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窸窸窣窣的钻进被窝里后,南宫无忧轻抬手掌,微微一划,一股强悍的内力,便将红烛吹灭,整间屋子,陷入了黑暗中。
屋外,夜月躲在院子的暗处,偷偷的朝里边张望,以他的修为,可以将屋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但不论他怎么倾听,也未曾听到有某种不纯洁的声音传出来。
主子该不会真的打算和上官姑娘分床睡一宿吧?
他无力扶额,深深的觉得,自家主子实在是太单纯了,这种时候,明明是促进感情的绝佳机会,为嘛主子没有把握住?
奈何,就算他心里再着急,也不能闯进屋子里,只能在外边,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家主子唏嘘,扼腕。
另一边,三皇子府。
本该在新房中歇息的南宫归玉,此刻却换掉一身火红的喜服,从房间里走出来,发髻略显凌乱,只着一件白色里衣,披着黑色的大氅往书房里走。
而屋内,刚嫁给他的侧妃李珊珊,正满脸红潮的孤身熟睡。
回到书房,有小厮进屋将油灯点燃,昏暗的光线,驱散了这满屋子的漆黑。
他阴沉着一张脸,全然没有刚疏解过的轻松与惬意。
“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在木椅上坐下,他哑声问道。
冰冷的双眸里,似有暗潮正在涌动。
暗卫悄无声息的从房梁上落下,单膝跪地,“回主子,前去赴宴的百姓,每人得到一百两银子的重金,现在已经如数散去。”
“你说什么?”这消息超出了南宫归玉的意料,在他的记忆里,不论是上官若愚还是南宫无忧,绝非有钱人!他们是如何弄到这么大一笔银子的?
“属下不敢期满主子,银两的确送到了每一位到场的百姓手里。”前去打听的隐卫,战战兢兢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南宫归玉的脸色。
“哼,这不可能!”那些百姓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银子?
“……”暗卫没敢吱声,就算不可能,可事实确实如此。
南宫归玉细细的眯起一双寒潭般的眼睛,面露深思。
书房里,安静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空中交缠。
“把这件事告诉御史,呵,明日,本皇子倒要看看,他们俩打算如何向父皇解释!”一介失宠的皇子,一个没有建树的女人,手里居然破天荒的拥有一笔巨款?
这笔钱,从何而来?他相信父皇一定会很好奇。
“是。”暗卫立即撤退,连夜造访御史府,将这则消息以及自家主子的意思,告知御史。
御史乃是监督文武百官品性的重要官员,若是有违反乱纪,贪赃枉法的事情发生,他们便会写上折子,送上天听,由帝王定夺。
夜深沉,上官若愚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只要不是在工作状态,通常这会儿,她老早就该去会周公的,但此时此刻,她却在漆黑中,睁着一双眼睛,郁闷的望着头顶上的床顶。
妈蛋!她居然失眠了!
眼睛微微转了转,看向床下打地铺的男人,借着窗外斑驳的月色,她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他背对自己的轮廓。
“喂,你睡着了吗?”犹豫几秒后,她干脆坐起来,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圆,低声问道。
屋外,正坐在梧桐树干上,昏昏欲睡的夜月,冷不丁听到房内的动静,立马来了精神,瞌睡虫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这后半夜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他激动的捏紧一双拳头,高高竖起耳朵,准备偷听。
上官若愚等了几秒,没等到南宫无忧的回答,以为他睡着了,正打算郁闷的躺下,数数绵羊,谁料,某人却在这时候,冷不丁出声:“还未,你为何不睡?”
“卧槽!你干嘛突然说话?”她吓得失声惊呼,妈蛋!既然没睡,不知道早点回答她吗?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飞快,可见她这次还真被吓得不轻。
南宫无忧顿时哑然,他方才,不过是在犹豫,是装睡,还是回应她。
“抱歉。”他淡淡的道。
“没事没事,算了,这次我就原谅你。”她挥挥手,“你干嘛也不睡?”
“暂无睡意。”他不会告诉她,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她睡在床榻上的画面,共处一室,又离得这么近,他如何睡得着?
“我也是。”上官若愚盘膝坐好,特无语的瘪瘪嘴:“今天晚上看样子是得失眠了。”
“为何?”他转过身来,缓缓直起身体,白发如云,随意的披散在他的胸口与后背上,似美丽的丝绸。
“你说呢?”这种问题还用问吗?明摆着好不好?
她略显烦躁的态度,让南宫无忧诡异的沉默数秒,然后,幽幽站起身来。
“你要干嘛?”突然站起来的黑色人影,让上官若愚又吓了一跳,戒备的问道。
双手揪住锦被,护在自己身前,似乎在担心,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看着她防备警戒的样子,南宫无忧有些哭笑不得,在她眼里,自己难不成是急色之人么?若她不同意,他此生也不会碰她分毫。
“我去书房休息。”他淡淡的解释道,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为毛?”好端端的,干嘛要去书房?知道自己误会了他,上官若愚尴尬的扯了扯嘴皮。
“不是因为我在房中,你才无法入眠吗?”他反问道,一双沉静的黑眸,转而向她看来。
“……”这种话,让她怎么回答?“你现在出门,明天说不定就会有谣言在民间出现。”
她和他的这场大婚,暗中势必有无数人在紧盯,在等着抓他们的痛脚和把柄。
若他半夜离开新房,可想而知,绝对会有人以此来做宣传。
第191章 感情的微妙变化
转身的背影微微僵住,他站在漆黑的房间门前,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上官若愚被他尴尬的样子逗笑,哎哟喂,这人真好玩!
良久后,他才幽幽道:“旁人如何说,由他们说,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说罢,他果断的迈开双腿,拉开门,走了出去。
“嘿!”上官若愚刚想把他给叫回来,可这人居然还用上了轻功,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卧房外的院子上空,化作天边的一团浮云。
“尼玛,跑那么快干嘛?老娘又不会吃人。”她郁闷的抱怨道,不过心里,却为他的这份贴心,感到动容。
他人真的很好,看似不易接近,实则善良、友爱,虽然有时候还有那么点天然黑,但他生活的圈子,是充满无数斗争的皇家!这样的他,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污泥上的莲花,格外特别。
“夜月,出来。”她冲着屋外唤道。
躲在树上偷听的男人,一脸尴尬的从树干上跳下来,慢吞吞走进屋:“姑娘,有何吩咐?”
有什么比偷听被人发现,还要让人尴尬的?
夜月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悲催。
“把地上的被子给你家主子送过去,这么凉的天,不怕他着凉么?”上官若愚窝在床上,略带关切的说道。
“是。”夜月双眼一亮,姑娘这是在关心主子?
他缓缓将被褥收拾好,抱在怀里,正打算出门,却在走到门口时,停下,“姑娘,你怎会知晓属下就在院子里?”
他真的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毕竟,她没有内力,按理说,不可能察觉到自己的气息。
“你问的是废话吗?你家主子的新婚之夜,你会舍得离他很远?”再说,今夜有不少人在关注着这里,作为南宫无忧的贴身暗卫,他怎么可能离得很远?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吗?
接收到她鄙视的目光,夜月只能苦笑,“是属下愚昧,多谢姑娘提点。”
说完,他步伐生风,脚底抹油的冲出房间,拒绝再给上官若愚贬低自己智商的机会。
当被子送到书房,南宫无忧竟是愣了,他怔怔的看着夜月怀里的锦被,淡泊的眸光微微颤动:“是她吩咐的?”
“是。”夜月忍不住想要笑,终于有人关心主子了。
“是么?”细长的睫毛扑闪着遮挡住眸中的情绪,“你且出去。”
将锦被默默的放到桌上,夜月躬身退了出来,站在屋外,仰望着天上的圆月,心情大好。
第二天清晨,几只黄鹂在梧桐树上叽叽喳喳的鸣叫,上官白最先醒来,迅速更换好衣物,洗漱完毕后,蹬蹬的跑到新房外,他要不要进去看看?可没有经过允许私自进门,是一件特别不礼貌的事。
小脸纠结的拧巴成一团,几次抬起胳膊,又悻悻的放下,最后,他干脆站在门外,等着里边的人苏醒。
“早。”南宫无忧一席白衣,从院子外走来,三千华发用木簪子高高竖起,面容清冷如月,主动同上官白打招呼。
“……”见到他从外边冒出来,上官白有些傻了眼,他不是应该在屋子里吗?
许是看出他的惊讶,他解释道:“昨夜我睡在书房。”
所以他心里头担心的那些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一席话,让上官白有些恼,觉得自己似乎误会了他,小拳头微微紧了紧,秉着知错就改的良好品德,他顶着一张面瘫脸道:“对不起。”
“恩?”隽秀的眉峰微微上扬,透着些许惊讶。
他为何无缘无故向自己道歉?
“总之,误会了你,是我的不对。”上官白出声说道,娘亲说过,犯错就要认!他才不会学妹妹,每次犯错总耍无赖的糊弄过去。
一抹极淡的笑意,掠过他的眼眸:“无碍,你也是关心她。”
不愧是她一手教导的孩子,年纪轻轻,却正直、善良。
见他原谅自己,上官白点点头,心里对此人的印象提高了些许。
“你不喜欢我。”南宫无忧抬脚步上石阶,清雅的月牙白锦袍,微微浮动,几缕白色的发丝,掠过上官白的面颊,他淡淡的说道。
或许是多年在旁人的冷眼和羞辱中长大,对于善意和恶意,他总能敏锐的察觉到。
上官白身体一僵,牙齿轻轻咬住下唇。
“你讨厌我也好,可我希望能和你和平共处,即便是为了她。”他低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上官白的身上,仿佛自己面前,并非是一个小孩子,而是和他拥有同等岁数,同等身份的大人。
“那得看你对娘亲好不好。”上官白昂着头,冷声说道:“如果你敢对娘亲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他现在还小,什么也做不了,但将来,他必定会为娘亲报仇!
“我不会。”他的回答,简短却坚定。
“说到得做到才行。”他会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他是如何对待娘亲的。
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冷漠固执,一个淡然无波。
一番交锋下来,上官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或许说的是真的!他就勉强信他一次好了。
时至辰时,上官若愚才打着哈欠,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屋外捧着水盆的红莲,听到里边的动静,估摸着她多半是起了,这才敲门进去。
“小姐,该洗漱了,待会儿还得进宫呢。”她提醒道。
新娘子在第二天拜见长辈,是南商国多年来的传统。
上官若愚顶着两个黑眼圈,有气无力的任由她摆弄。
“小姐昨晚上没睡好吗?”她的脸色看上去好差。
“恩。”妈蛋!凌晨三四点钟才勉强睡着,她的精神能好吗?“他呢?”
想到某个和她一样睡眠不足的人,她出声问道。
“小姐是问二皇子吗?他啊,在奴婢过来伺候的时候,已在小姐门外了。”红莲笑得一脸暧昧,虽然二皇子不怎么配得上小姐,而且又与常人有异,但他这份心,却让红莲不得不另眼相看。
能这么早就在门外等候,这份心,绝非寻常男子能够做得到的。
这年头,真心比任何名贵的东西,都要珍贵,千金难求。
“额。”上官若愚老脸微红,“那他干嘛不进来?”
“大概是担心会打扰小姐休息吧。”红莲猜测道。
“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替他说好话呢?”上官若愚狐疑的瞅着她,有种她在替南宫无忧怒刷好感的错觉。
红莲有些惶恐,“奴婢没有,奴婢只是觉得,二皇子对小姐真好,没有别的想法。”
她慌忙解释,唯恐上官若愚误会了自己。
“我随口说说,你紧张什么?”她嘴角一抖,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洗了把脸,冰凉的触感,将她心头那抹异样的情绪给遮掩下去。
在洗漱完毕后,换上一件繁琐的四重华衣,裙摆曳地,如一条美人鱼的鱼尾,华贵绚丽。
但上官若愚却只觉得胸闷,妈蛋!皇妃品级的正装,居然还要裹胸?这是哪个家伙发明的规矩?
她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很难受?”南宫无忧抬脚上前,一眼就看出她的隐忍,眉峰微微一拧,“可是身体不适?”
“不,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