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你说你都已经把医院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了还没找到,不如坐下好好想想白阿姨会到哪里去,我们再一起去找能更快些找到。”
因为白阿姨的突然失踪,让傅缘凡已经失了方寸,听了方琼的话终于定了定心神说:“这两日你时常来看我的母亲,她的病似乎好了些,只是让我回去给她把父亲当年送给她的木钗拿来了。”
“今天从早上开始天气就一直不太好,母亲自醒来开始就一直坐在窗户跟前看着外面,怎么喊都不愿意离开。突然就开始跟我说父亲要回来了……”说到这里,傅缘凡的眼眶有些红,但她压抑住了涌上喉头的哽咽,继续往下说,“结果我没有想到,等到半晌午,阴沉沉的天还没见好了些,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眼睛看着外面,抬手捂住了嘴巴又放下,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父亲当年飞机失事,母亲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天气,她一定是想起来这件事情了。”
方琼想到上一次见到白阿姨的情况,问:“那白阿姨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做了什么?”
傅缘凡硬扯着嘴角,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的鼻头也被这冰冷的雨水冻的通红:“什么都没有发生……母亲一直都不相信父亲出事了,即使后来我和奶奶都接受了父亲已经死了,但母亲总是不相信。后来还发生过好几次……对了!”
傅缘凡的眼睛一瞪,“后来有好几次,母亲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总是往高的地方走,说是站的高点,喊的声音可以传的更远,这样父亲才能够听见!”
话落,傅缘凡直接就把手里的干毛巾一扔,起身就跑出了病房,方琼也跟在了后面,动作没有傅缘凡快。眼见着傅缘凡等不及电梯直接顺着楼道往上面跑了去,她想了想傅缘凡刚才说的话,再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情况,来到电梯跟前等着电梯上来,一路就坐到了顶楼。
医院的顶楼非常冷清,而且方琼还是要往楼顶外面走,就更没几个人了。
顶楼的门看起来有些老旧,缠着几条略微有些生锈的铁链。此刻这些铁链全都被解了开扔在一边,门也大开着。
方琼还没有走到门边,就被顶楼的狂风吹的往后退了一步,雨水全都撒了进来。傅缘凡的声音被风吹的不是那么清晰,但方琼也能听出其中的焦急和害怕。
快上两步走到门外面,就看见傅缘凡站在楼顶中间,而被傅缘凡遍寻不着的白阿姨,就站在楼顶靠边的围栏跟前,准确的说,白阿姨已经翻过了围栏。
她就站在那里,一只手抓着围栏,狂风把白阿姨身上的病号服吹的紧紧贴在身上,时而又随着风向的变化不停摇摆,还有大颗的雨滴全都砸在她的身上。
她的指节攥的发白,可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因为雨水被风吹的往脸上砸,使她看不清周围,她便一点一点的挪动自己的位置。这样的动作,让人看了心惊胆颤。方琼的心也随着白阿姨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在这样的天气里,天空中乌云滚滚,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漆黑,还有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总觉得,站在楼顶边上的白阿姨,好像只要稍微一松手就会被风从楼顶给掀下去。
傅缘凡的那张脸更是白的吓人,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也不敢随便靠近。就怕自己要是吓到了母亲,就让白阿姨松开了抓着围栏的手,从楼顶上坠落下去。
“妈……”傅缘凡的声音颤抖着,想要靠近白阿姨,“妈……你在做什么?你看看我,我们回去好不好……外面太危险了妈……”
白阿姨一直眯着一双眼睛看着周围,等到她听见傅缘凡的声音,往后转头看见了想要靠近的傅缘凡,面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她喝退了傅缘凡:“不要过来!”
傅缘凡不敢再动,白阿姨皱着眉说:“这里太危险了,你走远点。”
傅缘凡几乎要哭了,“妈,这里这么危险,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白阿姨奇怪的看着她,风雨让她看不清人,但从轮廓和动作还有声音上来看,她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女儿,因为……
“我的女儿缘凡在外面上学呐,大妹子,你不要随便喊人知道吗?”
傅缘凡没有时间计较母亲再次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尽量轻声轻语的说:“咱们先回去好吗?现在外面的雨这么大,什么都看不清啊。”
白阿姨摇了摇头,面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哎,我不能走啊,傅大哥要回来了,可是这里变得好奇怪啊。傅大哥要是找不到我该怎么办呐?我要在这里等着傅大哥,我要把傅大哥喊回来啊。”
白阿姨此刻笑起来的时候看着就像是一个少女一般,眼中的幸福那么纯粹,傅缘凡在看见之后却忍不住的泣不成声,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阿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就像是老电影里的那些梳着发髻穿着旗袍的女人,摸自己的头发时一样优雅的动作,她问傅缘凡:“大妹子,你看我的头发有没有乱呀?这里的风挺大,我担心把我的头发都给吹散啦。”
站在稍远地方的方琼看着白阿姨,发现她今天的发型确实有些不一样,被她紧紧的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漂亮的木钗固定着。那木钗非常精致,方琼几乎可以感觉到,上面凝聚着雕刻者心中多么沉醉的爱意。
在白阿姨不远处的傅缘凡,哭声再也无法压抑,一边哭着一边摇头,从破碎的声音中挤出:“很好看……”三个字。
白阿姨听了,面上的笑容更加好看了。
然后她转过身,继续盯着远方,虽然周围风雨交加,她却完全感受不到,想到傅大哥就要回来了,就高兴的根本坐不住,她想早一点看见傅大哥,也想让傅大哥第一眼就能看见自己。
可是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半晌了,风吹的好冷啊,可是傅大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正想着,一道让人觉得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玉凡。”
白玉凡——也就是白阿姨——一愣,她觉得这声音听着有些奇怪,但又格外的熟悉,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转了身子,看见在楼顶上的第三个人。
因为光线还有自己视力的原因,就像是傅缘凡一样,她看不清长相。但那种熟悉的站姿,还有声音的节奏,以及即使看不清也能够感受到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温暖视线。白玉凡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飞快,她迟疑的开口:“傅大哥?”
“傅大哥”用她熟悉的在梦中都可以认出的姿势往她这边走了两步,又停住,轻轻的应了一声:“我在。”
虽然声音听着有些变了,但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傅大哥吧?不,一定就是傅大哥。
白玉凡跨过围栏,对着“傅大哥”伸出双手,双脚交错,“傅大哥你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消耗了太多体力,也许是因为终于等到了想要等的那个人,白玉凡还伸着手,还在往前走着,身子却失了力气,直直的往下倒了下去。
“傅大哥”一步冲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白玉凡感觉风雨都被挡住,“傅大哥”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我回来了。”
然后,她终于安心的昏了过去。
方琼一把将白玉凡抱了起来,看了一眼从方才开始,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的傅缘凡,说:“白阿姨昏迷了,快点喊医生看看!”说完,不等傅缘凡应声,已经抱着白玉凡回了楼里。
第14章 爱人 03
把白玉凡给抱回来,换衣服又喊医生,挂水吃药擦身体等等,一大堆的事情忙下来,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母亲,傅缘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的姐姐在国外没法回来,丈夫需要工作维持他们的生活还有各种费用,包括母亲的医药费,女儿需要念书,大部分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照顾母亲。
虽然照顾一个健忘症越来越严重的老人,确实非常繁琐,有的时候甚至让人感到烦闷和挫败,但傅缘凡从来都是甘之如饴。因为她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就是母亲一个人,带着她和姐姐,一点一点扛下来,把她们抚养长大的。
当年母亲因为父亲过世的消息,一度精神上出现了状况,有一次也是跟这次一样,爬到了极高的地方去要等父亲,差点坠楼。吓的她和姐姐哭的无法抑制,抱着母亲求她不要死。
大概是她和姐姐哭的太过于伤心和害怕,那个时候精神出了问题,完全看不见其他人的母亲被她们的哭声喊了回来,然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拉着她们的手带着她们回家了,然后从那之后直到母亲的健忘症愈发严重之前,都没有再犯过病。
母亲是爱着父亲的,虽然没有现在的年轻人追求的那些轰轰烈烈的感情,但是他们在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相濡以沫的生活,他们间的感情早已无需用言语赘述。
大约是现在觉得她和姐姐已经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后再也不需要操心了。母亲的身体突然就开始糟糕了起来,就像是这么多年的沉珂全都一涌而上,记忆力也开始出了问题。
她开始慢慢的不记得以前的一些事情,又开始记不清最近做的事,到现在连她和姐姐还有她们的孩子都开始忘记了。
也不能说是忘记……
她的记忆里只是剩下了跟父亲相关的事情,仿佛一切的记忆都开始倒退,退到了父亲出事之前,但又会混乱的夹杂现在的记忆,全部交织在一起,看起来似乎非常清醒,但实际上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乱麻,谁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傅缘凡是真的没有想到,母亲会如同当年一般,竟然再次往高处跑,等待父亲回来。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年的母亲在知道父亲出事的消息后,在他们全都接受了现实后,抓着她和姐姐的手说:“你们的爸爸说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傅缘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擦干了头发,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被雨水浸透之后冰冷透骨的身子慢慢转好。
她看了一眼坐在母亲床头的方琼,轻声道:“这一次真的谢谢你。”
“没有什么。”方琼看着躺在床上,眉眼间格外安宁的白玉凡,她发现自己上次被白玉凡拿走的木莲花,就放在白玉凡的床头,“白阿姨是一个很好的人。”
明明方琼的年龄要比自己小上一些,但在方琼的眉眼之间,还有行事之事的果断沉稳,都让傅缘凡忽略了这一点。特别是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傅缘凡倒是更加觉得方琼可靠了。
她的心里有很多的话想问,但是看着方琼从一开始就穿着的一身病号服,还是劝说道:“刚才到外面淋了一身的雨,让你在这里帮忙看着老人真是不好意思,你快些换身衣裳吧,以免冻着自己。”
方琼闻声笑笑:“我没有淋到多少雨,也不冷,不用挂怀。”
跟之前为了找白玉凡,把整个医院里里外外都跑了一边,浑身淋的湿透的傅缘凡相比,在楼顶站的那一会,她确实没有淋到多少的雨。而且那时候的雨势,相较之前已经弱了许多,回来坐了一会,感觉还是可以忍受的。
现在确定傅缘凡这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了,方琼准备起身离开。
傅缘凡见方琼要走,张了张口,虽然觉得有些不好,却还是喊住了方琼,问道:“刚才在楼上……”
“刚才在楼上的时候,你是怎么做到的?”见方琼转身看着自己,傅缘凡把从还在楼顶时候就存在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如果不是知道站在眼前的人就是你,我几乎要以为……是我的父亲为了阻止母亲还魂了。”
父亲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在楼顶上的时候,当她看着背光的方琼用那种让她一眼看过去,脑海中就闪过父亲两个字的语调与姿势说话的时候,关于父亲的记忆一下子就全都冲进了她的脑海中。
就跟她的母亲一样,她以为这真的是父亲回来了,直到方琼将母亲抱了回来,她都没有缓过来。
方琼顿了一下,看向躺在病床上白玉凡床头的那些东西。
一些老旧的照片;一段简单的,在二三十年前,对普通人来说格外稀少珍贵的磁带;还有白玉凡那位“傅大哥”的信笺、日记。
这些全都是被白玉凡当作宝贝一样,藏了几十年的东西。
在那些信件中,还能够找到当年岁月青葱的时候,白玉凡与傅大哥之间,隐藏了许多爱语的情书。
白玉凡那个时候,不比他们的上一辈那般吝啬于表达喜欢的感情,但也不如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奔放,为了表达爱意,什么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他们那个时候,若是喜欢一个人,大多数的时候是含蓄的、不会直白说出来的。
她会把傅大哥的衣服偷偷的拿去洗掉,给他准备好一些会需要的东西,会关心他是冷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