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颚,侧面轮廓美丽至极。
洪致远情不自禁地看着,久久不能移开眼睛。
瑾萱“嗯”了一声,马上说,“吃过午饭,我们到外头走走吧!”
她好久没有和洪致远在一起了,怀念以前的日子。洪致远满心欢喜,随口就答应了。
两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就算是这样坐着,也可以聊上一整天。瑾萱喜欢听洪致远讲他的事情,他永远那么安定,那么自然,让人自在舒服。
小婉进了屋,说,“小姐,外面有人找!”瑾萱问,“来人是谁啊?”
“我问了,不过他没说,看上去像个军官!”瑾萱心里顿时一紧,站了起来,说,“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洪致远点点头,看着瑾萱出去。她刚刚出来得太急,头发只是梳了几下,散在肩上,都快随风飞了起来。
瑾萱以为是陶铭章来了,就先进屋里拿了东西出来,见外面站着一人,分明不是他,瞥了车内一眼,却不见他的身影。
许泽之见瑾萱过来,赶紧行礼,“戴小姐,许泽之,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瑾萱点了点头,她知道许泽之是陶铭章身边的人,几乎是寸步不离。
许泽之说,“七公子想请小姐过去一趟,不知道小姐得不得空?”他极为礼貌,这样恭敬,倒让瑾萱觉得不好意思。
她只是伸出手说,“麻烦你把这个交个七公子,我今天没空,改日再去拜访!”
瑾萱伸出手,那东西就搁在瑾萱的掌心里,许泽之仿佛视若无睹,没有动弹,瑾萱拉起他的手,硬是塞了过去,转身离开。
许泽之站在那里,只是张了张嘴巴,却未闻声音。把东西还给他,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他不来倒好,瑾萱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她想他们的身份是有区别的,总觉得走得那样近不好。
瑾萱走了进来,依旧是一副笑脸。
洪致远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笑,总觉得那样灿烂温暖。他观察入微,对瑾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点滴收进自己的心中。
瑾萱坐回沙发,接着聊刚刚的事情,但却有点心不在焉。洪致远只是觉得奇怪,倒也没说什么。
近几日,陶大帅听闻那十里戴城外的匪祸越加猖獗,十里戴里没有多少兵可以调遣,所有部员大将包括士兵都守在南城。
除这些土匪不过是小事一件,至于为什么迟迟不动手,陶大帅有自己的打算。自从那天打了铭章一鞭之后,父子俩人已经好几天没有碰面。
陶大帅知铭章无心军中之事,可是将门虎子,怎么能藏在温室之中。
他有意让铭章铲除匪乱,犹豫了几天,终是把他叫了过来。
他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没有立即提起匪祸的事情,只是问,“上次去南城,见了什么人?”
铭章虽然心里仍是气,但还是平静地说,“想寻刘师长,半途折回!”
“寻他作啥?”陶大帅其实洞然于胸,从小将铭章放在军中,人人都捧着他,惟独这刘师长,刚正不阿,几年下来,刘师长亦师亦兄亦友。
只听铭章回答,“难得来这里一趟,便想找刘师长叙叙旧!”
陶大帅点点头,吸了烟,吞云吐雾,说,“既然想找刘师长,也不在乎这几日!”
铭章一听,难得父帅这么通融,心里诧异,接着又听他说,“你可听说山城匪祸?”
“略有耳闻!”铭章这时才明白醉翁之意,心里不由来气,以为他这会儿怎么突然开明了起来,原来竟是这目的。
“现匪祸猖獗,不得不灭啊?”
铭章知道陶大帅的意思,便倔强地说,“我不愿意去!”
一个极其冷冽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打破原有的安静,陶大帅眉头一蹙,骂道,“你整日无所事事,只会花天酒地,让你去干点正经事你偏不肯!”
“父帅,我无意军中之事,父帅为何总要勉强于我!”陶铭章心中不服,听什么话都不顺耳。
“勉强?你也不想想,你是谁的儿子!”陶大帅动怒,忍不住大咳了一声,见他倔强,软硬不吃,怒斥道,“你给我面壁去,这几日哪里也不许去!”
铭章愤然离开卧房,他不愿做的事情,谁都勉强不了。
自己在房间待了一下午,便待不住了,寻思着跟瑾萱的事情,可是父亲卧房的灯还亮着,他便不敢轻举妄动,唤了许泽之,代他走一趟,不料许泽之带来的,却只有他的印鉴和手巾。
作者有话要说:
☆、浩浩荡荡
铭章心里郁郁难解,许泽之好言相劝,他丢下一句话,“谁都别拦我!”
许泽之只好跟着,回来大帅责怪,也只能硬担着。铭章这样的脾气,许泽之早就了解,为这个还吃了不少苦。
他开车送铭章到戴公馆,让人进去通报,守门的回来答说小姐不在。
铭章心里的苦闷,又加深了一重。
车子往回走,车窗依稀映着铭章的脸,有些失神,许泽之将车子开得极缓,开到花街大巷的时候,许泽之眼尖,一下子认出了不远处的人,他淡淡地唤了一声七公子。
陶铭章抬起头来,看到前面一人,穿着青缎掐牙坎肩儿,茄色掐金满绣的锦纱裙子,那模样,那身材,分明就是瑾萱。
“七公子可要过去?”铭章本来眼前一亮,却见瑾萱身后还站着一年轻男子,心里一沉,低沉地说了声,“不了!”许泽之意会,就把车子停在路边。
瑾萱和洪致远谈得正高兴,哪里顾得旁人。
他们一起到这花街大巷,去寻巷口那家最有名的豆腐。他们以前经常在这里一起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豆腐还在,瑾萱惊喜不小。
这家豆腐,不管是水豆腐还是油豆腐,都比别的地方好吃。
瑾萱要了一碗豆腐脑,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洪致远不吃,他们刚刚在家里吃过饭出来。他就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吃。
以前熟悉的味道,十分美好,见她额前发丝落了下来,替她轻轻地拢了上去。
瑾萱笑了笑,一时忘情吃得快,把自己给呛到,洪致远只在一旁发笑,劝她吃慢一点,体贴地抚了抚她的背,替她顺气。
小时候他们偷偷溜出来吃这豆腐的时候,都没见瑾萱急过,这次看她这样,仿佛吃了这一次,便永远不能再吃了。
洪致远觉得好笑,这哪里是戴家的大小姐。
俩人有说有笑,在那里坐了许久。
陶铭章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从未见到瑾萱这般笑容,现在那笑容,如针般一点一点地扎进自己的心里。
有些刺痛,却只能由着它扎下去。对前面的许泽之说了声“走吧!”许泽之一愣神,慌忙把车开了出去。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了。院落很静,车子的灯照了进来,打破了原有的静谧。
一排楼房的灯错落地亮着,一暗一明,窗户被灯浸染成一片暖暖的桔黄色,窗旁的墙壁,发出银色的光辉,却显得异常冷清。
陶铭章下了车,绕过大厅,进了自己的房间。
许泽之见他分外安静,心里甚为怪异。
车子停了下来,陶铭章自己下了车,许泽之让人把车停好,自己便跟了过来。
未走到铭章的房门口,在院外就听得里面噼里啪啦,瓷器桌椅摔碎的声音。
许泽之略为踌躇,还是走了进来,敲了敲门,隔着门喊了声,“七公子!”
听到里面咆哮,“滚,统统给我滚!”
许泽之知道铭章的脾气,绝不会为了一件事这样大动干戈,也不曾见他为了一个女子这样发脾气,心想他是动真格了。
许泽之站在外面候着,里面的声音却不曾停止过,惊动了近侍官,许泽之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过了许久,房间内安静了,许泽之稍稍放心,突然一个近侍官走近,在许泽之耳边说了一声,许泽之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敲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七公子,大帅找你!”许泽之说。
许泽之说了这一句,就站在门前等候。
久久的,陶铭章才将门打开,他的眼里竟然布着血丝,许泽之不由一怔,他低声地对许泽之说,“你去告诉大帅,说我答应剿匪的事情了,过几天我就动身去剿匪!现在不要来吵我!”说完,只听见“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一股猛烈的风打在许泽之的脸上,他身子稍稍往后倾。
“七……”许泽之想劝慰几句,声音随着关门声夹碎在空气里,他只好作罢,转身离开。
瑾萱亲自送洪致远上了车,倒有几分不舍。她今天玩得十分高兴,却有些乏了。
洗了个澡本想睡觉,却听得外面十分吵闹,鞭炮声音震耳欲聋,滚滚的烟雾有些呛人。
瑾萱不禁抬头瞥了一眼,问小婉,“什么事?”
小婉笑着说,“小姐你不知道,王家那小姐今天出嫁,可热闹了!”
小婉走到她的身边继续说,“等小姐出嫁的时候,一定比这会儿还热闹,说不定轰动这十里戴呢!”
瑾萱听着,只是笑了笑,说,“我想去看看!”这么热闹,肯定是睡不下的。她换了一身衣裳,便出了宅子。
瑾萱看着偌大的巷口挤满了人,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红色灯笼照亮了整个街道,星星点点地缀着,如同红色玛瑙一般。
瑾萱就站在门口,远远一群人从戴公馆这边走来,大顶的花轿,唢呐锣鼓震天,这样的气势,还是头一回见。
花烛之夜,鸾凤和鸣,山盟海誓,白头偕老。热闹至极,瑾萱却不由地晃神。
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那王家的小姐坐着花轿,在迎亲队伍的陪伴下,浩浩荡荡地从街头到街尾走过。那样短的路,就注定了自己的一辈子,就注定了这一生的姻缘。
她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临,总觉得快了,心里却有些惧怕了。
倘若就这样一辈子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滋味。她想她是爱洪致远的,但想起这一辈子,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陪着他赏画作画,日复一日,不知道会不会有厌倦的时候。
她只是觉得头有些痛,便不再多想,回屋休息了。
恍恍惚惚地睡着了,梦中依稀听见洪致远的叫唤声,瑾萱睁开眼睛,却发现洪致远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并没有回去。
瑾萱见他那模样,十分安详笃定,心里诧异。见他伸手过来,瑾萱也将手伸了过去,但就在那一瞬间,洪致远整个人一个劲地往后退,一直退,退到无尽的边缘,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瑾萱吓得惊醒,身上已是一身冷汗,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她这才松了口气。一觉惊醒,竟然没有了睡意。
房内极为安静,四周泛着昏黄的亮色。一抹金光尤为刺眼,瑾萱抬眼一瞥,是陶铭章那日送她的那件衣服,还挂在衣架上。
想起那日两个人沿着小路缓缓地走着,一辆黄包车匆忙跑过,轧过那水坑,溅起一滩污水。
瑾萱“呀”了一声,裙角已经污了一片。她向来爱整洁,今日弄脏的裙子,心里自然有些气。那车夫充耳不闻,径直跑了。她提着裙角,面上有些尴尬。
铭章从怀中掏出一块鹅黄色手巾,蹲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接过她的裙子,仔细地擦拭着。
瑾萱僵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窘迫,那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他蹲在那里替自己擦裙子。
她只好说声,“不用了,回去换了就是了!”
铭章知她怕难堪,也不说什么,只是将手巾递给她,让她自己处理。
瑾萱站在那里,双手拿着手袋,却也不接。铭章只好抓起她其中一只手,硬是将手巾塞过去。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瑾萱接在手里,那手巾暖暖的,还残留着他手里的温度。
瑾萱对着那件衣服出了神,他蹲下来为自己擦裙角时的神情,那样专注,那样认真。
他是外人眼中意气风发的七公子,竟然肯为了她,蹲下身子替她擦裙角。
瑾萱不愿继续想下去,他的出现,不过是一场意外。她已经将该还的东西还给他了,他们已经两清,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瑾萱一夜无眠,到了清晨,才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昨夜风大,小洋楼外的梧桐叶子被扫了一地,满眼翠绿翠绿的。
陶铭章坐在屋内,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影子映在真绒沙发上,几分幽暗寂寥。
许泽之敲了敲门,隔着门说,“打听到了!”
听到里面答应,许泽之推门进去,又将门关上了。见陶铭章气色不佳,又不断地咳嗽,顾不及说话,便到柜子里寻药。
虽然打小身子不好,但他在军中锻炼了一副铁板身子,只是还会时常咳嗽,医生说这是出生落下的毛病,这病好了许多年,最近又开始犯了。
许泽之在陶铭章身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