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那两处地方,二选一的前提下,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只要稍有点蛛丝马迹,还是把得很准的。”
岂料季非时对这无动于衷:“这次的政策并没有针对性,你们两家动作与否都与之无关,问题是借着政策牟利的行为。”
“虽然把控机遇无可厚非,不过真算起来,已经有了扰乱市场无视规则之嫌吧?而你们两家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进去,现在已经不可能抽手离开。”
“这会儿如果改变方案,牵一发而动全身,上面就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了吧?”
“还不明白吗?你们还有周家,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了。”
江慕提看着他的表情和眼神,然后笑出了声:“而你早知道这一切,却放任我们两家一脚踩进去。”
季非时听这话就明白了,那次私人庆生打的那通电话,她是听到了的。
只是对于她的诘问,心中一刺,却仍然道:“我有善意提醒的理由吗?”
谁知江慕提听了摆手:“不不,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仗着咱们微妙的交情责怪你的意思。”
“只是——”江慕提又笑了,与之前震惊于季家那俯瞰棋盘的能量不同,这次却是真心实意的。
“你一边为不受控制的内心动摇烦恼,一面却全然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的冷酷和居高临下贯彻到底。看来果然大人们的眼光果然老辣。”
“比起现在还容易被感情左右的青涩稚嫩的周律相比,你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无坚不摧。”
季非时最初以为她仍在讽刺自己,心中闪过一丝无措。
但这份无措很快就被黑色席卷了,这个傲慢璀璨的少年此时的微笑竟透着妖冶和诡谲——
“无意义的愤怒和感慨能改变现状吗?这种时候难道不是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
江慕提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准备准备好了静听高见。
季非时却顺手勾起了她耳边的一缕长发,深棕的发色透着巧克力一样醇厚的光泽,就像最华丽高档的缎面。
而掀开缎面后,露出的是白玉般仿佛散发着光辉的脖子,就像打开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
季非时呼吸一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眼中的清明淹没。
他轻声的开口,声音在车厢的狭小空间内,如同在侵犯人的耳朵——
“你可以试着求我。”
江慕提觉得,好像真的出事了,如果说之前叫不受控,现在根本已经完全脱离轨道了。
但这种失速感又让她整个人感觉被抛上了云端一样,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体验过的感觉。
只是嘴上却仍然不影响发挥,她深吸了一口气。
低下头,好似疲惫妥协一样,然后开口:“我求你——”
随即抬头,在季非时唇角已经微微快意的往上扬的时候,接着道:“求你一定继续冷眼旁观。”
季非时嘴角的弧度僵住了,他试图在她脸上找到逞强的迹象。
没有,完全没有,非但如此,那眼中的戏谑明明白白的诉说着她对局面早已了然于心。
可见当初在会所听到的只言片语,对于她来说也并不是过过耳朵就算了的。
然而她却对此无动于衷,这已经涉及到家族利害的关系,与她能够为了家族利益欣然同意联姻的态度完全是两回事。
季非时那种闪过无数种猜测,最终排除不可能的,剩下那个却尤为不可思议。
他眯了眯眼睛,颇有些不可置信,语气却笃定道:“这局面本来就是你想要的。”
“你要你的家族重重的受创——不,这对你并没有好处,这种程度的打击绝对会致使你家的财富缩水,公司说不定也得缩小规模才能自保,不论你要做什么,作为利益既得者也不必如此玉石俱焚。”
接着他笑了:“看来你早就活用了情报,那么放任掌权者做出这种重大失误的决策,目的就只有一个了。”
让新的掌权者上位。
暗度陈仓力挽狂澜,到时候他江家不但可以闷声发大财,还能一举改朝换代,简直一石二鸟。
江慕提不置可否,只季非时却已经明白了,周律乃至周家不过是她们江家篡权的一颗□□。
周家图各种好处,不管是生意上,还是儿子感情上的事,想好处得尽的利用江家。
而他们何尝不是在被江家兄妹利用?
江慕提挑了挑眉,颇为无情道:“真遗憾,我暂且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趁火打劫好像用错了地方。”
但季非时的内心却全然不像之前那样阴郁了,虽然不到神清气爽的地步,但主要的症结已消。
他点点头:“嗯,下次一定不会看错状况。”
好像哪里不对,这是胁迫成瘾了?还是这家伙已经坏掉了?
就听他接到道:“我们去吃晚餐吧,我预约了一家不错的店。”
这回轮到江慕提不可置信了:“亏你刚刚才打完危险的主意还敢若无其事的请我吃饭呢,要不要脸?”
接着突然想到以前这家伙自恋的认定她喜欢他的事——得,不要的。
说话间车已经来到了目的地,季非时边拉着她下车边道:“你如果太早回去,家里人询问也很麻烦吧?倒不如晚点回去,想必周律那边也明白该怎么做的。”
貌似也有点道理,不过抬头看四周,江慕提才发现季非时预约的地方竟然就是中午和周律用餐的地方。
看来厨神的魅力确实不凡,不过晚餐应该比中午还要难预约,但这些于他们来说倒还好。
江慕提虽然中午有幸品尝过,可再来一次也挺乐意。
只是中午和周律吃饭的期间双方自顾自玩手机,这会儿不知道是刚才的危险话题太意犹未尽还是怎么样。
倒是感觉有说不完的话。
而且刚刚那踩过界的试探之后,仿佛很多话题说起来都可以无所顾忌一般。
总之,时间都感觉格外快一些,觉得好像没说两句话,主厨就过来亲自上菜了。
主厨看到江慕提,居然还记得她。
当然江慕提外表显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从事服务业,对于人脸的辨识能力很强。
主厨一开始还挺高兴的打了个招呼:“hey,漂亮女孩儿——”
可话说到一半,就发觉坐她对面的男伴并和中午的男孩儿并不是一个人。
这位主厨一生性格刚直无比,又以对妻子专一著称,当然达到他这种高度的人物,也是不怕得罪人的。
因此老爷子立马脸色就没那么随和了,倒不至于把顾客赶住去。
只是上菜之余,说了一句:“年轻人,专注是美德。”
江慕提只觉得一口锅扑头盖脸的冲她脸糊了过来,看着若有所思的季非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迁怒道:“谢谢你让我在人家眼里成了脚踩两条船,还敢带人去同一个地方的人渣。”
季非时立马明白过来,想必中午她和周律就是约在这里了,顿时心中憋闷。
他沉默半天,然后闷闷道:“那这次不算。”
“什么不算?”江慕提切下一块牛排,完美的色泽,充盈的肉汁,即便被噎得够呛,但这并不影响这道绝品料理的美味。
季非时道:“不算我们第一次单独用餐,下次我约更好的地方。”
江慕提老脸一红:“你——这是为了追求仪式感无视客观事实吗?”
接着又幡然醒悟道:“还有下一次?就你这趁火打劫的,碰到别的姑娘早就被扇了,也就我脾气好。”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季非时笑:“好脾气的江大小姐。”
*
餐后江慕提决定回家,说实话今天算不得一波三折,但也足够心累了。
季非时见她如此便送她回家,江家的路他顺带稍云丞回去走过无数次,自然驾轻就熟。
走到一半的时候,季非时突然道:“我不喜欢这样。”
他转头看着她,江慕提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再度缠绕在一起。
“刚才还好好的,当我得知你和周律的一切只是障眼法的时候。可才过了几个小时,我就不满足于此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深邃:“我发现就连你和他人前做样子配合,都是一件极其不快的事。”
江慕提笑了,带了一丝微妙的恶意:“所以呢?你的心情又不在我的迁就范围内。”
“如果真这么不适,咱们就少在一个场合出现了,减少碰面机会,这不就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所在了吗?”
“啊对了,过不就你的生日宴,我可以不去吧?”
江慕提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神情变得危险,嘴唇微张,呼吸深沉,好似再压抑什么,自己心里却有种病态的愉悦。
季非时沉声道:“你如果不来——”
话没说完,车子颠簸了一下,然后一个急转弯。
本就说着话无意识距离凑得很近的两人,在离心力的作用下突然嘴唇触到了一起。
江慕提心尖一跳,恍惚中好像听到一根弦崩断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妙,然后被扑面而来的清冽气息所淹没。
一开始还能感受到唇舌被侵犯强烈触感,可过了一会儿大脑的缺氧和那束在浑身乱窜的电流,就让她神思恍惚了。
江慕提都不知道重新呼吸到空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多久。
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看了眼季非时,抽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不是,为什么你这么无耻?”
季非时挑了挑眉,毫无悔改之意:“是吗?那你怎么不先把手从我衣服里拿出来?”
江慕提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下面伸进了他衣服里,抓着他结实的腰侧。
江慕提剁了它的心都有了,连连解释到:“这是刚才车子颠簸的时候我下意识抓的,根本没反应过来。”
季非时点点头:“下意识就伸进衣服里面去了。”
“那我抽出来不就行了?”
说着正要抽手,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季非时脸一红,妥协道:“那我也不是不让。”
眼看着这狭小封闭的空间越来越透露着小孩子不宜久留的气氛,车停了下来,江家到了。
江慕提忙挣脱手,拽上自己的小包,又气不过推了他一下才下了车。
才关上门,车窗就降了下来,季非时的脸出现在哪里。
再三强调道:“生日宴那天得来,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呸!滚!再磨蹭放狗咬你,我家有三只狗。”
季非时也怕把她惹急了,倒也听话,就是回程的路上,食指和中指常时不时的摩挲自己的嘴唇,心中雀跃。
江慕提一进去,发现居然人都在,不但她哥,就连云丞他们都在等她。
见她回来就迎了上来,云丞这二缺眼睛倒是尖:“你嘴怎么了?又红又肿,跟被抽了巴掌似的。”
江慕提心里把季非时轮了个遍,嘴上若无其事道:“哦,晚上吃了麻辣香锅,点的重辣。”
这时江允隽走了过来:“我刚刚接到周家的电话,说你和周律下午就分开了,怎么不回来?和谁一起玩去了?”
江慕提这会儿对周律只剩下深深的鄙视了,特喵的这点事都瞒不了。
不过估计也是他父母特意交代人注意着他的,毕竟黎溪那事还没过去呢,就怕儿子甩掉联姻对象反倒跑去找那女孩儿,得罪江家。
既然都知道了,江慕提也不隐瞒:“就是中途碰到季非时,两人又是吵架又是飙车的,回过神来就已经分开了。”
“季非时?”江允隽虽说不高兴妹妹得例行公事的和周律出去,为了应付两边的家长那边。
但也不代表他就乐意看到季非时那家伙中途把人劫走了,对他来说和哪个臭小子搅在一起都没差别。
可云丞就乐了:“诶不愧我哥们儿,就是机灵,想必他当时是看到了你内心的渴望了。”
“这个办法好,咱们不好做什么,可非时不一样啊,下次要让你和周律出去,咱还这样。”
又乐颠颠的掏出电话:“我这就跟非时商量,让他长期帮这个忙。”
帮个锤子哦!
这二逼以后是想做他哥们儿埋在家里的眼线吗?今天已经够怄还来?
可不待她说话,云丞已经走出去了。
她只觉得脑壳子疼,对她哥道:“哥我先去睡觉了。”
江允隽见她真挺累的,一腔嘱咐的话也就咽了回去,让她先好好休息。
回房洗完澡倒床上,刚想闭上眼睛,电话就响了。
江慕提烦躁的摸过电话,罕见的上面显示的居然是江母的号码。
她方一接通,那边就开始喋喋不休的数落,就没有她插话的地方。
总结意思就是对她今天中途离开的不满,江慕提把手机放一边,任由那边叨叨。
等差不多了才又重新拿起来,安抚道:“这不就一个意外吗?您看我们玩都玩到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