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有巧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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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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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干要紧,可高起、点更要紧,即便你去厢军辛苦历练十年,摸爬滚打流血流汗,也不如在禁军混一年来得实在!”
  “再者,你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话是说着玩儿的么?厢军里头最高也不过是个军都指挥使,你也未必一口气能拿到手,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有心人若想做点什么手脚易如反掌。到时候我们饶是有心也无力,当真鞭长莫及。届时也不必把你弄死了,可随便给你安一点什么由头,圈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又能如何?都说见面三分情,你早有名声在外,留在开封,圣人隔一段时间总能想起你来,你也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踩着五品的底子,过个几年与我齐肩也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实权在握,想做什么不成?”
  “你莫要以为只有皇城里才有勾心斗角,也莫要以为地方上的人皆是憨厚可亲,可托付生死之辈,那些从一无所有往上爬的才更加可怕,你以为论起耍阴招真能是他们的对手?”
  何厉一口气说完这些,这才喝了几口茶,又语重心长的对牧清寒道:“你如今所有,便是多少人呕心沥血一辈子都未必能拿到手的,可莫要犯傻,自毁前程。”
  他素日总有些漫不经心的散漫,说话做事也如肖易生所言,不免有些“疯癫”,似今时今日这般郑重其事,当真是牧清寒所见的开天辟地头一遭,可见真是上了心。
  杜文也是头一回听牧清寒说对将来的打算,还真没想到他竟然想去厢军,也是有些呆了,不过旋即就笑着劝道:“好妹夫,你莫要这般天真烂漫,中央有中央的艰难,地方难不成就少了龌龊?若下头真是一片清平盛世,当年咱们在江西也就不必九死一生了,难不成那张巡检不是武官?咱们不是外人,也不说客套话,你的才华学识胆量武艺有目共睹,胜过禁军中许多老脸面数倍,到那里尤嫌暴殄天物,莫说圣人,便是朝廷中随便一位大臣,也必然不会应允,且死了这条心吧。”
  本来牧清寒中状元之后做官到现在也不到一年,距离决定去留还有两年有余,也就是最近才突然想起来,想听听长辈意见,哪知直接就叫何厉连根儿否了,就连杜文也十分不赞同。
  牧清寒在失望之余,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实在是有道理,自己想的未免有些太过理所当然了。
  见他若有所思,并不一味使犟,杜文先就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亲妹子可还跟着这小子呐,若真犯起倔来,必然是个天大难题。
  想到这里,杜文便忍不住顺势拍了何厉一记马屁,道:“怪道世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岳父大人虽还是这么年青体壮的,可终究经历得多,见识也高远,又宽宏大量的,这般胸襟当真世所罕有。有您坐镇,我们这些小辈少走多少弯路!”
  如今杜文虽然城府见涨,分析起时局来很有些唐芽一般的独到老辣,可唯独拍马屁的功夫依旧停滞不前,这会儿狠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殊为不易,可惜却直白粗糙的吓人,直把何厉和兀自在沉思的牧清寒都逗笑了。
  何厉知道他这是在就此番金仲的事情拐着弯儿的道谢——因何厉一直未正面承认帮过金仲,就连金家人先后几次送来的礼物也都拒之门外,所以杜文自然也不好明着说——倒没再推辞,只是笑骂道:“罢了,当真人无完人,日后你暗搓搓使坏倒罢了,可千万莫要上前拍谁的马匹,不然弄巧成拙,马屁拍不成不说,只怕马蹄子却要拍过来了!”
  说罢,他跟牧清寒放声大笑起来,杜文也知道自己于此道天分有限,便也跟着大笑起来。
  转眼一年多过去,好歹安安稳稳的,中间并没有什么大的波折,如今却又到了三年一回的文举,眼见着春去夏来,各地的秀才们纷纷开始为即将到来的秋闱做准备。
  郭游和洪清已是举人身份,只等着来年春闱即可,此刻倒还不着急。
  谁知就在此档口,也不知圣人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还是有什么人在他耳边提了一嘴,竟亲自过问了牧清寒!
  圣人果然还没忘了他当年因为守孝而错过文举考试的事情,这回刚一入夏,竟就特地打发人叫他去,问秋闱报名没。
  牧清寒当场就给问懵了,好歹官儿也做了两年有余,旁的不说,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稳倒是大有长进,因此旋即回过神来,忙道已经在准备了。
  圣人果然龙颜大悦,连夸他有志气,又十分和气的同他说了几句话,甚至临走前还赏了一套文房四宝。
  捧着御赐文房四宝归家的牧大人心情十分复杂。
  老实说,真正步入官场之后,他对那什么劳什子文举功名的追逐心已经冷淡许多,今年本不打算考的。
  奈何圣人竟都这般上心,他若不顺水推舟的下一回场,岂不是不识好歹,有负圣恩?若是叫圣人因此而迁怒,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于是大禄朝有史以来头一位现任官员去考举人的情况发生了。
  且不说杜瑕见丈夫莫名其妙捧着一套文房回来是何等诧异,问明白原委之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杜文等人也都觉得十分新奇有趣,纷纷笑着毛遂自荐道:“来来,慎行,我来与你做保人!银子都一文不取的!”
  白身考秀才,秀才考举人,皆要有人作保,即便如今牧清寒已经是正五品武官,可在文生系统,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秀才而已,并不能例外。
  牧清寒颇为无奈的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因许久没上考场了,竟略有那么一点忐忑。
  觉察到他的情绪之后,杜瑕还笑说:“你如今都是正五品的官老爷了,已有一个状元头衔加身的人物,不过就是去考个举人,又有何难?”
  “若是去考武举,我自然不杵,”牧清寒有些苦恼的对妻子说道,“老实讲,在官场混了这几年,我越发不爱写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且如今圣人越发年纪大了,便也不似当年那般务实果敢,竟也爱听歌功颂德的陈词滥调,便是奏折也多了许多花样。洋洋洒洒一大片,辞藻华丽不少,可有用的东西越发少了,同我的风格更加背道而驰,想要重新取得功名,或许还不如当年容易。”
  杜瑕听后也不禁感慨:“到底是年纪大了,圣人也六十岁的人了,难免如此。”
  人在晚年往往会趋于保守,听不得不好的话,尤其是一国之主,好大喜功什么的,难免更加严重些。
  杜瑕顿了下,却又有意调节气氛道:“我同大哥他们都已经知足,并不求你锦上添花,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呢?不过尽力而为罢了。倒是瞧着圣人比谁都急切些,你好歹全了他老人家的脸面,下场一试。”
  说的牧清寒也笑了。
  说到底,圣人之所以将小小一个牧清寒记在心上,一来确实爱他人品,二来若牧清寒真能连文举也中了,不用非得是状元,只要是三鼎甲,无疑都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空前壮举。而这自然可以算是圣人自己教化百姓有方的政绩,便是去黄泉之下面对祖宗也问心无愧了。
  只是如今牧清寒有些像是后世的“在职考研”,且不说精力被分散许多,无法像曾经那样用工苦读,便是心境、想法乃至圣人喜好也都变了,且今年又有郭游、洪清等佼佼者,想要跻身三鼎甲……希望无疑十分渺茫。
  倒是郭游觉得这种百年不遇的情况十分新奇有趣,隔三差五就跑到他家打秋风,美其名曰“相互督促”。
  后来就连牧清寒周围同僚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听说牧大人竟然当真要去考文举,也都无比惊讶,惊讶之余也难掩敬佩之情,最后都跟卢昭一块给他鼓劲。
  一时间,衙门内外、上下,乃至整个武官系统都空前团结起来,众人每日指不定什么时候见了牧清寒,都会一改往常的互看不顺,反而万分诚恳地勉励道:“牧大人,加把劲儿啊!”
  “是啊,牧大人,恁脑子好使,这就去再考个状元回来,给那些酸溜溜娘们儿叽叽的书生瞧瞧厉害!”
  “说的就是这话,咱们一窝子大老粗,好容易出了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骑得了马,拉得开弓,这回竟然还能考文举咧,你可得替咱们争口气!”
  “不争馒头争口气,牧大人,这阵子衙门里头有什么事恁就别管了,赶明儿拿个状元回来耍耍,那才是替咱们扬眉吐气呢!”
  这年头武官不好当,高等武官俸禄虽高,可整体地位却难以启齿;高层都这样,底层军官、士卒自然更加一言难尽。
  这些年来,绝大部分武官都被硬生生扣上“粗鄙”“莽夫”等帽子,摘都摘不下来。可如今他们人堆儿里竟然还有个官儿要去继续考文举咧。老天爷,人家本来就已经有文举秀才的功名在身了,若不是当年守孝,这会儿说不得早已是举人老爷了!
  许多原本并不了解牧清寒的武官系统同僚得知后竟也觉得与有荣焉起来,这感觉丝毫不亚于亲眼看着自家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
  只要他能中,只要他能中……什么就都妥了!
  都是武官,平时闹归闹,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关键时候可不得一致对外?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头巾们平日里见了他们何曾有过好脸色?酸的也够了!
  不过会读几本破书,写几个破字吧,有甚了不起的?如今俺们这里头也有人要去考你们的官儿了,谁怕谁怎的?
  一个两个三个都这般热切,弄的本就紧张的牧清寒越发头大如斗,若不是性子在,只怕真的要请辞在家,躲避这来势汹汹的澎湃关怀了。
  跟外面武官系统的期盼同时出现的,还有来自部分文官系统的恶意。
  对牧清寒此人,许多文臣的感觉都十分复杂。那小子打从原先起也是正经读书的,当时还因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而名噪一时,结果谁能想到接下去就走岔了道儿了呢。
  好端端的,老老实实读你的书不好么?怎得非要想不开去作甚么耍把式的!偏偏最后竟真给他考了个武状元家去。
  这不是作孽么?
  好好一根读书苗子,硬生生给毁了,整日跟那些胸无点墨的大老粗称兄道弟,日后还有什么前程!
  于是,有人希望牧清寒就着这回的文举“迷途知返”,便是一回不中也不要紧,只要日后潜心读书,终究能回归正道的。
  当然,有更多的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唐芽那厮本就可恶,弄了几个弟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赛一个戳眼;如今蹦出个徒孙,竟又贪心不足,文还没学到头儿呢,就又跑去练武,这回竟又想再考文举!把我们这文举当成甚么了!你家菜园子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若是这样还能给你中了,岂不叫全天下百姓都看轻了我们读书人?日后还有甚么脸面可言!
  最好名落孙山!更好的是一辈子都不得中!
  牧清寒对外头的议论并非一无所知,相反,因为有许多同僚和几位损友日日在耳边聒噪,他了解得十分清楚。
  多方夹击之下,牧清寒罕见的有了点小孩子脾气,时常夜不能寐,又拉着杜瑕抱怨:“……又不是他们考,也不是他们家里人考,却激动个甚劲!只天天盯着我瞧,瞧我作甚,脸上有花儿不成?”
  末了,还要例行偷偷怪一下圣人:他分明那般日理万机,东南西北皆有邻国不安分,西南边陲也偶有匪盗作乱,这些大事他不去管,却非要关心自己考不考得上文举人?!简直莫名其妙嘛!
  说来说去就是这么些话,杜瑕也从一开始的耐心安慰到了如今的左耳听右耳冒,时常听着听着就觉双目眼皮渐趋沉重,然后便不知不觉睡死过去。
  这人原先不是挺沉默寡言的么?怎的如今年岁大了,一日赛一日话多起来……
  不管怎么着,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去,转眼秋闱在即,圣人亲自许了假,牧清寒便是想打退堂鼓也晚了,哪怕就是个萝卜也得先插到烛台上试一回。
  几年之后,家里终于又有人应考,竟还是那个人!
  杜瑕也觉得十分新鲜,那日特地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因怕太过隆重反倒加重“考生”紧张情绪,杜瑕也没耍什么花样,只挑了最简单家常的:熬了粘稠金黄的小米粥,煮了鸡蛋,蒸了鲜嫩多汁的小笼包,烙了金黄酥脆的葱油饼,配了咸香可口的各色酱菜。
  朴实无华,却处处透着一股子亲切和气,牧清寒看后果然胃口大开,一点儿不剩全吃了。
  杜文等人前几日虽然时常拿此事玩笑,可都是考过的,知道厉害,打从两天起就都约好了不再出现,牧清寒好歹自在了些。
  哪知百密一疏,那些文人心思细腻,可武人终究粗犷些,牧清寒和杜瑕一出门,就见前头竟齐刷刷站了一排五大三粗的汉子!
  两人登时愣在原地。
  这还没完,就见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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