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岑碧刚开口说了一句“老夫人,是……”就被姜寻打断了。
姜寻看了看苏寻,又看了看岑碧,苦涩地道:“外祖母……不,老夫人,我也是不得已才欺瞒您,但寻儿自知做错事,本不应该为自己辩解,但是老夫人,寻儿对您是真心尊敬的,所以还请您听一听我解释。“
燕老太太道:“你既然知道叫我老夫人,为何还自称寻儿?”
姜寻轻声道:“我本姓姜,唤作姜寻,小名也是寻儿。”
燕老太太神色微变,没有打断她。
姜寻继续说:“因家里继母要将我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县官做续弦,那县官残暴好色,我不愿嫁,便逃了出来,遇到了苏姑娘,与她一同入京,谁知路上遭遇劫匪,我与岑碧侥幸逃脱,而苏姑娘却遇害了,我和岑碧亲眼见苏姑娘已经咽气身亡,又被劫匪带走,后来我与岑碧两个在案发现场被官府带走审问,岑碧却怕说出实情,燕府会因为苏姑娘死了,她还活着,没有保护好主子而惩罚她,便求我帮忙。”
苏寻越听越心惊,想要打断她,但是她又没有立场去说姜寻撒谎,她咬咬牙,道:“外祖母,不可听她一人之言。她这分明是将自己摘干净了。”
燕老太太看了眼苏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姜寻道:“你先说完。”
姜寻点点头,感激地看着燕老太太道:“多谢老夫人。”
她继续道:“我一时心软,也想到自己在京城举目无亲,官府查清真相知道我是偷跑出来,我那继母又派了人寻我,只怕我很快就会被抓回去,于是就同意了,一开始只想着先出了官府再做打算……这才冒名进了燕府……再后来的事,老夫人您就知道了。我愿意发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燕老太太沉默了许久,又看向岑碧,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岑碧迟疑了,姜寻的话当然是真的,可是苏寻交代了她,要把说是姜寻贪图富贵威逼她帮她进入燕府的。
可是苏寻告诉她的那种说辞,根本站不住脚,处处都有漏洞,而且姜寻都发誓了,也没有一味地怪她主导,她要是推在苏寻身上,肯定也要发誓。
岑碧想来想去,决定不按照苏寻说的办,她点了点头,求饶道:“老夫人,奴婢也是不得已,只是为了活命。”
“可是如果你们没撒谎的话,明明寻儿咽气了,那为何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大夫人质问道。
岑碧神色陡然一紧:“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苏寻见扯到自己身上,连忙说:“当时是我憋着气,想让那些匪徒以为我死了,我好逃过去,谁知道他们会把我带走。”
这样一解释倒也说得通。
燕老太太对姜寻说:“你说的话,我会派人去查。”
“母亲,您准备怎么处置她们?”大老爷问道。
燕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她不说话的时候,苏寻和岑碧都屏息凝视着她,心脏咚咚跳动得很快,而姜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默默地流着眼泪,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燕老太太,眼里满是孺慕。
燕老太太想到姜寻每日总是最早来给她请安,陪她说话,从未向她讨要过什么,今日又为了她受了伤,一个姑娘家的,竟有那么大的胆子为了她豁出性命,这份情不可能是假的。
然而,苏寻才是她真正的外孙女,与她血脉相连。
这时候,苏寻哭道:“外祖母,若不是萧府二公子救了寻儿,只怕寻儿再也见不到您了,寻儿失忆的这些天,也无人来寻,先是被关在山寨里,受尽苦难,后来一直在萧府做丫鬟,若不是她撒谎,外祖母一定会派人来找到寻儿的,寻儿好苦啊。”
姜寻暗暗冷笑,这话说的倒是诛心,好像她的遭遇全是她害的,也不想想,分明她自己因为夺了苏寻的身体,以为岑碧和其他人都死了,又没有信物不敢来寻亲,直到知道了她的存在,才生出姜寻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的念头,想要来抢,笑着竟然把错都怪在她身上。
燕老太太听了苏寻的话,不禁也心疼起来,自己把姜寻娇宠着,可亲外孙女儿却在受苦,她想到这里,心如刀绞,忙道:“你快起来,到外祖母这儿来。”
苏寻一喜,立刻站起来,哭着扑到燕老太太怀里。
“外祖母,我能回到您身边吗?”苏寻可怜巴巴地问。
燕老太太道:“当然能。”
“那……那她怎么办,现在大家都知道她了,我……我是不是不能用自己的身份了?”
“娘,这件事只怕是瞒不住,之前这位姜姑娘,在京城贵女中,已经是人人都知道了,而且萧家……”大夫人欲言又止,提的就是萧家来提亲的事。
这下可好了,萧府二公子要娶一个假苏寻,可真苏寻却在萧府做了这么久的丫鬟,这简直是世家贵族圈子里茶余饭后拿来说笑的谈资。
“老夫人,是我错了,不应该贪恋您的好,燕府众人的好,您怎么处置都行,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会日日为您祈福,求佛祖保佑您。”姜寻强撑着笑脸,可她脸色苍白,眼里含泪,实在是太可怜了。
“祖母,您就别罚她了,她也是可怜,这些天她您肯定是真心的。”燕夕雾忍不住求情道。
燕胧月也说:“祖母,她虽然撒了谎,但今日救了您的命,您就网开一面,让她养好伤再走也不迟啊。”
……
燕老太太终于道:“那就听胧月的,让她现在府里养伤,还住在潋滟居,等伤好了,再说吧。”
苏寻皱了皱眉,急忙道:“外祖母……”
“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这位姜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我今日只怕凶多吉少,就算为了这个,我也不能赶她走。”燕老太太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谢谢老夫人。”姜寻的眼睛里止不住地掉眼泪。
岑碧看向苏寻,想提醒她记得答应她的事。
谁知燕老太太注意到她,冷声道:“至于你,不仅护主无力,又知情不报,带回去仗责五十大板,关在柴房。”
岑碧惊了,大喊:“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了我吧……姑娘,姑娘,求您替奴婢求求情……”
“外祖母,她……”
燕老太太打断她,“好了,回府吧,我累了。”
苏寻顿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满,也只好低下头闭了嘴。
岑碧瞪大眼睛,没想到会这样,一把抱住苏寻,“姑娘,您答应我了的,您不是说好要护着我的……”
岑碧的话让众人心里对苏寻的看法有了几分变化,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探究,少了些善意。
苏寻面色尴尬,但又不好发作,还好岑碧很快就被拉了出去,没了声音。
……
到了第二天,这件事就传遍了京城的世家贵族圈。
燕家几乎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姜寻虽然还留在潋滟居里,但是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已经从五个变成了只剩莺巧一个。
府里上上下下都被严令禁止不许谈论苏寻和姜寻的事,但还是有奴才私下讨论,还好姜寻也不出门,只躺在屋里养伤,听不见那些闲言碎语。
她的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伤虽没有那么严重,但是要活动自如,少说也得一个月。
姜寻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莺巧去给她熬药去了,房间里很安静,她忽然听见了吱呀一声。
姜寻唇角微微上扬,果然来了,比她想的还要来的早。
第106章 冒名顶替的贵女20
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走到姜寻的床边; 姜寻抬了抬眼皮; 只见穿着一身白色华服的严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姜寻本以为来的会是沈西棠或者其他人; 并没有想到严慎会来。
他一如既往的冷峻严肃; 只是眼神并没以前那么凌厉,反而姜寻从他眼里看到了些微的担心。
姜寻心下欣喜,却做出惊讶模样,“康王爷?您怎么来了?”
严慎闻言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 也许是想看看这个讨厌的女人怎么样了; 自从上次沈西棠把她从他怀里抢走后; 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就连梦里也频频出现她的身影; 让他好不头疼。
他本想远离这个让他不正常的女人,可才过去没几天就听说了她的事。
按他以前的性子; 定会觉得这女人心机深沉冒名顶替了苏寻的身份别有所图,可如今他却因为听到她坠马受伤而心烦意乱。
鬼使神差地跑过来; 竟只是想看看她好不好。
严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魔怔了。
“你的事我听说了。”严慎沉声道。
姜寻苦笑了一下; “只怕全京城都传遍了吧; 康王爷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吗?”
严慎抿着唇,似乎有些不悦; “我为何来兴师问罪?”
“因为康王爷似乎很讨厌我,如今我隐瞒身份,假冒苏寻; 王爷不是应该觉得我是个爱慕虚荣心机深沉的女人吗?”姜寻直直地看着他。
严慎的神色微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姜寻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不知是不是自嘲,轻声道:“王爷如果不是来兴师问罪,那有什么别的事吗?”
严慎顿了顿,竟然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日是沈西棠送你回去的吗?”
姜寻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嗯。”
“叶神医替你解了药性?”
姜寻疑惑道:“谁是叶神医?”
严慎的目光顿时冷凝,阴沉了脸,“那他把你带走之后………”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但是后半句是什么不用猜也知道。
姜寻装作不懂,“怎么了?”
严慎身上的气息变得冰冷,盯着姜寻,许久他沉声道:“是沈西棠给你解了药?”
姜寻愣了愣,然后脸腾地红了,扭头移开视线。
严慎胸口涌起一阵怒火,沈西棠竟然骗他!
他想到那天姜寻衣衫不整躺在他身下,眼看就要成为他的人了,沈西棠却突然出现将她带走,说要带她去找神医,事后他一直耿耿于怀,也怀疑沈西棠别有居心,但又不好过多揣测。
谁知道沈西棠竟然真做出这种令人不耻的事。
严慎压下心中怒火,看着虚弱苍白的姜寻,他心里五味陈杂,不知是后悔还是愤怒,还是两者都有,“你和沈西棠既然已经成事,他可有说要将你纳入府中?”
姜寻猛地瞪着他,气愤道:“康王爷!沈将军只是为我解毒,并没有做逾矩之事,您误会了!”
“既没有叶神医在,他又是如何为你解毒,不是做了那事,又是如何?”严慎皱眉问,心中生出一些侥幸和喜悦来。
“沈将军精通医术,替我施针解毒,并不是您想的那样,请王爷注意您的言辞。”姜寻语气冷漠,还有斥责之意。
严慎一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系统忽然出声:“恭喜,严慎对你的好感值已经超过六十五。”
一股纯阳的气运气息同时灌入她的身体,姜寻感觉身上的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浑身不像之前那样乏力。
她暗暗笑了,这严慎还真是口是心非,傲娇得很。
他半晌才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姜寻愣了愣,问:“康王爷为何这么问?”
这意思是你我非亲非故,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管我之后的打算?
严慎听她语气疏离,一副跟他毫无关系的样子,他更是生出一股无名火。
“本王问你你回答便是,哪有这么多话?”严慎的语气不太好。
姜寻垂下眼睑,淡淡道:“没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
“……”
严慎对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似乎有些无语。
“康王爷若是没事,还是早些离开吧,要是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姜寻道。
严慎气闷地说:“你这女子实在是不知好歹。”
他转身便走,但走了几步又调头,扔给她一个东西,正巧落在她的枕边,“若是有事,可以让人拿这个到我府上寻我。”
他话音刚落,就已经离开了。
姜寻看了看枕边,是一块灰扑扑的木牌,上面有复杂的纹路,用怪异的字体写着康字。
姜寻吸收了严慎的气运,身体稍微舒服了些,慢慢伸手把那木牌拿起来,放在枕头下面。
她刚做完这些,便听见一句清朗如玉的声音。
“在做什么?”
姜寻一愣,回头便看见了沈西棠。
他穿着白底绣紫藤花纹的宽袖广身的长袍,头发高高束起,眉眼带笑,又是从窗台跳进来。
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由他做起来却十分风雅贵气,可见这颜值实在是重要。
“你似乎不惊讶?几日不见,可有乖乖地想我?”沈西棠目光流转尽是风流。
姜寻白了他一眼,眼神却羞赧柔媚,十分勾人。
“听说你伤的不轻,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