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镜之癖?”
室内为之一静,太皇太后看着底下那沉静的小脸,倒是有些意外,这熙嫔,并不如传说中那么草包任性。
“钮妃,你解释给她听。”她才懒得跟小辈磨嘴皮子。
钮妃苦涩一笑,轻声道:“男女为天道,女女为磨镜。”
一听这个,顾夏就无语了,合着有人觉得她和钮妃姐姐关系太好,时常同吃同睡,这便是磨镜之癖了,她若是真想玩百合,算了她是钢铁直女,玩不了百合。
“臣妾和钮妃姐姐投契,一向姐妹情深,这臣妾无可辩驳,可若说有私情,那是不可能的事,不知是何人编造出这样的谣言,毁我二人清誉,可否叫上来,与臣妾二人当面对质。”
顾夏神色认真,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太皇太后。
她一直以为,太皇太后会是她和康熙关系中的拦路虎,没想到先拦的却是她和钮妃姐姐,不得不说,世事果真奇妙。
太皇太后沉默一瞬,她叫两人来,就没打算善了,磨镜不磨镜的,都是送上门来的借口罢了,她的目的,就是六宫之权。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头叩了叩门。
太皇太后叫进来,就见苏麻喇推开大门,不急不缓的走到她跟前,耳语了几句。
“证据都摆在哀家面前,还有什么可辩驳的,你这张小嘴倒是巧,三言两语就想洗脱罪名。”太皇太后撩了撩眼皮,看向底下跪着的钮妃,冷笑道:“在你二人的宫中搜出相关避火图若干,定情信物若干,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进来吧。”
以一个圆脸嬷嬷为首,后头跟着几个小宫女,手中都拿着托盘,里头放着书籍、帕子、玉佩、鞋子等,包括顾夏亲手做的衣裳。
顾夏拧着眉尖,一点也不惧,上前打量着那些所谓的证物。
心下暗暗思量,看来这一次,对方是想直接将她们钉死在耻辱柱上,顾夏用长长的护甲翻阅着那些避火图,都是香艳的女女,各种姿势都有,火辣极了。
她却看的面色如常,毫无羞涩之意,悠闲万分的翻阅,就像这只是普通的话本而已。
“这些东西,簇新整洁尚且不论,这画面也不够细腻婉约,这种品质……好歹臣妾二人是高位妃嫔,如何会用这样的劣质产品?”
乍一看是不错,可钮妃送过她正常的避火图,那画质什么的,一看就是宫廷出品。
太皇太后捏着人证物证,一点都不急,看着仍是小脸煞白的钮妃,心思转了转,突然找到了突破口。
顾夏转身,就看到钮妃连唇瓣都发白了,心里顿时有些暴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为着什么,打量谁不知道呢。
第42章
不知从何时起; 空气中又漂浮着桂花的香味。
幽幽的; 引着人追随。
康熙无暇他顾,出了乾清宫就往慈宁宫去,太皇太后向钮妃和熙嫔发难,根子上就是朝他发难。
熙嫔还怀着孩子呢; 祖母就这般急不可耐吗?
康熙眼眸幽深; 周身气息冷凝,到了慈宁宫之后,见曹嬷嬷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皇帝来了。”
太皇太后不急不缓的打声招呼,吩咐他在一旁坐了; 又上茶上点心的; 顾看的还算辛勤。
他一来,顾夏就更淡定了,顺势拉着钮妃起身,行礼过后跟小媳妇儿一样立在他身后。
这男人嘛; 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康熙本来满肚子怒火; 见她这样子,唇角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几人一时都是沉默; 好像谁先开口就是输了似的。
秽乱后宫的罪名,谁都承担不起,好似连造反都能饶恕; 唯有这个不成。
掀了掀眼皮子; 康熙有些不耐; 大马金刀的坐在那,轻轻开口:“那起子小人什么都不做,就知道蛊惑上头,太皇太后一时被蒙蔽,也是情有可原的事,雪庶妃已经被处死,这时儿往后不必再提。”
顾夏有些意外,雪庶妃……就这么没了?
钮妃一直低低的垂着头,不曾说什么,太皇太后斜睨她一眼,不动声色的看了苏麻喇一眼,这才起身往内室去,“哀家老了,管不了你们了。”
这皇帝若是没来,不论熙嫔还是钮妃顶不住认下罪名,她这盆子就扣死了,可皇帝来的这般快……
视线在下头熙嫔的小脸上转了一圈,心中便有了计较。
“皇祖母惯爱说笑的。”康熙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回眸看向熙嫔,恨铁不成钢的刮了她一眼,这才小心的扶着她,一道往外头走去。
两人在室内呆得久了,一时见着外头的太阳,都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顾夏摸了摸肚子,两个小东西翻天覆地的蹦跶,肚子也一阵一阵的发紧,不由得心中一震,紧紧的抓着康熙的手,恨不得掐到他肉里去,一边咬着牙低声道:“快去请御医来。”
这时候请御医,若是明打明的请,就是打太皇太后的脸,可顾夏管不了那么多了,肚子实在难受的厉害。
她在慈宁宫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怎么会宫缩的这么频繁,频繁到她有些害怕。
冷汗淋漓而下,顾夏死死的咬住唇,靠着极大的意志力才站稳,又缓了缓,这才高声道:“去,快去。”
疼痛让她声音都有些变调,康熙听的脸色大变,这一胎,一向养的好,他心里很高兴,却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
一时心中略有些怨怼,太皇太后一心为着大清江山,他也是知道的,可她亲力亲为惯了,什么都想插一手,总觉得把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他们这些小辈做事,她总是不放心,多有训导,这也就罢了,可熙嫔有孕,叫过来说什么磨镜不磨镜的,她有没有这个心,他这个枕边人不知道吗?
这么想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康熙一把将她横抱而起,飞奔着往乾清宫而去,一边大吼:“请原御医来!”
钮妃小跑跟在后头,本就煞白的小脸这会儿彻底没了血色,对雪庶妃彻底的恨起来,这般小人行径,红眼病似的盯着人,竟还手眼通天的塞避火图进来,熙嫔无缘无故的就……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紧。
什么避火图,什么磨镜之癖,全都是雪庶妃计策之外的表象,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手脚,要这胎保不住才是真正的计策。
前头两人没了踪迹,钮妃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等她进乾清宫的时候,原御医都已经赶到了,正在给熙嫔把脉。
“可有大碍?”顾夏眼睛红红的,肚子里仍然踢腾的厉害,她尽力安抚着两个小东西,刚才又偷偷的喝了一滴绿液,这才觉得心跳没有那么急促,整个人舒缓些许。
原御医摇了摇头,有些遗憾的叹气:“动了胎气,有些伤着了,以后要好生养着才是,原本……很健康的。”
说着起身去了外殿,开了长长的药单子,又一一叮嘱注意事项,这才又回到内室,仔细的再次把脉之后,将方子交给康熙看过,这才盯着熬药去了。
顾夏摸着肚子,咬着唇又想哭,哪怕她死了呢,都想要孩子好好的,总要留一个下来,这一次是双胎,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可还是防不胜防,不知道何时着了小人的道。
那些蛇鼠道可真多啊,你知道一个,她还有另一个,甚至超出科技水平的东西,她们也有。
这些蛇鼠,怎么不死光了呢。
钮妃立在外头,听见说动了胎气之后,摇摇欲坠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她的身子本来就虚,这又惊吓,又跑动的,出了一身汗,出来晒太阳又吹风的,这会儿额头滚烫的厉害。
晕过去之后,听到碧玺的尖叫,钮妃想,别叫,别吓着熙嫔妹妹了。
刚安置好顾夏,转瞬又安置起钮妃来,她这病无大碍,只是一直底子弱罢了。
顾夏叹了一口气,恨恨道:“那雪庶妃呢?”
人年纪不大,花样挺不少的,一套又一套,要不是她有绿液,这会子说不得是个什么下场。
头一次,她心里发了狠,非得要了雪庶妃的命不可。
“一杯鸠酒下肚,这会子身子都凉了吧。”康熙凉凉的开口,这会子觉得,这么简单的要她死了,真真的偏宜了她。
“家人总有吧?发配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回京。”顾夏冷冷一笑,双手叉腰开始动私刑。
康熙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谋害皇嗣之罪,这处罚不为过。
顾夏还是觉得有些意难平,难免说到太皇太后上头去,她也不敢明说,只边边角角的提了一嘴。
“这人老了,难免寂寞,总是容易被花言巧语欺骗,皇上您叫几出戏过去,也算是聊表孝心了。”
康熙:……
太皇太后喜静,偏她这促狭主意,要给对方叫戏过去听,想想也挺出气的,便默认了。
他们祖孙之间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太皇太后对他,说恩重如山也不为过,这些年,她也多有让步,他很是感念,可他也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怎么就需要感念她人了?
他的孩子,十不存一,好容易又有了,太皇太后竟一点都不顾念这是她的重孙子,好歹等生下来再说,这般不客气的将人叫去,他知道只是想吓一吓,炸一炸,手中捏着把柄,连他也不好说什么。
“来人,将东暖阁收拾出来,再拿来熙嫔常用的物件,先住下吧。”
康熙摸了摸她有些惨白的小脸,回头向奴才吩咐。
放的远总是有些不放心,还是摆在跟前为好。
顾夏摇了摇头,柔声道:“怕是有些不妥,臣妾一介后妃……”
“太皇太后在乾清宫也住过,无碍,你放心吧。”他也是有自己的思虑的,若是后嗣不稳,他的江山永固,又是为哪个做嫁衣裳。
他都二十了,成婚这么多年,后妃无数,结果呢?子嗣上面可怜的令人发指。
他既然这么说了,顾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提了提精神,问起钮妃来:“姐姐可还好?她本就身子弱,这一番……”
当初小产掏空了她的身子,钮妃真是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头:“她仔细养着便是,你该操心自己。”
顾夏无辜的眨眨眼,小手拉住康熙的大手,看着上头的青痕,眼眸中又浮现恨意,“您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肚子里惊涛骇浪的翻滚,哪里是正常之兆?”
康熙沉默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转瞬就下了决定,安抚道:“你就在这住下罢,等生完孩子再说。”
本来打算住到好转便罢,想着还是住到生吧。
幽幽一声叹息,顾夏静默了一会儿,肚子没那么难受,转瞬便睡了过去。
康熙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这一次的事,暴露出来的实在让他心惊,若是他去晚一点,那么熙嫔是不是会呆的更久一点,那么这个孩子还保不保的住?
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他仔细的捋了一下事情经过,先是雪庶妃攀上太皇太后这根线,向她告密说是钮妃和熙嫔之间有问题,然后太皇太后想要拿回宫权,这一下拿住两个高位妃嫔的好事,她自然不会拒绝。
那么避火图,与孕妇有碍的东西,她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办到的呢?
这宫中的牛鬼神蛇,有多少跟她串联在一起。
不由得想起‘包衣世家’四个字,她们要做的,究竟是什么?织成一个密密的大网,图谋的又是什么。
若是他不曾对熙嫔有意,那么温柔小意的雪音凑上来,他怕是不会拒绝,直接就宠幸了她,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种自负,他也是有的。
这样有手段、有人脉的雪音,再拥有了一个皇嗣……
那么最后会形成一个什么局面呢?
“梁九功,这一次的来龙去脉,好生的查探,莫漏一点蛛丝马迹。”
康熙攥了攥拳头,内忧外患之下,还有这等疥癣之疾,看来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包衣世家,这四个字又在脑海中回荡。
梁九功领命下去,背影匆匆。
天色突然暗下来,呼呼的西北风刮着,呜呜的响,透露着一丝不详之意。
第43章
顾夏在乾清宫安置下来; 气的太皇太后摔了茶盏。
说什么动了胎气; 还不是打她脸来的,皇帝也跟着胡闹,将她留在那么敏感的地方,也不想想她的嫡孙。
苏麻喇赶紧上前劝; 太皇太后便顺着她的意; 坐到太师椅上,顺了顺气,转瞬平静下来,低声道:“可寻着了?”
苏麻喇点了点头,柔声道:“是; 此次皇上为着家国为难自个儿; 您多疼疼他也是应当的。”
慈宁宫点燃着珍贵的檀香,散发出非常好闻的味道。
袅袅的青烟稀薄在半空中,遮挡住太皇太后的眼神,晦涩的、有些意味难明。
承乾宫。
钮妃怔怔的坐在那; 半晌才看向下头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