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
上次怀孕的时候,你就曾经深更半夜出去走走,可那时我没在京城鞭长莫及,可现在我就在你面前,难道还要看着你任性吗?
“穿这个不行,换上夜行衣,我带你出去。”颜栩沉声说道。
我不能看着你任性,但你想任性,我就陪着你。
玲珑嘟着嘴,可心里却好受了许多。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怀孕以后有些神经质,她常常会自责,可是却又控制不住,就像今天,她看到颜栩有事瞒着她,她就很生气,很想发火。
她清楚这样不对,可她还是想这样做,她就是不高兴。
颜栩的嘴角向上翘起,勾起一抹微笑,怀孕的女人格外娇气,他恨不能把她暖在胸口一刻不停地呵护着。
见她坐着不动,他把她放在床沿上,自己动手在箱笼里翻找。
玲珑皱眉,你这是找东西吗?分明就是入户盗窃,这是自己家里好不好,我的衣裳很名贵的,被你这么揉来揉去,都给弄皱了。
她走过去,一把推开他,很快就从箱笼里找到一大一小两件夜行衣。
那件小的,还是怀丹丹时缝的,现在稍稍有些紧,只是好像短了一些。
颜栩眼中的笑意便止也止不住地流出来,玲珑嫁给她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娇娇小小,新婚之夜,他触到她那纤细如柳的身子,还曾经担心这么一个小东西会不会生孩子。
一转眼丹丹已经三岁了,而她也快十八岁了,正在孕育着他们第二个孩子。
他伸出手臂轻轻扶住她那水桶般粗细的腰,笑着说道:“过一阵我都搂不过来了。”
玲珑脸上一红,又嘟起了嘴。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丈夫调侃腰粗的,就是孕妇也一样。
颜栩的笑意更深,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同时搂着你和儿子,当然搂不过来了。”
玲珑嘟哝:“说不定还是女儿呢。”
“那更好,到时还能多收一份聘礼。”
玲珑想不笑都不行,慢吞吞地和他走出门去,丫鬟们见了连忙退得远远的,看着王爷和王妃一身黑衣的走出去。
“去哪里?”玲珑问道。
颜栩笑道:“你闭上眼睛,等我让你睁开时,你再睁眼去看。”
玲珑不知道他搞不什么鬼,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颜栩弯腰把她背了起来,不由得皱皱眉毛,别说,这身子重了不少,肚子里的小东西肯定长得很壮实。
玲珑只觉有风声在耳边吹过,她能感觉到颜栩背着她在空中起起落落,她不想睁开眼睛,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境界。
自从那一年她在雾亭看到那几个字,她无数次在梦中腾云驾雾。
后来虽然也学了轻功,但她稍有小成时,便怀了丹丹,原本还计划生下孩子就重新练功,可惜后来才知道,有了孩子以后,她的生活便彻底变了,虽然也有去练功,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年过去,丝毫没有长进。
但颜栩的武功却没有放下,而且比以前更精进了。
玲珑打心眼里自豪起来,即使他没有尊贵的身份,他也是她敬佩的侠士,不,是侠盗,不,是大盗。
风中夹杂着丹桂的清甜,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柔和,她把脸埋在他的背脊上,只想就这样好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让他带着自己一起飞,唔,一起飞。
丹桂的甜香渐渐远去,鼻端传来菊花的幽香,这让玲珑的精神为之一阵,大脑也变得清明起来。
颜栩带着她停了下来,她听到他那如古琴般悦耳的声音传来:“睁开眼吧,到了。”
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玲珑以为有一瞬间的迷惑,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幽静,四四方方的亭院,两边各有一道月亮门,连着两个跨院。
庑廊下挂着两盏宫灯,摆放着几盆应季的菊花。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只点了两盏宫灯?这么大的院子,不是应该点上十几二十盏灯吗?
“这是哪里啊?”就在玲珑话刚出口的那一刹那,她猛的想起来了。
这里是蕙园,东路的蕙园!
怎么会这样呢?
她和颜栩站在院子中央,却看不到一个内侍或丫鬟,就连那两盏宫灯也是死气沉沉。
这院子冷清得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对,这里不像是有人在住,反而更像空置许久。
玲珑的头嗡的一声,她不喜欢陈枫,但她从没想过要让陈枫死去。
如果不是她不想让陈枫死,以她的性子,无论大堂嫂陈氏如何求她,她也不会把陈枫留在府里。
以真定陈家的家规,被放妾回去的女子只有死路一条。
“陈枫呢?她还活着吗?”玲珑的声音微微扬起,在这清冷的秋夜里格外清晰。
一一一一
第六九五章 诡异
“她没事,只是……你见了就知道了。”颜栩轻声说道。
玲珑松了口气,陈枫只是想和她抢男人而已,如果在别人看来也没什么,只是她眼里不容沙子。
曾经她也以为她能做到轻松面对,可是当她得知颜栩让陈枫进了木樨堂时,她就知道她无法做个众人口中的贤妇。
她不但做了妒妇,还大闹一场,让所有的当事人至今心有余悸。
她知道她的所做所为,在这个时代是不对的,但是她不管了,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枕榻之侧岂容他人窥伺!
即使你是坐着轿子抬进来的,我也不答应。
哪怕明天给我一封休书,今天这男人也是我的。
她不但大闹一场,她还把陈枫送去了冷宫。
她至今也没有后悔。
她任由颜栩扶着她,走进左侧的跨院。
跨院里比起正院多了几丝暖意。庑廊下没有挂大红宫灯,而是挂了七八盏银制琉璃气死风灯,月光下,散发着白亮的光茫,比起宫灯更加明亮,把小小的院落照得亮如白昼。
玲珑心里就不合时宜的又酸了起来,颜栩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了,明明有两个跨院的,他怎么就知道陈枫住在东院呢。
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有点神经质,所以她没有说出来,嗯,没有说出来。
跨院里同样看不到服侍的人,这让玲珑有些不太适应。
睿王府里到处都是人,她和颜栩都喜欢热闹,所以就连没有主子住的院子里,都会有几个人,想在王府里找个没人的地方,还真是不容易。
“怎么没有人?”她问道。
颜栩没有说话,牵着她的手走到廊下,这时一个人影忽然走了出来,玲珑甚至没有看清这人是从哪里出来的。
“杜康?”
杜康曲膝行礼,却没有说话。
玲珑心中一凛,陈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颜栩要动用杜康来看管她。
颜栩低声解释:“这是花雕的差事,她要办喜事,便让杜康暂时过来。”
玲珑这才略微轻松一些,既是花雕来做的事,那就还是后宅之事,并没有上升到杜康的高度。
颜栩对杜康点点头,便带着玲珑向屋内走去。
门被无声地打开,两人起进堂屋,一名内侍站在门边,这门就是他从里面打开的。
内侍弯腰行礼,颜栩没有说话,带着玲珑走进次间。
陈枫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穿了件翠绿的袍子,长发没有挽髻,随意地束在脑后,这让她多了几分慵懒的美态。
玲珑的目光却完全被陈枫身上的袍子所吸引。
袍子及膝,腰间随意系着条三寸宽的丝带,一截雪白的小腿露在外面,而那袍子的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抹****,她里面竟是什么都没有穿。
玲珑只觉得胸口发闷,就见陈枫的目光已经斜斜地飞了过来。
“王爷,你来了。”
她又看向玲珑,上下打量,目光落到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哼了一声,道:“你来看我,怎么还带了个大肚婆?你的正室?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颜栩沉声道:“把衣衫穿好。”
陈枫格格娇笑,笑声放肆:“你忍不住了?你不是很能忍的吗?”
颜栩不再理她,扶着玲珑走出屋子,一直走到院子的中央。
“你都看到了,她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我之所以瞒着你,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些。”颜栩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
“怎么会这样的?过年的时候,我还让杏雨来给她送过东西,那时她还没有事。”
如果那时陈枫是这副样子,杏雨肯定会看出不对劲的。
颜栩道:“据以前服侍她的人说,这几年她都还算正常,隔三差五发通脾气,大多时候就是抄抄经书,或者一个人坐在窗前。”
“正月的时候,府里请了戏班子,那戏班子在府里连唱几天,便在东路的前院住下,他们每天早上都在院子里练功,有时还会彩排。”
“东路的丫鬟婆子们常常跑去看,她也去看过两回。”
“可是她最后一次去看的时候,一转眼就不见了,服侍她的人到处寻找,找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她。正在一愁莫展的时候,她却施施然自己回来了。”
“从那以后,她的性情便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这人原本就很大胆,常会说些以下犯上的话,有时还会摔摔打打,或者哭得地动山摇,但她对服侍她的人都还不错,不发脾气时,举手投足也是大家闺秀的作派。“
这一点玲珑同意,陈枫虽然比不上胞姐陈槿,但真定陈家的女儿,行事作派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是小门小户女子比不上的。
“那后来呢?”玲珑问道。
“你也看到了,就是方才那副样子。对服侍她的人也是挑三捡四,有时还会打打骂骂。”
别说是真定陈家那样的门第,就是她们金家,也没有打骂自己屋里人的事。
“伺候她的人对她便敬而远之,这些人知道她是被轰到这里的,原就对她存着轻视,现在索性慢怠起来。甚至有的时候,她整夜不回来,也没人去找她。”
“整夜不回来?”玲珑吓了一跳。
就她刚才那副模样,整夜不回来,她干嘛去了?
她忽然想到陈枫并没有被送回去,依然是颜栩的次妃。陈枫如果出了什么事,绿帽子还是颜栩的。
所以她连忙安慰:“没事没事,我虽然没管着东路的事,可东路这边的二门晚上也要关上的,这里住的都是女子和内侍,她就是整夜不回,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颜栩瞪她一眼,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她整夜不回,是想方设法去找我。”
玲珑的脸都绿了,陈枫竟然还是这么大胆。
不,好像哪里不对。
她想起刚才陈枫的模样,就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那是陈枫吗?
“她找到您了?”
“嗯,找到了,我这才发现她可能出事了”,颜栩平静地说道,“我让大夫给她看过,甚至还请了志觉皇叔暗中过来。”
“什么,您让志觉大师来过,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您是请他老人家来驱魔的吗?”
一一一一
第六九六章 郁闷
“皇叔已有多年没有回宫,他能来我们这里,自是不能声张。”颜栩说道。
当然,这只是一半的理由,另一半则是要把这件事瞒下来。
玲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么晚了,她还没有睡。她平时也是这样吗?”她问道。
颜栩却抬起头来,看向夜空中那一弯月轮,嘴里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玲珑顿时感觉胸闷得很,她忍不住干呕,颜栩吓了一跳,连忙从她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青梅子塞进她的嘴里。
玲珑早就过了初孕恶心的阶段,但随时还是常带着青梅子,她喜欢吃这些零嘴儿,怀孕以后更喜欢吃了。
见她止住了干呕,颜栩搂住她的肩膀,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你也太小气了,她等她的,我晚上从没来过。”
也就是白天经常来了。
玲珑的怀孕抑郁症又要发作了,她强忍着,拿起颜栩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颜栩心里却痛了一下,上次她怀孕时也是这样吧,难怪那时她会偷偷跑到寿王府里偷东西,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心情沉闷时,连个能咬的都没有。
今天晚上,他是第二次挨咬了。
但玲珑心里的抑郁却仍然还在。
直到两人重又躺回到床上,她还是默不作声。
这件事从发现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颜栩早已从最初的震惊,演变到如今的无奈。
看着大睁着眼睛不说话的玲珑,他有些后悔了。
怎么就被她发现端倪了呢?
等她瓜熟蒂落,才正式告诉她,那该有多好。
“小球,这件事并非是你我所能预料的,既然发生了,也不要太过在意。我已经让人到江西去请龙虎山的张天师了,志觉皇叔不能做到的,张天师一定可以。”
张天师?
还是驱魔驱鬼驱妖吧。
见玲珑还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