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说真的,梁柏生都没有想到。毕竟他们上次见面发生的一切似乎还不久远,历历在目。
他以为毕铁林听到他骂人了,以上次毕铁林的做派分析,年轻人得暴跳如雷呢!
毕铁林趁着梁柏生微愣住时,赶紧开口道:
“叔叔,你好,您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你当我瞎啊?”梁柏生怒目而斥,直接挥手打断毕铁林道:“少废话。赶紧滚蛋。以后也别见面。你叫毕铁林是吧?”
毕铁林紧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梁柏生皱着眉头,眼神犀利和毕铁林对视,语气加重道:“我告诉你,你这小子,不要以为上回怎么着了,我就能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再怎么着也是她亲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就得给我听着!
你这么大岁数了,和笑笑般不般配自个儿心里没谱?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以后,你们毕家少和笑笑联系!这一次,我先跟你说个清楚明白,下一次,你要还敢这样,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收拾你!”
梁柏生说完这些,用鼻子喷了喷气,还冷哼了一声,边往单元门走,边不是好眼神地瞪视着毕铁林,真有种拂袖而去的架势。
而毕铁林无论是梁柏生用何种态度对他,无论是说了什么斩钉截铁不可能的话,他都是一改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态度,今日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微低着头抿唇不语。
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
可心里没底儿也是假的。
毕竟在他看来,梁柏生人家当亲爹的,瞧不上他、说几句狠话教训两句,人之常情。
但是啊,他和笑笑之间,梁父插手的晚了些。
他有自信即便他现在不联络梁笑笑了,笑笑也绝对能干出表面听亲爹的,背后该和他怎么着就怎么着的事儿。
那丫头,就像他刚才哄她时说过的,看着蔫吧,实际上主意大着呢,就像是干叛逆的事儿有瘾似的,内心对一切规矩都有种想破坏掉地蠢蠢欲动。、如果她是老实的,她不会和侄女玩的那么好。
如果她真是老实的不行,他毕铁林还真瞧不上,那样的姑娘不可爱、没惊喜,不是吗?
毕铁林抬眼再次看了眼单元门,又仰头看了看新落成的家属楼四楼五楼的位置,叹了口气。
开车门上车,坐在驾驶座上了,毕铁林前一刻还在为儿女情长恼火、感叹、捉急。
而在拉起手刹这一刻,满脑子里都在换算成了营业额,还有外地哪个城市的货源紧俏,如何处理等等。
梁柏生看着杵在楼道里的梁笑笑,那气啊,真是不打一处来。还有种生女儿外向的无奈恨恨之感。
可又能如何,丫头一晃眼儿的功夫,长成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不能打不能骂的,他还是个当父亲的,又不能和闺女聊点儿啥体己话。
再加上这些年下来,他女儿早已经不和他说心里话了。
怨谁?他都不知道该怨谁了。
梁柏生这一次是真狠下了心肠,一改平时怕梁笑笑心理脆弱、好说好商量的模样,最后所有无奈感全都可着这一句话发泄了出来,喊话喊的走廊的声控灯都亮了:“痛快儿给我回家!”
看着在前面闷头不敢说话、爬楼梯的梁笑笑,梁柏生脸上再没了气愤,而是满脸苦涩。
他心里想着:
傻孩子啊,你涉世未深啊,你才认识人家几天?这世间要说哪个男人能对你实心实意的好,那就是你爸我啊!
那人到底怎么样,那都得经过时间和事儿上看啊!
唉!
梁奶奶早早就打开了房门,自然也是因为听见了楼下的大呼小叫声才提前开门的。
梁奶奶看了看梁笑笑哭没哭啥的,又和她儿子梁柏生对视了几眼,一把扯过梁笑笑的胳膊,不提不问刚才听到的那一茬,而是问笑笑道:“冷不冷?这小手冻的冰凉,快进屋躺被窝,奶给你早早就插上电褥子了。一会儿饭得了叫你。”
梁笑笑觉得好丢人,丢死个人。
她脸色红的吓人,只顾闷头“嗯”了一声。
她们老梁家,她现在应该是最不听话的了吧?
以前在她心里还有她父亲打头阵,现在可倒好……
梁笑笑有点儿做贼心虚,真就是梁奶奶一个指示、她一个执行的进了屋。
等她全身无力地横趴在卧室的铁架子床上了,她听到外面爷爷、奶奶和她父亲的对话:奶奶先是问她父亲:
“那小子?你好好说话啊,那笑笑都多大了,还是个女孩子。
你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恨不得满楼都能听见,你能不能给她留个脸儿?
再说她那小同学住院了,那小子不是她同学的叔吗?、她商量我给弄点儿好吃的,备不住是在医院碰上的。
你就是管也得先问问怎么回事儿,别上来就跟抓不法分子似的,又审又骂的!”
梁柏生一声叹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搓着脸没吱声。
他有点儿后悔了。
是,这些年丁丽背后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撺掇着他认为孩子不如以前懂事儿了。
可他、包括父母,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老寻思笑笑没个妈,早就习惯对笑笑那孩子哄着捧着惯着,就怕他闺女感觉受到疏忽了。
这一惯着倒好了,打不是、骂不是,轻拿轻放还不是个事儿。
梁爷爷用鼻子哼了声,心里多多少少对梁笑笑有些失望。
但就像是梁柏生想的那样,他从没骂过孙女,就连管教都舍不得说重话,冲梁奶奶发火道:“你也是个不知深浅的,还送上门要给人家做饭,我看你是闲着了!”
骂完,都没给梁奶奶还嘴的时间,直接又冲梁柏生吼道:“浩宇怎么还没接过来?怎么着?是老丁家不给啊?
不给就告她!少拿孩子打连连!
都说好了给你,现在把着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那房子,那是给笑笑和浩宇的,他们老丁家在那住是几个意思?
想赖?哼!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咱梁家还没找丁家算账呢,他们还住在那没完了,一家子没个自觉性!
你和丁丽过得如何,和孩子有什么关系?都能堵着笑笑要打人了,这是欺负咱家没人了?!
这要是让笑笑舅舅知道了,第一个不放过他们。人家姥姥姥爷不定怎么后怕心疼呢,还得找你算账。
唉!
咱家要不是冲着丁丽生了浩宇这么个亲孙子,我也不饶她。
居然敢使对孩子下黑手那一套,不上台面!”
梁老爷子第一次用如此难听的语言去评价丁丽,可见真是气坏了。
之前,他在听到梁柏生确定离婚时,心里还有保留意见,那就是他认为没到那地步。
还试着想让老太婆和孙女谈谈话,看看能不能好好的了,不行的话,他都想好了,他和老太婆领着孙女单独在京都生活。
反正笑笑也大了,大学毕业后就面临找工作,之后就是成家了,那时间还不好混吗?
可是当他听说儿子是从派出所里接出来的孙女,孙女要不是什么姓毕的同学陪着,一准儿得吃亏。
他自个儿亲孙女自个儿还不了解吗?
那打架指定不占上风,没人不定被打成什么样了!
丁丽明明当了笑笑十年家人,啥不了解?还能这样,居然还带着表弟给个女娃娃堵在胡同口,没王法了。
在梁老爷子看来,现在丁丽就是跪下求饶,这儿媳也不能要了。搅家精,心肠黑透了!
梁笑笑听到她爷爷问道她最关心的啦,赶紧坐起身,蹑手蹑脚下床,将耳朵凑近门边儿认真听着。
梁柏生站起身,心里烦躁的要命,声音强撑着装平静道:“说是后天就搬家。现在我也不管那事儿,老丁家那些亲戚谁爱住谁就住,反正怎么住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懒得跟她们犟犟。
后天要是不给我倒出房子试试!
她们也没胆儿,丁丽指着我给安排从大车间去办公室,估计是寻思把浩宇攥在手里,我还没时间跟她耗下去,方便她问我工作的事儿。
就这两天,我正好给她整到郊区分厂去,省得她在市区,就是住宿舍也容易干出来今儿个想孩子又哭又闹,明天拿孩子当借口再登门的。”
“你说说……唉!”梁奶奶咋咂摸咋不是个滋味儿:“离个婚,人财两空的。得亏浩宇跟咱们,谁家像咱家这么吃哑巴亏的?
大孙女差点儿没让人揍了,存款还都得给人家,这些年你拼死拼活的挣,到头来,连个过河钱都没留住。
我是活这么大岁数也没听说过,都离了还得给人家办工作的。真是!”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本经,该如何念,谁是谁非,也许当事人都说不清……
毕铁林到了烟酒直营店,刚一进店门,就听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露出了现在已经很少有的呆愣表情,只几秒后,他表情僵硬,眼神狠厉地看着那人的背影。
吴玉喜被眼前这名美少妇烦的没法没法的,语气不算太友善:“这都到了年底了,像您这种一条一条买的,真不叫批发。
这价格就是最低,您就是去东城店,那也是我们的。
现在挂执照合法经营的,不敢说就我们一家,但我们家在京都城有几家店。我至不至于卖您一条假烟砸了招牌?我们这要是假的,真的,妹子,没真的了!
再说来我们家批发烟的还真不是你这样的,您到底要买哪种?一会儿问这一会问问那的,我们这不论条、论箱才叫批发。不讲价,这不是秀水街!”
该说赵天瑜保养得当,三十岁的年纪了,愣是让吴玉喜在烦躁的情绪中也一口一口的叫她妹子,可见她看起来姿色较好,那张小脸也确实是显年轻。
“你这位同志怎么说话呢?我给单位同事买烟,万一买到假的了,影响多不好?我多问几句怎么了?再说这么贵的东西,谁家花那么多钱不得多问问?”
“老板!”吴玉喜看到毕铁林一般不叫老板,今天他是实在烦透了眼前这娘们了。一上午时间,跟他这店里进进出出三次了。他喊毕铁林是打算演双簧,意思是老板来了,他说行就行,不行你可别再来了。
赵天瑜赶紧转身过去,她来就是想见这的老板的。跟这臭站柜台的说不明白。
真当她是想让便宜三块五块?实际上她就是想跟这的老板连上线,她想倒手给单位,现在她家老沈管工会那一摊,她想问问能不能给开票子写一个价,实际收一个价。
那这不明面的事儿,中间赚头还挺大,不能上来就说吧,再让人给捅出去,总得一来二去几次。
可赵天瑜这一转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惊愣在当场,手中的皮包掉在了地上,双手捂住惊呼。
一只粗粝的食指点了点烟盒,声音里带着调笑:“赵天瑜,好久不见。”
“你!!!”
毕铁林凑近赵天瑜,挑了挑眉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没想到我还没倒出空找你算账呢,你主动送上了门!
第二四八章笑的露出了酒窝(二合一)
见鬼一般的惊愕、惊吓表情。
赵天瑜眼中有惊恐、意外,以及不可置信,她甚至回望毕铁林时微微摇了摇头。
毕铁林是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
不是怎么也得判个十多年?毕竟在当年,那可是重罪,有的人甚至被枪毙了。
可他?怎么可能?就算是表现良好,也不该这么快吧?
还有,他怎么人在京都?还混的没有落魄,倒是看起来比当年年轻的他还……
赵天瑜以为她会忘了毕铁林。
但是见了面,她才知道自己就是到死那天,也能清晰地记起他的一颦一笑。
那段她不愿意回想起的倒霉日子,在她看来,那更是她人生中最晦涩的阶段。
她像洗脑般会在午夜梦回时记起,又在清醒时自我催眠忘记。
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似乎永远有干不完、能累折人腰的活儿,躺在硬硬的炕上,会经常累的直哼哼。
春夏秋冬,都能在脸上、唇上,撕下干裂的皮。手上更是大大小小全是干裂的口子。
起早贪黑,她没想到下乡下乡,居然就是沦为一名农村妇女,然而她又没有农村妇女能干,连纳鞋底都被骂废物。
花开的年纪,却穿着最破的衣裳,甚至连写封信邮进城里和父母说说话,都成了贪念。
能让她记起自己还是一名漂亮姑娘的镜头,似乎只剩下每次下地之前走的那条羊肠小路。
那时,只要她经过,以毕铁林为首的那些小伙子,就会站在房檐边儿偷摸瞧她。
那时,毕铁林的目光里有对女孩子的好奇,有男人爱看漂亮女人的本能,有主动上前只为她一个笑脸的殷勤。
当初选择毕铁林当回城的踏脚石,她比谁都不愿。虽然她说出来没人信。
但当时知青为了进城,在她之前有出过类似的事儿,很多曾经那些爱慕她的人,都被家里警告,在回城那段时间里都躲着她们。
她能等,可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也是在办手续时,被人威胁、被迫怀上的孩子,等不了。
而那个真正该进监狱的人,她恨不得给碎尸万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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