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江宁途中见过不少难民,齐芷玉等人将所带的许多干粮分发了出去。那些难民见着有护卫相送,接了干粮便退到其他地方,倒不敢造次。
一路下来,见过不少荒芜的农田。还有许多断壁残垣,若不是亲眼所见,齐芷玉实在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她曾经经过的风景。
原本当初齐芷玉还认为高胜他们言过其实,如今见来,是她所知所见太过浅薄了。
江宁的情况也说不上好。
如今的江宁也有许多流民聚在城中,一见一些大户提出的木桶便紧追上去捡食。
许多店铺大门紧闭,几队衙役来回巡查,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摊贩但却没卖吃的,见着那些流民便动手驱赶。
许多人见着齐芷玉的马车本想冲过去讨吃的。但见着有护卫又畏惧的退了下去。
因齐家一家回江宁之事没多少人知道,因为也没人大张棋鼓的迎接熙容公主。
齐家一家默默的归了府,众人一路走来,皆默默不语,一路上的情景让他们的心变得沉重无比。
留在齐府只剩几个老奴。见着齐府的人回来,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全都跑去请安。
这没主子在的日子,他们在齐府生活的胆颤心惊的,幸好那些流民与叛军没有入府,而齐芷玉有先见之明的存了一大批余粮,让他们能平安的度过这一劫。
接下来原本齐府的小姐受了封赏成了公主。皇榜张示,江宁没人敢小看齐府,不少人往齐府送礼,但他们因没一个正经主子在府皆没敢收,如今见着面前的主子,惶惶不安的心总算可以定下来了。
“都起来吧。难为你们了。”李婆子恹恹的说道,这人回了府既没精神,但却无法安睡,心中除了焦虑还是焦虑。
“谢老夫人。”跪在地上的众仆起了身。
齐芷玉进后面梳洗,换上了一套隆重的衣饰头面。走到前厅。
众人又下跪道:“参见公主千岁。”
齐芷玉挥袍道:“都起来吧,现你们去递帖子,将江宁大小官员召到我府中,我有话要说。”
麦香拿着写好的帖子分给众人,便与青葱几个一起出门走动。
“芷玉,你可有打算?”齐家贵皱眉问道,他眼见着江宁变成这副模样,心实在轻快不起来。
齐芷玉点了点头看向齐家贵道:“阿爹,这事还需要你帮忙,烦你联系大小米商,我要购大批米粮,先解决眼前的流民的温饱。”
“好,我这就去办。”齐家贵疾步出了门。
秀娘上前拍了拍齐芷玉的肩柔声说道:“可有什么娘能做的,尽管说。”她也想尽一点心力。
齐芷玉笑了笑,拉住秀娘的手道:“肯定的,我哪会与娘客气,只不过时机还未到。”
秀娘颔首摸了摸齐芷玉的头,原本她还以为齐芷玉苦尽甘来了,没想到接收的是个烂摊子,不知还要花上多少心力去整理,这江宁才能恢复旧貌,真是苦了她闺女了。
齐兴隆皱眉憨声道:“芷玉,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你尽管说,大哥也没什么本事,能帮你的有限。”
齐兴隆有些惭愧,他在这个家算最没本事的。
齐芷玉一眼便看穿了齐兴隆的心思,对着齐兴隆甜甜一笑:“大哥,这次的事还要你多帮忙,没你绝对不成了。”
齐兴隆闻言憨笑的摸了下头,赵小珠像个小媳妇一样站在齐兴隆身边腼腆的笑了笑,脸憋的通红,良久之后忍不住忧声道:“芷玉,我爹娘他们?”
“放心,没事,当初高胜他们上京时,我听他们说了外边情景,放心不下赵大叔他们,便与高胜他们说了,叫他们派人两个人过去好好看护着,陈大娘一家如今也在南郭镇上,我们快到时我传了书信出去,如今估计已在路上了,前边回府时我便命人去将我外祖他们一起请过来了。”齐芷玉走到赵小珠身边,捏了捏赵小珠的手。
“别操心,你嫁给我大哥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便成,不用管别人说什么,他们信口胡说中伤你,还不是嫉妒你,好好的活着,让他们那些人看看。”齐芷玉轻拍着赵小珠的手安抚道。
一直以来,赵小珠的压力太过大了。她出身贫寒农家,以前还可说与齐兴隆是良配,可随着齐家家势越变越好,她便显得门不当户不对了。再加上她肚子又不争气,周围的闲言碎语不少,她更是不堪重压的连每月的月信都乱了。
齐兴隆是个实在人,但却不懂女人心思,也不解风情,受了什么委屈赵小珠只能往肚里吞,如今听着齐芷玉的劝慰,差点眼泪便掉了出来。
“唉。”赵小珠应合了一声,呼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齐兴隆,这个呆子。
齐芷玉如今算是江宁的王。又得圣眷,江宁各方官员收到齐芷玉的帖子不敢怠慢,慌忙备了礼穿戴好官帽便乘轿前往齐府。
江宁的世家闻讯也急速赶往齐府,想要上门拜访。
但除了收到帖子的人,其他都被护卫挡了回去。
齐芷玉才回府不足两个时辰。如今齐家外面变得热闹无比。
不少城中的百姓也围在了齐府外,如今这江宁身份最尊贵的不再是知府大人,而是熙容公主,名副其实,江宁的王。
李婆子等人知道齐芷玉要谈正事,皆各自回院,长途的跋涉他们也是极累了。
齐府的丫鬟小厮已按齐芷玉的吩咐放好了成排的桌椅。小桌上每个茶杯已沏满了茶。
在外接待的见着到来的官员便高喊一声,将人迎进厅中。
而小玉则躲在了内室,听到新碧说人已到齐,才慢步走到厅中。
几个应邀而来的官员,见着齐芷玉,忙撩袍下跪齐声道“见过公主。”
齐芷玉走到正中的椅旁。抬了抬右手淡声道:“都起来吧,各位大人请坐。”
齐芷玉先行坐回到正中的木椅上, 抬眼巡视一番,再品了口茶之后才开口道:“各位已知道,如今的江宁乃我封地。我初回江宁,见着流民遍地,我也不需听解释,只想问问在坐各位可有何良策?”
几位官员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位居左上方的知府。
齐芷玉抿嘴一笑问道:“知府大人以为如何呢?”
被点民的知府拱手道:“下官乃新上任的知府,姓莫,当今圣上英明,平抑粮价,如今粮价已降许多,百姓生活稍微好过一些,但之前因几位罪王强行征兵,导致遍地流民,下官实无良策,流民太多,集资振灾也只能缓一时之急,而非长久之策,下官也只能加派衙役,让他们好好巡防,莫让那些流民闹出事来。“
小玉想了想她献给熙和帝的计策,她只给了个大概的提纲,具体的施行,人才的选拨均要费些时日,掐算了下时间,估计还得有几个月才能实行,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算了,这江宁便先算作试点吧。
“莫知府,现你们将流民召集起来,会木工的,会耕地的能手,会养殖的,会织布的,或者是手艺人,将他们分门别类的记起来。”小玉抚额对莫知府说道。
莫知府抬头看向小玉问道:“不知公主将他们集起来是有何安排?”
在坐的都是一帮上了年纪的官员,自认见识的比齐芷玉多广,虽说齐芷玉是公主,但这样初回江宁,便直接插手江宁事务让他们实不服气。
但又碍玉齐芷玉的身份,发作不得。
“怎么,本公主要做何事还需要向几个大人交待不成!”小玉哼了一声,手一挥杯上的茶杯应声落地,哐当的一声碎了。
“公主,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怕将那么多的流民聚在一起,若是引起乱子,那该如何收拾,还请公主示下。”莫知府不卑不亢的说道,小丫头想跟他们斗,想给他们下马威?她还嫩了一点。
这是江宁,不是皇城,虽说江宁被赐给了熙容公主,但想掌控住江宁,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没有江宁各方势力承认,“主”,只不过是一空壳而已。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从
“各位大人请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这一罐是陆首辅送与熙容公主的信阳毛尖。这信阳毛尖今年进贡到宫中只有一斤,皇上赐与了公主三两,陆首辅也得了二两,陆首辅听闻熙容公主喜爱,便命清风少爷送了一两过来。“麦香笑着命丫鬟换了新茶。
坐在位上的几位官员听到皇上,又听到陆首辅的名号,神一下便醒了,看了下茶汤,尝其味,果真是上等的信阳毛尖,外边难寻得的东西。
这丫头话间状似不经意的提到皇上与陆首辅是什么意思?
皇上自是不用说。
陆首辅乃三朝元老,门生遍布朝野,陆首辅跺跺脚整个大夏都得震三震。
若陆首辅有异心,大夏可能就得改朝换代了,幸好陆首辅对皇家忠心耿耿,一直只忠于皇上,是保皇堂,子嗣又稀薄,且让子孙都远离朝堂,除了陆清风一人效命皇上之外,其他人皆无官无职,这也是皇家放心让陆明远久居高位的原因。
“公主还与陆首辅相识?“莫知府捋须问道。
齐芷玉抬袖掩嘴一笑:“我认识又如何?不识又如何?各位大人,今日我就不妨直说了,我离京之前已经将我的计划与皇兄说了,而皇兄也打算采用了,相信再过不久便会推行下来,太上皇既将江宁封与我,适逢皇兄将推行新政,我作为皇妹,岂难不大力支持?“
“还望各位大人别难为我,听说皇兄即开恩科,相信我大夏又将多一批国之栋梁,到时我也向皇兄讨要两人,替我整整这江宁的风气。”齐芷玉抿了口茶,抬眼瞥了在坐的几位官员。
原本还想为难齐芷玉的莫知府等人听 完这番话皆沉默起来,这个熙容公主不是个软柿子,不好捏呀,想要让他们将江宁的大权给交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几位大人,你们好歹也是父母官,难道就眼见着这江宁的百姓受苦,我才接手这江宁。如今的江宁是满目疮痍,若是民安富足,我自是无事可做,无理可挑。可如今江宁这样,若太上皇以后问起,我要如何向他交待?”齐芷玉软和了口气,叹气说道。
一顿棍棒,一颗蜜糖,先是用皇上与陆首辅压他们,现又说愿对江宁的实权放手。在坐的官员闻言面面相觑。
最后莫知府出声道:“公主的意思是,若江宁民安富足,公主就不再插手江宁的事?”
齐芷玉点了点头笑道:“本公主才不想一直拘在这一个地方,那多无趣。大夏的大好河山我还未看过,若有机会自然是要四处走走的。”
众人闻言。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们最怕的就是齐芷玉一回江宁,便想夺了他们在江宁的权,如今齐芷玉既说了以后不打算插手,他们也就放心多了。
这熙容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说道,应当不会出尔反尔。
“熙容公主,有何吩咐但说无妨,下官们身为一方父母官。自是要为江宁谋福祉的。“莫知府笑呵呵的代表着众位官员说话道。
其他人皆点了点头,杂声表示道:“支持熙容公主的一切决定,但凭熙容公主吩咐。“
齐芷玉抿了口茶,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事情谈好了,齐芷玉将茶杯放到一边。累的直揉着额角:“各位便先抓紧办吧,本公主刚回府,乏了,各位大人请先回吧。“
莫知府一行人忙向齐芷玉告辞。
与莫知府同行的一位官员轻声问道:“大人,咱们就这样信了熙容公主的话?”
“怕什么。江宁的一切皆在咱们的掌握之中,江宁各世家支持的是咱们,熙容公主她一介女流,能做的也只是仰仗咱们。且现在这救急缓解民情的法子是熙容公主出的,若办成了,上头自会奖赏咱们,若办砸了,将事往熙容公主身上一推。“莫知道捋须哈哈大笑了两声。
“大人高见啊,实在是高。“同行的一位官员忙拍马屁道。
莫知府满意的点点头。
“大人,下官有一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那位官员拱手轻声问道。
莫知府心情不错扬眉道:“你问吧?“
“大人,既然咱们一开始就准备按熙容公主的要求办,何不一开始就答应公主,还要……?”
莫知府轻哼一声说道:“你懂什么?莫何事都简单的就答应熙容公主了,那以后她还不得将我们当她的家臣使唤,我们得让她明白,这江宁的天,可不是她说改就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小的受教了,大人果然是高。”那官员笑着拍马道。
“小姐,他们!“麦香气愤的命人收了茶杯,真是可惜了那一杯杯的好茶。
齐芷玉挥了挥手,抚额道:“他们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而已,让我知道这江宁不是我可以玩转的。”
“这江宁可是小姐的封地。”麦香皱眉不满的说道,替齐芷玉换了一杯新茶,走到齐芷玉身后替齐芷玉揉着肩。
“那又怎么样?这天下还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