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佳丽心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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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佳丽心悦我-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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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中,何容琛没有后退一步,如一尊石像挡住延英殿。倘若此时在宫女内卫的护拥下离开还来得及,然而她依然站在那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她曾经无比深刻清晰地明白,她的一生,必将埋葬在这高墙深闱之内。
  然而此时,天际微微腾亮的朝霞,绚丽的红云,却让她有些恍惚。
  ——并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埋葬。
  还会有人站在巍峨的宫墙上,远远目送马车运走她的灵枢,离开这座囚禁她一生的皇宫吗?
  。
  延英殿的台阶上,大臣和内卫连成的人障彼此对峙,像两波相持不去的怒浪,争夺进退。中间夹带着怒喝声、嚎哭声,还有人大喊着“陛下啊!”
  在这乌泱泱的混乱中,吏部侍郎安旭混进了人群最里层,袖子里亮出了匕首。另一旁,广宁伯的弟弟晁发也混在人群中,伺机冲到了太后身侧。
  安旭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夜的谋划,在寂静的府邸里,他们找到了最快控制局势、占据主动的办法。
  ——“要是延英殿和紫宸殿空着,太后跟何家就是板上钉钉的谋害皇帝!还怕何家不倒?”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长宁伯的弟弟晁发。
  何家鼎盛了这么多年,挡了多少世家勋贵的道儿,除了结盟的,都在盯着它倒下,好瓜分殆尽。然而何家是第一外戚,比曹相还稳,只要太后不死,何家就不会倒,眼下天子不在紫宸,太后伙同何家隐瞒了这么久,只要趁机杀掉太后,一切也就尘埃落定。
  昔年韦家因通敌叛国之名,被群起而打压,如今也该轮到何家了,罪名他们都给想好了——谋害天子,诛族大罪,只会比韦家更惨。就像当年的太子巫蛊大案,最初只不过是韦贵妃的一场陷害,然而外面各家门出于这样那样的目的,纷纷来踩一脚,最终酿成了当年的长安第一大案。如今,何家终于要步上后尘。
  。
  安旭被人流冲到了何容琛的身后,兀的,他亮出明晃晃的匕首,向着她刺去!
  “妖后!还我大晋江山!还我天子!”
  何容琛蓦然察觉背后一道凌厉的劲风!
  她毕竟是汝宁侯府出身的女儿,会些武艺傍身,下意识地偏开,刀锋擦身而过,凌厉之气划开了衣衫。
  转身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她感到颈上微微的刺痛,感到发髻似乎被削开,长发如瀑流落。她转过身,匕首上折射的光映入了她的瞳孔,折射在猫眼碧的宝石之上,带着腾腾的杀戮之气。
  一个宫女眼疾手快,挡在了何容琛身前,下一刻,那匕首没入她的胸口!安旭面不改色地抽出匕首,脸上溅起几滴血渍,他盯准了何容琛,继续不顾一切向她刺去——
  只需要挟持到太后,就可以逼问出禅位诏书的下落!拿到诏书,继而控制住整个宫内的局面,让申国公打开内城门,军队挺入皇城,控制整个皇宫。
  待那时,陈留王便是名正言顺地承袭大统,大势已定,何家也好萧怀瑾也好,统统都如齑粉。他也可以因功进爵,彻底翻身,也成为勋贵中的一员。
  为了能走到太后身边,为了能实现这场刺杀,他们鼓动群臣,在延英殿前跪了一夜,终于让群臣们耐心告罄,一拥而上,造成了这场期待已久的混乱局面。
  “啊——”宫女的尖叫和喷涌而出的鲜血,让一些大臣惶然惊骇,随即意识到,太后正面临行刺。
  他们暂时还没想到动刀动枪,因此不少人下意识要阻拦。却不知是谁,在此刻振臂高呼道:“将太后拿下,逼她交出陛下!”
  “安大人义勇之士!”
  “杀了妖后!”
  没有人会怀疑安旭的动机,都认为他只是太忠心、太迫切,想要铲除妖后、拯救社稷而已。
  安旭提着刀向何太后挥出几次,常姑姑从另一侧赶来,飞身扑在了何容琛身上,匕首划伤了她的后背,茜色披帛被砍成两半,和着血迹落在地上,被众人践踏而过——
  “住手!”
  急促的女声和男声同时高亢响起,在延英殿上空盘旋,直插这场混乱的喧哗中。
  “陛下在此,何人胆敢喧哗!”另一个冷峻洪亮的声音,穿透喧闹拥挤的众人耳中,一时间,戛然而静。
  陆岩冷喝道:“御前失仪,禁卫军仪仗在哪儿!”
  冲击延英殿的群臣循声望去,在他们身后的远处,宽阔的白玉宫道上,正站着他们朝思暮想……啊呸,牵肠挂肚的人。
  朝霞在他身后徐徐展开金晖,拉长了他的身影,照亮眼前。
  他一身黑色描银风袍,显得风尘仆仆,似乎还有些微喘,面上是经历了颠沛后的憔悴。
  他似乎高了点,更瘦了,肤色比以前黑,有点轻微的胡茬,轮廓俊朗坚毅,似有刀削斧凿,而非从前白皙清秀的俊美。
  “陛……陛下?”所有人都呆滞了。
  就在他们绝望地以为太后篡政,何家软禁天子或谋害了天子,所以群起而攻之,却万没想到,皇帝竟然四肢健全、五官齐备地站在他们面前,全无他们想象中的颓靡病蔫,甚至没有从前打马球养虎豹的那种倜傥习气,而是令人陌生的精神挺拔。
  “……陛下!”率先反应过来的大臣,哭着跪了下来,其他人回了神,也纷纷跟着呼啦啦跪倒一片。
  “臣等见陛下龙体安康,欣喜万分!”
  隔着密麻麻下跪的大臣,何容琛站在延英殿的台阶上,怀中扶着为她挡刀的常笑,失神愣怔地望向萧怀瑾。
  因为,那一刻,她眼中映出的这个挺拔的身影,竟与她这些年千回百转的梦里,幻想了无数次活着长大的大皇子,思贤,二人竟然重叠了。
  虽然就那么一瞬,他们傲然站立的姿态,气势坚毅的模样。虽然只是恍惚片刻,毕竟还是不像。
  眼泪从何容琛眼里夺眶而出。
  她因这场变故和突转,站在殿阶上一时滞语。两相对望,群臣静跪,延英殿外寂静无声。
  ——你问安旭?他在天上挂着呢。
  谢令鸢悄悄拍了拍胸口,万幸万幸,【五行星矅之金】——吸走一切出鞘的利刃兵器,安旭不幸跟着手里的匕首一起上天了,此刻正吸在一堵看不见的磁墙上呢。他不敢撒手,撒手就要摔死!
  此刻谢令鸢才敢稍微松了口气。
  千钧一发,她把安旭吸上了天,赶紧打开星盘查看,何容琛七杀星的声望,正从【绝】缓缓回升——
  。
  几个时辰前。
  在官驿下榻的后半夜,谢令鸢忽然心慌气短,从梦中醒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不安,她想起打开星盘检查。
  当初何贵妃留在并州行台后,原本在陷落中的声望,成为了【得】。
  武明贞那一夜对她说出“天下姓”时,声望从平平成为了【长生】。
  连白婉仪也早已摆脱了【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而,昨夜何太后的声望,却骤然突转直下急速跌落到【绝】,七杀星芒都黯淡下去了!
  上次星盘上出现这一幕时,不多久白婉仪就被乱刀砍死在了萧怀瑾面前。
  当时谢令鸢差点吓软,她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必须要立即赶回宫!才寅时二刻,鸡都没叫,她便催着众人上路,等到长安城门打开的瞬间,陆岩交出路引,她就赶进了城。
  然后及时制止了这一幕。
  。
  此刻,她的星盘上,七杀星【绝】境已被挽回。
  混乱终于重归寂静。
  萧怀瑾也是后怕万分,此刻想起哥哥临走前说的,德妃是九星之首,果然并非虚言。要不是谢令鸢感知到了危险,他们在城外客栈磨蹭哪怕半个时辰,回来见到的,就是血流漂橹了!
  群臣寂静无声,安旭还惊恐万分地被挂在天上,很有徒手摘星辰的架势。他又惊又惧,可恶,究竟闹了什么鬼?!
  在所有人眼里,他就像是突然被定在了半空中——青天白日的,必定是触怒了哪一方神灵!
  “何太后乃天命所佑——”谢令鸢微微一笑,走到萧怀瑾身边,声音不疾不徐,回荡在延英殿前:“胆敢有意图行刺之人,乃是逆天意行事,此人便是下场。”
  敢杀九星?谁给你的勇气?
  就在天上挂成风干的腊肉吧!
  虽然圣德妃的话很扯,但圣德妃是死而复生的圣德妃,是西方神佛庇佑的圣德妃。
  虽然圣德妃的话很扯,但安旭实打实地被挂在半空中,实打实地在天上挣扎惊呼。
  所以群臣一边不信德妃的鬼话,一边又对她信得笃定,简直快要精神分裂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延英殿前流血死了人, 宫内开始清场,百官亲眼见到皇帝精神奕奕,也就没有必要跪在这里酝酿大规模群体性事件。
  他们凌乱地各自回到了自己府邸,或强撑着回衙门办公。人群中有同安旭勾结的大臣趁机告退,没走几步却被内卫拦截下来:“晁大人请留步。”随即拦住的人被内卫押走。
  这场波涛汹涌的较量中,有些大臣先亮出了底牌,暴露了身份, 终于被何容琛等到了这一刻。陈留王在朝中必有勾结的同党和世家,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一直无从下手;如今经历彻夜混乱, 她将群臣百态收入眼底,总算才摸了个底细。
  殿阶上,常姑姑闭着眼睛, 她被刺伤三刀, 紧紧抱着何太后不放手。她年方十二岁就跟着何容琛入宫了,二十多年过去,始终生死相伴,何容琛的命比她自己还重。等太医战战兢兢赶来, 查验了伤口后庆幸道:“这三刀侥幸避开了要害,常姑姑只是失血较多, 只要安心休养便可, 不会落下后遗症。”
  何容琛这才放心下来,为常姑姑理了理纷乱的鬓发,再抬头时, 却发现萧怀瑾已经吩咐人把御前的事情料理完了。
  ——请愿的大臣各自送回衙门,内卫怀疑的对象则被单独带走扣押。挡刀身死的宫女被厚恤,特旨可以陪葬妃陵旁,可谓是无上荣宠了。宫内各宫门开锁换防,消息送去宣宁侯和申国公处。
  宫内逐渐恢复了以往井然的秩序。
  何容琛一时有些复杂,以往这样事情,多是她习惯性地处理了,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天。她的目光落在萧怀瑾身上,心头生出隐隐的动容,不知道自己在欣慰什么。
  她看着禁卫重新换防,内侍恢复轮值,待大臣全部离去,才对萧怀瑾道:“陛下既已回宫,哀家有话要讲。”
  “正好,”萧怀瑾点点头,走上殿阶,对周围内侍道:“朕也有想说的,你们都退下吧。”
  。
  ……糟糕,皇帝和太后母子二人又要撕逼大战了!谢令鸢扶额,想到了在并州临行时,何贵妃的托付,顿感责任重大。
  萧怀瑾幼稚冲动地出宫去,导致朝廷差点大乱,何太后不知废了多少力气才勉强维持着局面,如今看到罪魁祸首须尾俱全地回来了,总要出口这段时间的恶气吧?估计不把他骂个体无完肤是不肯罢休的。
  真是不能消停。
  她可不能再让他们母子失和了,尤其是经历过这场尚未(差点)演变成流血事件的宫变,朝臣们纷纷站队亮底牌,朝廷格局必会有微妙的改变。外面陈留王和西魏北燕都在盯着,他们装也得装出和谐家园你我共建啊!
  于是,萧怀瑾与何容琛虽然没有请她,但谢令鸢还是硬着头皮……厚着脸皮……默默地跟着,不请自入地进了延英殿。
  延英殿的大门被推开,高大殿门在地上映出长长的投影,近半年无人入主,扑面是陈旧的气息。谢令鸢进门后将门掩拢,晨起的熹光透过门棂,隐约可看得见微尘在光线下轻盈飞舞。
  殿内静悄悄的,何容琛站在内里,谢令鸢停在门侧的阴影处,倚着殿柱,默默地当一个低调的救火员,随时准备扑出来拉架。
  她觉得自己太敬业了,简直要被自己的敬业精神感动哭了。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眼下她全做到了,多么以身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可以颁发感动中国的影后啊,偏偏就跑到了古代来无法发光发热……
  “扑通”一声,谢令鸢回神。
  待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幕,她惊讶地掩住了嘴。
  ……萧怀瑾,怎么会?
  ………………
  何太后站在案几前,她想过很多关于萧怀瑾回来之后的场景,她要怎么责骂他才解气,他又会怎么不忿……可是真正当他回来,神采奕奕站在殿外的时候,她却不知该如何做起了。
  尤其当萧怀瑾跪在她面前的时候,竟有些无所适从。
  延英殿关了门,她迎光站着,他逆光跪着。
  这一幕,恍惚叫何容琛想起了许多年前,萧怀瑾第一次跪她,是在重华殿的暗室里,被推搡着跪在那四个牌位之前,七岁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反抗不甘又痛哭。
  这恍惚的回忆终归现实,何容琛低下头,错愕地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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