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萧正放下茶杯，态度坚定地说道。
叶玉华闻言，目光轻柔的凝视着萧正。看似温柔，却充满了智慧。仿佛一眼就能看穿萧正的灵魂。
良久，她摇头抿唇，轻声道：“你是什么孩子，丈母娘很清楚。这条路难走，也不容易走。上去了，就很难再下来了。丈母娘花了二十年往下走，才刚到山腰。”
萧正明白叶玉华在提醒什么。她遁入空门二十余年，在山上石斋念佛不问世事，可二十年过去，燕京真的遗忘了她么？
叶家人没有。那些曾追随她的人，也不会遗忘。不仅不会遗忘，那些白了发，偻了腰的老人家，无一不盼望着她的回归。
这就是现实。上去了，就不能再为自己一个人而活。执意往下走，需要承载太多，负疚更多。
叶玉华尚且是自己主动走上这条路，那萧正呢？
第795章 一生一世！
萧正十分坦诚的解释着心中所想。他不介意在叶玉华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心，更加不在乎在叶玉华面前丢脸。否则，刚才萧正就算把舌头给咬断了，也不会捂住嘴巴就往洗手间冲去。
在叶玉华面前，他没有任何掩饰，萧正同样知道，在叶玉华面前展示的任何小聪明，都是班门弄斧。他经历的，叶玉华早在二十年前就滚瓜烂熟了。而且是以上位者的姿态。纵使游览全球，在世界各个地方留下了足迹，萧正也绝不敢和叶玉华一较高下。须知，以一介女流身份在燕京扬名立威，被誉为燕京女皇。叶玉华的本事和智慧，又岂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
萧正从不害怕任何人，但对叶玉华这样的人物，却发自内心的敬畏。
“我说了。”叶玉华微微一笑，面孔依旧慈祥，柔声说道。“你无须被她影响。”
“好吧。我承认。”萧正耸了耸肩，抿唇笑道。“上次在明珠，瞧见您带着一大票大人物勇闯总局，就把我给震惊坏了，也眼馋坏了。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像您那么威风，这辈子也就没白活。”
叶玉华目光轻柔的凝视着萧正，某一瞬间，她的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她很了解萧正的为人，也很清楚萧正的本性。她不觉得萧正是一个如此心智不见的人，哪怕在某一刻，他的确有过功成名就的想法。但一定不会根深蒂固的存于内心。
那么，他一切的解释，都只是在保护林画音，迁就林画音。
当然，能留在林画音身边的男人，也一定不能是个弱者。这不是意味着叶玉华需要一个强大的女婿，同样不是因为叶家人势利。哪怕林画音爱的就是一个懦夫、孬种。这个懦夫孬种也绝对没可能永远留在林画音身边。不是被林画音赶走，而是被环境，被环境里的牛鬼蛇神。
“变强不是坏事。”叶玉华不再追问，只是缓缓端起茶杯，抿唇笑道。“无论男女，老少，都有一颗争做第一的心。但铭记丈母娘的一句话。宁静而致远。”
萧正郑重点头：“谨记于心。”
“心不乱。天下皆为乐土。心乱，身处炼狱。”叶玉华缓缓说道。
萧正欣然受教。
对爱说教之人，萧正素来敬谢不敏。但对丈母娘这类平日里不爱灌输大道理的长者，一旦她愿意传授自己一些亲身经验，萧正一百个乐意聆听。
智慧是大脑发育的结晶。也是悠长岁月淬炼的哲理。不可能无中生有。
喝了几杯茶，吃了几盘糕点。萧正逐渐从醉酒中清醒。虽说身子依旧有些乏累，但较之刚从酒桌上下来，已经神勇了不少。
“丈母娘，您一个人下山来了？”萧正好奇的问道。
“嗯。”叶玉华莞尔笑道。
“下来做什么？”萧正挠挠头，考虑到身边所有人的生日，大日子，一个也没对上。不由万分费解，无比困惑。
“女婿开张大吉，丈母娘又怎能不来捧场呢？”叶玉华微微笑道。
萧正哑然失笑，摇头道：“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给我捧场？
萧正想都没往这方面想过。要知道，叶玉华可是正儿八经的出家人。有法号的世外之人。自己开个小会所，又怎能惊动叶玉华大驾呢？
“为什么觉得我在打趣？”叶玉华笑着反问道。眼中写满了笑意。
萧正表情微恙，意识到叶玉华可能不是在开玩笑，不由端正了态度，郑重其事地说道：“丈母娘，您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怎么？嫌丈母娘寒酸，给你的龙凤楼丢脸？”叶玉华莞尔笑道。
“怎么会——”萧正忙不迭摇头。
“我每年都会下山一到两次，有个落脚的地方，不也挺好？”叶玉华缓缓说道。“除非龙凤楼不招待出家人，也没做素菜的厨子。”
萧正双眼放光道：“真要没厨子，我就亲自下厨招待您！”
叶玉华笑了，缓缓伸出修长洁白的手臂。讨要道：“听说你们楼里是会员制？不给我一张卡吗？”
萧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掏光了身上的口袋，也没摸出一张会员卡，不由挠头笑道：“就准备了这么几张，今天全派光了。下次再补给您怎么样？”
叶玉华抿唇笑道：“抠门。”
萧正挠挠头，愈发觉得今晚的丈母娘与众不同。比以往愈发的亲切可爱了。
“时候不早了。”
叶玉华微笑道：“你还不回去休息？”
“您跟我一起回去住呗。”萧正微笑道。“反正我接下来也能休息一段日子。陪您好好逛一下。”
“我还是习惯了一个人逛。”叶玉华微笑道。
萧正的逛一下是逛街，逛商场。而叶玉华的逛，却是苦行，是修行。不可同日而语。
萧正听明白了叶玉华的言外之音。原来，她一年一度的苦行又要开始了。不由心疼说道：“您还要这么修行多久？”
“还要吃饭，就要修行。”叶玉华柔声道。“傻孩子。”
林画音不心疼她。即便心疼，也不会说出来。反倒是这个认识不到两年的年轻人，却把她当做生母看待。无微不至，亲切温暖。纵使她满身佛性，也不免动容。
还乱了佛心！
他不来，她便来。
即便她欠他一段本该幸福的婚姻。但这孩子，又欠他什么？又何必苦苦相逼，咄咄逼人？
有这个必要吗？
真要把孩子当敌人看待吗？
二十年了。她早已经放下了对错。摒弃了偏执。吃斋念佛，修生养性。可他呢？何以至今不能释怀？连一个孩子，也不肯放过？
一定要掐住他的脖子，做给天下人看？
你不肯出门，那我便下山吧！
你要用一身霸道镇压他。那我便用一身修行笼罩他。
如何？
世人认你林朝天，世人又何曾忘记过叶玉华？
你神龙在天，我自山中鸣凤。
你再强。我也要护他。
护他一生。一世。
“回去吧。”
叶玉华目光温柔，容颜和蔼：“回家去吧。”
第796章 干的漂亮！
回到家中，萧正咕噜喝完了一大碗姜汤。接过林画音递给他的热毛巾，咧嘴笑道：“我丈母娘来了。”
“嗯？”林画音微微抬眸，脸上掠过一抹异色。
“好奇？”萧正笑眯眯的问道。
林画音没吱声，只是帮他拿来了换洗的衣物。
“她找我要会员卡。”萧正舒适的躺在按摩椅上，仰着头，像个被抽干血脉的僵尸，疲惫极了。“可惜我就订做了那几张，全发没了。只能等下次再订做了送她咯。”
林画音看得出萧正今晚打了一场硬仗，准备好干净的义务之后，又帮他剥了一个橘子，然后一瓣一瓣的递给他。坐在身边说道：“她进了龙凤楼？”
“对啊。今晚就在龙凤楼下榻。我本来想请她回家住。但被她拒绝了。唉。我丈母娘过得真够无欲无求啊。”萧正咀嚼着鲜甜的柑橘，感慨道。
林画音沉默了。
她知道萧正这番话是对她说的。无欲无求吗？有亲人，有孩子，曾经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家庭的成功女人。如今却过上了如此寡淡的生活。作为女儿，她又怎能如此刻薄无情？
她没解释，只是微微抬眸，望向萧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来？”
“给我捧场呗。”萧正笑道。“我丈母娘可是隐世第一高人啊。风头还在白叔之上。她一来，比商经天和陆大山还要好使。没准明天龙凤楼门口就得门庭若市，哭着喊着找我要会员卡了。唉，真是人红是非多啊。”
“她在报复。”林画音言简意赅地说道。
“嗯？”
这回轮到萧正意外了。他微微坐起身来，回头看了林画音一眼：“报复什么？”
“报复他。”林画音一字一顿道。“护着你。”
萧正眼神微变，渐渐陷入沉默。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那毕竟不是他能参与，有资格干预的。他只能尽量把整件事往好的方向想象。甚至，他一点也不希望清心寡欲，一身无上修行的丈母娘为自己乱了佛心。犯了嗔戒。
良久之后，萧正取下了额头上的毛巾，回头看了林画音一眼。遗憾道：“我是不是连累了丈母娘？”
“不知道。”林画音淡淡道。“她要做什么。是她的事。”
“可她在为我做。”萧正一字一顿道。“而且——”
顿了顿，萧正说不出话来，叹息道：“就算我老丈人不回应。董壁君恐怕也会有所反应。”
林画音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清淡道：“她？”
萧正从林画音的口吻中听出了淡淡的不屑。乃至于藐视。
“你似乎很看不起她。”萧正试探性的问道。
林画音红唇微微抿起，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喜欢她。但我从没否认过她的能力。”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莫说她，就算是他，又如何？”
第一句话里的她，是叶玉华。
而第二句话里的她和他，便分别是董壁君和林朝天。
就像林画音所说，她虽然不喜欢叶玉华，但叶玉华的实力，她从没否认过。
曾经的叶凤凰，燕京女皇的恐怖威严，岂是一个依附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所能比拟的？
光是比，就是对叶凤凰的侮辱！
“你们这家人可真没一个省心的。”萧正无奈的摇摇头。“忽然无比怀恋在山上的生活。每天吃斋念佛，简简单单。唯一的勾心斗角，就是在牌桌上。”
理性无比的林画音平淡道：“连她也不会日复一日的留在山上。何况你？”
萧正板着脸说道：“要是有电有网，还能订外卖的话，我还真能一直呆在山上。”
“无聊。”林画音斜睨了萧正一眼，眼角余光也掠过一抹微妙之色，把最后一瓣橘子递给萧正，说道。“吃完了就去洗澡睡觉。”
萧正起身点头，朝浴室走了两步，遂又忽然回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问道：“老林。要是我丈母娘没来这一趟。你会不会做点事么？”
上次在床上，萧正拉住了愠怒的林画音。但他知道林画音一宿没睡安稳。应该是没咽下这口恶气。
“原本我计划明天回家。”林画音言简意赅地说道。坐回了办公椅。
“回家？”萧正好奇问道。“哪个家？”
“我有很多家吗？”林画音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一回去，我老丈人肯定也会过去。”萧正摸着下巴分析道。“董壁君势必也会同行——”
说到这里，萧正眉头一挑，不可思议的望向林画音：“难道你想——”
林画音翻开一份文件，伏案阅读：“已经不会发生的事情，你谈来还有什么意义？”
萧正万分振奋道：“坦白说，我还没见过你发飙——”顿了顿，萧正纠正道。“你冲我持刀那次除外。”
萧正第一次上林画音家中，这个烈性冷厉的女人便持刀相向。要把萧正轰赶出去。要不是萧正脸皮够厚，估计就真被恐怖的林画音吓尿了。
对自己尚且如此，他很好奇，真正发威的林画音，会是何等模样？
这般想着，萧正忽然腹黑的怪罪丈母娘太多管闲事了。明明林画音就能摆平的事儿，她又何必亲自出马。真是大材小用，沉不住啊……
“老林。你是不是忘了做一件事？”萧正趁着腿还没软，吊儿郎当的得瑟道。
“嗯？”林画音微微回头，没以往稍经撩拨，就冷眼相待的无情。眼中掠过一抹好奇。
“我今晚表现得这么好。直接拿到了进入上流社会的通行证。你就不表示表示？”萧正厚颜无耻的撑着墙壁，双腿交错，双眸微阖。骚劲十足。
林画音听萧正讲过一段电影桥段。电影里的女主角不止一次闭上眼，并对榆木脑袋的男主角咆哮：诶，你到底知不知道女人在单独和男人相处的时候，闭上眼就是在告诉男人，吻我！？
林画音觉得这个电影桥段酸极了。也并不沟通。起码她不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