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跳下围墙的时候,身后又陆陆续续冒出来好几个脑袋,黄色,黑色,白色,仔细数来,竟有六只之多。
“真可爱,”纱虞轻笑,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笑无声震颤着。
司机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别急,马上就到了。”
“嗯。”纱虞正看着后视镜上面跟着车一路跑来的小东西们,似乎在考虑喂点什么比较好,听到他说话,回头扫了他一眼,从他油腻腻的鼻尖扫到他因为长期久坐而突出的腹部,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开到那废弃厂房的时候,车子突然一转,向着那厂房突然大开的门口冲去,只是那么一瞬,车子便从外头阳光明媚的街道冲进了黑暗的世界!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纱虞只觉得身体一晃,外面那个铁皮怪物就已经停下。
一片黑暗的寂静中,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司机大喘了几口气,却发现有点不对,怎么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听到身边人的尖叫声,这让他很不习惯。
他试探地伸手去抓少女的手腕,想到白日里看到时那光洁迷人的肌肤质感,不由心神一荡。
然而,他的手却扑了个空,不仅如此,他又试着在副驾驶座位上抓了几下,却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怎么回事?!
他脑中突然闪出过无数的鬼故事,身后的寒毛便立刻竖了起来,等他抓到那由他自己系上的安全带时,他立刻转身打开车门大叫了起来。
“开灯!开灯!”
不到半分钟,厂房里的大灯便亮了起来,司机真正看清了空无一人的座位,跑下车子,神情惊恐的看向周围回过来的人。
“我艹见鬼了,你们刚刚谁看见那女人了下车?!”他仓惶的四处寻找,试图找到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空荡荡的厂房里,只有他和他的一干兄弟茫然四顾。
“没有啊!老黑,你不是吹牛逼吧?”
“屁!刚刚就坐在我旁边,快找!”
几人分头在厂房里绕了一圈,但空荡荡的屋子里实在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刚刚那被称为老黑的司机面色越来越难看,抖着手抓住身边的人问道,“刚刚开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巷子里面她下车?”
第90章 虽死其犹未悔矣
“这群黑心黑肺的!”女人捂脸哭了出来; “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骗的了; 他们却还要这样……”
“不。。。还有东西可以骗,”男人有些疲惫,视线移到窗台边供奉着的菩萨相,“咱们那个老物件。”
“那已经是咱家最后的东西了,”女人紧紧抓住他的手; 像是攀住浮木的落水者,“就是卖了能找到也好啊,可是; 可是,都怨我。。。”
男人搂过她瘦弱的肩头; “不,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总不着家。。。”
想到苦寻多年的一对儿女,两人皆是悲痛难当; 谁能想到呢; 他们曾经儿女双全,家中还有无数古玩字画,继承了前辈遗留下来的武馆,虽然不是大富; 却也是吃穿不愁。
结果天降厄运,这当年人人艳羡的人家; 一双儿女被人掳走生死不知; 两人倾尽家财; 把传了数辈的藏品几乎卖空,到处托关系发寻人启事,在网路也大手笔买流量,只求能换来一线希望,结果时间一点点过去,孩子没找回来,骗子引来一堆。
世界上有很多人会愿意为受苦难的人伸出援手,却也有人自私阴狠,如豺狼秃鹫,盯着别人的伤口垂涎,找到机会就要扯下一块肉来。
有人曾冒名在网上发表募捐请求,骗了好心人的集资将近百万,高先生发现后,报警抓人,结果人却早就逃之夭夭,他那时手里有钱,不想平白受人恩惠,也想为孩子们积福,就自掏腰包一个个把钱还上了。
结果也是这个举动,让他获得好名声的同时,也招来了许多心怀叵测的人,对他人傻钱多的认知。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的,满怀希望到现在的心如死灰,不仅仅因为遍寻不到的一双子女,更因为寻找途中屡次遭遇的欺骗。
他的资料似乎已经到了某个犯罪组织的手里,这么多年来,时不时就有人冒充知情人联系他,还以各种方式创造相遇的借口,像今天这种看着人模人样,一上来就装高人,说我知道你儿女的消息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们千防万防,还是中招了几次,把家底掏空了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
实在没了办法,他们这才蜗居到了这个破地方来,若不是因为怕离开原来住的地区太远,孩子回来找不到家,他们早就搬到别的城市了。
为了自己家里那最后的老物件,那些骗子竟然这么舍得下血本,今天的这个女孩如果愿意正正经经工作,也未尝没有好出息,看着和自己女儿同样的年纪,自己的女儿下落不明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她却不学好来做这种缺德营生,实在让人又难过又愤怒。
如果他的女儿还在身边,如果。。。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尊佛像。
那佛像里头,藏着一尊价值连城的翡翠雕件,是祖辈流传下来的老物件,相传已经有千年,非常有灵性,出事以后,他们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压抑,后来听了一个朋友的劝告,开始信佛,想着古玉有灵,就把玉藏在了佛像里面,每天焚香叩拜,希望着有一天能出现奇迹。
然而奇迹一直没出现,倒是躲过了好几次偷盗。
他来到那佛像面前,虔诚叩拜,“佛祖在上,如果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求您大发慈悲看看我们吧。”
女主人也来到他身边的蒲团上一起下拜,风透过窗户将窗帘吹起,在佛像上打出一道明亮的光晕,佛像垂眸看着地面,表情似是慈爱悲悯,却又带着居高临下的距离。
两人抬起头,刚要站起,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啊啊啊啊!”
老高见妻子一脸惊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被佛像旁的人影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往后仰倒,摔下蒲团,爬起来后,转身冲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回到窗边。
示意妻子后退躲避,老高深吸一口气,劈手将窗帘拉开。
窗外,他刚刚见过的那个女骗子正看着他!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人都汗毛倒竖,佛像旁边是一个大窗户,除此之外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绝对不会有让人站立的地方,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站上去的?!
隔着窗户,纱虞面无表情,眼睛因为逆光而显出来几分诡异的蓝色,“我能帮你,只要。。。一点小小的回报而已。”
男人握着刀的手用力握紧,脑子里乱成一团,这时,他的妻子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老高,老高,放她进来!”
“你疯了?!”
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的太狠,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了,“不,她,看着像高人,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她是真的能帮我们。。。”
“你,”老高拿着菜刀指向纱虞,“你从哪里看出来她像高人的?明明就像个女鬼!”
“就算是女鬼,也比骗子强!”
话音落下,屋里一片静谧,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声。
纱虞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看着屋里的人,似乎笃定了他们会答应。
片刻后,老高颓然地后退一步,手里的菜刀也垂了下来,“你说得没错,就算是鬼,也比骗子强。”
他妻子扑到窗边,伸手想要开窗把纱虞放进来,却见那窗边的女孩却冲她身后指了指,同时,身影竟然在阳光下慢慢变浅消失!
她吓了一跳,松开手往后退去,几乎怀疑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这时候,身后的大门却突然被敲响。
“扣扣扣,扣扣扣。。。”
敲门声规律而节制,每一声却像扣在他们心上,让人脊背发凉,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站在门口的两人露出身形。
“你们。。。呃。。。”
看到眼前正专心舔蛋筒的纱虞,刚刚还紧张不已的老高夫妇同时沉默了。
纱虞一愣,下意识把才开动一点的蛋筒往嘴里塞去,谁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她闭上嘴后喉咙微动,那成人手掌高的蛋筒就整个消失了。
颜奉清和老高夫妻:“。。。”
面对几人有些一言难尽的视线,她舔了舔唇边的奶油,没事人一样背着手往里走,一副高人气派。
“还是屋中凉快,来,我们谈谈接下来的事情。”
鲁洪虽然没少被对方怼,平时为了节目效果也都打哈哈服软过去了,在网上倒是多了一些说心疼他,结果拿着截图到处当表情用的“哈哈”党,但这时候,他竟然一时说不出打圆场的话来了。
为什么?
因为对方实在太不要脸了啊!
有这样臭不要脸直无脑护短的吗?歌神你那一嘴无差别发射的刀子呢???
没人说话,场面突然凝滞,这就有点尴尬了。
一边的黎静见着两人都不说话了,眼珠一转,冲陈煜苦着脸说道,“那个,陈哥啊,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煜转眼头看她,“咋了。”
黎静被他目光一扫,喝了口水压压惊,这才继续说道,“你这可真是逼死文科生了,化腐朽为神奇。。。它不是谚语,是你的本家,成语啊!”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陈煜表情放空了几秒,见到其他人都笑的东倒西歪,这才回过了神来似的悻悻摸了摸鼻子,“这个,也是。。。咳,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见他难得吃瘪,观众笑得更厉害了,就说颜奉清身边,就已经有好几个人捂着肚子混成一团,简直污染听觉。
颜奉清表情有些嫌弃地吃完了那个花痴纱虞的少年最后一块薯片,把空袋子又挪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完成了这幼稚的报复,他抽起纸巾擦干净手指,再次看向画面中熟悉的脸,脸上是难以隐藏的骄傲。
你们都不知道,陈煜说得根本没错。
纱虞她,本来就是神奇。
“啊!我的薯片怎么没了?!”
……
舞台上
“极致的情绪表现,恰到好处的细节处理,这次我必须说,你们太棒了!”黎静站起身,一副恨不得马上给他们一个拥抱的样子,“我看到了你们的进步,也感受到了你们的努力,真的太棒了,我刚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有些夸张,但她说的却也是事实,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一直维持着严肃状态没有从高冷祭祀走出来的纱虞终于露出笑容,两颗尖尖的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看起来煞是可爱。
看到她的笑容,陈煜满脸嫌弃,“别笑了,再笑又有人说你是花瓶选手了。”
台下观众顿时哄笑成一片,这也不能怪谁,只能说纱虞这张脸太有欺骗性。
她本来就是长得极好,就是那种怎么看都是花瓶歌手的好看,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有人怀疑她那声音是买通了评委组处理出来的呢。
前天还有本地大型新闻媒体单位采访,正好就问到这个问题。
记者:“刚刚我有听到你的歌,感觉你还是相当有实力的,但是现在网上有很多人都说你是花瓶选手,你会不开心吗?”
“不会,”纱虞摆手,特别认真地说,“谢谢他们说我是花瓶,总是夸我好看,我会不好意思。。。”
记者微笑,正要调侃两句,就听她继续说道,“。。。吗?
当然不会。”
记者:“。。。。。。”
纱虞:“对了,我声音是不是后期做出来的这种问题很多人也很关心,我知道你也想问,对吧?”
记者还能说什么,“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这么做了,只是有人提出质疑。”
纱虞点头表示理解,“质疑我也没有办法,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不过,其实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真是又开心又难过。”
记者见她终于露出些受打击的神色,不由挺直脊背,让镜头给她一个特写。
“哦?能和我们说说吗?”
纱虞点头:“我当时就想啊,这人唱歌得好听到什么程度,才让你觉得是机器做出来的呀?我也太厉害了吧。”
记者:“。。。。。。您还真是,不怎么谦虚。”
纱虞笑出一口白牙,“实话实说。”
记者:“。。。好的。。。”
尴尬让空气安静,片刻后,记者才突然想到一个合适的问题,“那介意继续说说让您难过的情况吗?”
纱虞垂头,摆弄了一下手指,这才抬头认真地说道:“他们欣赏不了我的音乐,更理解不了我的能力,还以恶意胡乱揣测我,我很难过。”
记者见她神情低落,不由怜爱之心大起,几乎把刚刚升起的小情绪忘到了脑后,伸手就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听她继续说道,“他们这样错过我,就像错过了一个亿,太可惜了!”
记者:“。。。”
默默收回手,她突然不想说话了,心累。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