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雪梨穿了过来,正好衔接上了时间节点。
没有人发现芯子已经换了人,就连她自己都遗忘了这段记忆,只以为自己落了马。
而当原身想起这段记忆,这所有的一切也都串的上了。
正因为自己有留恋,所以自己的灵魂才会留存在这具不属于她的身体内,所谓的完成她的心愿,只是为了让她更安心的走,而不是送走雪梨。
也是因为想通了这点,原身才算是决定放下。
人之生老病死,总归是强求不得。
况且,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就不是她。
死后的原身,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一丝奇异的迷茫。
那么,她到底是谁?
第229章
这个问题; 原身想了许久都没想通。
索性到最后也放弃了追溯起源,追溯起来没用,反正如今结果也已注定。
转世轮回,又有新的人生; 她将要去行走。
而过去; 无须惦念。
许是真是完成了自己多年来的一个个心愿,原身的执念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如今黎府安然; 且长平侯府东山再起指日可待,雪梨聪慧不亚于她,甚至在某些见解上; 有自己独到新奇,她都是甘拜下风; 相信雪梨拿回了她自己真正的身体后; 一定会拥有属于她自己的一片天。
而这片天里,也会写下“长平侯府”的名字。
虽然最终不是由她亲手书写,但原身面上也出现了释然的表情。
这么多年,她也累了。
直至现在,原身接受了自己才是外来者身份的同时; 也审视起了过往这么些年。
虽然是她在“黎青颜”的身体呆了十几年,但却活成了“黎青言”; 如今卸下了这担子,反倒比她想象中的轻松。
下一辈子; 她一定要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虽然不知道; 她能否还有下一辈子。
原身想着; 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丝接受和心满意足。
“那…白景书怎么办?”
“你把身体给了我,你和他呢?你们怎么办?”
黎青颜的两句话犀利地切入进了原身的内心,原身面色顿时一僵。
黎青颜见原身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她语气里说的那般轻松和全然放下,至少对白景书,她没放下。
原身虽然想开并且接受,但是黎青颜却接受不了。
她做不到为了自己,却无视原身放弃的所有。
包括亲情,家人,人生和爱情。
她做不到那么自私地去拥抱幸福。
即使,她现在知道,这事是早有注定,也明白了她在现代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有了决断,让她回到了这里。
这其中更是包含了黎妈妈对她的赤诚母爱。
而这事,怪不得她,更怪不得原身,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但让黎青颜一下子接受,根本不可能,这需要一个很漫长的时间。
她不想让原身放弃,于是黎青颜接着道。
“这事我们一定会有办法去解决的,不会走到这种地步的,不会的。”
黎青颜说着说着,忍不住来回重复“不会的”三个字,仿佛多说一遍,就能多给她一点信心一般。
然而原身余光瞥过越来越亮的烛火,嘴角扯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虽然是笑,却让黎青颜莫名觉得有点苦涩。
过了一会,原身开口道。
“你不必如此介怀,你亦知,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此时的黎青颜因为慌神,还未理解原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耳边就听见原身接着道。
“至于白景书……”
似乎是很难开口的名字,原身说完“白景书”的名字后,明显有一个空档的顿停。
但黎青颜没有打断她,她想听她说完。
原身眉头蹙了蹙,但好似不想让黎青颜发现,又很快舒展开来。
“至于白景书,我同他之间的所有均已了结。”
“此前不牵挂,此后不惦念。”
说这话的时候,原身眼眸泛冷,似是轻描淡写般将两人之间的所有盖章定论。
仿佛之于她而言,白景书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黎青颜信吗?
她不信。
正如了解自己的感情一般,她不信对于原身而言,她宁愿以命去换的白景书,她会那么轻易地放下。
黎青颜忍不住道。
“我不信。”
话音一落,黎青颜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原身,想从她眸子里看出一点不同。
谁料这回,原身只是淡淡回看了黎青颜一眼。
“不信又如何?”
“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结局吗?”
闻言,黎青颜哑然,愣神之时,并没有注意到原身藏在身后的手攒出了红印,那一条条痕迹仿佛是她奋力压抑的眷念。
正当黎青颜不知该怎么接话时,原身瞥了一眼身旁的烛火。
三盏越来越亮的烛火,就像黎青颜的灵魂阳火一样,烧的越旺,说明她越发融洽于这个身体,而她这个外来者就会越来越没有留存的位置。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在一开始害怕这三盏烛火之时,她就应该发现的。
鬼,才怕阳火。
原身抬了抬眸子,看向整个身子像是大受打击般僵硬的黎青颜。
第一回,原身心底涌现一股奇怪的冲动。
她上前几步。
黎青颜也注意到了跟前忽然走近了几步的原身,只是,她现在十分无助,又无法反驳原身的话,心里难受坏了。
可下一刻,黎青颜就感受到一阵温软落入她的脖颈之间。
原身抱住了她。
黎青颜微愣,却莫名觉得两人之间流动着难得温情。
不同于寻常友情,反倒上升到亲情的感觉。
恍惚间,黎青颜才发现,她同原身之间的牵扯和羁绊,以及两人所共同经历的一切。
是这世上谁也比不了的奇特遭遇。
即使是聂渊祈也是一样,这是完全不同的情感,却又极为特殊。
就像是另外一个自己一样。
黎青颜下意识脱口而出。
“青颜……”
原身却在她耳边轻轻摇了摇头道。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黎青颜心头一空,有种茫然地失落感一下子袭上了她的心头,仿佛原身在对她做告别一般。
她立马回抱原身,手攒着原身腰侧的衣裳,紧紧的攒着,瞳孔瞬间睁大。
“青颜,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希望你能留下来。”
这一回,原身又是轻轻摇了摇头。
起初,黎青颜以为摇头代表着原身拒绝的意思,却不知……
原身轻轻推离开了身前的黎青颜。
她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黎青颜,然后笑开,这一回,笑意明显且真心。
原身的声音,终是像冰冷的海水遇上了初生的太阳,海浪不断升温,带着蓬勃的热意,温暖着眼前的黎青颜。
“从此以后,你才是黎青颜。”
黎青颜一愣,心神顿时像是寺庙里的晨钟被狠狠地撞了撞。
这一回,她比以往任何一回,都感受到了眼前人即将消失的强烈感觉。
她身体快过思考,快速伸手向前,想要抓住原身的衣袖。
可,还是晚了。
在原身说完那句话的一瞬,在黎青颜伸手探向原身的衣袖的一瞬。
三撮儿火焰从三个方向同时向原身袭来。
不过一瞬,笑着的原身彻底消失在了黎青颜眼前。
徒留,黎青颜呆滞地看向自己什么没抓住的手。
空空如也,像是那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个人一样。
第230章 完【微博有抽奖】
聂渊祈和白景书依旧在殿内等候着。
同样地; 聂渊祈没有移动分毫,白景书来回踱步,一如前几日一样。
在殿外等候的季斐目色在两人身上交错了一下,很快就将目光延展,忍不住想往内屋里探去。
可除了一个屏风,他什么也看不见。
而他现在的位置; 也只能在殿外候着。
季斐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门槛; 眼底划过几分黯然。
一道门槛; 便是注定,注定他连关心那人的资格都没有。
季斐稳了稳心神,正准备收拾好心情; 同聂渊祈说明今日正事。
就见本身阖目的聂渊祈一滞; 眸子瞬间睁开,另一边的白景书同时身子一僵; 脚步停顿。
这一动一静的切换,让季斐一愣; 下意识目光就往里屋那头看去。
恰好就对上了从里屋里走出来; 带着一脸惊喜的小丫鬟。
季斐眼一眯; 他记得这个丫鬟; 从前是那人身边的贴身小厮,后来因为那人女扮男装的秘密公开; 贴身小厮也成了贴身丫鬟。
如今这丫鬟脸上如此露喜,莫不是……
季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快速朝着里屋探去; 虽然他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却还是忍不住想再看那人一眼。
而这回,出现在季斐眼前的不再是屏风。
而是聂渊祈和白景书前后脚进入里屋的匆忙背影。
此时,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里屋,没有人注意到季斐。
他落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收紧,然后垂眸看向横在眼前的门槛。
终是忍不住,跨了过去。
——
黎青颜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她朝思暮想的聂渊祈,这会正眼神关切地看着她。
只光一个对视的眼神,聂渊祈原本是同床有一些距离,可对视之后,他立马三两步跨上前,坐在了黎青颜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阿颜……”
声音饱含失而复得的喜悦。
只一个眼神,聂渊祈便是确认,是他的阿颜回来了。
聂渊祈确认,同样白景书亦是确认。
先前他不知情况,主要是没能想到竟然会出现“双魂”这样的意外,所以,他一直把黎青颜当成原本的“黎青颜”,虽然心里有些怀疑,但是没有到大胆到想到这样出格的真相。
其后,白景书终于得知真相,也一下子清晰明了开来。
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他同样能分辨出来两人的区别。
而在确认之后,白景书的表情如遭雷劈,僵硬地愣怔当场。
黎青颜眼神明显没从冲击中缓过神来,直至看到聂渊祈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里似是骤然清醒,刚想张口回应点什么,她眼神转而便落在了聂渊祈身后的白景书身上。
之后,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黎青颜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景书。
无从解释,无法解释,甚至她都不想解释。
似乎被白景书咒骂谴责,她心里才能好过一些。
于是,黎青颜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同聂渊祈道。
“阿骁,我想同白世子单独说几句话。”
让未来的太子妃单独同一个外男同处一室,这消息要流传出去可了不得,黎青颜指不定要被那些守旧的古板文人口诛笔伐,脊梁骨戳的生疼。
幸而在里屋的除了聂渊祈和白景书外,便剩了一个秋瓶。
外屋倒是人多,况且还有个季斐在。
聂渊祈知其原因,也理解黎青颜所做的决定,他并不想寻常男子那般吃味,只是眼带关心地给黎青颜披上了一层厚厚的衣裳,然后平静地回望了白景书一眼,便带着秋瓶出了门,顺便将外屋的人都赶了出去,帮着黎青颜打掩护。
看着聂渊祈的行为,黎青颜眼里不自觉划过一丝感动,但又马上收拢。
眼下不是感动的时候。
黎青颜抬了抬眸子,看向跟前眼神已然黯淡无光却还是带着一丝丝希望的白景书。
她想说的话,似是堵在了嗓子眼,难以启齿。
黎青颜明白,接下来的话,对于白景书,将是一生之中,不可磨灭的痛击。
而白景书也似有所感,在两人差不多过了两刻钟的僵持后。
白景书的手下意识收紧,眼微微阖了下,薄唇紧抿,好半晌才鼓起了勇气,颤声道。
“你…说吧。”
——
白景书踏出大门的时候,看着明明比聂渊祈更硬朗的身子,却像是忽然重病缠身一般,连跨出门槛的脚都忍不住抖了抖,差点没站稳,还好一旁的季斐眼疾手快,扶住了白景书的身子。
“景书,你怎么了?”
季家和白家同样也是因为一方手握重兵,另一方是世家的领头人,为了不被圣上猜忌,白家家主不让白景书同季家过分亲近。
但白景书和季斐却在幼时一次聚会上相识,虽然性子天差地别,但却十分投契,所以才有暗中来往。
前些年,季斐醉心乐律,无心军权,白家倒也是稍稍松了口子,没有拦着季斐在明面上亲近白景书。
可后尾这些年季斐忽然又回了季家,出乎意料的投身从戎,白家家主又开始限制二人的来往,毕竟他谨小慎微惯了。
两人也有好些时日,没有如此亲近,能听得季斐唤白景书一声“景书”。
可世上,并不是只有季斐一人会唤白景书“景书”。
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