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寄宿在人身上的时候,如果宿主身怀有孕,那么,腹中的胎儿也会随之坠魔。这只尸鬼,应该是挖了一具难产去世的孕妇尸体做宿主。
刚破肚而出的尸胎法力不足,急需一具皮囊活下来。身边那么多高人环绕,求生的本能,让它转头瞄准了站在廊下的峥河,不顾一切地朝他扑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短短一秒钟不到,众人都来不及拦截住它。峥河的小脸上闪过了几分惊惧,匆忙倒退,然而尸胎的动作太快,腥臭的指甲已经抓到了峥河的衣襟。
峥河往后翻滚,灵敏地伸脚把尸胎踹开。尸胎愤怒地尖叫一声,不退反进,四脚并爬,一下坐在了峥河的腰上,借体重把他压在身下。由于动作太猛,峥河脸色煞白,内脏仿佛被挤得移了位置。
尸胎一手握住了他的颈部,伸爪就要取心。峥河瞳孔剧烈收缩,瞅准时机,以手心尖锐的石块正面抵住了尸胎的爪子,火花激越,锋利的指甲被磨蚀了一块,利爪落下的方向从而被改变了。
峥河惊险地侧过了头,耳旁三寸之地,已经被指甲“吱呀——”地划出了三道深深的刻痕。若那是他的头,恐怕早就见红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锋利的剑自尸胎的后方直穿心口而过。它的动作顿时凝固在了半空,垂死之际,仰头凄厉地长啸一声,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峥河耳膜发痛,下意识地抱住了头,蜷缩成一团。
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没了,峥河慢慢松开了手,心咚咚直跳。
宁婧手腕转了转,把灵气灌注入剑,一道璀璨的金光自剑柄直冲剑尖,被串在了青女剑上的尸胎,那黑色的身体在空气中轰然碎裂,湮灭成无数的尘埃。
几点还在燃烧的星火朝峥河飞了过去,宁婧眼疾手快地以袖子挡住,星火撞在了她的衣袖上,翻滚了一两下,便徐徐熄灭了。
“真险啊。”宁婧松了口气。虽是这么说了,她的姿态,却有种游刃有余的从容感。
青女剑入鞘,宁婧弹了弹衣袖,缓步上前,停在了峥河跟前。
峥河刚才被尸胎喷了满头脓臭的粘液,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尸臭味。这个脏兮兮的孩子,人人都退避三舍,唯有宁婧面不改色地靠近他。
宁婧蹲下身来,捧起了跌坐在地的峥河的脸,颦眉道:“它抓到你哪里了吗?”
峥河的嘴唇颤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缓过劲儿后,眼泪才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掉了下来,指尖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宁婧见状,心中有数。
也是,这小屁孩才八岁多,刚才与尸胎的搏斗,只是在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出的求生欲。危机过去,那强撑着的不似小孩的冷静,才终于崩塌,流露出受惊后的正常反应。
宁婧:“统统,我要投诉你们。还说这种场景不会给宝宝留下阴影?”
系统:“宿主,一切的设置,都是在峥河能承受的范围内的,你——”
宁婧:“我说的宝宝是指我自己。”
从这个世界开始,系统决心要当个优雅的统。于是,本要冲口而出的脏话,被它生生憋成了一个冷漠的:“哦。”
话又说回来,峥河的心理素质简直过硬。尸胎那一爪子要是抓下去了,不会死人,但流点血是肯定的事。换了是普通的小孩子,看到这么个怪物迎面扑来,早就吓得尿裤子了。哪能像峥河那样,睁眼一抹黑,仅凭风声和直觉就能躲过攻击。
腥臭的脓液混着冷汗流到了眼皮上,峥河的一只眼睛有点睁不开。宁婧耐心地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拭走了脓液,认真地又问了一次:“它抓破你什么地方了吗?”
“没有抓伤。”峥河摇摇头,头顶糊着一坨粘腻的东西,很难受,他抓起衣襟就去擦,宁婧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腕,道:“回去再用清水洗,你这样会蹭进眼睛里。”
峥河闻言,乖乖不动了,心情终于平复了些。
宁婧皱着眉,又翻开他的两只小手,果然,刚才在半空中抵御攻击的那只手的手心,被粗糙的石头反向磨得血肉模糊。
如果变得强大都要付出代价,或许是心灵上的煎熬,或许是肉体上的磨砺。那么,在每一个世界里,反派要付出的代价,其实比一路顺风顺水的大气运者要沉重得多。
最不公平的是,即使吃了许多苦头,反派的最终结局,也逃不过成为大气运者庞大的经验值的组成部分。
宁婧轻叹一声,安抚道:“你刚才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闻言,峥河耷拉着的眼皮抬了起来,湿润的眼珠子亮了亮,像条得到了表扬的肮脏的流浪小狗:“真的?”
宁婧温和道:“当然了。在场的所有人,若是与你同样年龄,遇到同样的情况,都不会有你做得好。”
这时,身后有个蓝衣弟子调笑道:“陆师姐,你带来的这小孩还真上道,反应挺快的,我看以后要找诱饵,找他就成了,对吧?”说完,还自以为幽默地直笑。
那轻浮的语气,俨然是把自己差点丧生的同宗师弟,看作是一只家畜。
宁婧:“……”
这位大哥估计不知道,在十二年后,他口里的这个“诱饵”,可是个超可怕的暗黑系报社党。别的不说,单单就是折磨供品的手段,就花样百出得能出一本专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峥河面前怒刷存在感?'蜡烛'
#现在嘴贱有多爽,十二年后火葬场啊火葬场#
宁婧没理会这个NPC,提了提气,把峥河背了起来,对谢亦说:“师叔,峥河受惊了,我先带他回金光宗。劳烦你们善后了。”
被宁婧当做透明人的蓝衣弟子脸色微变。
谢亦点头,看了趴在她背上的无精打采的峥河一眼,轻声道:“去吧,辛苦你们了。”
宁婧背着峥河往施府门口走去,在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蓝衣弟子快速地嘀咕了一句:“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傲什么傲。臭死了。”
宁婧倒是没有反应,趴在她背上的峥河,却在这时转过了眼珠,望了他一眼。分明满头粘液,狼狈不已,可自那双那迸溅出的阴沉危险的火花,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反倒像只披着羊皮的小兽。
蓝衣弟子的脊背无端端升起一股寒意,连忙暗骂自己杀妖杀出毛病来了。
虽然系统多次保证峥河真的不会被吓出毛病,但宁婧还是想冲淡他今晚的恐怖记忆,免得他晚上做噩梦。于是,回程的时候,两人没有御剑,而是穿过西坂城,慢慢走回趾麟山。
峥河的头发都是腥臭的脓液,宁婧背着他,头发和衣服也被沾到了一些。
天边泛起了苍青色,已经是第二天黎明了。行人还不多,但都对这散发着尸臭味的一大一小退避三舍。
偏偏宁婧脸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
饶是峥河,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还是没有放开搂住了宁婧的手。
他想了想,郁闷地说:“陆师姐,我们好臭呀。”
宁婧耸耸肩:“臭就臭呗,做个伴儿。”
峥河忍不住笑了。
他觉得自己很狡猾。明明已经能下地走了,却还希望和陆师姐黏在一起。明明害得陆师姐也一起丢人了,可他心里,竟觉得像吃了蜜一样开心。
大概是因为,自有记忆以来,从来都没有谁在他不堪的时候,还愿意没有芥蒂地抱紧他吧。
经过一群早起上学的小孩子身边时,一个胆大的孩子捂着鼻子,大声道:“好臭呀。”
宁婧佯怒:“我要臭死你们。”
说罢,就作势要冲过去,小孩吓得一哄而散。
峥河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等宁婧吓跑了那群小孩,他把下巴磕在了宁婧的肩膀上,道:“陆师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修仙吗?”
宁婧一顿:“嗯。”
“我以前没想好,现在想好了。”峥河轻声而坚定地道:“我想修仙,不是为了渡己,是为了在危险的时候,不再成为一个累赘,能像你一样,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系统:“叮!剧情任务顺利结束。故事完成度上升了,实时总值:20%。”
系统:“叮!人品值上升了,实时总值:30点。”
宁婧:“???”原来剧情任务现在才结束?
话说,系统这次真的没骗她,这小屁孩还真的被坑出快感来了。(=_=)b
作者有话要说:团叽开窍了。(づ ̄3 ̄)づ╭❤;~
感谢鳯澜的火箭炮和手榴弹x2,感谢百叶君的地雷x2、月迷风、奇怪的yesterday、骄骄骄骄阳啊的地雷!!!♪;(′ε` )
第69章 第五只小团子7
西坂城的尸鬼被镇压过后,金光宗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果然,小boss是不会连着出现好几只的呀。
宁婧的日子,就这样回归到了吃饭睡觉打豆豆的节奏上。
说起来,这一次剿灭尸鬼的行动,除了增加故事完成度与人品值以外,并非一无所获。比如说,峥河给谢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众所皆知的是,谢亦有一大爱好——收集孤本奇货,还有一些偏门的法器。为此,他专门打造了一个库房放置。
只是,此人对自己的藏品的珍爱是出了名的,平时都不会随意让人进去里面。
这回,借着谢亦对峥河的关注,宁婧瞅着机会难得,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询问谢亦能否把他的宝贝库房借给峥河用。
金光宗的弟子一天之内用了太多的时间去打坐筑基——毕竟,基础越是扎实,日后可提升的空间就越大。只是,峥河的天赋注定了他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所以,在观察和分析了几个月后,宁婧决定把峥河打坐的时间缩减至原来的三分之一。节省下来的时间,都用在专攻剑术和运转灵气上。谢亦的库房里,就最多这种奇门遁术的孤本了,若峥河能有机会进去看看,必然会获益良多。
若开口问他借库房的是别人,谢亦还真的不太情愿。可如今提出请求,是一向很靠谱的陆轻雪。谢亦佯装为难,考虑片刻后,便很痛快地答应了。
金光宗,清静峰。
谢亦的库房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一楼堆砌的是各类的书籍,以法术、剑书、八卦五行布阵等内容为主。还能找到一些人手摘抄的失传已久的异闻录,林林总总地堆满了十多排的书架。
谢亦估计是个处女座,那么多书,每一页都没有折角,保存得很崭新。
角落的一个书柜,甚至能找到一些与魔道有关的书籍。
至于二楼,放置的就是一些很特别、但不算太金贵的法器——毕竟,真正传世的宝物,都妥善地藏在了金光宗的大库房里。
第一次来的时候,宁婧翻到那些关于魔道的书本,也有些咋舌——谢亦胆子还挺大的。修仙界对魔道中人喊打喊杀,与魔道相关的书,基本也被视作是□□。
虽然,金光宗没有“见一本魔书就烧一本”的规矩,但谢亦作为堂堂的七门门主,却因个人爱好而收藏了一大堆□□,若是传出去,肯定会影响他的声誉。
宁婧翻完了几本魔书,这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在修仙者看来,极其大逆不道的法术。
宁婧合上书本,感慨道:“谢亦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我泄密。”
系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和陆轻雪年少就认识,又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当然不设防。”
本着不打破陆轻雪的金漆招牌的目的,宁婧不敢辜负谢亦的信任,嘱咐峥河要小心使用这个库房。一楼二楼都可以用,只是,不能把与魔道相关的书籍带出去,也不要弄坏任何东西,不然谢亦得心疼得嗷嗷叫。
峥河这次可谓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毕竟,他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么多的知识。为了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格外认真地记下了宁婧的叮嘱。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除了授课以外,峥河午饭后都会来库房看书,晚饭前再离开。宁婧陪他来了一两次,见他知道怎么做了,就没有再陪同了。
这天,日暮时分。
峥河倦怠地合上了手里的书本。今天早上练剑的时候,在阳光下晒得太久了,导致下午有些晕乎。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余光扫到了上二楼的楼梯——前几天,宁婧向谢亦借了一个法器。她自己没空过来,就嘱咐他看完书后,帮她带过去。差点又忘记了。
二楼比一楼要狭小一点,修筑了好几排的墙架,还要一面墙上挂满了长剑。峥河好奇地一个个看了过去,忽然停在了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面前。
他听别人说过这个法器。它叫三生镜,以血为魂介,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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