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闭了闭眸,重新将目光定格在外面的夜景上,假装身边的男人根本不复存在。
他骨节分明、分外好看的两只手都撑上玻璃墙,她整个人就都被他拢在怀里。
他挤得很紧,苏乔感觉自己的背都已经牢牢抵上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更何况,他温热细密的呼吸还一阵阵地拂过她的耳廓,直袭进她耳涡,搅得她的心跳随着他的更深逼近而不受控制的狂跳。
“为什么跑到南效那么远的地方?我以为,你至多也就回到寰宇……”
他柔软微凉的唇尖若有若无划过她的外耳,刺激得她忍不住身体发颤。
“乔儿,调回来,重新回到我身边好不好?”他温柔地低声,“我们回到前段日子,白天在同一层楼,晚上在同一间房、同一张床,我们热烈地做-爱、坦陈地交付彼此……”
苏乔一动不敢动,脸儿潮红,意识涣散。
他轻柔地,一点一点地,开始吻她。
苏乔被他极致的温柔迷失得差点脱口说好。
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智猛地将她拉回现实,她猛地一把推开他。
霍燕庭愣住,却只是松开手,而没有离开她身旁的座位。
不断地喘着气,她恨恨地瞪着他,咬牙道:“我不调回去!”
霍燕庭与她四目相对,意乱情迷的眸子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与刚才不再是同一人的侍应生推着餐车走过来,将霍燕庭所点的东西都摆上酒。
昂贵红酒、地道牛排、正宗的意大利面、罗宋汤、蔬菜沙拉。
是他曾给她做过的,见她似乎很喜欢,所以今天特地带她来这儿。
苏乔毫不领情地看也不看一眼,就想走。
霍燕庭冷了音调:“你最好想清楚,调回总裁办,今天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永远不会再有下次!”
苏乔豁地扭头看他,冷冷地笑:“是吗?霍总法外开恩,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然后乖乖跟你回去,做你身边那些永远数也不数清的女人中的其中一个,等你有时间有心情的时候就来宠幸几回,就像此刻这顿饭,这么好的餐厅这么好的夜景怎会空桌,是你包下的场对不对?因为,我一直是你见不得光的女人,所以你不敢在人前与我同前同出!而在公司,人前你是总裁,我是助理,人后做的虽是夫妻,却是次次事后都要记着吃避孕药的女人?!”
霍燕庭看着她,冷颜微动,语气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
苏乔激动地捂住耳朵,有泪水滚出来:“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求你,别再让我回去!我受不了……”
霍燕庭眼神变得深幽而摸不着底。
良久,他垂了眸,一言不发。
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挫败至极。
苏乔想从他身前出去。
无奈沙发与桌子之间太近,而他的双腿又太长,逼得中间一点空隙都没有。
她泪水未断,却冷着声:“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他突然伸手,这次,是真正地将她搂进怀里,搂得格外用力,似要将她的身子揉进他的骨血。
☆、第124:有人每日鲜衣美食,也有人为一餐饱食而奔命忙碌
他突然伸手,这次,是真正地将她搂进怀里,搂得格外用力,似要将她的身子揉进他的骨血。
苏乔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的铁臂给搂断,有紧崩的痛意阵阵传来。
他痛苦地呻吟:“我知道了,我不调你回去,对不起……撄”
苏乔心尖儿一震,泪水忍不住再次汹涌而出。
那样狂妄高傲的男人,他能低声下气地独独对她一个人说‘对不起’,却吝于给她任何一个承诺,哪怕是一句欺骗,哪怕是花言巧语。
她本欲攀上他背的双手,再次无力而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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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下过几场大雪,一年一度的圣诞就近了。
苏乔就这样熬着也在转运中心做了两个多月偿。
因着圣诞临近,仓库里的包裹越来越多,夏经理和均平即使想继续折腾她,也不敢延误货物发送,除了苏乔和那名四十多岁的老周外,又加了一个年轻男人。
最近的这场雪一连下了三天两夜,雪压枝头。
这几日新闻媒体追踪报道的都是关于大雪天气、清雪开路、各处因雪而发生的灾祸等等话题。
苏乔下了公交,在冰面还未完全化开的路上小心翼翼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仓库。
一进部门,一边搓着手一边打招呼:“早啊,今儿可真冷!”
老周依然不予回应,而新来的小于倒是热情地回答:“乔姐你也早,是啊,据说这样的天气还要持续一周呢。”
苏乔笑:“那咱们这儿的送货员可就辛苦了。”
“可不是,个个怨声载道的。”
说着,她人已经取下包,坐到电脑桌前,开始在系统里查看今天又新增了多少无头件的单子。
很快,查件的电话铃声也陆续响起……
一直忙到午后一点才吃午餐,吃完又开始工作。
终于又清走了一批,小于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苏乔脱下搬货时戴的手套,忙过去接听。
是个女孩儿打过来的。
苏乔问了她包裹单号,她很快报了过来,苏乔在系统上跟踪了一下单子,发现包裹还在转运中心。
便如实相告。
那女孩答:“我知道在你们那里,我已经接过客服的电话了。”
她顿住,有些难为情地继续说:“因为天气不好,我家里的路况现在不好,所以送货员不能给我那里送……”
苏乔忙得人都已近麻木,公式化地回答:“路况差地偏的地方,现在这样的大雪天确实不好送达,不好意思。”
女孩很是失落地说:“那是我给我奶奶买的圣诞礼物,再不送,节日都过了……”
“真的很抱歉,等雪一停,我们会马上帮你送达的。”苏乔只能如此解释。
“我家其实不远,就在南郊,我现在在外地上学,圣诞放假也回不了家,放假要做兼职,天气这么冷,她暖和的衣服都没有,我特地给她买了一件很厚的棉袄,如果还寄不到,我真怕她会冻得生病……”
女孩说着,就有了哭腔。
苏乔一愣,就想起了自己上学那会儿,也是半工半读。
那里面的心酸,是那些家境殷实的孩子永远无法想象的……
她情不禁软了语气:“你可以让你其他亲人先给她买一件,我们这里也是没办法。”
电话那头的人哇地一声,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我家就我和奶奶两个人,我是个孤儿,是奶奶把我捡回去养大的,除了她,我没有亲人了,如果她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苏乔心里一酸,便脱口而出:“你把你的联系方式也给我,我马上去把你寄的衣服包裹找出来,争取找人给你今天送过去!”
女孩在那边千恩万谢,苏乔心里更是酸楚。
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平,有人每日鲜衣美食,也有人为一餐饱食而奔命忙碌。
她想到霍燕庭、魏芸菁,他们那样的人,怕是永远也不会想到,社会上最底层人们的生活是会达到一种怎样的艰难程度吧?
苏乔将女孩的联系方式拿好,到积货部翻找到她的包裹,女孩名叫陈秋。
找到后,苏乔拿着,连忙又跑到送货员的休息室,她刚说出事情原由,马上得到好几个人的拒绝。
更有人冲吼道:“你算什么东西?到货的具体日期是我们送货部决定的事情,轮得着一个人问题件部的人来管?你没看外面天气这么糟,领导都没说什么,你什么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敢来差遣我们?”
苏乔一愣,好声好气地说:“她家确实有困难,我知道天气糟路况不好,可你们不是每天还是都有送件吗?就顺便把这个件带去一下不行吗?”
有年纪稍长的送货员回道:“姑娘,真不是我们不送,你这个地址不只是路况差,这样的大雪天,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路,人都走不进去,更何况车?”
苏乔不相信:“毕竟是莞城郊区,不可能是完全没有路的吧?”
莞城的经济地位可是居国内前五,虽说是郊区,怎么可能有交通落后到完全没有路的地方?
“不信?不信你自己去啊!”刚才吼的那人没好气地喊道。
苏乔也是个犟性子,一听他这话,便也不再多言,转身,大步出了休息室。
看着仓库外面空中依然鹅毛般的纷飞雪花,苏乔叹了口气,回部门,拿了伞,背上包,将那个包裹用透明胶带捆得牢牢的,又捆出一个提手部位,提着,就往门口走去。
小于出声:“乔姐,你这是要出去?”
苏乔回头道:“我把这个件送一下,不远,就在咱们南郊这块儿。”
小于哦了一声,微笑:“乔姐,外面雪大,你走路小心点儿。”
“我知道,谢谢!”
平时闷声不吭的老周忽然没好气地对她道:“送件有送货员,我们这里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你去送什么件?”
苏乔懒得理会他,头也不回往外走。
他愤怒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年纪轻轻的,可真会躲懒,你尽管躲,月底扣你工资有你哭的时候!”
小于出声:“周哥,不至于吧,乔姐也是好心,干嘛还扣她工资?”
“没你的事!”
苏乔毅然出了部门,出了仓库,迎着茫茫大雪而去。
……
若不是亲眼所见,苏乔真不敢相信,繁花如斯的莞城郊区,居然真有连路都不通的地方。
大雪覆盖之下,好大一片的田地区,一块一块的,雪压着,也看不出来下面种的地是什么。
只是这种却是窄得也就刚好两人并行的样子,
陈秋奶奶住在那些田地尽头的一片荒地里,简陋的两间黑色毡布蓬,搭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走完那段漫长的土路,苏乔的靴子里飘进的雪已化成水,将里面已经浸得湿透。
倒也不觉着冷,反正已经感觉不到冷,也不知道是走得发热还是冻得麻木了。
在油毡蓬子前的平地上站稳,苏乔将包裹上的雪花都拍落,又把伞顶上的雪抖净,吸了吸鼻子,走上前去。
屋子里因着雪光,倒也亮堂堂的,除了一堆废铜烂铁塑胶瓶子,一张只垫了几床旧棉絮的木床,一个简陋的灶台上面瓶瓶罐罐,中间摆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炉头,旁边一个生锈的煤气罐。
老人看起来起码都八十开外了,身上裹着许多衣服,但没一件看起来暖和的,没有帽子,头上只围了一条薄薄的毛巾保暖。
陈秋倒是都说的老实话,看着眼前简陋到简直一无所有的毡房,及凄凄惶惶的老人,苏乔鼻子一酸,差点落出泪来。
她别过脸,不敢看老人,拿出身上的钥匙圈,上面有一把小剪刀。
利落地剪开包裹,她将里面一件深红色的、质地并不上等,但重量很沉的棉袄拿出来,掩下苦涩,微笑着说:“这是您孙女儿从外地给您寄过来的衣服,您快穿上,特别暖和。”
老人笑呵呵的精神很好:“这丫头,自己在外面吃好穿好就行了,管我一把老骨头做什么,都快踏进土里的人了,还怕什么冷?”
她倒开朗得很,却不知道苏乔一个外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里都忍不住酸得发疼。
穿好后,苏乔缠着非给她拍照片。
☆、第125:这些够让她在总裁面前掉尽身价了吧?
老人不肯,说一间破房子,有什么好拍的,不拍不拍。
苏乔知道她是怕陈秋看到家里的情况更难受,便将她拉到屋外,知道是要给孙女儿看,老人总算才答应了。
站在大雪纷飞的天地间,老人把暖头的毛巾也换了块干净的,站得正规正矩、板板直直的,表情小心认真得让人忍不住疼惜,苏乔给她拍了一张,用手机发给了陈秋。
她甚至不敢看陈秋见到照片后给出的回应撄。
临走之际,苏乔把自己钱包里的钱全掏了出来,坐公交有公交卡,晚餐都是回家吃,她连一块钱都没留,一股脑儿全压在了灶台的一只缺口大瓷碗下面。
“奶奶,那我走啦。”苏乔扭过头打招呼。
看见老人居然又将那件棉衣脱了下来,正小心翼翼地铺在床上叠着。
苏乔再也忍不住,眼眶红了偿。
“咔嚓”一声轻微的断裂声。
苏乔本能抬头往上看,只见老人上方的毡蓬顶已经承受不起连日暴雪的积压,正一点一点地裂开来,从口子里已经能看见灰白敞亮的天空。
“小心!”她一声惊恐的大叫,来不及多想,本能反应地跑过去拉老人。
“怎么了?”老人才看过来,就被苏乔紧紧压了下去。
苏乔亲耳听见头顶嘎的一声巨响,紧接着肩上一疼,人就没了知觉。
一切,不过就在眨眼之间。
……
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