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伯是修神道的？
神道又是什么？莫非是收集香火愿力的神灵？
沈渊的思维开始发散。
红狐喋喋不休道：“你居然没看出来吗？你那座城的名字叫临河城，那条河的名字是隐神河，隐‘神’！而且，那位大能让你称呼他何伯，那个何就是‘河’神的‘河’啊！”
红狐真能瞎掰，沈渊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个意思。
你编，你编，你继续编。
红狐也知道自己的观点其实站不住脚，但是问题是，那位大能的确是修神道的，这样解释非常合理。
红狐眼珠子一转，又来了一句推测，它道：“我怀疑你可能不是鬼王的儿子。”
不是大哥的儿子，他还能是谁？
沈渊看着红狐的眼神都快变成眼刀子了。
沈渊心想，我已经接受我自己是大哥的儿子了，结果现在你又说不是，你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
红狐并不觉得自己抛下来的话每句信息量有多么大。
它用灵力把自己的狐狸毛梳理柔顺。
沈渊闭目养神。
房间里弥漫着静谧的氛围。
沈渊把红狐说的话整体回味一遍，蓦然发现红狐这个家伙基本把他的问题都避过去了。
狡猾的狐狸！
红狐完全没回答沈渊为什么他会有神魂，为什么他又会神魂不稳，为什么他会改变性别，为什么他身体里面的可能流的是大哥的血，为什么他又可能不是大哥的儿子。
沈渊头昏脑涨，心思郁结于胸中，胸闷难解。
筑基大比一场架都没打，本来就是让沈渊无比烦心的事了，结果，红狐还抛出了诸多乱七八糟的设想让他自己分辨！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何从分辨？
一团乱麻，哪里找得出头绪？
烦！
好烦！
沈渊无从静心，他告诉自己静下心就能有思路。
可他就是静不下心。
红狐抛出的东西，让沈渊又联想到之前的慎戊真君的话，又联想到何伯，沈母，二哥，大哥，那些与他有过交集的人和物，与他们相处的片段流过沈渊的脑海。他还联想到了易秋水的态度，灵秀姑娘的态度，他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背后有些什么想法。乃至于去过一趟的酒林村的魔族的事情都让沈渊想到了。
繁杂，琐碎，犹如潮水涌来的事情把沈渊的思绪淹没。
沈渊困在烦恼的囚笼里，上下左右前后环顾，密不透风的烦恼囚笼竟然是找不到一丝出路。
真想把这些烦恼都除去。
一个念头在沈渊心底腾空升起，一瞬间占据了他的所有的想法。
斩去三千烦恼，得吾身清净。
纷纷扰扰，离我而去。
斩三尸的功法在沈渊的脑海里大放光芒，融入了沈渊的神魂，再无踪迹。
一个字，斩！
房间里的灵力骤然涌动，玩着自己六条尾巴的红狐猛地一惊，它前爪放出灵光，眨眼之间，给房间设下几道阵法，引领灵气前来，隔绝外界窥探。
红狐看着床榻上的沈渊，他的身前，灵力聚齐成一人高的圆团，它翻转不停，偶然有神光放出。这个场景和在酒林村时，魔狼凝聚身体的场景何其相似。
看样子，是沈渊练成了一个法门。
红狐心道，难道是把小祖宗逼得太急了？让他不自觉加强自己的实力。
这就不好办了。
他乃绝世天赋者，一不留神就会神隐。
急不得，急不得。
红狐在房间来回踱步。
它今天说这些的本意是让沈渊分一下心神，提点沈渊注意自己的亲人，没成想，绝世天赋者一下子就顿悟了。
红狐的那张毛绒绒的脸上透出人性化的焦急万分的神色。
绝世天赋者无论怎样都能顿悟，它该怎么办？
房间里有五色神光流转，红狐来回踱步也不忘注意沈渊那处的动静。
它不会过多的去关注沈渊是如何修炼的，每个修士的修炼的法门都是对方的秘密，若非对方主动透露，作为护法的修士是不会主动探寻的。
等红狐察觉到室内灵力不再动荡，它朝沈渊的方位看去。
想必沈渊已经修炼完了。
红狐就见一个衣着，身型和沈渊一模一样的人，背对着它，对床榻上的沈渊行一礼道：“见过本尊。”
红狐目瞪口呆，它赶紧连跳两下，从地面跳到了沈渊肩膀上，这下，它看见了对面的人的相貌。
对面的人有着和沈渊八成相似的面容，清俊不凡。可是，与沈渊不同的是，他皱着眉，面带愁苦之色，把他的气度毁了三成。
多好看的少年，为何总是如此忧愁烦恼？
红狐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想替对方抚平眉头的冲动。
红狐控制住了自己。
沈渊从修炼之中清醒过来，他的心头一片清明，对面前与自己相仿的人也是心知肚明。
斩居于人胸里的尸虫彭质，得此身清净。斩去的尸虫，化为名为烦恼的身外化身。
沈渊平静地回对方的礼，并道：“见过分尊。分尊可需化名？”
名为烦恼的分尊苦恼道：“本尊，要的。我不能以你的名义出去行走，又不知道要什么名字才好。什么名字好听，什么名字含义好，我其实无所谓。起名字实在是太烦恼了。”
面对分尊的一连串烦恼，沈渊平静如水，道：“不如你以质为名，沈质。”
分尊眉头稍舒展开来，道：“在下沈质，见过本尊。”
言语间是承认了这个名字。
这么简单就有了一具化身？
它金丹期都没有自己的化身啊！
红狐在沈渊耳边喃喃自语道：“你莫非是天道的亲儿子？”
第43章
分尊行一礼； 走到对面的床铺上盘腿坐下。他身上的衣服乃灵力幻化而成，加上他闭上眼修炼，消去几分他的满脸苦相，和沈渊仿佛照镜子一般。
红狐想与沈渊调笑； 取笑对面沈渊的分尊犹如一个愁苦的小老头。
它的六条尾巴悄悄的缠上沈渊的脖子，故作无意的磨蹭着沈渊的肌肤。
红狐等了许久都没等上沈渊的反应，它在沈渊肩膀上，看不到沈渊的正脸； 红狐下意识的用上了它的神识一看。
这一看； 让它忽然发现这个人变回了它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少年眉宇间的淡漠之感甚至比以往更甚。
红狐跳到沈渊盘坐着的腿上； 与他的眼睛对视。
那双眼睛古井无波，红狐耍无赖道：“小祖宗。”尾音甜腻腻的上扬。
沈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红狐； 问：“怎么了？”
红狐不开心道：“你怎么忽然跟上清门的老道一个样了？”
沈渊听着红狐的抱怨，心里生不起任何波动。
他提了一个问题，道：“你需要阳气？”
男子身上自带阳气，强盛的阳气能镇压妖魔鬼怪。
童子之身； 有元阳，妖魔最为垂涎。
儒家有浩然正气，比阳气更高一筹。
大儒无修为，存浩然正气者； 能震慑一方妖魔。但同时； 也是妖魔最爱吞噬的存在。
红狐一愣； 它半天才反应过来，讪讪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渊的思绪格外清明，他道：“你没有掩饰我当然能知道。以后不要去粘天元宗的人。齐山道友对你很好的。”
红狐天天晃出去粘着天元宗的人，特别是会给它梳毛的齐山道友。
沈渊不是粗心之人，有心留意之下，自然是看出了与红狐呆久了的天元宗的人，他们的脚步略带虚浮。
尽管天元宗的人向来是这般脚步虚浮，他们自己发觉不出什么差异。
沈渊是习武出身，最在意人的脚步声，呼气声。人发出的任何动静，都能让沈渊留心。便一眼就看穿了天元宗弟子们的问题。
齐山道友与红狐相处最久，周身的灵力都削弱了一层。
沈渊平时为诸事烦心，难免把这件事忽略过去，此时烦恼尽除，他马上看透了红狐的所作所为。
红狐吸取了天元宗众人的阳气，压制住它自己的天性，维持自身的修炼顺利。
他该感谢红狐不吃窝边草吗？
沈渊的念头一闪而逝，再不见踪影。
纷纷扰扰，离他而去。
红狐听了，觉得很委屈，道：“他们又不是你。我没有只围着一个人。根本损耗不了他们什么的。”
沈渊伸出自己的食指，轻点在红狐的额间，他道：“别有用心接近对你好的人是不对的。”
红狐的小眼神在房间各处乱飞，它为自己辩解道：“那个少一点点对他们不会有伤害的。”
沈渊不语，有暖流通过他的食指，落入红狐的身体里。
红狐的六条尾巴暴露了它此时的状态，它的六条尾巴舒展开来，慢慢翘起。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柱香的功夫，沈渊收回了自己的手。
分尊沈质看到这一幕，烦恼道：“本尊，都给了小红，你不怕阴气反噬？阴气太多不太好。小红真是麻烦。咦？本尊，你除了阳气没有阴气了？你怎么会只有阳气？小红以后可怎么办，它的天性需要阳气的压制，不如本尊你干脆和小红结为道侣？”
分尊沈质的碎碎念一下子引起了红狐怒视，但听到分尊沈质的最后一句提议，红狐转怒为喜，喜滋滋与沈渊道：“小祖宗，你看，你的身外化身都让你考虑和我结为道侣。”
分尊沈质于沈渊而言，已是一个与自己同源的人，就相当于沈渊多了一个同父同母的兄弟。
分尊的想法并不等同于沈渊的想法。他们是各自独立的个体。但是，分尊很大程度上要服从于沈渊的命令。
沈渊无视了红狐的话，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红狐略有失望，还是高兴地回答了沈渊的问题，它答：“和之前服下那枚稳定神魂的灵果一样，有了你给的阳气，我的本性压抑了大半。”
沈渊道：“既然这样，你和我一起去见一位前辈吧。”
红狐疑惑道：“小祖宗，你认识的哪位前辈？为什么要带我去见那位前辈？”
红狐转念一想，开心地问：“小祖宗，你带我过去见前辈，是承认了我是你日后的道侣了吗？”
凡人不是流行带媳妇见家长吗？
沈渊不答，转而道：“见过那位前辈后，带你去见我大哥。”
见沈林算是见家长，但这并不是红狐所期待见的。
上一次见沈林，沈林差点杀了红狐，红狐对沈林有心理阴影了。
红狐下意识身体一抖，它心有畏惧，原本的活跃消沉下去，过来好一阵，才沉闷地道：“哦。”
它没和沈渊说过沈林的坏话，还是敢去见的。
沈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让红狐整天在他耳边说有的没的猜测，直接带它去见他大哥，看它还能说什么。
沈渊这辈子的家人对沈渊的好并非虚假，有什么怀疑当着面问就好了，何必猜来猜去。
沈渊不信自己问出问题，大哥会不回答他。好歹大哥疼了他这么多年，基本每次要求都说到做到。
他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男的，又到底是不是大哥的儿子，还有他是不是绝世天赋者，这些问题，直接去问他大哥好了。
沈渊交代了分尊留守在住处，带着红狐往刀峰与剑峰之间的吊桥处走去。
沈渊带着红狐走出冷冷清清的刀宗下院。
练气期的师兄师姐都执行任务去了，刀宗下院只剩沈渊一人。
筑基期的前辈们并不住下院。
他们一人一狐刚走出第二排木房子，到达刀宗下院的前坪，一个等候多时蓝袍的天元宗弟子喜悦的迎上前来。
天元宗弟子大喜道：“沈道友！我突破了。你真的是小福星啊。我有望去小月秘境了！我突破了，我现在是筑基初期了。你真是福星啊。”
沈渊定睛一看，这不是天元宗的与齐山道友交好的那一位王道友，先前还憋笑，取笑他获胜太过奇怪的，说要他给一点幸运给他。
沈渊平静道：“恭喜王道友突破筑基期，此乃道友水到渠成所致，绝非我的功劳，道友过誉了。”
这一个月天元宗授课以来，王道友与刀剑宗的弟子斗智斗勇，其中的战斗的积累可能比他以往二十多年的经历要来得多。水到渠成 ，不外如是。
王道友连忙摇头，道：“我要突破早突破了，哪里会在今天？我刚与沈道友你借运气，回去就突破了。这分明是借的沈道友你的运气，靠的是沈道友你啊。”
王道友手舞足蹈道：“我是过来还愿的，不能白借道友你的运气。”
还愿？
沈渊一听，马上反应过来王道友把他当神供着了。
沈渊推拒道：“王道友，真不是我的功劳，不能冒领。”
王道友连眉梢都带有笑意，他道：“是你的，是你的。我的福星！”
沈渊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不过，他面上还是静若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