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出场不多,明明遇到都是巧合。
可那些疯长的东西,止也止不住。
傅砚笙依旧语重心长:“我希望你是真的有。你知道她是谁,就该知道她如果知道你是谁,会发生什么。”
陆时寒嗯了声:“不合适,我听着呢。”
他语气镇定,傅砚笙收尾:“你是孑然一身,没什么怕的,但还是有能丢的。”
血,肉,骨,心。
那些东西再丢了,人就不能活。
****
程放回来的时候,陆时寒和老王重新进了此前入住的那家客栈。
雪薄,还能走,但他们不急这一时半刻。
房间号发给程放,程放就直接进客栈找。
程放刚进客栈门,没多会儿,一个包裹的严实的看身形像女人的人也跟着进门。
程放抖了下衣帽上的雪,扯下围巾。
紧跟着进门的那个人重复着他同样的动作。
摘了帽子的那刻,程放才注意——是闻姜。
“不走了?”程放没想到闻姜就跟在他后面,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刚才闻姜那个“再见”说的古怪。
真的再见了,这才隔了没多久。
闻姜点头:“改主意了。”
程放问:“那些票呢?”
闻姜跺了跺脚,跳了下,缓解下肢的僵冷。
程放问,她从冲锋衣口袋内掏出几张纸币摇了摇:“别可惜,没扔。卖了,也没献爱心。”
☆、第14章 你缺爱人
第十四章:你缺爱人
雪当天傍晚时分就停了,积雪不厚,可当晚即刻上路的条件并不具备。
雪野苍茫,路又曲折,夜行风险太大。
雪停了,室外风一吹,凉意肆无忌惮地侵袭而来,格外刺骨。
闻姜不想晚上出去溜达觅食。
程放下楼的时候,见她端着一个碗面坐在客栈一楼的大厅角落里。
陆时寒在楼上整理这些天采集到的素材,程放进房间看了几次,知道他工作的时候废寝忘食,除了把他手边的水杯灌满热水之外,没有打扰他,很快就又退了出来。
闻姜见他靠近,笑了笑没说什么。
浓烈的调料的味道扑进程放的鼻腔,他对闻姜有太多好奇,见大厅里没有别人,蹙了下眉就走过去到闻姜对面落座。
送票那会儿时间紧,来不及,现在时间刚好,可以聊会儿。
“聊两句。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程放看着闻姜挑起那一根根泡过之后胀开略显粗壮的面条,继续说,“老实说,知道你是谁的时候,我挺吃惊的。虽然拍照的时候,你顶着那头假发,我一度觉得挺像闻姜的。但又觉得不会那么巧,怎么可能路上捡个人,会是大名鼎鼎的闻姜”。
闻姜抿了口面汤,埋头回:“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张牙舞爪,趾高气昂?”
程放想了下,摇摇头:“我有个堂妹,不学无术,肩头纹着刺青,胆大包天,你是她的偶像。”
闻姜哦了声:“想表达什么,我误导根正苗红的青少年?”
程放还是摇头:“我就是觉得挺神奇的。她什么都不服,但是服你。”
闻姜将碗面上面的封口重新扣上整理好,用塑料叉别住:“我小时候只立志自己存钱买把好的吉他,没有征服广大青少年那么伟大的志向。”
程放再度被她一句话拨出笑意:“我那个妹妹也被管制钱。有一年为了去看你的演唱会,借也借不到资金,只好跟我叔叔打赌,开始学习,考试进步很多名次,就能得到赞助。我叔叔其实没抱希望,但她做到了,后来慢慢懂事,现在成绩不错。”
碗面解决掉,闻姜收了手塞回冲锋衣口袋内:“如果这件事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妹子的学习没有进步,没有好转,我应该也会是被唾骂的对象。”
她年少经历公司选秀出道,青少年米分丝多。虽然没想做一个完美的榜样,可也真没计划做叛逆的鼻祖。
程放没反驳:“那样的话,可能也只是一时泄愤。”
闻姜眼眸晶亮,似笑非笑:“等我哪天退圈的话,可以考虑写个罪己诏。得到关注,付出代价,正常。”
“为什么这几年不出新曲了?”程放扔了那个话题又追问。
闻姜皱眉:“被扒过多少遍了吧,没见过?”
江郎才尽?大未必佳?
程放不信:“好奇。”
闻姜:“信仰、梦想、青春、怀旧、旅行、动物、亲情、友情……能写的东西写了太多,重复没劲。爱情没搞明白,喜欢、心动、遗憾写过了,剩下的不想随便写出来胡说八道、误人子弟。”
这答案在程放意料之外,他笑:“现在的情歌无病/呻/吟也有市场。”
闻姜:“前几年都被泼过抄袭的水对簿公堂,再无病呻//吟,自杀?”
程放伸手摁了下太阳穴,翘唇:“看来你跟寒哥一样,对署着自己名字的东西,格外较真苛刻。”
扯出陆时寒,闻姜捏了捏掌心虎口,解乏:“你跟他多久?”
程放:“不长,快三年吧。”
“问个问题”,闻姜从口袋内摸出手机,点亮屏幕,“他的脸怎么回事儿?”
程放看闻姜一眼,摇头:“不清楚,问过,寒哥只说受伤,等于没说。我猜是在外面拍纪录片在战区弄的吧。”
“有女人吗?”闻姜又问,见程放略显茫然,又补充,“他”。
答案如她所想,程放说:“没有。”
“有男人吗?”闻姜又扔出一个问题。
程放眸一缩:“闻姐,别开玩笑了。”
“拍纪录片,这几年是干导演?”
程放点头:“主业是这个,也接别的差。”
闻姜问得多,程放也便胆大起来:“闻姐,你们认识很久了?”
“比他认识你久点儿。”
程放再开口显得有些为难:“闻姐,这几天寒哥看着挺清冷的,但他其实心挺好的,你别误会。”
闻姜笑,恣意张扬:“我是误会了。我没想明白,让你来送票,他那么含蓄有意思吗?”
程放:“……”
程放:“姐,你真误会了,是我的意思,不是我哥。”
闻姜微耸肩,无奈地解释:“别紧张,我随便一说,你还当真了。”
***
客栈里他们开的几间房都是单间。
程放走后,闻姜回房坐了一会儿,又打开门顺着走廊走到底,站在另一间房门外。
适才她买了碗面,还买了速溶咖啡。
这里条件有限提供不了更多,她也没奢望还能买到别的。
速溶咖啡闻姜现在就冲好捧在手里,纸杯杯壁触手温度灼热。
闻姜敲了敲门。
一声一声的很轻,很有节奏感,就像她小时候学音乐最初模唱时老师打的节拍。
***
陆时寒拉开门的时候,正对着的是闻姜平静无澜的脸。
烟草的味道随着洞开的门溢出来,闻姜蹙眉。
陆时寒闪身出来,将门在身后虚掩。他问得漫不经心:“有事?”
“借烟消愁,很烦?”闻姜语气平平淡淡地反问。
陆时寒默了片刻,而后说:“提神,没别的用途。”
闻姜没逼问,将手里的纸杯往前递:“味道了了,喝吗?”
陆时寒看她的手和她手中的纸杯,很快接过,当即抿了口:“喝了。回吧,外面冷,走廊适合走,不适合站着。”
太顺遂了,毫无阻力,闻姜有些意外。
她没动,盯着陆时寒的双眸。
可除了黑,发现不了别的。
这个男人静时像海,没有底,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她也见过这海起风浪的模样,虽然她那时也看不够这海的思想。
“明天就返程了。”纸杯送了出去,闻姜两手空空,塞到兜里。
陆时寒眼睛也盯着她,闻姜没躲,回视。
看了一阵,陆时寒才低笑了声:“求人让你很为难?”
闻姜没置可否。
陆时寒告诉她:“你回n市的话,车上有你一个位子。空着也是空着。”
闻姜听懂了,他一段话,最后那句才是他想表达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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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咖啡请求搭车,他举手之劳同意了。
她来敲门是为了这么回事儿?
差的好像有点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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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寒已经转身往门内走。
闻姜喊住他:“回下头。”
陆时寒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回身。
闻姜嫣然一笑:“晚安,没大事儿。看清楚这脸,过会儿做梦别梦错了。”
陆时寒顿了下,哦了声。
闻姜盯着他的反应,只见他长眸微眯,渐渐露些警告:“闻姜,我不缺女人,不需要。”
闻姜点头,即刻砸话给他:“很好,我也不缺男人。另外,旁观者清,我没恶意。你可能没发现,你缺爱人。”
☆、第15章 选择题
第十五章:选择题
夜深人静,孤灯唱晚。
闻姜很快回到房间休整。
手机信号不稳,闻姜盯着手机屏幕耐心地等,终于在两次加载失败之后,看到了自己搜索的页面。
百科信息里陆时寒那则词条所用到的汉字寥寥无几。
没有照片,没有年龄,没有籍贯,任何涉及私生活的信息一概全无。只附带了他的职业以及个别作品。
他是摄影师转导演。
科班出身,摄影系毕业。早年担纲电影《无人之境》的摄影,触电演艺界,并凭借此片提名某奖项最佳摄影,擅用长镜头。
但此后他就离开商业片阵营,转拍纪录片,推出过反战的《伤疤》,公路纪录片《66号公路》,以及展现极端天气、极端景色的《荒原》等等。
还有一部获了几个奖,但未曾在国内上映的,触及敏感内容的独立电影《野狼》。
没有一个字提到《追风》。
*
《无人之境》闻姜不陌生,是名导秦川的作品。
她早年在秦川的大制作中打过酱油。
《无人之境》是前些年上画的一部着名冒险题材的电影,且标新立异拍为黑白片,较为罕见。当年电影卖座,口碑也不错。
但《野狼》这个名字闻姜陌生。
她试着搜索,最先看到的是堆排在前面的一系列影评。
**
“人性丑陋,一针见血;现实残酷,一览无余。”
“令人不寒而栗的骗局。”
“颠覆。”
**
《野狼》不止没能在国内上映,视频网站也没有在线资源。
闻姜扫了一眼页面上出现的影片的内容简介。
《野狼》讲述的是10;20;30;40四个年代的四个人相约自杀,最后只有一个人身亡。警方展开调查确定为他杀,活下来的三个人却对于四个人一起渡过的几日几夜有完全不同的说法。到底死者因何而死,谁是真凶,谁在说谎……
和闻姜想象的略有不同,陆时寒所选的题材大多沉重,且剑走偏锋。
她以为他是动作片,原来是走内心戏。
有点儿意思。
***
次日一早,闻姜就整理好所有的物品准备出发。
她坐在客房所在的长楼道的木排椅上等。
凌晨五六点时分,四周依然静寂。
没多会儿,陆时寒推门从楼道最尽头的房间走出来。
他提着一个黑色行李包,远远地从黯淡光线下走过来,腿迈的步幅很大,铿锵有力,就像行走在暗夜中的杀手,脚步生风劈开闻姜眼前晦暗的视野。
楼道很窄,陆时寒快走到闻姜身坐的排椅前时,闻姜搁置在木排椅上的背包刚好掉了下去。
陆时寒走到闻姜身前的时候,闻姜弯腰探身去捡背包。
狭窄的楼道木排椅已经占据三分之一,闻姜的身体往前一探,整条楼道就在她和木排椅的联合下被彻底堵死,不能通行。
距离刚刚好。
陆时寒的腿这时已经迈得很近,闻姜微俯身捡包的瞬间,她的肩膀低下去,刚好撞擦着陆时寒的腿。
闻姜堵得心安理得,一只手摸到现在躺在地上的包袋,另一只手拍了拍她身侧木排椅的空位:“程放还没起吧?坐会儿,等等他,下去也是等。”
陆时寒站在原地,盯着身前或者说身下的这个活物路障。
陆时寒没说话,闻姜于是继续:“别客气,空着也是空着。”
这话很熟,陆时寒记性不差,记得自己昨晚曾经对她说过。
对他,她好像一直睚眦必报。
闻姜此刻是一副俯身捡包的架势,但她的手垂在包上没有行动。
陆时寒扔了手上的行李。
出乎闻姜的意料,陆时寒没有挤过去,也没有坐下来。
他突然弯腰俯身,宽厚温暖的掌心募地覆在她的掌面上。
没有柔软的相握。
闻姜还没来得及反应,陆时寒抓着她的手就像抓着一件工具,他用这件工具去捡她的背包。
闻姜挣,陆时寒力道重,狠狠往下压她的手,强迫她把背包捡起来。
“拿好。”陆时寒吐字清晰,声线压低,“拿稳,别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