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文后,南宫归玉轻靠着木椅,若有所思。
他不认为父皇会对这对来历不明的兄妹上心,但若有九妹为他们进言,张文所担心的事,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有沙兴国作为后盾的女子,一对极有可能令父皇另眼相看的兄妹,长久以往,二哥指不定能抓住翻身的机会。
“哼。”说到底这一切全是那个贱女人的错!脑海中浮现了上官若愚得意洋洋的身影,南宫归玉脸色顿时沉了,早知今日,当初赐婚之际,他便该将此女争取到自己身旁,许她妃位,拉拢她背后的势力!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这念头也仅仅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转瞬,就被他压下。
“二哥啊二哥,你当真会甘愿替人养孩子吗?”他冷冷一笑,对这位喜当爹的二哥,分外鄙视。
一个非完璧之身的女子,一对非己出的孩子,呵,二哥他的心可真大。
“啊切。”上官若愚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操蛋,谁在背后说她坏话?
大清早,她喷嚏不止,莫名的有种背脊发凉的错觉。
“身体不适?可要请大夫前来看看?”南宫无忧放下木筷,蹙眉问道,神色略显担忧。
她的丝毫不适,都能引来他的重视。
“不用,别浪费银子。”她摇摇头,“说不定有人在暗地里说我坏话。”
“凡事小心为上,夜月,去请大夫过府一趟。”他不曾因她的解释放心多少,固执的要替她请大夫。
“你是觉得咱们特有钱,有钱到没地方使了是吧?”上官若愚冷下脸来,次奥,他知不知道请大夫上门问诊的费用有多高?她这一没病二没痛的,请什么大夫?
“……”他只是关心她的身体,却无故惹来她的责怪,南宫无忧顿时心塞。
“对了,夜月,你待会儿记得把玉如意拿去当铺,那玩意儿放在家里不顶用,还有还有,我上回从四皇府拿回来的香炉,记得一并带走,拿去当掉。”上官若愚猛地想起昨天小家伙带回家的赏赐,阴沉的脸色迅速转晴,宫中的赏赐啊,铁定能换不少银子。
屋外,夜月脸色微僵,迟疑道:“姑娘,这不太好吧?”
把皇上的赏赐当掉?这种事恐怕也只有她敢想。
“有毛不好的?你看看咱们家,家徒四壁,放些值钱的摆设干嘛?不如换成银票,现在啊,有艺术价值的东西不顶用,还是银子更保险。”她摇头晃脑的说道,立场很是坚定,坚决要把那两件宝贝给卖掉。
“可若是此事被皇上知道……”夜月仍有些踌躇。
“赏赐给我们的东西,那就是属于咱们的,怎么处置它,是咱们的自由,自由你懂吗?”上官若愚翻了个白眼,他这人怎么不知变通?“你造现在府里没多少闲钱了吗?你造,过几天就得给教书先生发放工钱了吗?你造吗?”
咄咄逼人的质问,让夜月顿时哑然,脑袋越垂越低。
“照她的话去做。”南宫无忧淡淡道,与上官若愚统一战线,她想要做的事,他都会支持,即便那会引来无数麻烦。
当南宫煌听闻,自己特意赏赐的礼物,出现在当铺,且换了上千两白银,他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女人!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身体轻靠龙椅,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好不容易才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张文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角落,不敢吱声。
“朕可有亏待过二皇府?她竟敢公然当掉朕的赏赐?”南宫煌黑着脸,心头怒气难平,他的一番心意,竟换来这女人的不领情,真是可恶!
“……”张文很不愿提醒他,在数月前,宫里就停掉了二皇府的俸禄,如今,二皇府的生计,全得靠那间私塾支撑,说是落魄、贫苦也不为过,但这种打脸的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口,只能保持沉默。
“哼,宣她进宫,朕倒要看看,她准备如何解释。”
宫中侍卫奉帝王的口谕,前来二皇府请上官若愚进宫面圣,她正在屋子里仔细数着银票,一听狗皇帝要宣她进宫,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不见,妈蛋,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我随你同去。”南宫无忧自书房那方过来,沉声道。
“皇上只宣了二皇妃一人,请二皇子莫要让卑职难做。”传旨的侍卫出声提醒,没有帝王口谕,即便是皇子,也不能私自进宫。
南宫无忧眸光微沉,落在他的身上,那无言的压迫感,让侍卫不自觉渗出一背凉汗,脑袋低垂着,不敢与之直视。
“好了,皇上又不会吃了我,不就是进宫吗?我去就是了。”左右多半是为了把赏赐当掉一事,她早就准备好了草稿,不怕他问罪。
“凡事小心。”他抬起手臂,替她将耳鬓纷飞的秀发别到耳后,“我差夜月在暗中保护你,若有事,以你的安危为重。”
上官若愚抬了抬下巴,气势汹汹跟着侍卫前往皇宫,在宫门前,正巧碰上准备出宫回府的南宫归玉。
她悻悻的瘪瘪嘴,这年头,越是不想见的人,越是容易见到。
“二嫂。”南宫归玉没有绕道,反而迎着她的方向,稳步走来,墨色的衣诀微微摇曳,“听说二嫂今日又做了件出格的事?”
冷冽的语气暗藏丝丝嘲弄。
“二嫂若是缺钱,大可向兄弟们开口,一家人,做弟弟的理应帮衬一把。”
“真的?哎呦,其实我最近真的特缺钱,三弟你既然真心实意的想要拉我一把,我要是不答应,可不是会叫你失望吗?”本以为这女人会动怒,可南宫归玉仍旧小看了她的无耻功力。
“那什么,要不你看着给点?不需要太多,随随便便给个几百两银子就好。”她笑眯眯的伸出手掌,在他眼皮子底下摊开,光明正大的问他要钱。
擦,老虎不发威,以为她是病猫吗?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求虐的。
冷峭的眉梢狠狠抽动两下,他暗暗磨牙,恼怒的瞪着这个不知耻的女人,“二嫂真会说笑,你白日已将父皇的赏赐变卖,如今,怎还会缺银子?”
上官若愚一脸你傻吗的表情,“谁会嫌银子多?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他顿时沉默,周遭的御林军正竖着耳朵偷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不给,他面上下不来台,可若是给,他又各种憋屈。
他的沉默让上官若愚很无语,手臂蓦地收了回来,嘀咕道:“舍不得银子,刚才话还说得那么漂亮干嘛?虚伪!”
“二嫂,”森冷的黑眸掀起滔天暗潮,极致危险。
“我在呢,干嘛?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人家好怕怕哦。”她故作惊恐的搓了搓胳膊,可脸上却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摆明了断定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这人多半脑子有问题,说要扶贫的人是他,这会儿临时反悔的人也是他,做不到的事,干嘛说?
“哼。”南宫归玉拂袖离去,不愿多同她说一个字。
先前,他还想拉拢这女人,借着她与沙兴国交好,但这女人却冥顽不灵,誓死要与他做对,即使如此,他又何需再给她好脸?
“三弟,你慢走啊。”上官若愚得意的挥舞着手臂,看着他脚下的步伐加速,一溜烟消失在街道前方,这才收回手,摇头叹息道:“哎,三弟也真是的,同他开个玩笑而已,竟真的生气。”
“……”围观了整个经过的御林军,顿时在风中凌乱,她都快把三皇子气到吐血,居然还说只是玩笑?
宫门的闹剧压根没被上官若愚放在心上,穿过层层宫门,她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内,南宫煌正坐在龙椅上,批阅着折子,身侧的气压低得可怕。
“皇上,二皇妃到。”前去传旨的侍卫恭敬的跨入房中,向他禀报。
将折子扔开,他命令道:“宣。”
第248章 脑洞开太大堵不住肿么破?
上官若愚仪态万千的从屋外走入,嗯哼,她才不会给狗皇帝拿住把柄的机会,特意端出嬷嬷们培训之后的姿态,礼仪完美到挑不出差错。
“儿媳见过皇上。”膝盖弯了弯,慢吞吞与地面靠近。
“起。”南宫煌大手一挥,倒也没为难她,“朕今日听闻一件奇事。”
重头戏来了!
上官若愚心头一凝,可面上依旧是那副茫然不解的表情。
“……”她还敢装?南宫煌怒极反笑,“二皇妃,朕昨日赐予贵府小主的玉如意,不知现在何处?”
“回皇上,儿媳……儿媳也是迫不得已啊,”早就有所准备的女人立马抬起衣袖,从袖子里拿出准备好的绢帕,绢帕上用洋葱汁浸湿,在眼部蹭了蹭,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府中开支一日不如一日,儿媳与二皇子已连吃了多日的馒头白菜,儿媳不是吃不得苦,受不得罪,可儿媳怎么舍得让夫君跟着一起遭罪?怎么舍得让孩子们跟着一起吃苦?儿媳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
她嘤嘤嘤的一个劲哭诉,嗓音很大,屋外站岗的侍卫一个个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曾听说过二皇府的窘境,但谁也没料到,竟落魄至此,堂堂皇室夫妻,居然每日只能吃馒头?吃白菜?天!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南宫煌面部微抽,“馒头?白菜?”
“是的,皇上,您若不信,随时可以派人去厨房里瞧瞧,里边连一点剩菜剩饭也没有,儿媳走投无路,又不能向皇上禀报,害怕皇上会因此担忧,所以才私自做主,将宫中赏赐变卖,想要谋求生计。”她说得悲情,眼泪哗哗的不停顺着面颊落下。
南宫煌面露一丝狐疑,难道事实当真如她所言?不然,她哪儿来的自信料准他不会派人前往二皇府一探究竟?
其实吧,南宫煌误会了一件事,这些天,二皇府的的确确没开过炉灶,厨房里也没有囤积的饭菜,因为他们吃的,是上回罗亚出钱,在醉仙楼定的酒菜,那么大一桌子菜肴,吃到昨天,刚好吃完,以至于,府里是半点存粮也没有。
上官若愚当然不怕他去查。
许是相信了她的解释,南宫煌阴沉的脸色有所缓和,“即便如此,你也断不该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传扬出去,皇室威名何在?”
“……”上官若愚一脸惭愧的低下脑袋,心里却不住腹诽,丢人现眼?他停掉府里的俸禄时,咋就没想到这个词?操蛋的!只需他克扣他们的银两,不许她想办法维持生计?要不要这么奇葩?
见她低头垂泪,南宫煌轻叹口气,“罢了,即日起,恢复二皇府的俸禄,一切照旧。”
今日之事,不能外传,更不能让百姓们认为,他亏待了儿子,南宫煌在犹豫后,终于开恩,恢复二皇府每月三十两的俸禄,供他们开支。
“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上官若愚朗声高呼,那激动劲,溢于言表。
在她这儿吃瘪多次的南宫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屡屡受挫,今儿可算是被他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上官若愚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这位原来是位抖m,她正在高兴着,这一趟进宫没有白跑!每个月多了三十两的进账,艾玛,要是每次进宫都能拿到好处,她保证每天往宫里跑上十几二十次。
这道旨意迅速传遍皇宫,正在寝宫内修剪花枝的皇贵妃,手指微微一抖,手中的剪子咔嚓一下,竟将那株花枝从中剪断,茂盛的枝桠幽幽垂落到地上。
一名丫鬟立即上前,跪在地上,将枝桠清理掉。
“消息属实吗?”将剪子扔掉,她神色微冷,转身看向前来通风报信的宫女。
“回主子娘娘的话,此事千真万确,宫里已经传开了。”宫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直视贵妃尊贵的面容。
“哼,有赏赐在前,如今又恢复二皇府的俸禄,皇上他究竟在想什么?”罗璇喃喃道,精致的妆容艳丽如妖,她幽幽望着窗外的园景,眺望御书房的方向,心情很是复杂。
皇上从未对那怪物上过心,更不曾对他开恩,但现下,竟接连对其赏赐,不仅没有惩处他私自变卖宫中赏赐一事,反倒恢复了他的俸禄,这是何种道理?
难道说,皇上对那怪物改观,想要弥补他?
罗璇的脑洞一旦大开,就很难再合上,能够稳坐皇贵妃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她绝非庸才,宫斗中杀出一条血路,并圣宠多年经久不衰的女人,那联想能力,绝非盖的!
越想,她越发觉得不能容忍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若是皇上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对忽视多年的二皇子重新燃起兴趣,那对她,还有归玉来说,绝非好事。
“去宣三皇子进宫,本宫想他了。”她冷声命令道。
而另一边,上官若愚在出宫后,完全止不住面上的得意,几乎是迈着小碎步,连蹦带跳的朝二皇府走去,心情好,看什么都特别美腻。
这天似乎更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