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云锦挑眉,奇怪的开口说道:“……不要告诉我,仵作已经将尸体解剖了,所以已经返回了本家?”
大理寺卿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没想到宣云锦还真的很懂,这个应该不是事先就能猜到并告诉的吧!
宣云锦无聊的时候看过一些刑法相关,自然有不少是法医的限制,以及对破案的帮助。
但是,在这个时代,仵作是贱业,行业传承其实很弱,有些连基本知识都缺乏,唯一值得称赞的可能就是敢碰尸体。
所以,仵作并没有话语权。
与此同时,官府权利本身就相当大,整体也并非人文至上,所以解剖这种事情不像现代,还需要家人的签字同意才合乎法律程序。
官府想做就做,只要是为了查案。
就家人而言,肯定都不会同意。
这时代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且死者为大,尸体怎么可能去动呢?这跟动人祖坟的差别都不大了。
可惜民不与官斗,官府决定的事情,百姓通常没有反驳的余地。
当然,尸体解剖就等于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可以及时的还给家人下葬。
太过迷信的想法总是会让一些人心里有鬼。
“正是如此,所以,此时此刻死者已经送还家人了,这大热天的,定国公也赶着下葬。”大理寺卿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一般人的确不用解剖,可特殊情况也必须做。
现在案子陷入困境,定国公又同意,这解剖的事情反而更加顺利。
定国公早上在自己屋里发了脾气,不知道谁给的提醒,竟然想到了这一条。
所以快速找上了大理寺卿,解剖后就拿回了魏灵珠的尸体。
“这么说,解剖的仵作是大理寺的了?”宣云锦觉得皇后的预感可能要成真了。
定国公居然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也要拿回尸体,魏灵珠的死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想到这里,宣云锦努力的回想一下自己早上扫描的结果,当时没有太过仔细的注意,肯定漏掉了一些细节。
“自然,二十岁从业,四十年的仵作经验,绝对不会出错的,云郡主若是想要看解剖结果,本官这就让人拿过来。”大理寺卿有些得意洋洋。
他觉得女人就是在家做贤妻良母的,怎么可以插手朝堂上的事情?
大梦皇朝尽管也有女官,可凤毛麟角,而且大多是礼官,有品级却也很难参与朝政。
“是吗?那拿过来看看吧!大人断案还真是神速,一转眼死者都返还本家了,皇上可是很关注这件事情的,若是不满意解剖的结果,不知道大人还能不能安然吃饭入睡?”宣云锦冷冷的说道。
至少六十岁的仵作,不知道那下刀的手抖不抖?老眼昏花看不看得清各种症状?
这种事情拿经验来掩盖暗地里的龌龊,算盘打得多真响。
宣云锦再怎么也不敢说自己比四十年的仵作都更有经验吧!证据呢?
大理寺卿挥手让人去拿所谓的解剖结果,倒是一点都不怕:“皇上圣明,本官也是走的正常程序,岂会被小人谄媚?”
宣云锦直接笑出了声,却没有什么温度。
真不愧是在七品突然就能坐到三品还能稳稳当当的小吏,这嘴皮子的功夫也不弱啊!
这话分明是说皇帝不会相信她的谗言蛊惑,否则她就成了告状的小人,还有损皇上的圣明。
当着面就敢这么骂她,好样的。
她有说过自己会告状吗?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告,将事实摆出来就行了。
“大人真是好明事理,思维矫健,处事坦荡……不愧是当年救驾的功劳,一般人遇见混乱的情况能够及时反应过来抱住自己就不错了,瞧这朗朗乾坤,两面三刀的小人岂能有活路?大人就放心了。”
宣云锦讥诮的说道。
大理寺卿既然有问题,那一开始的救驾肯定也有猫腻,如此的话,救驾本人绝对不会想要提起这样的事情。
别人看来是荣誉,本人眼里根本不愿想起。
因为心虚……
果然,大理寺卿脸色变了变,对于宣云锦总是戳痛脚的做法越发的不喜了。
他已经忘记这件事情在别人看来怎么会是痛脚呢?
可大理寺卿的想法不一样,不提当年的事情有没有猫腻,就算真的是运气,他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算什么?
难道在这些人眼里,依旧是救驾之功的护佑,而非他本身的本事吗?
大理寺卿一直觉得自己当官挺成功的,连皇帝都没有太多的不满。
这些年的起起落落看过太多了,无能之人根本就在位置上呆不太久的,这些都给了大理寺卿一种错觉,觉得自己特别好。
宣云锦说什么两面三刀的小人,更加让大理寺卿心口一跳。
明明就是接着话说的,为什么听起来就那么刺耳呢?
偏偏谁都没有点名道姓,心里有鬼的人得自己吞了。
“云郡主说得好,朗朗乾坤,皇上圣明……”这话题简直聊不下去了,大理寺卿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暗骂起人来比他还损。
正文 第七七九章 可笑的记录
好不容易在彻底语聊死之前,那取结果的下属回来了。
宣云锦拿着解剖记录查看,这些都是要归入案子档案的,一般来说都有特定的格式和一定要说明的一些情况。
虽然比不得现代的表格框架,可重点一定会有。
这记录的字倒是很好,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仵作写的。
篇幅也挺大的,可言之无物。
一整篇下来就是描述了一下死人的面目可怕,自己如何解剖的过程,甚至还有心理想法?
宣云锦忍不住笑了,那声音又刺激到了大理寺卿。
“不知云郡主在笑什么?解剖记录应该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吧,好歹对死者尊重一些。”大理寺卿不悦的说道。
“对不起,抱歉抱歉,我这是差点没忍住,看来,这个写记录的人真是个人才。”宣云锦表情严肃了几分,很认真的在夸奖着。
通过这个,宣云锦倒是看出一点问题来,大理寺卿似乎并没有看过尸体检查报告。
否则,怎么会容许这么不规范的记录出现?这打的可是大理寺卿的脸,手下要都是这样的一群脓包,皇帝早发作了吧!
大理寺卿听得奇怪,却没有想到记录不对,毕竟当时他们都在场,仵作说,笔杆子记录,虽然为了减少麻烦,记录的人选择了定国公带来的属下,可仵作说的并没有问题,想着照着写哪里会出事?
殊不知,定国公的属下内心戏比较多,渴望表现自己,也渴望为主子做得更好,所以在记录的时候写成了卖惨的文。
那感觉就像是死者活过来诉苦一样,想法太多了。
宣云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尸检报告,这分明是写作文嘛!
哪曾想,大理寺卿和定国公都没有看过,仵作自然也习惯了,反倒是让宣云锦第一个看见。
察觉到大理寺卿的情况,宣云锦也顾不得欣赏更多了,简单的扫了一遍:“这样吧,这份记录我带回去给相公和皇上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得他们来问大人了,如何?”
这么好玩的事情一定要给章奕珵看看,难不成大理寺的档案记录都是这样的模式?
跟案子有关的东西都拒绝一切自主想法,发现什么记录什么是最基本的,实事求是,简单描述都是功底。
大理寺卿皱了皱眉,虽然有些不愿意,可想到了宣云锦的那张手谕,不得不就此同意下来。
宣云锦收起本子,较有兴趣的说道:“我看验尸的结果,魏灵珠县主是突然死亡,却又没说因为什么?连尸体都解剖了还没找到原因吗?这么重要的一点怎么没有补上?”
大理寺卿不耐烦的说道:“仵作不过是验尸的,又不是大夫,什么原因哪里看得出来?何况人都死了,还能看出什么来?把脉吗?”
说着还冷笑了两声,觉得宣云锦问得很白痴。
果然女人就是女人,问个问题都这么没脑子。
宣云锦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气,实在不想跟这么无知的人吵。
皇后是对的,这么个人做大理寺卿,多年下来没有什么痛脚还真是不容易,可要论本事绝对没有。
眼看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宣云锦拿着本子离开,相看生厌,都有些不耐烦就被硬聊了。
到了院子门口,宣云锦看到旁边不远处走过一名老者,佝偻着背影挎着一个箱子,手上带着黑色的东西很熟悉。
宣云锦立刻判定这位老者就是仵作,连忙上前打招呼,粗略的见过礼之后就直奔正题:“老人家可知道皇上对这件事情很重视?我也不多问,就一句,县主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老仵作抖了抖,对于官场上的东西看得多了,他混在大理寺里也不容易,何况已经六十了,还能干几年?
说白了,他只想安安心心的寿终正寝,这次碰见这件事情也算他倒霉。
从开始检查他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可他敢背叛大理寺卿么?
宣云锦看老仵作的神情迟疑,立刻知道他的顾虑,脑子一转就想到解决办法:“听说老人家已经六十了?不妨退下来好好安享晚年,也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嘛!这样吧,我帮你申请离职退休,补贴五十两如何?这次你帮了我自然也不是白帮的,事后定有重谢。”
宣云锦知道,仵作一个月的俸禄只有一两半钱,五十两已经是个大数目了。
自己再重谢一番,绝对可以好好过日子。
老仵作浑浊的瞳孔睁了睁,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提,本郡主说话岂有不算之理?相信你也知道我在外面的名声。”宣云锦只能硬着头皮用一下郡主的身份和名誉了。
所以说,身份和名誉是永恒不变的利器。
老仵作沉思了一会儿:“如果可以,卑职希望郡主能够立刻安排卑职离开,卑职绝对不能再出现在大人的面前,否则……”
肯定会没命的,只有现在立刻消失在大理寺卿的眼线中,他才算彻底安全。
宣云锦眯了眯眼:“后一条可以,前面一条暂时不行,案子没破,你可不能离开,你觉得如何?总之,我保证大理寺卿找不到你,无法报复,包括定国公,你可以安心过日子。”
老仵作苦笑了一下:“卑职还有得选择吗?”
宣云锦现在拦着他,他不说只会死得更快。
相信宣云锦,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若是宣云锦能够信守承诺,那自然更好了。
“你确实没有……”宣云锦淡淡的说道。
她不会要老仵作的命,可不代表大理寺卿和定国公会放心,他的忠心是没有意义的,现在跟她聊过天,特定被灭口,根本不用她亲自动手。
宣云锦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走了老仵作,院子门口瞧见的人连忙回去报告。
大理寺卿吓了一跳,不过没有多想。
他觉得仵作就算有什么知情不报也不算严重,重要的东西都已经记录在案,小事儿无伤大雅。
说白了,大理寺卿跟定国公虽然有些合作来往,甚至互相给予方便,可他并不知道定国公有什么想法,更不知道魏灵珠的死到底有何秘密,所以才不觉得急。
正文 第七八〇章 不回来了
甚至,这件事情都没有告诉定国公,大理寺卿只是对宣云锦有些不舒坦,大理寺的人和事,一个女人来插手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不过是太后的义女,又不是真正的女儿,总觉得有些不太正。
当然,大理寺卿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内心那丝嫉妒,旁人费尽心思的巴结,凭什么宣云锦坐在家里就能从天而降。
朝堂内外有这想法的还真是不少。
宣云锦不是不知道,而是没空理会。
既然和老仵作达成了共识,那肯定不只一个问题。
宣云锦将人带到偏僻的角落仔细询问,好半天才回到最直接的问题上:“照你这么说,人到底是如何死的?”
“吞异物,跟吞金的感觉一样,肠道出了问题……”老仵作唏嘘的说道。
“像吞金?这一招通常不是自杀的人才用的吗?魏灵珠,看起来像是自杀的人?”宣云锦诧异的说道。
老仵作表情沉稳:“其他的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看到的,奴才并不会断案。”
做仵作的,已经习惯了不带自己想法的看事情。
“那你解剖的时候,在死者的体内看到了什么?”宣云锦皱眉问道。
魏灵珠这辈子虽然短暂,可生前就轰轰烈烈,死后还这么多事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安息?
说起来,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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