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人心的话让乔庆云一怔,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一句挑衅,耳畔便响起锁链断裂之音,伴随着几声惨叫,缚在季遥歌身上的银链被她挣断,化作流星四下散开,三个修士不及应变,只得往远处逃开,其中一人被砸中,震下了慕仙台。
“陛下小心!”有人急叫道。
乔庆云只觉得有柔软的风缠住躯体,将他带到了慕仙台的莲座之上。他四肢不得动弹,眼前只有女人妖娆身影,鼻间全是她浅淡的香气,她半浮于他身前,微垂着头,衣袂纷飞,像这慕仙台的飞仙石象,也像常入梦中的仙影。
“你杀了我也没用,大淮有临星阁,随时都能再扶持出一位帝王,用我来威胁他们,毫无作用。”他闭上眼,很享受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陛下,我们做个游戏吧。”她巧笑倩兮,便不见那双眼眸,也是风华绝代,“陛下野心勃勃,征战四方,可曾想过有一日你尚无法征服一个女人?我给陛下一个月时间,陛下可愿试试让我动心?这一个月内,我不会取下蒙眼青布,不会向你施展任何法术。若是陛下赢了,我便追随陛下,我能给白斐的东西,一样可以双手奉于君前;若是陛下输了……嘻嘻……”
她轻声一笑,卖起关子,却撩得乔庆云沉声道:“朕输了,又如何?”
“那陛下就要承认,你堂堂大淮帝王,是我的人。”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
“没有别的要求?”
他声音平稳,她却听到他心如擂鼓,亢奋异常。
“没有。”她道。
语落便有坚实的手臂将她圈入怀中,三个修士卷土攻来,却闻乔庆云一声重喝:“不要过来,告诉你们阁主,这个女人,朕要了。”
同日,大淮东莱阖宫传遍,淮帝自慕仙台上带回绝色女子。
无名,封季嫔。
一个月后,晋妃。
第101章 欢愉
夏日酷暑; 宫内冰块窖存有限,后宫并非时时都能用上冰; 宫人们稍一动作便一身湿粘,香汗淋漓这词虽然听着颇美; 可实际上并不让人舒服,起码淮帝乔庆云并不喜欢。
就这一点而言,乔庆云喜欢呆在季遥歌身边。她的肌肤冰润如玉,触及似凉缎冰丝; 每一寸都让人上瘾。除了上朝,他已经在她的洛芳宫宿了一个月,也不管朝堂议论纷纷与后妃怨愤。
“不喜欢朕赐你的东西?”为了博她一笑; 乔庆云几乎把能搜罗到的珍奇异宝都送到她面前; 其中不乏仙家宝物。大淮背倚临星阁; 举国之力供养明家; 自然常有仙宝进献入宫。
季遥歌斜倚锦榻; 正在剥一盘被冰湃过的荔枝吃。葱指拈着水润的荔枝肉送入唇中; 沾得唇色愈艳; 看得乔庆去喉头发痒,挨着她身边坐下; 一口含住她快送到唇边的荔枝; 唇在她指尖抿了抿; 抢去她的荔枝。她不以为意; 娇声道:“陛下想吃便说,犯不着同我抢。”又要再取荔枝; 却被他拦住。
“朕来。”乔庆云亲自替她剥起荔枝。
季遥歌懒懒起身,这才看着殿内放的各色宝物,道:“陛下赐的,我怎会不喜?”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他将剥净的荔枝按进她唇中,起身净手后方走到一方锦盘前,“别的便罢了,这件衣裳,是专为你晋妃而制,穿给朕看看。”说着他抖开那袭华衣——妃子的形制,却用了供仙的流彩缎,缎面流光溢彩,紫霞线绣的三尾凤似振翅欲飞,是凡俗富贵的糜丽。
季遥歌身上穿着薄薄的襦裙,和在赤秀宫时的打扮有些像,但她身量已高,襦裙不再宽大,穿来是俏皮的风情,那样华丽的衣裳,她还不曾穿过,看了两眼,心微动。
“来人……”见她盯着裙不错眼,乔庆云开口要唤宫娥替她更衣。
“不必了。”
却只听她清泠泠一声,身外已裹上白雾。流彩妃袍流水般从乔庆云掌中滑进白雾里,雾中有玲珑的身影,朦朦胧胧更添情致,叫乔庆云口干舌燥。她入宫一个月,他虽夜夜宿于洛芳宫,却还没真正碰过她。
稍顷雾散,盛装的女人出现,不止换了衣裳,连长发也绾成高髻,两侧簪花,正中是妃子的三尾凤钗,额间有梅钿一朵,桃腮淡霞,菱唇鲜亮,流彩满身,陡然间贵如高凤,若非眼上依旧蒙着青布,乔庆云甚至觉得她一眼便要令人跪服。
妃位是轻怠了她,帝后才合适。
“陛下,我又听到你的心跳声了。”她一笑,唇中又流出妖惑之音,“很快……”
乔庆云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一个月了,你的游戏可有结果?”
“陛下说呢?”她咬着红唇,目光似乎穿透薄薄青布。
“我不想说。”他克制不住,情动如山,将人拦腰抱起,往寝殿行去。
季遥歌的笑,洒了一路,张狂的,任性的,妖娆的……皆不是她。
————
纱幔重重落下,虚拢着床榻上的人影。沉重的喘息声不绝,男人喉咙里的浊音,似痛苦又似爽快……
季遥歌仍着一袭襦裙,盘膝坐于窗下的花榻上,看床角一炉青烟袅袅而起。仙魔舞的威力,似真似幻,凡人哪能抵抗,并不需要她真的以身侍人,但原本她也没有打算凭借仙魔舞来对付乔庆云。
一百多年前与元还灵海欢、好,纵情五日,她以为自己早就放弃虚无的坚持,能够随意妄为,享受男女之/欢带来的愉快,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
乔庆云的亲近她并不喜欢,仅管从模样再身体,他也同样美好,但她抗拒。
她仔细想了想,如果换成是其他男人,她能否接受?
答案和一百多年前一样,还是不行。
从这点来看,元还的存在真是个特例。如果最后她会爱上他,那一点也不奇怪。
————
仙魔舞的威力过去,乔庆云大汗淋漓地侧倚榻上,透过幔帐看坐在窗边散着发的人——那番云/雨滋味,他毕生不曾领会,痛快酣畅,叫人着魔,而她此刻冷情的模样,更让人发狂。
他希望在床下也能看到,她对自己着迷的表情。
幔帐被用力撩起,他下床来,抓起她的手逼问她:“结果如何?”
她抚向他的脸庞,用很冷淡的声音开口:“若我说我没动心,陛下可愿放我归去?”
乔庆云双眸倏尔一凛,目光吃人般看着她,仿佛看着战场上最棘手的敌人。良久,他突然纵声而笑,放柔语气道:“没关系,这次游戏我输了,还有下次。你就留在朕身边,哪里都别去。”
“陛下,你还输了我一句话。”她轻道。
乔庆云将人压在窗前,信守承诺:“季遥歌,从今往后,我乔庆云,是你的人。”
季遥歌一下子笑出声来,是这些天最为开怀的笑,天真而妖惑。
“那我不走了,继续陪陛下游戏。”
————
封妃过后,整个后宫都因为季遥歌的存在而乱了套。
她并不对凡人出手,也从未涉政,乔庆云不会对她说起政事与战事,她亦不曾过问,但这并不妨碍有人以此大做文章。她的身份本就特殊,在大淮没有倚仗,又与明家有仇,如今引得君王盛宠,如何不招来嫉妒?整个后宫几乎人人与她为难,但季遥歌何许人物,连乔庆云在她面前也多是伏低讨好,又怎会容许别人在她眼前讨嫌,后宫位份于她而言形同虚设,谁也没在她手里落过好去。
这一来二去,连乔庆云也抱怨她的任性替他惹来不少麻烦,但怨归怨,日常照旧纵容着她。
短短一年,季妃之名已传出京城。
至次年入夏,朝中与后宫怨言已深,又发生了一件事,贵妃李氏为对付季遥歌,将乔庆云把供仙的珍品私扣后赐给季遥歌之事向明家人说起。明家虽是修仙世家,但子弟众多,并非个个都是修仙良才,有部分明家人仗着明家之势在朝为宫或是被授爵,受朝廷供养却无所作为,为就为乔庆云不喜,如今暴出此事,便将本就不牢靠的君臣关系闹得更僵。
利益受损,明家人自不肯罢休,又有明震海之仇在前,明家修士在宫宴之日于后宫御园内向季遥歌出手。季遥歌不对凡人动手,明家修士不在其列。那场斗法,毁了御园,也杀了两个明家修士,重伤四人,明家震怒,要求乔庆云交出季遥歌。
乔庆云亦大为恼火——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后院生事,哪怕是他所倚仗的明家也不行。
明家虽为大淮之倚,但这么多年下来,与皇家也有怨恨。临星阁愿意为大淮效力,要的是倾国之力的供奉,扶持的是听话的皇帝,但乔庆云并不是。他已数次反对临星阁的意思,驳回临星阁诸多要求,不再像前几任帝王那样予取予求,甘愿做个傀儡,甚至于,他在暗地里开始打压临星阁。
这是场漫长的博弈,进行得无声无息,然而有一天,这矛盾却因为区区一个妃子被摆到台面之上。
朝堂开始不稳,乔庆云与临星阁均不肯退让,直至前线消息传来,白斐大军收复居平关外三城,又攻破大淮白鹿城,举朝震惊。
乔庆云总算冷静下来。朝内有人宣扬季妃出身,将这数场败仗归咎于她,临星阁又要求惩治季妃。乔庆云思忖再三,忍痛放弃季遥歌,要将其交由临星阁处置,以安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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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白鹿城。
这已是大淮的国土。十七年前,白斐做梦也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会领兵收复失地,攻入大淮,踏上至尊之路。
此役刚刚结束,大军驻城休整,军令下达,不动百姓一发,不掠百姓一草,兵荒马乱的城池很快被平复。白斐所行仁政,与乔庆云的暴戾,有了极大反差。
夏夜闷热,几只飞蛾扑向烛火,滋地烧着翅膀。行军作战没有窖冰,亦无侍从,白斐褪去战甲,坐在军帐正中,摇着手里的大葵扇,听人禀事。帐中除他之外,只站着一个人,看衣着打扮是长岚宗的修士。
季遥歌已离开一年,他身边不再只靠她一人,长岚宗亦派下不少好手协助于他。
“将军,您交代要查之事已有眉目。”那修士行了揖礼方道,“大淮东莱皇城,出现了一位祸国妖妃,据闻,此女貌美无双,宠冠六宫,才入宫便封嫔,次月晋妃,封号为‘季’,乃是其姓。”
白斐闻言猛地攥紧葵扇,一语不发地沉着脸。
“季妃入宫的时间,是去岁六月,按时间推算,正是季先生被临星阁带走当月。”
修士脚程快,凡人一个月的路程,修士数日便可抵达。
“你的意思是,本将军的恩师入了乔庆云的后宫?被他纳为妃嫔?”白斐似笑非笑问那人,看不出喜怒。
他完全想象不出,淡漠清冷的师父予人为妃的情景。
那修士不答,眸光却闪了闪,低下头不看白斐之眼,只以另一种揣忖的语气道:“大淮还有传言,说她向淮帝承诺,言将军一切皆她所赐,她能给将军,也能交予淮帝。此言虚实不知,但是将军,若这位季妃真是季先生,那她此番已为大淮之妃,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白斐起身问他。
“会不会转投大淮,出而对付我们,若是那样,便……”
“你住嘴!”白斐朝他掷去一方端砚,大怒,“我的师父,绝不会背叛我,绝对不会!你给我出去,以后别让我再听到半句诋毁她的话,否则纵然你是长岚宗的人,我也不留情面。”
那人躲过端砚,默不作声地退出军帐。
白斐双手撑案站在桌前,手中葵扇早被折断。
她真的成了淮帝之妃?
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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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东莱皇城。
傍晚,残阳如血,斜洒宫墙尽头。洛芳宫被禁军包围,殿内宫娥尽被驱出,只留季遥歌在内。乔庆云独自入殿,与她告别。
再疯狂的迷恋,她也只是个女人,比不得这天下江山。
季遥歌毫无意外,静静坐在殿外扶栏上,目光透过青布,遥望天际残阳。
“季妃,你我的游戏结束了。”乔庆云隔着空院道,眼中只余冰冷,仿佛这一年多来的柔情温存均不存在。
他的示弱不过诱敌,她的强势也只是幌子,在这场游戏里,是攻城掠地的厮杀,彼此都需要对方的臣服。
“结束了吗?”季遥歌缓缓转过头,语笑晏晏,“离别之前,陛下不想摘下这方青布,看看让你宠爱了一年的季妃到底长什么样子?”
乔庆云不动。
“还是你仍旧不敢?”季遥歌听到他的呼吸与心跳,一下重过一下。
那方青布,像个咒语。
乔庆云明知这是陷阱,明知不该取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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