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间教训人,却没空送她回家。
无双心中有些不服气,暗自吐槽,但也知道楚曜说得对,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一遍,出门在外时应该怎么做?”楚曜又问。
这人真不好打发,无双鼓着脸,抽噎道:“牵着大人的手不放松。”
“这才乖。”楚曜似乎很满意,终于露出笑容,顺手揉了揉无双毛茸茸的小脑袋。
头发都弄乱啦!
无双撅嘴拧头躲开魔掌。
不送她回家,就没人给她梳头,她自己倒是会梳,可惜现在手短够不着……
炭盆架起铜箅子,其上温着一壶茶,楚曜探身倒一杯,递在无双手里:“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无双伸手接,却像被针扎似的咻地抽回来捏住耳朵。
“烫死了!”她奶声奶气抱怨道。
小姑娘真是娇气!
楚曜黑着脸吹凉了茶,重新递过去,亲自端着喂她喝。
无双捧住楚曜大手,小口小口啜饮。
马车忽然停住,车帘一挑,上来一个锦衣少年。
无双小脸被大茶腕挡住,看不清样貌,但是头顶缠着红宝石链的苞苞髻,还有脚上镶明珠的红缎子绣花鞋,都昭示着这是个出身不凡的小女娃。
“子修,出任务还能带孩子?”少年挠头道,“早知道我就把旭儿带上,他为这一整天都不跟我说话了!”
无双听到楚晔的声音,从茶碗后面探出小脑袋:“三殿下。”她甜甜笑着打招呼,总算有救星驾到,回家有望。
“呦,是小无双啊。”楚晔瞪大眼,他看到是个小女娃,还以为是楚婠黏着哥哥不放,怎么竟是君家小姑娘,不由惊奇道,“你姐姐也来了?在旁的马车上?独自一人很寂寞吧,不如我去陪她。”
“姐姐……姐姐在家呢。”无双可怜巴巴地抽着小鼻子,“好想姐姐,好想回家啊,三殿下送我回家就能见到姐姐,陪她玩啦。”
楚晔更觉奇怪,先前还以为楚曜带了小女孩做道具有什么用处,眼下看来,人家明显不乐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曜看出堂弟疑惑,主动解释为何无双会在车上。
楚晔脑筋转得飞快:若是以他名义送小姑娘回家,岂不是能讨好最美最美的无瑕姑娘。
“子修,咱们此去路途遥远,又危机四伏,带着小娃娃多有不便,也不安全,不如……”
楚晔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曜打断:“要送你送,陵光卫人人有任务在身,走不开。”
这又不是多难的事儿!
楚晔刚要答应,就听楚曜追加一句:“我急着赶路,自然不可能为一个小孩子停步耽搁,你送她回侯府后,直接回皇宫便好。”
那岂不是说不带他去了?
好不容易从父皇那里求来这次与陵光卫一同外出办差的机会,楚晔当然不肯就此浪费,连忙改口道:“小无双,你别怕,有我和子修在,保证你一路平安无忧,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告诉你晔哥哥我,绝对满足你。”
男人果然都是大骗子!
无双气坏了,“哼”一声扭头冲着楚曜胸膛“面壁”,再不肯理人。
楚曜也不勉强她说话,只道:“天晚了,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印象里妹妹楚婠都是一更二刻就上床安睡,两人年纪差不多,作息应该也相似,现在已是二更天,怎么算也该睡下了。
睡就睡吧,反正家也不让人回,难道还和两个臭男人秉烛夜谈不成,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无双如是想,倒是并未反抗,任由楚曜把她放平,枕着他大腿,很快见到周公。
听到无双打起小呼噜,楚曜才吩咐外面赶车的侍卫:“卢鹏,停车,你去汝南侯府走一趟,让他们别担心。”
卢鹏应声下车,徒步折返。
楚晔纳闷问:“反正也是去侯府,怎么不让他把小家伙带上?”
回答他的是楚曜冷冷的目光。
“我……我是说,卢鹏离开,不就没人赶车了。”楚晔有求与人,笑呵呵讨好堂兄。
谁知楚曜道:“还有你啊。”
“开玩笑!”楚晔哈哈大笑,他堂堂皇子,怎么可能当车夫。
“反正车总得有人赶,不是你就是他,你不赶车,就去侯府送信好了。”楚曜语气严肃,摆明不是说笑。
楚晔不可置信般瞪大眼。
楚曜又道:“我记得你向皇伯父保证过:服从我命令,任由我调遣,任劳任怨,绝无二话,否则我随时可以终止你参与此次任务。”
此话一出,楚晔立刻偃旗息鼓,一边念叨着:“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陵光卫。”一边干脆利落地离开车厢,坐在马车前座,挥起卢鹏留下的马鞭。
马车重又前行起来。
楚曜俯身挑开铜箅子,向炭盆里加几块银丝炭,待车厢内温度上升一些,才抱起无双,解开她身上染污的斗篷,又褪下小鞋子,脱了自己的大氅将她从头到脚裹住,最后温柔滴把小人儿横抱在怀中。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无双再次遇到了那个温度适宜的汤婆子。
它不光温而不烫,且还会保温,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始终保持最初的温度,不会越来越凉。
无双欢喜得紧紧抱住不放手,她隐约觉得自己在做梦,但因实在太舒服,所以一直督促自己不要醒,直到“哗啦”一声,跌进湖里。
“救命!救命!”
上次落水的记忆犹新,无双拼命扑腾手脚,大声呼救。
谁知睁开眼,发现只是坐在浅木盆里洗澡,瞬间长舒一口气。
不,不对!
她不是被楚曜捡走上了马车,怎么会在客栈房里?
想谁谁来,念头未转完,就见楚曜只穿内袍慢悠悠走过来,手上拿着一块香胰子。
“醒啦?”见无双大眼圆睁,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楚曜笑道,“还以为得我给你洗。”
谁要他给洗啊!
无双羞得要躲,奈何水浅,堪堪只到肚皮,她唯有整个人趴下去。
不想遮了前面露了后面……
“姿势不对。”楚曜扬眉,恍然大悟般道,“果然太小,还不会洗。”
说罢,当真动手拿香胰子在无双身上揉搓起来。
“我会洗,我不洗……”无双吓得语无伦次。
“不洗?一个晚上又是被臭拐子抱,又是逃跑出汗,还钻过带血的麻袋,你不嫌脏?”楚曜咋舌,“原来小无双这么不爱干净?”
无双欲哭无泪。
她当然喜洁,可她不喜欢被他洗啊。
人矮手短力气小,无论如何挣不出楚曜的魔掌,无双最终被他洗得香喷喷,裹着布巾抱上床去。
“伸右手……抬左脚,对,就是这样,无双真乖。”楚曜美滋滋地举着小衣裳帮无双穿好。
“乖乖再睡会儿,我洗完就来陪你。”见无双特别听话,楚曜赏她额头一个吻。
无双嫌弃地拿被面擦拭半晌,直到额角沙沙发疼才停手。
屋内水声阵阵,无双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才看一眼,立刻整个人缩回去。
楚曜他……洗澡连屏风都不摆,真是不要脸!
窗外天光大亮,屋内满室馨香。
无双揪着被子,一边画圈圈在心里骂楚曜,一边很快在柔软的床上再次入睡。
一觉睡到天黑,无双迷迷糊糊被楚曜摇醒,换过衣裳,漱过口,抱到桌前。
小炭炉上架着长鼻子铜火锅,五种底汤分别用半月形格挡分隔开,正咕嘟嘟冒着泡泡。
大冬天吃热火锅最是享受,无双高兴得直拍手掌。
可楚曜放她坐下时,无双立刻傻眼——桌子太高啦,她坐在圈椅里只露出个脑门儿,连看都看不到,还吃什么吃。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二端着托盘进屋。
牛肉片,羊肉片,山菌,豆腐,大虾……一样样摆上桌,看得无双更着急。
她撑着扶手站起来,可惜手短锅远,还是够不着……
楚晔跟在小二后面走进来,看到无双怔楞的傻样笑出声来:“哈哈,小无双,别急啊,想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夹。”
“三殿下,你真好。”无双感谢道,边说边拉开小短腿就要踩着椅子绕到对面,好站在楚晔身旁。
“汝南侯府的规矩是站着吃饭?”楚曜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无双不想理,刚要跳到第二张椅子上,却被他拽着衣领拎回来放到膝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你脸色那么难看,谁能吃得下。
无双腹诽,可看到楚晔碍于堂兄淫威别开脸假装无视她的困境,为吃一口饱饭,无双只能忍了。
“我喜欢吃羊肉,涮一下就捞起,嫩嫩的,要蘸满麻酱,酱里要放香油、蚝油、花生碎和牛肉粒提味。”
“我还要吃大虾,大虾不沾酱,不然鲜味就被盖住啦。”
“山菌要煮久一点,不然人家咬不动。”
……
无双非常详细地向楚曜提出要求。
本以为郢王殿下定会不耐烦伺候放过她,谁知他竟然一一细心做到,还记得她怕烫,将食物微微吹凉才喂到她嘴里。
无双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仰头,就有食物自动落入口中,活像等待母鸟投喂的雏鸟。
一顿饭吃完,无双小肚子撑得溜圆,正想下地走走消消食,楚曜却不给她机会,重又将人抱起,直接下楼上了马车。
如此夜行昼宿数天,第六日清晨赶在城门刚开时进入墨城。
马车停驻,无双跪在座椅上掀开车帘向外看,不想见到的不是大红灯笼迎风高挂的客栈,而是一座民宅。
青灰砖墙,黑油大门,门上横匾写着“林宅”两字。
无双想起前世听过的关于陵光卫的传言,凡是他们出现的地方,必有官员遭殃,却不知这林家是什么官,又犯了什么事。
她回头瞧一眼气定神闲,不似要下车的楚曜,再回转来时,赫然见到车外刚才还空着的巷子里,竟然已出现上百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陵光卫。
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形若鬼魅。
无双暗叹,难怪越到后来,上京各家各户说起陵光卫,都如临大敌一般。
不过,传言大抵不实,至少无双所见,陵光卫行动十分有礼,并无鲁莽之举。
只见一人跨上石阶,拉起铜环叩响门扉,半晌不见有人应门,也只是再次敲门而已。
如此三次,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依旧无人开门,另有两名陵光卫得到指示,跃进院墙,从内将门打开。
约有半数陵光卫鱼贯而入,另外一半仍在原地待命。
很快有个头目模样的陵光卫从林家走出,快步来到马车前。
楚曜将无双抱到内侧,附耳过去听那人说了几句话,便即起身下车。
楚晔跟在他二人身后一同离开。
无双重又爬到窗口看,等半晌却不见情景再有变化,不免意兴阑珊。
空气中实施飘来豆浆醇香的味道,她摸摸微挺的小肚子,舔舔嘴唇,决定不干等,可以趁机下车吃个早点。
车帘才掀起,就有个皮肤微黑、模样憨厚的陵光卫凑上来:“在下庞远,奉指挥使之命听君姑娘您差遣。”
无双歪歪头,看着有些眼熟的少年,问道:“你姓庞?平阳侯庞千德与你什么关系?”
“平阳侯是在下祖父。”庞远笑答。
得到确定回答,无双立刻笑开了,原来真是未来二姐夫啊!
“抱我……抱我下车。”无双张开双臂。
不认生的小孩子谁都喜欢,庞远忙伸手把她放下车。
无双一落地,就追着豆浆飘香一路往巷子口跑,吧嗒吧嗒跑几步,忽然想起楚曜的教导,又转回来,牢牢牵住未来二姐夫黝黑的大手:“陪我去吃早点。”
庞远本就领命照顾无双,当然不会不答应。
两人拐出巷口,果见街边有个卖早点的小摊。
说小还真是小,总共只有两张桌台,一张前坐着一对带小孩的老夫妇,一张前坐着个穿短打的中年男子。
庞远松开无双,快走两步,来到那男子身前,道:“大叔,我家妹妹想借您这张桌子用用,不知可方便。”
他这是客气说法,身穿绫罗绸缎,又配着大刀,不管是用钱还是用武力,想叫旁人让一张桌子当然没有不能如愿的,不开眼的人家才会犯倔不让。
那男子果然利落起身,连碗里没喝完的豆浆都不要了。
无双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正与匆忙离开的男子撞在一处。
“别踩我呀!”
无双跳着脚躲开,真是的,就算她个子矮,也没有矮到谁都看不见的地步,怎么一个两个的,不是当她绊脚冬瓜,就是上来便踩。
男子停步,狭长双眼中精光一闪,像猎豹紧盯猎物一样看着无双。
无双蹲着低头揉被踩痛的小脚丫,并未注意到。
庞远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那男子忙换上一副笑脸道:“对不住,我眼睛不大好使,刚才踩着人了?”他偏头往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