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贫道只觉得此人杀伐之气太烈而已。”徐守真自然不会轻易说出自己地观感,随口敷衍了几句便举步随赵庭臣一起进门。正当他前脚州刚跨进房门时,突然听得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一匹黑马和一匹白马先后出现在街道的尽头,观其方向正是朝这边来的。
看到那两骑人气势汹汹的架势,赵庭臣立刻皱起了眉头。要知道,他这一次请的客人大多是本地豪族,除了陈克粗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武人,可远处那两个人分明是练家子,难道会是有人上门捣乱?他正胡思乱想着,那两骑人逐渐近了,恰在此时,两人几乎同时拉住了缰绳,只听两声响亮的嘶鸣后,两匹马稳稳地停在了赵府大门前。当旁观的人群看到前面那个白衣女郎时,不由得齐齐发出了惊叹,就连自幼修道的徐守真也几乎道心失守。
“天下竟有如斯美女!”
这是一个摇头晃脑地酸儒生念叨的话,却反映了所有人的呼声。冬日的阳光下,一个白衣女郎笔直地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再映衬着绝色容颜,衣袂随风飞扬,足以让大多数贪恋美色的男人为之疯狂。于是,她背后的那个年轻人就自然而然被人忽略了,尽管那个年轻人长得再英俊威武,卓尔不凡。
“玲姐,都怪你,你把我的风头全都抢光了!”
来人正是燕青和白玲,他们俩五天前抵达了渝州,在遍访周围的所有部族后,白玲主张把目光放在赵庭臣父子身上,坚持要来赵府看看,燕青拗不过她,最后只好答应了,想不到正好遇上了赵府设宴。
白玲也不答话,左腿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干脆利落地跃下了马背,这一举动自然又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哗然。她却看也不看那些眼放异彩的人们,大步走到赵庭臣身前,展颜一笑道:“赵伯伯,不怪我来得唐突吧!”
听到这一声赵伯伯,赵庭臣方才仔细打量了白玲一番,末了恍然大悟地叫道:“你是阿玲!想不到啊,不过几年的功夫,就出落得“啧啧,果然不愧是乌族白凤!”他见一旁的徐守真在那里发怔,连忙指着白玲介绍道,“徐真人,她就是有乌族白凤之称的白玲,想不到今天我这小小家宴竟把她惊动了出来!”
赵庭臣说话的时候,白玲也正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徐守真,听到介绍后方才笑道:“我自打到了渝州就听人说神翁来了,今天总算见到了。徐真人,得空了能不能给我也算算?”
徐守真闻言苦笑,这下可好,他竟成了帮人看卦算命的神棍,只是美女在前,他不得不点头敷衍。突然,他的眼神瞥见了台阶下的那个年轻人,心头登时大震,这不是一直跟着高俅的燕青么?听说那边大队人马刚刚过了剑阁,怎么此人就突然跑到渝州来了?
燕青也认出了徐守真,奇怪之余连忙使了个眼色,这才笑吟吟地上前和白玲并肩而立,这一举动无疑招来了四周无数目光。一时间,有人猜他是佳人情郎的,也有人猜他是佳人兄弟的,不管怎么猜,总而言之是人人殷羡个个嫉妒。
“这位是……”赵庭臣自然不认识燕青,他上下打量了半晌,最后脱口而出道,“阿玲,你不会是找了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丈夫吧?”
第二部 经略 第五卷 剑指西南 第十六章 赵府宴术惊四座
“赵伯伯,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玲猛地一跺脚,脸上蓦然飞起一朵红云,整个人更显娇艳不可方物。她含嗔带怒地瞪了赵庭臣一眼,忽然又甜甜一笑道:“他嘛,按照汉人的说法,勉强可以算是我的小叔子吧!”
“什么,阿玲你真的嫁人了?”这下轮到赵庭臣惊诧了,他刚才不过看到燕青长得英俊非凡所以才出口打趣,谁知竟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你嫁人可是天大的事情,我怎么会没得到一点消息?你义父知道了吗?”
白玲这一次却有些躲躲闪闪,“赵伯伯,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好啦,既然你请客,我怎么也要凑个热闹,我就先进去了!”她反手一拉身后的燕青,竟犹如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只留下那阵缠绕不去的馨香。
“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居然连婚姻大事也敢这样随便!”赵庭臣归化已久,看问题不免便带了几分汉人观点,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才注意到身边沉默不语的徐守真,顿时醒悟到自己的失礼。
“徐真人,让你干等在这里,实在失礼了!”想到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他连忙诚惶诚恐地躬身道歉。“我还是几年前见过这丫头,刚才也有些情急,所以才……”
“赵大人这是真性情,贫道哪有见怪的道理。”表面上不露半点痕迹,徐守真的心底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凭他的观人之术,自然能看出这白玲已非完璧,再加上刚才这两人的对答,他足以断定,白玲所谓的已经嫁人并非是虚妄之词。但是,刚才她说燕青可以算是她的小叔子。
此话就很有问题了。据他的了解,燕青应该是高俅的义弟,如此说来,那个和白玲燕好的人,岂非正是高俅?
“徐真人……”
听到耳边的叫唤,他连忙驱散了脑海中的种种杂念,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抬头往赵庭臣望去。既然燕青已经来了。他就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不该管的事情不用插手。
“徐真人,我来为你介绍一下,他们都是渝州赫赫有名地世家望族,这位是……”
好容易躲过了赵庭臣地盘问,白玲一进正厅。迎面却撞上了正在谈话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身着白衣神态儒雅,另一个则是一身天蓝色的劲装,显得英气勃勃。见此情景,她的脸色不由一变。左手那个蓝衫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始终对她有所企图的陈克韫。
“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赵伯父这里也能见到白姑娘!才几日不见,白姑娘似乎更有风韵了!”
陈克韫一见佳人,一瞬间的惊讶过后,脸上立刻堆起了灿烂地笑容。一边奉承着白玲,他一边端详着白玲身后的燕青身上,眸子中精光乍现。他先前离开叶巴的村寨时。也曾经想要追踪白玲的下落,无奈那些山头都是乌蛮族的地盘,他只能徒呼奈何,心中却有说不出地嫉恨。此时此刻白玲竟由燕青陪伴来此,立刻想到了那个夺走佳人的男人。
白玲却懒得理会陈克韫的殷勤,见一旁的另一个男子痴痴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由噗嗤一笑:“赵大哥,不过几年没见,你用不着拿这种眼光看着我吧?你在京城当了那么大的官。怎么还这么没志气?”
一声赵大哥顿时让那个年轻人恍过神来,他正是赵庭臣的次子赵涂,父亲归顺朝廷之后,他也一直受汉学熏陶,并参加了科举,在绍圣元年,哲宗赵煦擢其进士科第二名,这对于赵家来说,自然是莫大地殊荣。自此以后,他便一直在京城为官,如今官至国子博士,此次便是归家探望亲人的。他一时却想不起以前在哪里见过白玲,不免愣在原地尴尬万分。
“赵大哥莫不是把我给忘了?”白玲面露娇嗔,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小的时候曾经因为养的雀鸟死了而不眠不休,忘了那时是谁劝慰你的么?”
“你……你是阿玲!”赵涂终于记起了往事,他不可思议地盯着白玲看了许久,最后才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还记得当年的事。”
见白玲始终不理会自己,陈克韫自然是怒火中烧,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最后只得含讥带讽地笑道:“想不到赵兄和白姑娘竟然是多年旧识!如今赵兄固然是妻妾满堂,而再过一些时日,想必我们就要称呼白姑娘为玲夫人了!”
“什么?”赵擢的脸色倏然一变,但随即便有些急切地问道,“阿玲你已经嫁人了么?”
“算是吧。”白玲却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嫣然一笑便把目光投在了不远处。“以后再和赵大哥你聊,那边似乎还有几个熟人,我去打个招呼。小七,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来!”她一把拖过燕青,大步流星地朝另一边聚着地几个中年人走去。
陈克韫扫视着赵谂那张神思不属的脸,心中不由冷笑连连。事到如今,他得到白玲的希望已经相当渺茫,可是,设法教训一下这个一直不拿正眼看自己的女人却未必不可能。赵家在渝州城内有很大的号召力,赵谂更是高高在上惯了,只要能撩拨起对方的情欲,不愁不能治一治那个可恶的女人!想到这里,他的面上立刻浮现出一缕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所有举止全都落在了一个有心人的眼中。
那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在众人的趋奉当中,徐守真却仍有余暇注意那个艳若桃李的女子,见其不时穿梭于人群中,时不时留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心中已经着实犯起了嘀咕。此时筵席尚未开始,但因为称赞徐守真神术莫测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从未见识过的老者终于忍不住了。
“徐真人,不瞒你说,我向来对神鬼之说敬而远之,也从来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说话的是渝州傅氏一族的族长傅传祥,他这一年已经过了古稀,身体却依然硬朗结实。此刻,他毫不在意四周的炯炯目光,毫不避讳地说道,“若是徐真人真有这么大能耐,为何不为我等显露一手?如今虽然已经入春,但春寒料哨的时节,百花离盛开仍早,你若是能……”
徐守真始终保持着泰然自若的表情,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微微一笑,随口打断了傅传祥的话:“这有何难?”
他随手一招,身后侍立的一个年轻道士立刻一溜小跑奔到了厅堂门口,对一个仆役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一个盛满水的瓷碗回转了来,然后低声禀报道:“师傅,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准备了!”
在众人的一阵议论声之中,几个赵府仆役吃力地抬着一个大花盆走进了厅堂。只见那花盆中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看上去煞是萧索。为首的仆人待花盆放下之后,朝周围人群团团一施礼道:“这是主人最喜欢的醉芙蓉……”
一句话还没说完,人群便为之哗然?要知道,川中芙蓉最是名贵,但上百种芙蓉花中,这醉芙蓉最为罕见,它一天之中自动变化花色,侍弄起来也极度繁琐,向来只有大富大贵之家才能拥有。今天仅仅是为了一句戏言,赵庭臣竟将这醉芙蓉搬了上来,手笔也太大了。此情此景下,徐守真也不由面色微变,随后便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
众目睽睽之下,他随手掏出一张符纸往瓷碗中一放,右手食指中指一并,往其中轻轻一指。顷刻间,那符纸竟在水面上燃烧了起来,清澈的水色和那熊熊的火光交相辉映,显得诡异十分。等到符纸燃尽之后,他方才用手指轻轻蘸了一点,屈指往那株醉芙蓉上弹去。
“故弄玄虚……”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刚刚响起,原本还没有一点动静的花盆中突然产生了让人瞪目结舌的变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只见枝条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个个嫩芽,随后抽枝散叶,最后竟长出了花苞。
“天哪!”赵庭臣往日最是喜欢这株醉芙蓉,此刻不由掩口惊叹,然后到了最后,他就连惊叹的力气也失去了。
只见那原本还含苞欲放的花苞一个个舒展了开来,一朵朵白色的娇艳花朵绽放在这春寒中,甚至还散发出阵阵清香。这还不算,片刻之后,白色的花瓣渐渐变成了浅红色,末了又转变成了深红色,正合了三醉芙蓉之名。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
这下子不用别人奉承,在场众人就全都相信了这等奇技,赵庭臣本人也看呆了,那个原本意在刁难的傅传祥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在抖动。反倒是站在廊柱旁边的白玲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守真,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来。
第二部 经略 第五卷 剑指西南 第十七章 兵分两路各奔忙
唐家堡虽然称堡,在外看来却不过是寻寻常常的一个村子。大宋朝廷对涉武之事一向管理极严,对于泸州这种蛮夷众多的地方自然也是倍加防范,光是周围的堡砦便有数十个。泸州辖三县,附近有十八个羁縻州,而大宋最著名的井盐产地之一育井监,就在离泸州不远的地方。所以,城内也是汉夷杂居,酒肆饭庄之中,夷民的身影反倒比汉民更常见一些。
拿到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实证之后,高俅自然无心在唐家堡再作逗留,但是,他仍旧多留了一个心眼。尽管白玲和燕青已经奔赴渝州,但他还是不放心,因此在泸州城内和高明雷焕会合了之后,他便在城内一处早已置办下的隐秘居所中住了下来。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