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