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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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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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词夺理!江玄瑾摇头,缓缓闭上眼,心里其实也是有困惑的。
  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缠着他不放呢?
  马车慢悠悠地晃了一个时辰才到白府,下车之前李怀玉就已经做好了继续面对那群人冷脸的准备。
  然而,下车之后,她在白府门口看见了一群花——一群人,个个笑得跟朵花似的。
  以白梁氏为首,白家一群人一扫之前的刻薄,看见他们又是赔笑又是行礼,搞得李怀玉很是不敢置信地把门口的牌匾多看了两遍。
  是白府没错吧?
  “德重已经在正堂等着了。”白梁氏迎上来,很是和蔼地道,“你们快进去吧!”
  看了她两眼,李怀玉拽住江玄瑾的袖子,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白府里处处都挂着红绸,进门有洗尘茶,走两步就有家奴丫鬟行礼喊“姑爷好”,气氛还挺融洽。
  怀玉左右看了看,轻“嘿”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改性子了啊?”
  江玄瑾没吭声,与她一道走进正堂,先朝白德重行了礼。
  两日不见,白德重好像又憔悴了些,但背脊依旧挺得跟个木板似的,仪态举止无任何错漏。与江玄瑾还礼之后,便先问她:“可守了规矩?”
  李怀玉毫不犹豫地道:“守了!上孝下礼,得江家众人一致赞赏!”
  江玄瑾看了她一眼,很是鄙夷这种张口就来的谎言。
  白德重眼里满是担忧,又看向他问了一句:“小女行事可还周全?”
  江玄瑾收敛心神便答:“周全,分寸得当,让蔽府上下甚是敬仰。”
  话一出口,旁边的人就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的鄙夷比他刚才还浓。
  江玄瑾暗自咬牙,心想要不是不想让长辈担心,这种昧着良心的场面话谁愿意说?
  白德重点了点头,看起来终于像是松了口气,再多问了些话,就挥手让家奴传膳。白家的人挨个入席,一点幺蛾子也没出,顺顺当当地就用完了午膳。
  饭后,江玄瑾去同叔伯们说话,李怀玉则被白梁氏等人拥到了凉亭。
  “瞧瞧。嫁了人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眉眼都长开了呀。”白刘氏上来就调笑。
  李怀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笑着笑着笑不下去了,白刘氏轻咳一声,看了看旁边的白梁氏。白梁氏抿唇,低眉顺眼地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前有什么误会也都过去了……”
  “谁同你过去了?”怀玉挑眉问,“我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白梁氏一噎,尴尬地道:“你要是还生气呀,那咱们都给你道个歉,大婚那日是咱们冲动了,没做对,咱们这些当长辈的都错了。”
  “是啊。”白刘氏小声道,“君上后来不也没让咱们入娘家席么?”
  江玄瑾后来没让她们入娘家席?怀玉一愣,眨眨眼。这事儿她不知道啊,谁也没跟她提过,见着怀麟太开心了,后来白家的人去了没有,坐的哪儿,她都不清楚。
  然而白梁氏也没接着说这个,而是捏着帕子碎碎念:“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长辈。你还真能跟长辈们计较不成?”
  “计较什么?珠玑不会那么不懂事。”旁边有个姨娘张口就替她回答了,一点余地也没给她留。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李怀玉打了个呵欠。
  “你们是不是有事想求我?”她不耐烦地问。
  几个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还是白刘氏先开口道:“你嫁得好,嫁了紫阳君,他是朝里说话最有分量的,听说昨儿一句话就把丞相长史给送大牢去了,皇上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是啊,旁的人都不顶用,他一句话才是值千金呢!”
  把人夸了半天,绕了一大圈,白梁氏才终于道:“咱们家晚辈里头,福生和麒麟都到了成家的岁数了。可身上没个一官半职,媒人说媒也不好听呐!你是君夫人,替你两个哥哥去跟紫阳君说说话,让他给谋两个官职。”
  这语气轻松得,活像官职是在包子铺里两文一个似的。
  李怀玉觉得好笑:“要官职还不简单?马上就是朝廷选仕,去报个名,考一考不就有了?”
  白梁氏皱眉:“你那两个哥哥哪里是考选仕的料?要是能考,咱们也不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怀玉摊手。“紫阳君是朝廷里出了名的正直守礼,你让他干这种以权谋私的事情?”
  微微有点恼,白梁氏道:“凡事都讲个变通,他好歹也是咱们白府的女婿,帮自家人谋个官职怎么了?放他那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一句话能办成的事儿就一定要给你办?”挖了挖耳朵,怀玉痞笑,“各位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们是帮过他的忙啊还是救过他的命?难不成就因为沾亲带故,便可以这样不要脸地要求别人?”
  这话直白,臊得几个人顿时坐不住,白梁氏一怒就拍了桌子:“白珠玑,咱们这么多人低声下气地求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摸了摸自己的脸,李怀玉靠着栏杆笑:“是啊,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语气之嚣张,气得凉亭里所有人都急眼了。白刘氏张口就道:“你别以为嫁给紫阳君就高枕无忧了,你自己做过什么龌龊事,自己心里还不清楚?逼急了撕破脸,我们不好,你也别想好了!”
  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怀玉低头想了许久:“我做什么龌蹉事了?”
  冷笑一声,白梁氏道:“你成亲当日三十六担嫁妆是怎么来的,当真以为没人知道?”
  送嫁妆的人细心,专门让白府的人去抬,可白府的家奴又不是没眼睛没嘴巴,看见什么了定然是要说的。
  怀玉顿了顿,深深地看了这群人一眼,然后起身拍了拍裙子。
  “走吧。”她道。
  众人都不明所以,白刘氏皱眉问:“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去找我爹啊,不是要说我嫁妆的事情?”怀玉挑眉,“在这里说有什么意思?去当家的面前评理才行啊。”
  这些个刚才气势汹汹的人,一听这话又立马焉了,磨磨蹭蹭的,没一个人肯动身。
  还有十二担嫁妆,在白梁氏的院子里藏着呢……
  冷眼看着她们,怀玉暗暗摇头,心想摊上这么群亲戚,也是白珠玑倒了八辈子的霉。
  说也说过了,吓唬也吓唬完了。李怀玉以为这件事能就这样翻篇儿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
  下午动身回江府,江玄瑾与她正在车边同白德重告辞,眼瞧着要上车走了,白梁氏突然就上前来朝江玄瑾道:“君上可要将珠玑看仔细了,大把人抢着要她呢!人家陆掌柜还给她添了三十六担嫁妆,生怕您对她不好!”
  这话大大咧咧地响在白府门口,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了。
  京都第一富商陆景行,给隔壁出嫁的四小姐白珠玑添嫁妆,还添成了三十六担,这是个什么情况?
  白德重当即呵斥白梁氏退下,李怀玉也沉了脸,目光阴鸷地扭头看她。
  白梁氏笑得分外得意,连被白德重当众吼了也不在意,只捏着帕子踮着脚,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望向车边的江玄瑾。
  这么响亮的声音,江玄瑾是不可能听不见的。以这位君上的身份,会怎么看待这个有别的男人给嫁妆的夫人?
  恼怒吗?还是羞愤?众人都有点好奇。
  感受到了背后灼热的目光,江玄瑾慢慢转过了身,墨色的眸子扫了白梁氏一眼,然后看向旁边那有点气愤的人。
  李怀玉也在看着他,眼里没有慌张,只有着急,像是生怕他上了人家的当,攥着手就想张口给他解释。
  然而,话没出口,就被他伸手按回了喉咙里。
  修长的手指按着她的唇,轻轻抚了一下,面前这人放柔了眼神,认真而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道:
  “我会对她好的。”


第42章 圆房 带1900钻石加更

  一贯清冷带佛香的声音,在说这话的时候竟染上了凡尘情意,六个字缠绵着从唇齿间滑出去,尾音还带了一抹笑。
  再眨眼,漆黑的眸子里突地就点了灯,一盏盏地亮起来,温柔地将她包裹住。手从唇上抹过,放在她耳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伊人珍贵如厮,当护手里心上,生莫敢忘。”
  一字一句,如同许诺,深情而郑重。
  李怀玉傻了,脸颊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眼里看着他温柔的眉目,耳里再听这一句低吟慢诉,顿时感觉心口“轰”地炸了一声,炸出来的绯红从脖子一路爬到了额头,整张脸红得跟一口气抹了三盒胭脂似的。
  这人可真是……人家在告状呢!他不听什么陆景行,也不听什么三十六担嫁妆,怎的就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平时她怎么逗也逗不得他笑,眼下这一勾唇,却像是一阵风把整个京都的春意吹来了,哗啦啦地全溢在他眉梢。
  要人命啊!
  她傻了,白府门前的众人更是傻了,谁也没见过紫阳君这副模样。原先他是花立高岭,碰不得惹不得,眼下他却是自己伸下枝蔓来,将花开在了白四小姐面前。
  一朵没有刺的花,不含冰雪,花色动人。
  微风吹过,白府门前一时全是咽口水的声音,谁也没敢再多说半句话。
  ……
  车帘放下,回江府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上了官道。
  李怀玉这叫一个满心欢喜啊,捧着脸沉浸在方才的场景里,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傻傻地笑了好一阵儿。
  然而,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往旁边一看。
  江玄瑾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神阴沉,浑身都笼着冰冷的气息。
  笑意一僵,怀玉眨眨眼,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连忙起身去外头的车辕上蹲了会儿,然后再掀开帘子一看。
  车厢里一片阴暗。江玄瑾抬眼看她,眼里冷意比平日更甚。
  被看得打了个哆嗦,怀玉搓搓胳膊,惊恐地问:“你是谁?我方才那温柔深情的夫君呢?”
  江玄瑾极为不友善地嗤笑一声。
  感觉到这人的怒意,怀玉觉得自己很无辜,方才还好好的呀,怎么车帘一落,这人的柔情就像是被关在外头了一样?
  “进来。”他寒声道。
  怀玉抓着车辕直摇头,他这副样子,谁进去谁傻蛋啊,万一被冻僵了怎么办?
  可……再一看他那活像是要马上出来冻僵她的眼神,认真思量一番,李傻蛋还是坐回了他身边。
  “你怎么了呀?”她小心翼翼地哄着问,“谁又惹着你啦?”
  江玄瑾垂眸,兀自闷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之前就在你院子里见过陆景行。”
  嗯?突然说这个?
  怀玉想了想,眨巴着眼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与你很亲近。”这是陈述。
  “也不算太亲近吧。”怀玉伸着食指挠了挠耳鬓,“只是他那个人比较没分寸,举止风流,口无遮拦的。”
  所以她也就由着他?江玄瑾冷笑,思及些见过的情形,眼里暗色汹涌,很是不悦地将头别到了一边。
  一瞧他这样子怀玉就知道,完了,祖宗来了,得哄着了。
  “你方才还说要好生对我,转脸就不认人啦?”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她笑嘻嘻地贴上去,“紫阳君向来重诺,哪里能这样耍赖?”
  江玄瑾没理她。
  怀玉锲而不舍:“我以后只与你亲近,只陪着你,给你嗑瓜子剥橘子,给你摘星星摘月亮,好不好?”
  江玄瑾还是没理她。
  轻叹了口气,怀玉道:“你在白府门口说得那样好,我都当真了,谁曾想竟是骗人的。你在意嫁妆的事情?可要不是陆景行帮忙,成亲当日我就得给你丢人啦,这事儿我得谢谢他。你生气我也得谢谢他,欠他人情了呀。”
  “上次我才同你说,生气要跟我说,不能闷在心里。我说得那么认真,你为什么还是听不进去?瞧瞧,又是生闷气,不难受吗?”
  说了半晌这人也没个反应,怀玉有点沮丧:“你不难受我都难受,像是捂冰块儿似的,怎么捂也捂不热就算了,还要将自己冻个满怀凉。”
  “捂不热便别捂了。”旁边这人终于开口,语气却是冷淡得很,“寻个暖和些的,随意捂捂就好。”
  说罢,扣了车厢沉声喊:“停车。”
  怀玉怔了怔,就见旁边这人将胳膊从她怀里抽出去,青珀色的衣袖一拂,下车便摔了帘子。
  “送她回去。”
  “是。”
  马车重新往前动起来,怀玉有点愕然,伸手掀开帘子回头看,就见那袭青珀色的袍子在人群里一闪,很快消失不见。
  至于吗?她有点哭笑不得,扯着帘子看了半晌,觉得紫阳君这回的气有点大,得想法子好生哄哄了。
  然而,江玄瑾连哄的机会都没给她。
  酉时一过,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怀玉扒拉着墨居的大门往外看,前头那条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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