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刚要控制住渡口,援兵就来了!
许多人都有惊讶、担忧之色,但耶律休哥还稳得住。漕渠两岸,一马平川;当空艳艳高照,天地间清晰亮堂,视线极为开阔。耶律休哥发现来的马队并不多。
部将担忧道:“莫不是周军前锋,大股马兵还在后面?”
“可能是周军骑马步兵。”耶律休哥冷冷道。
战阵之上,尤其是这种快速机动的短时间作战,靠的是果决准确的判断,关键有效的一两次进攻!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瞻前顾后。
耶律休哥今天不顺,心情烦躁,但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周军骑兵在妫州附近,意图截断退路进逼;前方则欲凭借河流和骑兵步兵拖住大辽铁骑,从而实施合围之策。
但这些骑马步兵是不是能挡住大辽铁骑?
耶律休哥断然道:“命令前军渡过漕渠,不惜代价攻击周军援兵,站稳对岸!”
不出所料,周军马队靠近河岸,当即就下马列阵。耶律休哥见状“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斥候营的武将前来禀报:“周军主力骑兵大队攻妫州浮桥,咱们的人把浮桥烧了!”
“甚好!”耶律休哥更加确信周军骑兵已聚集在幽州西北、辽军骑兵向西撤退的道路上。
若耶律休哥的郭绍,他会在幽州和宣仁城之间的河上搭桥渡河,迅速靠近辽军;若是那样,耶律休哥想走还要野战一场,并不轻松……但情况并非如此,事实摆在面前,耶律休哥也懒得管郭铁匠那奇葩的脑袋了。
耶律休哥观察了一番对岸的周军,凭借经验,确定可以将其击败,无法多付出点代价;但这点代价对几万骑的军队规模,可以忽略。
周军骑兵还远在妫州,过来还需时间,耶律休哥判断,辽军完全可以从容地渡过漕渠,从东面绕行北遁。
没一会儿,又有情况报来!
周军大股马队从幽州东南十里处过浮桥,直奔而来。辽军左翼马队前去试探袭扰,周军急忙下马列阵!
耶律休哥听到这里几乎要笑出来:“周军缺真正的马上勇士,拿步兵配马冒充骑兵。去年就被我打得一触即溃,现在总算不敢当骑兵用,长见识了!”
部将们却很紧张:“周军三面合围,步兵先靠近了咱们,周围都是河流,局面有些不妙。”
耶律休哥慎重地再想了一遍,冷笑道:“你们的胆子比南人还小了!?咱们只管打开此处,不用急。南人四处忙活,吓唬人的阵仗,本帅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如何!”
耶律休哥下令道:“传来左翼部落军,进逼周军军阵。其列方阵,我马兵便列阵不战骑马观望;其阵型一动,上马赶路,便抓住战机进攻!”
“遵命!”
河对岸,辽军涉水过河的一些骑兵冲向列阵推进的周军方阵,立刻被步射成马蜂窝,地上的人和马都插满了箭羽,摆了一地的尸体。
河中央,无数的辽军站在浑水里,叫喊着推着船朝对岸靠近,吆喝声震天动地,就连船只也被推得靠向浅水河岸了。
辽军人马在船上的甲板上聚集,宫帐军铁骑手拿圆盾长矛,在船只后面的浅水里陆续聚集成阵。其它辽骑前赴后继,策马冲过去骑射。
几只被攻占的船被推到岸边后,河面上的人马更多,好像一大群人在泥浆里挣扎一般。一骑辽将策马到西岸,大叫着催促前军。
“啊啊!”辽军骑兵怪叫着再度冲上岸,乱糟糟的杀将上去,后面河中还不断有马兵下水。
第七百一十六章作了猴儿
幽州城外的炮响一直都没消停过,全城都处在颤栗之中。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城池仿佛变成了死城!唯有军队时不时急匆匆地成群在调动。
城头上乌烟瘴气,烟雾弥漫,墙垛坍塌了不少一片狼藉。空中,一只鸽子惊慌地向城中俯冲下去。
“咕咕咕!”一个披发的契丹人把手伸进鸽子笼里,将刚飞进来的灰色鸽子抓出来,见腿上系着东西,急忙小心地解了下来,回头道,“喂吃食,我要去禀报消息。”
萧思温正站在一座亭台上,观望着远处的半空滚落到城墙上的石块。左右站着萧阿不底、范忠义等文武,下面一群步骑护卫着亭台。
一个布衣契丹人骑马过来,在下面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便有武将带他走上狭窄的木楼梯上台子。
萧思温接过东西一看,说道:“周军两营骑兵都南下了,幽州外围的步兵也大量撤离南下。”
“看来耶律休哥在南边搞出了动静,咱们的威胁也一下子小了不少。”范忠义道。
萧思温点头不语。
信鸽传递消息的原理是它们会飞回家,萧思温早有准备,为了被围城时传递消息,主要在两处喂养信鸽,幽州城和檀州。幽州城的重要自不必说,檀州也是要害之地,因为控扼北口。
而今幽州城被围,外面的辽军斥候还是可以通过信鸽传递消息回来。萧思温也可以把消息传到檀州……但不能把消息从空中直接传给耶律休哥。(毕竟信鸽不是飞机。)
萧思温沉吟片刻道:“用檀州的鸽子送信过去,写‘报知休哥,周师主力南进’。”
“遵命。”刚上楼的人鞠躬道。
范忠义道:“周军从幽州调走了大量步骑,东边围城的地方开着大豁口,咱们的马兵可从幽州出去策应耶律休哥。”
阿不底冷冷道:“幽州兵本就不多,耶律休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自称大辽第一虎将,他多厉害!还用咱们策应?”
“要以大局为重。”萧思温看了阿不底一眼。
周军两大骑兵营调走后,幽州军从东面出城确实威胁不大了;但是耶律休哥今天凌晨突然出动,时间太急迫,萧思温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辽军和周军的具体状况。贸然出城,也不知如何去策应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年轻出名,为人狂妄,但用兵确有真本事。本王还是很相信他,周军不容易对付得了。”萧思温呼出一口气,“不过既然有机会,可下令骑兵从东门出,袭扰周军围城人马。”
阿不底赞成道:“咱们最要紧的还是守住幽州城。”
萧思温不置可否。
……
郭绍听说耶律休哥南下后,昨日回到了宣仁城,已经不在幽州。
此地位于漕渠北面、幽州南面,正是中间。但此时却十分安静,幽州的炮声听不到,漕渠附近的马蹄声、厮杀声也听不见。
宁静之中,郭绍看着半空,却能想象到四面都在厮杀流血。
签押房里,一排二十几副图纸!有一些地图很详细,上面的一个小山坡、一片树林、一个村庄都有标注。另外还有两套情报体系的上下结构图,军令传递的组织图。
房间不大,或站或坐了数十人。有的人在“沙沙”地书写着,有的人沉默地面向郭绍那边。
外面的院子里,两三百人传令兵和前营军府的官吏列队站在那里,皇帝就在里面,他们都很安静;大伙儿时刻准备着,一旦有军令,那间小小签押房里的命令就能以最严密的方式,最快的速度传递到前方……能具体到一个百人都!
沉寂之中,气氛却莫名十分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官员弯着腰走进签押房,向上位鞠躬后,先走到魏仁浦旁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魏仁浦当即起身拜道:“陛下,耶律休哥全部人马仍在漕渠北段!”
“甚好。”郭绍沉声道。
魏仁浦道:“耶律休哥一定认为大周骑兵在妫州那边、南部两处都是骑马步兵,这下他真到头还蒙在鼓里,作了猴儿。只要瞒过他一天时间,便够他喝上一壶!”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点热络起来,众人纷纷道:“陛下料敌如神,恭贺陛下!”
郭绍却不动声色道:“现在弹冠相庆还早了点。耶律休哥有三万骑兵,辽军骑兵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李处耘部五万余骑兵与他摆开决战,也不是十成把握能大获全胜!先等等罢。”
他明亮的目光透着紧张关注,但脸上无喜无怒,只在原地慢慢踱着步子,若有所思。
事到如今,郭绍什么也不用干了,只用等待。不过这种等待确实难熬了点。
他想回去静一静,但又舍不得离开,因为想最快地在前院听到结果。
良久后,郭绍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自我排解道: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放过了耶律休哥而已!
本来今天的大战就不在方略之内,只是耶律休哥打得十分张狂奔放、兵行险招,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战机……
原来的方略是,辽军主力没南下,就一直攻幽州施加压力;等辽军主力第二次南下,退至两道防线继续耗。
耗到辽军耗不起为止!
耶律休哥那点人想切断周军的粮道补给线是不可能的,最多造成一些损失。郭绍这回下了血本,前线各城都囤积了大量粮草,就算后方两三个月不运粮,光靠宣仁城到幽州的短距离补给线就能保障前线攻城!
耶律休哥唯一能实质缓解萧思温压力的做法是,袭扰攻城大军。可那也太不容易,周军骑兵足够保护周围;就算偶尔被耶律休哥偷袭得逞,也无法对大军造成实质打击。
郭绍心道:此战,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罢了!
郭绍忽然露出了笑容,回顾左右道:“现在咱们干的事,将来能传千年!朕能与诸位一起办完这件大事,毕生难忘。”
众人纷纷道:“臣等深知重大……”“能在陛下麾下,同仇敌忾为国雪耻,三生有幸……”
第七百一十七章暗渡陈仓
辽军左翼大贺部,位于大军北面。
绿意盎然的平原上,一切一目了然。辽军运动的骑兵群好像洪流一样、在周军中央步战方阵两侧奔涌,此情此景,仿佛洪水中有一个方形岛屿。
辽军左右包抄,直扑后方骑马赶来的大部……依照大辽主帅的意思,这边是骑马步兵;眼前的情况也差不多,周军骑马上来也是先列方阵。
现在,趁周军后军刚到未列阵,既是战机!
两军马队迅速靠近!“轰轰轰……”无数的马蹄在快速地交替前迈。周军马队却没有仓促下马步战,反而大片迎面冲杀上来。
“哐当……啊……”疯狂的马群刚一接触,便是火花飞溅,惨叫四起。凭借快速的冲锋,中间长长的枪矛对刺,人仰马翻如水沸腾,两军很快交织一片,刀剑在空中急速地乱劈乱砍。
周军“骑马步兵”并未被一冲溃散,却是十分凶猛。
“大周皇帝万岁!”人群里腾起一浪浪高亢的呐喊,周军马兵前赴后继,奋勇冲杀。
闪亮的盔甲,专门骑战的长柄马刀,周军士卒使用得十分娴熟。一个骑兵用双手挥起马刀,向前“呼”地一扫,同时一杆长矛刺在胸甲上“哐”地一声巨响,前面的刀锋则劈出了一片血花飞溅。
就在这时,周军中央方阵的“步兵”忽然纷纷上马,成股向两边冲锋攻击,辽军人马中部被侧击,战场上更加混乱。
……
南部漕渠河岸,对岸的厮杀仍在继续。
就在这时,耶律休哥瞪圆了双目,看到东边的原野上大片的马队像潮水一样弥漫过来。
“周军大股骑马步兵不是在北边渡河了?”有人惊讶道。
“难道周军分成了两股?他们究竟有多少能骑马的步军?”
耶律休哥当机立断,立刻下令道:“停止攻打此地,全军准备后撤!”
今天他是一次也没得手,脸上的怒色已经让他的满面通红!
就在这时,一骑飞奔而来,从马上跳将下来,鞠躬道:“大帅,不好了!大贺部遇到的不是步兵,是周军精骑主力。大贺部大败,已经溃散向南逃来,周军正在掩杀追赶!”
众将听罢哗然,立时慌了神。
耶律休哥一拍脑门,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中计了!从幽州南边十里渡桑干河而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步兵,那就是周军的骑兵主力!自己竟然傻傻地以为周军骑兵尚远,滞留在这破地方,与几艘破船和一帮乌合之众耗了如此久?!
那西北那边妫州的“大股人马”是什么?耶律休哥立时回过神来,一次次的全他娘是假消息!
“檀州姓陶的,顺州、儒州那几个人,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看老子不把你们碎尸万段!”耶律休哥恼怒得牙关咬得咯咯咯直响,“还有那个自称阿不底手下的契丹人,去找到了立刻跺成肉泥!”
“遵命!”
耶律休哥没法再停留,拍马便走,一面喊道:“全军向西北突围!”
耶律休哥回顾左右,此时此景,因为耽误了时机,突如其来地、莫名其妙地就陷入了重围!南边长长的一线是拒马河,拒马河水深、以前是周国凭借抵挡辽军铁骑的一线,仓促之下不好渡河;就算渡过了河,南边是周国境,也是被耗死的地方……东边周军大量骑马步兵赶到了,现在要强渡河流占据滩头很难……北边则是周军暗渡陈仓的骑兵主力!
如果是一开始就准备北上,就算遇到了周军骑兵主力,三万对五万,尚可一战!起码在开阔空旷的平原上,想突破周军骑兵线亦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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