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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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 第6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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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心性还是有些浮躁啊。”
    “这怎么叫浮躁呢?就是这气魄,才能居国啊。”
    “果然是贵妃所出……”
    目送李克载离去,几位重臣各有感慨。
    萧胜道:“心高志远,却又能虚心求教。陛下也该定下来了。”
    众人嗯咳一阵,都避开了这个话题。萧胜说得很直接,是觉得太子该定下来了,而人选就是大皇子。
    此时皇子们年岁已长,朝野都觉得应该直面储位问题了。
    按理说。太子之位不该有太大争议。尽管皇帝当年“胡作非为”,把皇后的位置让给了天道。可严贵妃隐然高过贤淑慧德四妃,不后而后,同时李克载又是大皇子,从小到大,除了承自母亲的一份执倔外,品行上也没什么大毛病,不管从哪一面说,李克载都该是太子。
    要命的是,就因为皇帝不立后这“胡作非为”,“立嫡”这个传位原则没了根基,使得“立长”和“立贤”两论兴起。很多人认为李克载既是长,又有贤,储位非他莫属,但也无碍其他人认为,既能谈“立贤”,就该多比比。所谓近墨者黑,大皇子被心性顽劣的曦公主带成了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就该考虑考虑二皇子或者五皇子。
    当然,坚持“立贤”之人又有争论,拥护二皇子和拥护五皇子的各成一派。争论背后,自然是大家对皇帝所立国体是否能行于二世的担忧,大皇子为军方拥戴,他日上位,前景不明。而二皇子李克铭是朱贤妃所出,支持者多是英儒,五皇子是关慧妃所出,支持者都是勋旧老人一派。
    若是放在旧时,这几派之争怕已各结成集团,从朝堂到地方都明争暗斗起来,甚至还会演化到生死之争。可英华一国的国体下,中央和地方相互分权,两院又分朝廷之权,政事堂又分皇帝之权,层层消解,储位虽有争论,却是平淡得多。
    只是他人自没什么忌讳,而在场众人都是重臣,储位关系国本,大家都不愿轻易开口,附和或是反驳萧胜。
    被大家冷落,萧胜也不在意,耸肩笑笑,心说这储位就如英华国体,除非有人翻了天,否则怎么也难爆出冷来。
    置政厅里,李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隐生感慨,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啊,自己再非楞头小子,而这几年呕心沥血,婆娘们有时都能从自己脑袋上找出白头发,什么时候才能享受一下帝王的清闲时日,来个圣道下……不,上江南呢。
    “陛下,诸公都已到了……”
    秘书监杨适轻声提醒着,他也感受到了李肆的心绪,可他的心绪却发散到了迥然相异的方向。十多年前,他还在李庄的义学里读书拨算盘,那时想的就是成年后得份好工作,供养辛劳半辈子的父母。而现在,他却跟随在皇帝身边,眼见着一国拔地而起,欣欣向荣,他就觉得自己的忙碌操劳格外有意义,哪一天清闲了,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皇帝不忙碌,秘书自然清闲,李肆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位老文书脑子转着的是“皇帝最好如牛如马,天天连轴转”的“恶毒”念头,他嗯了一声,步出偏厅,迎接他的是数十位重臣深深长拜,齐声长呼:“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定后,李肆挥袖平身,然后脸上绽开笑意,众臣分坐厅中后,也都呵呵轻笑。
    圣道十五年元宵后,第一场御前政务会议,洋溢着满满的喜气。
    李肆道:“范次辅开渠在前,刘总管耕耘在后,两位居功至伟,吏部一并议叙彰功!”
    范晋和刘兴纯起身再拜,一脸欣慰,众人也都鼓掌相贺。
    李肆再道:“江南事济,虽根底相融还需时日,但我英华总算能放眼于外了……”
    额济纳和剧延堡之战虽得大胜,但让君臣喜气洋洋的却是另一桩事,那就是江南终于不再是包袱了,至少财政上不是了。
    计司年底所作的浙江、江苏、安徽三省国税盘点,在前日得到确认,圣道十四年,三省公司税、金融税以及关税等国税总额已超八百万两,比圣道十三年增长了一倍,今年增速虽然放缓,但怎么也会超一千万两。而中央在江南漕运等项补贴上的投入是五百万两,现在是收大于支。
    江南在财政上再不是负担,英华一国自然可以转头看向身外。
    这进度比预估提前了两三年,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早前英华“殖民”江南时,已搞乱了江南原有布局,江南士林被一扫而空,大地主们也因前景黯淡而各投南北。长江大战时,又进一步砸烂了旧格局,而英华所建的新利益格局,又以扶持起来的商代为基础,早前在江南推行土地分家契税之策时,所受的阻力远小于两广福建之地,这就是明证。
    有了良好的布局,以刘兴纯为首的江南行营,在行子上也颇为犀利。得了范晋的指点,行营尤为注重在江南均田。满清在江南的官田学田成了安定江南人心的绝佳资源,转佃为产的行动在江南争取了无数佃农的人心,同时族田分户之策被强硬执行,但有相争,行营都以归属不清而推着发卖,使得江南一境,往日那些拥有百顷田地的大地主们近乎绝迹。
    一直压低粮价,同时压低田价,将尽可能多的佃农变为自耕农,使得江南资本不得不朝工商汇聚,这两年多里,江南百业兴旺,尤其是织造、染料、粮食加工业蓬勃而起,工商税和关税自然迅猛增长。
    李肆定调,众人都纷纷踊跃发言,此次会议就是分蛋糕。之前是因江南拖着一国,诸多事务都因江南而延后,大家都掌着一摊事,自然要为自己主张事权。(未完待续。。)





    第十五卷 第七百九十六章 谋外之法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12…10…7 10:35:42 本章字数:3870

    计司顾希夷抢到了第一棒,他说的是币制改革的问题。英华一直在货币制度上小步缓进,从银票到联票,再到半两银元,重点是将国内的大宗商货往来先纳入信用货币体制,再延于民人。而现在江南已平,是时候大进一步,完成币制改革了。
    “总则是变两为计值单位,废除计重方式。而具策则分两案,一案为稳,大铸半两银元和小额银币,再混之以联票和铜钱。一案为变,以国库金银为本,加以国债,将联票定为国钞,而银元和银币则为辅……”
    顾希夷所谈,显然是计司早就酝酿很久的方案,而要作此改革,不仅需要先期投入,一国自然免不了生出诸多变化。现在江南已不是包袱,不管是投入还是振荡,英华都能承受了。
    这还是内功,因此各方都没什么意见,就看是在稳和变之间怎么权衡。
    联票本就是信用货币,各家银行每出一两联票,就要在英华银行存下两钱白银的票本,相当于元明时的纸钞。计司方案的方向就是推动一国走向信用货币制。
    讨论了一阵,大家都觉得,民间对英华的联票虽有一定信任,但总量还不算大,如果全面推行,几乎就是走元明老路,元明纸钞最初是有本的,可后来都无本滥发,如何管控这种虚无之财,朝廷也没有经验。
    决议很快就出来了,那就是后退一步。国钞要发,但不发那么多。只将现有的联票转为国钞,在中央官俸、军费和相关政府运转上用国钞。
    李肆点头认可。于是在这一年。也即是圣道十五年。英华法定纸币面世,称呼为“华两”,票面为一到十“两”,“两”字加了金旁,显示这非白银计重。
    这一步变革背后还有众多细节。其中最关键的一项就是变银本为金本。大家都认为,华夏非产银之国,大宗白银都来自国外,以银为本就是失了本国金融根基。
    本国虽也少产金,民间也少用金。但金终究是厚值之物。如果说财货繁茂,纸钞增值。必须要多发,本金却不足的话,那就辅之以国债和国家其他资产调剂,同时渐渐压低金本比例。
    这也是效仿欧罗巴诸国之策,特别是不列颠,毕竟在金融上,华夏还是学徒,有先进经验就要虚心学习。以金为本的话,本国金融可以从根底上把控在手。
    那么本国这么多白银用在哪里呢?用在半两银币和小额银币上,将其压入小额贸易里,渐渐取代铜钱。
    如此出现的一个大问题就是金银比价,这就需要计司联合西院和金融业从各方面进行把控。
    币制改革方案的框架敲定后,邬亚罗争到了第二棒,他要谈的是全面推动工业之事。
    “给钢铁、机械、织造和各类工坊补贴,推着他们用新机器、新工艺!让商货更多,成本更低,价格更便宜!”
    邬亚罗代表国中工阀利益集团,自然想趁着江南平定,终于有心力办大事的机会来捞一把。而工阀这诉求跟商阀是一致的,中书省彭先仲等人都点头附和。
    “石碌铁道建起来了,一个蒸汽机车能拖着数十万斤货物,半个时辰跑二十里,我看这一事能兴大利!不仅可以让商货神速来往,还能促钢铁业更进一步……”
    邬亚罗首先就说到铁路,李肆心说我也想啊,我比你们还想的远,总想着能赶快建起一条京广线。可惜石碌线不过是试验,蒸汽机车的技术,铁轨铸造和铺设的技术,都还需要摸索,没个十来年可成熟不了。
    不过有资本推动,技术自然能更早成熟,国家若是再加一把力,这时间也许能缩得更短。于是李肆认可了邬亚罗的方案,原本国家就对蒸汽机应用有补贴,现在则是提高额度,并且全面推行于各业。
    附带此案,邬亚罗的另一个建议也获得认可,那就是效仿罗浮山化学研究院,建立东莞机械研究院。李肆由此抒发,把自己的私货也变现了,再建“真理院”,好在臣僚们对“真理”的理解,不是李肆前世那个时代的概念,因此也没对这个名字吐什么槽。
    这座外于朝廷经制的“衙门”,研究的是如力学三原理那种“天道之说”,核心是格致之学。大家都从蒸汽机、枪炮对工商和军事的影响上看出来了,两事兴盛,不仅是器物之胜,更重要的是器物真理之胜。英华在这方面还在学习欧罗巴,此时就该不落人后,迎头赶上。
    眼见邬亚罗分走了一两百万,皇帝自己“贪”走一两百万,其他人忍不住了,汤右曾赶紧道:“陛下莫忘江南行在之事,尽快落定,才不至让江南人心又生变数。”
    一帮江南人赶紧附和,岭南人却都臭起脸面。
    这是说到定都之事,尽管国中还在争论,但到此时,皇帝的心意,以及一国的根底也已经显露出来,为百年计,英华终究得定都江南。只是现在为安抚岭南人心,还只是说在江南设行在。
    李肆道:“东京么……嗯,也好,着工部招标谋划吧……”
    江南行在的具体地点已经定了,那就是龙门。龙门本就是英华联接江南的入口,多年下来,已成双方密不可分的纽带,眼下即将修成正果,成为英华国都,而名字也将改为东京。
    定都龙门让很多属意江宁,现在改名为金陵的臣僚失望,可那些人基本都是英儒,他们总想着复明时国都,似乎不如此就不能承前明正朔。还有一些人认为金陵虎踞龙盘,龙气环绕,同时也利于坚守。
    定都龙门是李肆独断,在他看来。金陵为统一的华夏国都只有明时一朝,而且很快就转到了北京。没道理说非要定都金陵才算是承华夏正朔,英华也没必要非去承前明正朔。这正朔是明室退位。英华自取的。
    而什么龙气这种风水说。李肆更是敬谢不敏,至于“虎踞龙盘”,这个说法跟很多人反对定都龙门,认为龙门离海上太近,难以防御的思维一样。都是没看清英华定都的需求。
    自古以来,当华夏大一统之后,定都的需求都基于能方便地维持统治,当年明成祖移都北京,也是因他的统治根底在北而不在南。
    英华定都江南的道理也是如此。江南不仅聚集着最多人口,未来得中原。还要沟通南北,如果国都还在岭南,中原之地离得太远,要将华夏凝成一体,就有太多阻碍。
    但这只是基础的一层,定都江南,还在于确立华夏未来的版图核心,也就是朝哪里进取。李肆定在靠海的龙门,最欢迎的就是海军,因为他们看出来了,这是坚定地走大洋路线,南洋是英华的澡盆,大洋未来要成英华的后院。
    在这种格局下,防御就不是国都的需求,老实说,如果未来龙门真被外敌打了下来,那就跟李肆前世,德国人占了不列颠的伦敦,美国人占了日本的东京,那已是败得不能再败,证明英华一国的路子已经走绝,该换个政权了。
    定都东京的事还很漫长,从建行在到转移政权中枢,再到正式定都,恐怕得以十年计,现在还只是让工部招标,进行先期规划,包括预先征地,这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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