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玉女士的高分贝简直可怕。
“狗儿子!你把我儿媳妇儿呢???啊啊啊你有本事跟人家结紫雾花契,你怎么不把我儿媳妇带回来!”
“我告诉你我立刻,马上,现在就要看到我儿媳妇儿!”
“你给我安排!听到没有狗儿子!”
“我儿媳妇儿就是小周同学对不对?!你快告诉我!”
涂玉女士的连番轰炸让顾奚亭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点生生地泛疼。
直到电话那端传来老顾沉稳的声音,“都到这一步了,你不打算带她来见见我和你母亲?”
涂玉还在电话那端咋咋呼呼的,顾奚亭直接忽略了她的声音,说,“会的,父亲。”
这一次,顾奚亭郑重地唤顾景清父亲。
电话那端的顾景清沉默了一瞬,然后嗯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收起手机时,顾奚亭抬眼,正见那个买了红豆饼的小姑娘笑着朝他小跑过来。
那双杏眼里好像藏着疏落的星子,脸颊的梨涡露出浅浅的痕迹。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边咬着红豆饼,一边跑过来的模样,琥珀色的眼瞳里浸着温润的清辉。
真可爱。
第47章 夜晚茶舍 。。。
顾奚亭带周双双去的是一家茶舍。
贴合郦城的古朴气息; 茶舍的装修也显得很雅致。
虽然是一家茶舍; 但周双双踏进店门才发现,里面远不是她想象中的; 那么清淡的氛围。
除了种类不同的茶之外; 这里还有一些精致独特的小茶点,以及一些别的小吃。
烧烤是属于这儿晚上才有的特色,算作是夜宵必备,却不见多大的油烟味儿。
或许是常年煮着茶的缘故,这里的每一寸角落仿佛都沾染了属于茶的清香味道。
暖色的灯光打下来; 人多却不嘈杂; 还有轻缓的音乐; 是很舒适的氛围。
顾奚亭带着周双双直接上了二楼。
木制的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穿着长衫的男性服务员带着他们两个人来到“地支”号雅舍门前。
木制的雕花门推开; 顾奚亭带着周双双走进去时; 长长的木桌边的三个人都将目光停在了他们的身上。
“哟,来了?”西装革履的苏凛咬了一口烤串,闲闲地开口。
另外站着的两个男人是周双双没见过的。
他们在面对顾奚亭时; 似乎要显得更加拘谨一些; 都微微低头,齐声说了一句,“顾少君。”
顾奚亭微微颔首; 神色很淡,“嗯。”
苏凛撇了撇嘴,看向那两个年轻男人;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是。”两个男人顿时恭敬地应声。
等那两个男人离开之后,苏凛把烤串放到面前的盘子里,然后扯了纸巾擦了擦手。
他慢条斯理地解下表带,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又松了松领带,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锋利的眉眼一瞬舒展,灌了一口茶。
顾奚亭拉着周双双在苏凛对面坐下来,他长腿交叠,漂亮的眉眼间流露出几丝不耐,“找我什么事?”
苏凛重新拿起烤串,还没喂进嘴里,听见顾奚亭这话,他有点气笑了,“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是吧?”
他刚说完,目光落在顾奚亭身旁的周双双身上。
很短暂的视线停留,却足够他将她打量仔细。
看模样儿,好像是挺可爱的。
或许是见她偷瞄摆在他面前的那一盘烤串,苏凛直接伸手把盘子推到她面前,说话时,语气有点儿不太着调,“都是给你点的,小弟妹别客气。”
这话听着挺善解人意,但只有顾奚亭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放屁。
苏凛根本不知道他会带着她过来。
但见周双双那副小馋虫样儿,顾奚亭也就懒得说什么了。
这里的烧烤并非是外头小吃摊上那种一味重油盐,重辣的口味,却也不至于太清淡,也不知道里头加了什么,总之味道也十分的美味。
周双双起初当着苏凛的面,还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见他们两个人自顾自的谈话,她在旁边渐渐的也就放开了许多。
“孟长陵知道你来郦城了。”苏凛忽然说。
顾奚亭一听这个名字,握着青瓷小茶盏的手一顿,他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苏凛,眼眉间添了几分冷意,“你说的?”
“那个……”苏凛摸了一下鼻子,有点心虚。
“我不是故意的……”他辩解了一句。
顾奚亭不想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他放下手里的小茶盏,“我当然知道你跟他是什么交情。”
“好得能穿一条裤子。”顾奚亭冷笑了一声。
苏凛听见他这么说,就皱了眉,“顾奚亭,你存心刺我呢?”
顾奚亭不搭理他。
苏凛面露烦躁,“反正他说了,想见你一面。”
他也是烦。
夹在这俩人中间,里外不是人。
“没必要。”
此刻的顾奚亭显得尤其冷淡。
旁边正在吃东西的周双双偷瞄到他敛着眉眼,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由顿了一下。
顾奚亭察觉到她的目光,看向她时,他的神色终于柔和了些许,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没有说话。
周双双又开始吃东西。
坐在旁边的苏凛已经将两个人之间细微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
绕是一向淡定心大的他,也忍不住为此刻顾奚亭眼底的那点儿柔色而惊诧。
和顾奚亭做了十几年的朋友,苏凛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青丘神府的少君,向来是目下无尘,锋利恣意的少年。
他什么时候见顾奚亭像现在露出那样柔和的神色过?
苏凛不由又将坐在顾奚亭旁边,一直埋头吃东西的小姑娘打量了一番。
多了几分慎重与正视。
彼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苏凛抬眼时,正见雕花木门被人打开,外面正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孩儿。
女孩儿乌发如瀑,容色鲜妍明丽,穿着一件浅色长裙,站在那儿时,情态温柔。
苏凛一愣,“长月?”
来人正是孟长陵的妹妹,孟长月。
顾奚亭没有什么反应,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只是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只是当旁边的周双双抬头,要往回张望时,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周双双顿时不敢动了,她只能眨巴着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顾奚亭根本没管身后的脚步声,抽了桌上的纸巾,替她擦干净嘴巴。
周双双红着脸,只能任由他擦。
孟长月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神色微滞,面上勉强不露端倪,走到桌边时,她对着顾奚亭微微弯腰,开口时,嗓音轻柔低娓,“长月问少君安。”
顾奚亭替周双双擦干净嘴巴,扔掉手里的纸巾,又将自己面前的茶水推到周双双面前,“喝点,解腻。”
然后他才瞥向孟长月,目光冷淡无波,“有事?”
周双双明显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悄悄打量这个忽然出现的年轻女孩儿。
她微顿。
这不是……最近选秀出道的那个很火的女歌手吗?
周双双不会记错她的这张脸。
毕竟是真的很漂亮的容颜。
前段时间那个选秀节目总决赛的时候,任晓静还拉着她一起给孟长月投过票。
最后的总冠军,就是孟长月。
这段时间,微博上有关于孟长月的话题一直不断,周双双想不关注都难。
但是……她和顾奚亭认识吗?
周双双看了一眼孟长月,又看了一眼顾奚亭。
“少君放心,兄长是兄长,我是我,我绝不会过问少君和兄长之间的事。”孟长月微微垂首。
顾奚亭的注意力放在周双双的身上,听了她这话,也没多大反应,也就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
一听到从他口中吐露的“以前”二字,孟长月那双眼睛里不由流露出一抹亮色。
她垂着眉眼,轻声说,“长月还以为,少君都忘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提起以前,她总有几分怀念。
那时她的兄长和少君还没到如今这样水火不容的局面。
而她,也曾有幸,在天外之境的青丘,待过那么几天。
顾奚亭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那边的苏凛连忙说,“长月,你快过来坐下吧。”
孟长月似乎犹豫了一下,抬眼望向顾奚亭时,似乎隐含几分期盼。
“这是我的地儿,我让你坐你就坐,那用得着看他脸色?”苏凛又说了一句。
见顾奚亭没有什么反应,孟长月这才对苏凛微微一笑,“贸然来这里,打扰苏大哥了。”
苏凛毫不在意地摇摇头,替她倒了一杯茶。
他怎么会不清楚孟长月的心思?
但苏凛看了一眼坐在顾奚亭身边,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周双双。
他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并不是那么的轻松,直到周双双打了一个嗝。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集中在她的身上,她顿了一下,一张白皙明净的面庞顿时红了个透,头埋得很低,恨不得立刻找个洞钻进去。
“喝口水。”顾奚亭眼底压着浅淡的笑意,又把杯子递到她面前。
在她接过去的时候,他又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孟长月何曾见过顾少君这般温润柔和的神色?
她放置在膝上的手指不由微微收紧,落在周双双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这位是?”孟长月看着周双双,笑着问。
周双双可还没怎么正经地见过什么明星,而这会儿坐在她对面的又是任晓静的女神,她有点儿紧张,抿了抿红润的嘴唇,说,“你好,我叫周双双。”
她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口,“我的好朋友是你的粉丝,请问我可不可以帮她要一个签名呀?”
孟长月似乎是没想到周双双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当然可以。”
当周双双捧着手帕上孟长月的签名看时,她由衷地夸赞,“你的字真好看。”
孟长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表面的云淡风轻,并不代表她的内心也如此刻外表上看起来的那般自若。
尤其是在看见顾奚亭伸手捏周双双脸颊的时候。
那样亲昵的动作,绝非是一般的关系。
孟长月如坐针毡。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或许根本就不该来这一趟。
直到顾奚亭带着周双双离开,孟长月看着雕花木门好一会儿,才问苏凛,“苏大哥,他们……”
“你没看见顾奚亭手腕上的紫雾花绳?”苏凛反问。
孟长月一颤。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
在顾奚亭的左手手腕上,似乎真有那么一条浅银色的紫雾花绳。
她闭了闭眼。
心里有块地方正在一点点倾塌。
有些话,还没说出口,就早已经没有机会了。
第48章 终于见面 。。。
顾奚亭与孟长陵之间的恩怨; 说起来并不算复杂。
多年前; 顾奚亭和孟长陵曾一同帮助天极山追查一个专门靠伤害凡人孩童性命来提高自己的修为的魔修。
彼时,身为青丘少君的顾奚亭与孟氏仙门长子的孟长陵以此任务作为成年历练任务。
少年意气; 一腔热血。
神明之所以为神明; 必须肩负起作为神明的责任。
这是顾景清常常告诫顾奚亭的话。
凡人是神明的子民。
神明享其香火供奉,受其功德。
而同时,神明也应护其安宁。
生死有命,人间笔笔糊涂债,向来是天书都无法叙说详尽的。
神明虽然无法过多的干涉人间琐事; 但除魔卫道; 却是天道之本。
妖魔害人; 神必诛之。
顾奚亭身为青丘少君,他肩上却不止担负着一个青丘的安危。
顾奚亭与孟长陵; 曾经也算做是意趣相投的朋友。
然而那一切都停留在了那个失败的任务之后。
因为孟长陵的一意孤行; 造成被魔修掳去的十个人类孩童无一生还。
就连被顾奚亭提前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到最后,由于孟长陵的疏忽; 被那个魔修钻了空子; 也未能幸免于难。
那是年少的顾奚亭第一次那么真实地感受到凡人性命的脆弱。
明明前一刻还在拉着他的衣袖,叫他大哥哥,要糖吃的小女孩儿; 下一秒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她灵魂的颜色。
那种无力感,一如他当初失去唯一的人类朋友时的感觉。
顾奚亭身上的旧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那时孟长陵因为自己的莽撞被吸取了孩童生命力而修为大涨的魔修打成了重伤。
顾奚亭唯有握紧自己手里那把由他父君亲手交给他的“霜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