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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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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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目的都达到了;朱九便干脆利索的起身告辞;返回千户所了。

    进了五月;江南开始能感受到夏日的暑热;使人有点喘不过气来;锦衣卫千户所里一反往常的喧嚣;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人来回走动。院中一棵大柳树上;已经有蝉鸣声;知了知了的嘶叫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许千户许应先穿着神气的飞鱼服;坐在签押房里发呆。衣袍的扣子却解开大半;小半是因为闷热;大半是因为心里的忐忑烦闷。他不是靖难功臣;根本没上过战场;入锦衣卫也不过十年时间;之所以爬的这么快;一是因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同乡;二是他数年如一日的拍马屁。这次能来浙江;也是因为他知道指挥使大人需要什么;咬牙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一年的高价;才抢过一干老人;从个百户一跃成为千户;而且是浙江千户所的千户。

    一年五十万两;十年就是五百万两要是到时候交不出钱;指挥使大人肯定会废掉他。背着沉甸甸的债务来到杭州;许千户开始疯狂的敛财;他手下那群牛鬼蛇神;自然也趁机横行不法、欺男霸女……这些许千户都知道;但他并不在意;他跟在纪纲身边久了;伤天害理的事儿做得多了去了;这才哪到哪?

    在亲眼目睹指挥使大人;于皇宫中将靖难功臣阳武侯爷用金瓜开瓢后;他就相信这世上天王老子第一;指挥使大人第二;余子皆鹌鹑也

    果然;在他将一名管闲事的官员鞭成重伤后;浙省的官场便全都成了哑巴;甚至还有人为了保全身家性命;备珠玑;献财帛;叫他又发了一笔大财。但唯有那个按察使周新;一直存心跟他过不去;先是护着他们要抓的人;又暗中搜集证据;委托胡钦差狠狠告了他的御状。

    听说皇上很生气;竟然让周新来审理此案;许千户才有点怕了;但好在还令朱九爷同审;说明皇上还是护着锦衣卫的;这又让他放心。虽然自己和朱九尿不到一壶;但事关锦衣卫的体面;相信他会拎得清的。

    这不;朱九爷就去找周新谈判去了;别看姓周的这会儿闹得欢;但相信只要把朝廷正在密查他的事情一揭开;他自己就会掂量着办的……现在连苦主都表示不追究了;试问世上有谁会这么傻;一定要跟锦衣卫过不去;然后把自己全家都搭上?

    当然;想是一会儿事儿;事到临头该紧张还紧张;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分分秒秒都那么难熬;坐立不安等到现在;才听一声报;九爷回来了。

    许千户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边扣纽扣;一边往外迎;见了朱九跟看到亲爹似的;连声问道:“九爷;九爷;怎么样?”

    朱九看到他衣衫不整;纽扣都扣错了;不禁厌恶的蹙蹙眉;沉声道:“你好生准备一下;明天过堂。”

    “周臬台怎么说?”许千户可怜巴巴问道:“能通融则个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朱九瞥他一眼道:“这种事情能一锤定音么?明天过去看看;见机行事就是。反正他已经答应;不公开过堂;这样不到最后上报;总有缓转的余地。”

    听起来似乎比较乐观;但又虚得很;许千户心里的忐忑是一点没少;吃饭时又和朱九商量了几句明日过堂的事宜;回头又跟杜百户合计了一下;才怀着满心的惴惴上床睡了。

    又是一宿没合眼;第二天天亮爬起来;叫亲兵梳洗一番;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他不禁暗叹一声;真是太禁不住事儿了。再一看衣架上那身黄色的飞鱼服;上面如龙似蟒的飞鱼张牙舞爪;又给了他莫大的勇气;闷哼一声道:

    “伺候老爷穿戴起来;咱不能坠了锦衣卫的威风”

    便穿上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脚踏黑皮靴;昂首出了房门;屋外;五十名身穿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早已在杜百户的率领下列队等候;一个个面色如铁;望着他们的千户

    许千户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翻身骑上亲兵牵来的高头大马;喝道:“出发”

    “喏”众手下齐应一声;跟着千户大人出了内院。前院里;朱九早就等在那里;看着他这虚张声势的架势;心中冷笑一声‘色厉内荏;;便也翻身上马;在二十名同样身穿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簇拥下;与他汇成一队;浩浩荡荡出了卢园。

    这近百名耀武扬威的锦衣卫行在杭州城的大街上;老百姓赶忙纷纷避让;闪到路边驻足观看;待其气势汹汹走过了;才小声议论起来:

    “这又要去抓谁?这么大阵势?”

    “官儿肯定不小……”

    “正说反了;我听我在臬司衙门的表哥的三姐夫说;周臬台今天要在臬司衙门;审问锦衣卫……

    “真的假的;这架势哪像是受审?兴师问罪还差不多。”

    “不懂了吧;这就跟俺们帮派谈判;甭管怎样;都得带齐人马一样;输人不能输阵啊”还是一个混帮派的汉子;一语道破天机。

    不管怎样;都无法浇灭老百姓看好戏的热情;于是人群开始往臬司衙门汇集;然而扫兴的是;臬司衙门栅门紧闭;将百姓远远拦在衙前大坪外;显然是要关门审问。

    隔着栅栏;老百姓眺望衙门里深深的院落;不知里头是个什么情形……

    朱九和许应先在锦衣卫的簇拥下;进了臬司大门;周新亲自率众迎接出来;与朱九携手进入大堂;对许千户也很客气;又令官差们将随从人员引到花厅休息。谁知热脸贴了冷屁股;那些随从亲军并不理会;只簇拥在两位千户的周围;不肯离开半步。

    周新无奈;只好挥手令官差们退下;任锦衣卫自便。

    只是这样一来就搞笑了;二堂升堂时;站班的除了三班衙役;还有几十名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衙役站班本就是为了振堂威的;可在天子亲军的威慑下;哪还有半点威风可言?

    周新先和朱九拜读了圣旨;然后坐在大案后;朱九则在一旁设案就坐;许千户立在堂下;脸上写着满不在乎;又隐隐含着忐忑之色。

    周新的视线缓缓扫过堂下;只见二堂内外;几十名锦衣卫对自己虎视眈眈;不禁微微蛋疼;不轻不重的拍一下惊堂木;沉声道:“那就升堂吧”

    威武……;皂隶们的堂呼声;都透着心虚;惹得锦衣卫愈发趾高气扬。

    “奉旨;查问锦衣卫浙江千户所草菅人命、掠夺民财一案。”好在周新这张脸不怒自威;这个人声名赫赫;他坐在那;就是威严;当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开腔后;所有人都不禁肃然。 

第二二八章 调虎离山

    “堂下可是许千户?”周新的语气倒还算客气。

    “正是某家。”许千户不待他发问;便自顾自道:“咱奉了皇命来杭州;几个月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头一回挑这么重的担子;哪里做得过火了点是有的;但要说草菅人命、欺男霸女、抢占民财;那纯属诬告”

    “许千户莫要着急;本官也只是奉旨问话;你把指控的问题讲清楚了;本官和朱千户自会详文上报。”周新道:“所以咱们还是慢慢来;如若轻率定案;恐怕有碍许千户的官声。”说着对手下道:“给许千户搬把椅子。”

    “也罢;大人哪里不明白;只管问来。”许千户一撩官袍下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喇喇道。

    “咱们先说头一起案子;有钱塘县民刘凤元之妻柳氏上告;说今年三月十五;锦衣卫以通匪罪名;将她丈夫和两个儿子抓走;并将她家中金银玉器、古董字画共计八万余两抄查一空。过程中;她的女儿儿媳还惨遭强暴;双双自杀身亡。请问这指控是否属实?”周新沉声问道。

    “当然是污蔑了”许千户大摇其头道:“锦衣卫抓人;是因为她家男人有通匪嫌疑;抄家是为了搜查证据;至于金银玉器、古董字画;那是根本没见过的;更别说她家女人了;光天化日;怎么可能强奸呢……大人可以⊥她家人来认人;看看哪个锦衣卫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只要找出来;老子阉了他”

    “原告确实没来。”周新缓缓道。

    “我说吧;诬告;纯属诬告;臬台大人;诬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许千户蹬鼻子上脸道。

    周新皱了皱眉头;朱九忙训丨斥道:“大人没问;你就闭嘴”许千户这才讪讪住口。

    周新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请问许千户;仅是有嫌疑;就可以抄家搜查么?”

    “当然;不然如何寻找证据?”许千户一脸理所当然道。

    “原来如此。”周新点点头;打住话头;换一份控状继续发问;结果还是一样;许千户仗着把犯了事儿的人藏在千户所;又威胁苦主不得出来指证;对指控一概矢口否认。周新也不跟他计较;对方否认了这份儿;就问下一份;好像真是例行公事似的。

    只是以前接到的控状实在太多;周新问得又细;一上午连一半都没问完;听得朱九爷昏昏欲睡;一干锦衣卫也都直打盹。

    就在朱九爷盘算着;是不是该暂停吃午饭时;衙门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声;还有锦衣卫警哨的声音;朱九爷一下子清醒过来;双目一凛;望着外头。一干锦衣卫也清醒过来;马上有人飞奔出去查看。

    周新面上现出一丝忐忑;但旋即又镇定下来;不再和许应先磨磨唧唧;只紧抿着嘴唇;望着大堂外面。

    不一会儿;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吵;似乎有人想往里进;却被按察司的官差拦住了。

    朱九爷霍然起身;却听周新吩咐一声:“放他们进来。”他这才重新坐下;脸上挂满了寒霜。

    堂下;许千户也意识到了变故;紧张的起身望着外头;只见自己留在千户所看家的杜百户;气急败坏的进来;也不行礼;径直朝许千户大叫道:“千户大人;咱们中计了”说着一指周新;双目喷火道:“这厮调虎离山;趁着大人和兄弟们在这里受审;派按察司的兵;抄了咱们千户所”

    “什么”许千户惊呆了;朱九爷也惊呆了;锦衣卫横行几十年;还从没遭过此等奇耻大辱呢

    众锦衣卫登时鼓噪起来;朱九抬手压住众人;转身怒视着周新:“周臬台;你这是干什么?”

    “方才许千户也说了;既然有嫌疑;当然要搜查了;不然如何寻找证据。”周新原话奉还道。

    “你”许千户见自己原来是被愚弄了;不由血灌双瞳;戟指着周新怒火冲天道:“呔;大胆狂徒;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你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哈哈哈哈”只见周新手捋长髯;放声大笑起来;笑完了;他把一副冷面往下一沉;双目如剑;字句铿锵的大声道:

    “想我周新;执法如山二十多年;触犯的权贵不知几番;从来没想过怕死;二字”说着重重一拍惊堂木;冲着许应先厉声喝道:“你身为皇帝钦差;非但不知替天行道;反倒假公济私、强索民财、霸占良女、滥用刑罚、残害百姓、弄得家家怨恨;人人喊打;犹自不知收敛;如今皇天震怒;下旨严查;你还敢咆哮公堂;威胁钦差;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双方到了这个地步;彻底撕破脸皮;许应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迎着周新吼道:“你血口喷人;说我残害百姓;有何证据o”

    周新指着公案上那厚厚的状纸;冷哼道:“这一张张状纸就是凭证;至于证据么;就在你家卢园中”

    许应先倒抽一口冷气;他今日为了壮声色;特意带走了大部分手下;只留一名百户;带着十几名锦衣卫;并一干虾兵蟹将留守。谁能料到周新会来这一手?竟然敢直捣他的老巢

    想到自己藏在千户所里的那些不义之财、不法之徒;许应先就浑身如筛糠一般;继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恼羞成怒的向周新大步走过去;他竟要掀了臬台大案;干翻这鸟臬台

    这一下轮到周新怒发冲冠了;他再度重重一拍惊堂木;“许应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不过是小小的臬司衙门。”许应先冷哼一声道:“不要说你个破按察司衙门;就是京城的刑部大堂、都察院内;许某也照样通行无阻”虽然是这么回答;但许千户也不禁心中一悸;他意识到今日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索性一咬牙;对左右大喝一声道:

    “周新;本千户早已侦知你勾结建文;有意反叛朝廷;特来缉拿于你;孩儿们”

    他这一呼唤;大堂内外的几十名锦衣卫亲军齐声应道:“有!”几十名锦衣卫都是练家子;齐齐用丹田吼出这一声;虽才几十人;却如千百人;声震屋宇;房梁上都扑扑簌簌落下灰尘来。

    许应先得意的冷笑一声;遂喝令道:“将叛臣周新拿下”

    “喏”堂上的二十余名锦衣卫;便抽出绣春刀;就向周新扑来。

    “保护大人”一声断喝;周泰率领一班按察司捕快;手持钢刀利刃从屏风后冲出来;将周新团团护住

    一场火并眼看就要爆发;周新目眦欲裂;重重拍案;厉声喝道:“大胆!你们敢冲击臬台衙门、侵犯皇命钦差;是要造反么”

    那些锦衣卫才想起;对方可是皇上钦命的查案钦差啊气势不由一滞。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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