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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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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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不同的旋律,短促的管弦音,在军鼓的伴奏下,在黄沙枯草满眼的沙场,悲壮又催人奋进。

鼓声轰鸣,数万将士在乐曲中,齐声高歌。“大周猛士,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披着铁甲的皇帝骑着高大的黑马从营门出来,连老头文官王朴也骑着马,不再装模作样儒雅,一脸的杀气。身后,人高马大的精兵悍将如同洪水一样开拔,军旗上的猛虎怒视山河,仿佛在威怒低吼。

……

晋阳,不断有残兵败将从城门被放进来,前线的败仗掖都也不住的。赵匡胤骑马站在街口,看着这场面已说不出话来。

此时正刮着大风,高大古朴的晋阳城城楼上,树叶枯草都在半空飞,整一个飘摇的景象。仿佛这样巍峨的城,都在大风中摇摇欲坠。

赵匡胤虽然只有几百人的亲兵兵权,但被封的官衔也属于北汉国禁军,他也认识了不少人,此时他已经对刚刚过去的一场大战过程了解……所以他才无言以对。

从战役前期部署和战机的把握来看,杨业无疑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他占尽优势。但是,战争结果却从来只有一个,输、赢,简单直接一目了然。

“大周禁军太强!”赵匡胤道。

身边的石守信等人也是周军禁军大将出身,听罢附和了一句。李继勋又道:“诸国之中,北汉军也很强,只是地盘小人数少;这回以多击少,却打成这样,着实还是叫人有点意外。”

赵匡胤心里五味混杂,可是脸太黑,脸色没什么变化。中原那支百年混战、发展出来的禁军十分强悍,它本来是属于自己的!他的心里难受极了,在世上,有一股精锐就能干很多事;何况是十几万之众!那些人马,意味着无限的可能,赵匡胤觉得自己损失了太多太多,无论心胸如何宽广也无法释怀。

他闷闷不乐调头回府。

经过一番沉思,赵匡胤在厅堂里沉声道:“这次北汉国恐怕真要完了,迟早的事。辽军也很难救得了他们。”

气氛立刻沉重起来。北汉一完,他们也会跟着完蛋,显而易见会被清算旧账。

“现在走还有办法?”李继勋问道。

赵匡胤沉吟片刻,道:“咱们从晋州剩下的三百多骑(平二李之战)是仅剩的实力,不要了倒是可能有办法。”

几个武将顿时沉默,一时没人吭声。现在晋阳周围到处都防备森严,晋阳城已经戒严;就算只有几个人混出去都很困难,带着三百多人,那么大的动静想私下走,恐怕难如登天。

但是,若放弃了仅有的一点本钱,情况恐怕更糟了。现在的赵匡胤等人已经不是当年有权有势,既无地盘又无前途,新发展人手的话,谁还愿意跟着他们?

李继勋道:“赵兄确认北汉国顶不住这次周军进攻?晋阳城还是很坚固……”

赵匡胤不答。

李继勋又问:“能不能通过交情,找有兵权的人帮忙,放咱们一马?”

赵匡胤表情难看道:“咱们已经投效北汉主,拿着北汉的俸禄,现在风声一不对,明目张胆要求逃走,如何说得出口?”

“唉!”李继勋愁眉苦脸。

赵匡胤心里也很堵,前途渺茫,已经受够了这种苦闷。他有些恼怒地说道:“与其求人放一马,不如求人举荐咱们被任用。就这样坐以待毙太难受,干脆来个痛快的,是死是生淋漓战一场,与那郭绍最后较量一回!我倒想再试试,他究竟有多强悍!”

第五百五十五章虚情假意

台阶上,北汉主站在那里踱来踱去。杨业跪伏在地上,说道:“臣丧师辱国,罪该万死!”

他的脸几乎贴着地面,面前这块破砖,正好是出征前面圣时站的地方,还是原来那副样子,砖石上歪歪斜斜裂了一道口子。他把头埋得那么低,确实是羞愧,对于武将来说最不愿意的就是战败。

不过除了这种感觉,杨业的脑子感觉有点空,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以他对刘钧的了解,以及这场战役的过程,觉得自己虽然战败有罪,却不会被治重罪。

果然刘钧看完了奏疏,便转头问跪在边上的冯进珂:“为何会败得如此快?”

冯进珂谨慎地答道:“回陛下,周军作战勇猛,士气很高、奋不顾命……罪臣等着实尽力了。”

刘钧当众叹了一气,说道:“加紧经营晋阳城城防,只好死守城池。再派人去上京,催促辽国派援兵来增援。”

以北汉国的实力,为今之计除了求援辽国,确实也没办法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也是北汉国君臣几乎没一个对辽人有好感,仍然与契丹结盟、自称的原因。

……杨业果然没有被惩罚,还被继续授以重任,担任最重要的南城部署。但他当天已没有心力,径直回家去了。他身心俱倦,忽然很颓丧。

发生柏谷团的大战震惊北汉国,事关无数人身家性命的事,晋阳早已传遍。杨家家眷早已知道,人们见杨业回来脸色不虞,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在他心情不好时,倒霉撞上了。

杨业坐在一间厅堂里,周围都安静下来,至少今晚终于可以暂且放下了……但内心无法宁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他的眼前仿佛还浮现着金戈铁马纵横的沙场,那些呐喊和叫声仿佛还在耳际回响。

那遥远的狂热的万岁之声,至今让杨业心里颤栗。大周禁军的勇武疯狂,让他挥之不去,这仗真的还能打?

“啪!”杨业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猛地站了起来,又背着手,在门口来回踱来踱去。凌乱的脚步,仿若他苦闷徘徊的内心。

就在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布袍走到了门口,弯腰道:“郎君,老奴收到了这个,请观之。”

杨业顺手接了过来,是一个信封,上没有没有字。他便撕开口子,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来,一看字迹就是一愣,低落的情绪也顿时有了精神,是一种被刺激出来的情绪。字迹是他的弟弟杨重勋的!他又浏览了一遍内容,大致是劝他弃暗投明,趁机投降大周。

杨业赶紧把信纸一折,遮掩住上面的内容。他觉得有点奇怪……稍微一想,首先奇怪的是弟弟怎会突然写这种信,杨重勋不会轻易写信了,特别是杨重勋受周朝招降、率麟州改投大周旗下之后;当然他打什么旗帜很少没人管,麟州太偏僻了,也没多少人,各国顾不上、多半就是找人去劝劝拉拢一下。

这封信多半杨重勋按照周国朝廷的意思写的!杨业倒是微微有点诧异,因为他名声在北汉虽然很响,却着实没料到连东京也大费周折专门来拉拢自己。

就在这时,那老奴忽然主动开口道:“有几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业好言道:“你是跟我从麟州过来的人,有什么话不当讲的?”

老奴这才说道:“送信的那人,我没见过……麟州杨府这些年肯定也收了别的人,倒也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人一来就能找到我;而且我都不认得他,他又如何认得我,还知道我是郎君信得过的人……所以才敢把这种似乎很秘密的信交到我手上。”

老头儿顿了顿,又道:“我回想起来,当时赶车的是两个月前才进杨府的马夫……那人是郎君妾室红莺作保的人。”

“送信的人哩?”杨业问。

老头儿道:“当时在一条巷子口,老奴身边没人,没留住他,走了。”

“我知道了。”杨业挥了挥袖子。

老头儿弯腰一拜,默默离开了门口。

杨业细想了老奴的话,又想起之前红莺几次揶揄北汉国不顾大义,与契丹为盟的事。此前他没在意,但加上现在这件事……着实叫他觉得有点可疑。

当下忍不住便径直去了红莺房里。

红莺又是高兴,又是抹泪,还像以前那么温顺可人。妇人就是婆婆妈妈,情感太多,但杨业倒并不反感,只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多情绪。

杨业不动声色问道:“红莺,你觉得我对你何如?”

红莺忙一脸感动道:“郎君对妾身恩重如山,疼爱有加。”

杨业点点头,沉吟片刻,正色问道:“那个马夫,真是你的表哥?”

红莺目光从杨业脸上扫过,抿了抿嘴唇道:“郎君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杨业道:“今天忽然听他说,在东京呆过……你不是以前在扬州?”

“表哥又不是一直和我在一个地方,听说他确实在东京呆过一阵子,不过妾身也不太清楚……入沈家后就很少和亲戚往来了,也很少与表哥见面。”红莺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杨业听到这里,心里突然有点难过。这个女子确实就是个奴婢一样的小妾,不算什么,但他这几个月与她朝夕相处,却是实心实意待她……今天才发觉,这娘们满口谎言!

杨业觉得当初自己被利用同情心,这种感受让他猛然很恼怒!现在已经猜测红莺可能是东京派遣来的细作,只要把她和她所谓的表哥都拿下,分开审问,定然就能坐实他们的来历。

但杨业却生生把这股子火、和对真相的好奇忍耐下去了。

一开始他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何会对一个虚情假意骗他的人客气,渐渐终于明白了内心的直觉……因为大周的军队的战力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隐约已经判断出这场战争的胜负。

北汉国败亡的可能太大,杨业下意识想给自己留后路。他自己也是汉儿,对中原王朝毫无抵触感;现在还为北汉卖命,只是心里挂念着北汉先帝的知遇之恩,和个人的忠诚名声……却毫无必要为此杀身成仁。

第五百五十六章恩怨

东京御街上,快马呼啸而过,“捷报!捷报……”喊声渐行渐远,一句句话仿佛珠子一样沿路丢在空中。

有利于朝廷稳定人心的消息是不会隐瞒的。这世道有些消息扩散慢,但好消息却因快马奏报能日夜传出千里之遥。前方大捷鼓舞人心,武力震慑天下。

金祥殿的符金盏听到捷报后,脸上也浮现出了轻松的笑意。

“恭喜端慈皇后娘娘。”一旁的杜妃见到金盏的笑容,急忙也带着笑意躬身说话。

符金盏放下手里的奏章,舒展了一下上身,转头迎着东边从窗户帘子透进来的阳光,随口说道:“是官家打了大胜仗,你恭喜我什么呀?”

她坐的这书房,便是郭绍平素办公的地方,不过房门口挂上了一道帘子;毕竟在此办公的官员全是男的。还有剩下的一个内阁臣子黄炳廉也到外面办公去了。书房里除了符金盏,便是平时在她身边来往的杜妃和几个内侍宫女。

杜妃道:“官家在前方大捷,东京人心稳固,端慈皇后坐镇东京,就更加放心容易了。妾身既要恭喜官家,也替娘娘高兴。”

符金盏听罢笑道:“你比有些妇人的地方,识得大体。”

杜妃忙道:“常在娘娘身边,耳濡目染总得学会一些哩。”

符金盏此时十分顺心,她自然是发自内心地分享着郭绍的胜利。因为她和郭绍从来都是站一边的自己人,共同进退干系根本。

她沉吟片刻,便没再说话,继续批阅诸地上奏的奏疏。符金盏做这种事比郭绍利索多了,她不需要内阁大臣“翻译”总结主要内容,由于对古文非常熟悉,一目一行,一本奏疏拿起来看一小会儿就能敲出里面的主要内容。

还不到中午,符金盏就把当天的国事处理得差不多。但她没有马上离开金祥殿,这时想起郭绍在东京时成天都在忙活正事,一时间有点好奇他究竟在忙什么。她也知道郭绍有个存密档的小屋子,当下便叫宦官曹泰拿钥匙打开。

密室的窗户只有一扇小窗户,一道门,平素不准人进来,钥匙都是内侍省的亲信大宦官掌管。但符金盏可以很容易就进来……曹泰有钥匙。

她一走进屋,白净的脸上就露出了好奇之色。符金盏比郭绍大三岁多,今年虽然已经二十八岁了,但因为长得好,明眸皓齿唇红肤白,此时的好奇表情更让她看起来仿佛是个小娘一般充满活力。

宦官曹泰如同往日一样从门口退开,轻轻掩上房门。

符金盏一边缓缓走,一边看着墙上贴着的各种地图,以及写着人名的纸条。她觉得稀奇,看了一会儿,又去仔细看那些人名,只要是认识的人大多都有名字;她一时间起了玩心,找自己的名字,结果当然找不到。

她又在一个木格子里看到了一排小瓷瓶,便顺手拿了一只起来,拔开塞子瞅了一眼,里面是一些黑乎乎的会,她把鼻子凑过去闻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是草木灰……郭绍把草木灰煞有其事地装在瓶子里作甚?旁边一个琉璃瓶更奇怪,里面装着暗黄的污水,里面还泡着一根麻绳;不知道的看见那东西,还以为是装了一条小蛇泡酒。

符金盏见旁边丢着一本册子,拿起来一看,才知道是捣鼓兵器的玩意。郭绍潦草的字迹记录了麻布绳子用各种东西泡过后的燃烧速度。知道了是什么东西,符金盏对兵器也不感兴趣,便失去了兴趣。她很快发现了另一个她觉得有意思的地方,便是一把椅子,遂款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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